“小姐!”丫鬟大吃一惊。
国公爷叫着那个名字:“音音……音音……”
“药好了……”二夫人亲自端着药走过来,刚推门进屋便瞧见自家大哥抓着慕如心的这一幕,她步子一顿。
“二夫人。”慕如心从容地打了招呼,随即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其实若是准确一点来说,更像是国公爷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他好像知道自己抓错。
但这些细微的动作,二夫人是看不出来的。
二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端着药碗上前:“国公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我已为国公爷施针,再等等看吧。”慕如心道。
“啊。”二夫人抿了抿唇,目光不由地朝国公爷的手望去。
慕如心解释道:“我方才是在为国公爷把脉。”
丫鬟忙为慕如心解释道:“是国公爷抓的我家小姐!国公爷一直拉着我家小姐的手喊……音音!音音是谁呀?别是将我家小姐错认成了什么……”
“住口!”慕如心冷声道。
丫鬟闭了嘴。
二夫人看看国公爷,又看看慕如心,难以置信道:“国公爷方才真的……叫你音音了?”
慕如心蹙眉,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确实如此,屋子里只有她与丫鬟,国公爷只抓住了她叫音音。
“药、药先放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二夫人说罢,提着裙裾飞快地去了国公府的小祠堂。
景二爷正跪在地上虔诚地给老祖宗们磕头。
“别磕了别磕了!我找你有事!”二夫人将景二爷拽了出来。
“什么事啊?”景二爷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二夫人眼睛亮亮地说道:“大哥说话了。”
景二爷很淡定:“我早先不就告诉过你,大哥会叫音音了吗?”
二夫人就道:“不是这个。大哥方才抓着慕姑娘的手叫音音,他把慕姑娘当成音音了!”
景二爷摆摆手:“怎么可能?音音都去了多少年了?”
“我当然知道音音不在了,可大哥不是摔坏了这里?”二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兴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了。”
景二爷果断摇头:“不会,大哥不会不记得。”
二夫人道:“好好好,就当大哥记得。我问你,是不是慕姑娘来了咱们府上后大哥才好转的?是不是慕姑娘当日见了大哥,夜里大哥才喊音音的?”
景二爷不断回想:“好……像……是啊。”
“适才大哥又抓着她喊音音了!”二夫人又强调了一遍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景二爷问。
二夫人神秘一笑:“我想说,大哥他想要个女儿,穆姑娘与音音年纪相仿,若是大哥真喜欢,认她做女儿也无不可。”
“这……”景二爷迟疑。
二夫人道:“让慕姑娘叫爹,兴许就能把大哥叫醒了。”
景二爷眉头一皱:“等等,和大哥说话这法子你不是不信么?沐轻尘的那位同窗提出来,还被你当成庸医给轰出去了。”
二夫人嗔道:“我现在信了不行吗?”
景二爷挑眉:“哦。”
那他的五百两诊金就算是没白给。
二夫人敬重国公爷的心是好的,她嫁到国公府来,没受过任何气,没遭过半点罪,她娘家遇上什么事,不必她亲自开口,大哥便会主动让二爷拿银子贴补她娘家。
她是真心希望大哥醒过来。
“可是人家姑娘未必乐意啊。”景二爷说道。
二夫人笑道:“我先去探探她口风。”
很快,二夫人便去了国公爷房中,将慕如心叫到院子,小声向她解释了音音的身份:“是我大哥的女儿。”
慕如心点头:“原来如此。”
二夫人笑着说道:“你与我大哥的女儿年纪相仿,这些日子你陪在我大哥身边,一定是让我大哥想到了他的女儿。”
“国公府千金身份贵重,如心不敢与之相提并论。”慕如心再傲慢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份比作上国世家的千金。
“还没问过慕姑娘的令堂?”二夫人说。
慕如心情绪低落地说道:“我爹娘去得早,是师父将我养大的。”
“还真是命苦。”二夫人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音音若是活着,也和你一般年纪了。”
……
二夫人离开后,丫鬟问慕如心道:“小姐,二夫人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和你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慕如心看了看方才被国公爷抓过的手,淡淡道:“谁知道呢?”
