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音脸瞬间烧了起来,没接那盏花灯,“他才不是我的情郎!”
大娘打量二人一眼,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姜闻音:“……”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大娘拉过她的手,把花灯提竿放到她手里,说着喜庆的话,“二位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祝二位永结同心,连理交枝。”
周围传来善意的笑声,姜闻音提着花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看了她一眼,姜沉羽冲大娘道了句谢。
姜闻音用眼神瞪他,把花灯往他手里一放,转身就往回走,身后又传来阵哄笑声。
突然,周围传来一阵欢快的鼓点声,一艘画舫上突然出来了不少舞姬,随着丝竹乐声,在甲板上翩翩起舞,夜风吹起她们单薄的纱衣,仿若一群欲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揽月楼里的玉影姑娘要出来献舞了!”
随着一阵喧哗声,人群朝河边涌来,桥上和岸边围满了人,皆兴奋地朝画舫上张望。
人潮涌动,姜闻音被挤着向河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想要逆着人流回去找寒月她们,恐怕是不可能了。
“这么多人,要想回去找你的侍女,不怕被挤成肉饼?”身畔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姜沉羽拉着她向画舫走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牵着。
他的手掌很温暖,手指骨节分明,简直就是手控的福利。姜闻音抬头,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他今日过分英俊了一些。
他的五官很俊朗,一双剑眉入鬓,凤眸深邃黑亮,小扇子似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鼻梁又高又直,薄唇红润,肌肤冷白细腻。
而且他今日的穿着也很骚包,一身云纹白衫,长发被华丽精致的玉冠束起,背后还垂着两根发带,姜闻音觉得有点手痒,想扯。
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看起来倒是个清冷如玉,冷艳高