翌日,一则小道消息在国公府不胫而走。
几个小丫鬟凑在花园做洒扫。
丫鬟甲道:“听说了没?国公爷要认慕姑娘做义女了!”
丫鬟乙道:“你听谁说的?”
丫鬟甲:“你别管我听说的,就说你信不信!”
丫鬟乙:“我不信!”
丫鬟丙凑过来:“千真万确!我都听见了!国公爷拉着慕姑娘的手叫他女儿的名字!”
丫鬟丁也凑了过来:“国公爷醒了?”
丫鬟甲:“只有慕姑娘陪着的时候才会醒。”
丫鬟乙:“这么看来,慕姑娘要做咱们国公府的千金了?她为人有点傲,我不大喜欢。”
丫鬟甲:“用得着你喜欢?国公爷喜欢就够了!”
……
顾娇对国公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这几日早晚训练,白天上学,忙得不可开交。
日月如梭,眨眼便到了第六日。
隔天便是第二轮击鞠赛。
上一回是没经费,他们只能住书院,比赛当天早起从书院赶过去。
这次书院下拨了一笔奖金,武夫子在内城定了一间客栈,他们今晚住过去。
如此明早便不用天不亮就起来,还在路上浪费体力。
选手要提前入场,观众不需要,因此顾琰与顾小顺依旧明早再过去,岑院长有宽敞而舒适的马车,保证将他俩照顾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内城。
武夫子定的客栈叫新月客栈,距离凌波书院二里地的样子。
下马车后,沐川见是这间客栈,瞬间幽怨地说道:“这里离凌波书院很远啊!”
武夫子轻咳一声道:“才二里地,不远了!走走就到了!”
主要是书院给的银子只够定这间客栈的,最近因为击鞠赛的缘故,附近的客栈全涨价了。
“这间客栈好破。”沐川嫌弃地说。
锦衣玉食的沐家公子表示他娘罚他在外体验民间疾苦时都没住过这么破的客栈。
“咳咳!外面看着简陋而已,里面还是不错的。”武夫子说着,迈步跨过门槛,哐啷一声,大堂内的匾额掉下来了。
武夫子:“……”
“四哥,我们回家住吧。”沐川小声对沐轻尘道。
沐轻尘看了眼已经拿着包袱上楼的顾娇,淡道:“要回你自己回。”
说罢,他也迈步上了楼。
“哎!四哥——”
武夫子给他们定的是上房,一人一间,在二楼,武夫子自己住的都没他们好。
顾娇的房间在沐轻尘与沐川的中间,沐川抱着包袱走过来:“萧六郎,我和你换一间。”
他想挨着他四哥。
顾娇没意见。
沐川如愿以偿地住到了沐轻尘隔壁。
当沐轻尘过来找顾娇时,看到的却是沐川那张欠抽的脸。
沐川笑靥如花地张开双臂:“四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沐轻尘:“……”
晚饭是在大堂吃的,为了保证诸位击鞠手的人身安全,每样菜武夫子都先试吃一遍,确定无毒无害才让小二端出去。
明天要很早入场,晚饭过后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武夫子在走廊上守着,不许任何人出来遛弯。
屋子里有些闷热,顾娇推开窗子吹风。
她的厢房临街,站在窗边能看见半条街的夜景。
盛都夜景之繁华,非昭国京城能比。
她静静地眺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很黑,距离很远,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无数次盯着他的画像,在脑海中描绘出他的神态。
就是他。
断了一臂的南宫厉!
南宫厉刚从一间铺子里出来,迈步上了南宫家的马车。
顾娇危险地眯了眯眼,纵身一跃,自二楼跳了下去!
第654章 小拽娇!
这会儿正是夜市繁华之际,街道上车马行人太多,导致南宫厉的马车行驶速度并不快,这就方便了顾娇跟踪。
南宫厉断了一臂,身受重伤,据说是要死了,可看样子分明活得好好的,那他快死的传言又是怎么流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顾娇揣测是南宫厉刺杀萧珩的任务失败,为了减轻罪责故意装作重伤不治的样子。
给他这个任务的人是谁?是南宫家的家主还是另有其人?
不论怎样,南宫厉此人都并不无辜。
南宫厉的马车先是在长街上走了一阵,随后右拐进入了一条小胡同。
从胡同穿过去后是另一条相对清净的街道。
这条街上卖的多是古玩字画,不如有青楼有花灯的长街热闹。
但也正因为人烟少了,增加了顾娇暴露的机会,顾娇不得不越发放轻步子。
南宫厉的马车在一家古董铺子前停下。
车夫放下脚凳,将南宫厉搀扶了下来。
顾娇就隐在斜对面的一根柱子后。
适才在二楼隔得远,看不太清,这会儿近了些,灯笼的光线又全打在了南宫厉的脸上,顾娇才发现南宫厉的伤势确实不容乐观。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步伐也不如在昭国见到的那般稳健。
看来常璟那一剑不仅是断了他一臂,还伤了他的根基,他想恢复如初基本不可能了。
南宫厉进入店铺后,顾娇也来到了店铺附近,她犹豫着是直接进去还是偷偷地爬上屋顶。
她是见过南宫厉的,见过真人也见过画像,但她不确定南宫厉是否见过她,又是否在调查萧六郎的时候顺带着调查了她。
如果没有,那自己堂而皇之地进去也无妨。
可万一有——
顾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方才出来得急,没换衫,她穿的是天穹书院的院服。
“罢了,爬墙。”
顾娇走进巷子,蹬着墙壁攀上屋顶。
夜色恰如其分地掩盖了她的身形,她循着南宫厉的声音,轻轻地揭开一块瓦片。
南宫厉坐在主位上,在他对面站着一个五十上下的商贾打扮的男子,看上去像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顾娇如今燕国话十级,自然不存在听不懂二人谈话的情况。
她听见南宫厉问:“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掌柜叹了口气:“殿下很生气,说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南宫厉就道:“这可不是小事!本将军的一条胳膊都没了!”
掌柜忙道:“将军劳苦功高,殿下也说了,让将军好生养伤。”
“哼,只怕若不是本将军伤得这么重,殿下就要处罚我了吧?”
“殿下也是在气头上,将军对殿下的忠心殿下又会不明白?”
顾娇听到这里差不多听出个大概了,南宫厉口中的小事应该就是刺杀萧珩的事,但这件事似乎不止是南宫家的主意,背后还有一个殿下。
能被称作的殿下的只能是大燕皇族。
大燕皇族为何想要萧珩的命?
难道萧珩与大燕皇族有什么关系?
南宫厉不耐地说道:“行了,不提这个了,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目前看来这个掌柜有三重身份,第一重就是铺子里的掌柜,第二重是那位殿下的线人,第三重则是南宫厉的心腹。
掌柜道:“暗夜门的少门主几年前与老门主赌气离家出走,之后一直杳无音信。那几个去昭国的暗夜门长老应当就是去寻少门主的,谁曾想少门主没遇到,倒是碰巧将将军给救回来了。”
南宫厉蹙眉道:“我那会儿昏迷不醒,无法告知他们伤了我的就是暗夜门少门主。等我在南宫家醒来,他们已经离开。”
等等,伤了你的不是常璟吗?
怎么又成暗夜门少门主了?
话说暗夜门是什么?
顾娇一头雾水。
掌柜迟疑道:“那……将军要把少门主的消息告诉暗夜门吗?”
南宫厉冷冷一哼:“告诉了又能怎样?他们是能杀了他们少门主为本将军报仇吗?少门主伤了本将军,但他们的护法同样地救了本将军,以老门主护犊子的尿性,一定会说功过相抵,才不会大义灭亲。”
掌柜叹道:“老门主老来得子,不知多宝贝这个儿子,自是不忍责罚他的。”
南宫厉冷声道:“但本将军咽不下这口气!”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将军是打算——”
南宫厉却不往下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殿下那边你多替我留意一下,我虽伤了身体,可到底兵权在手,对殿下还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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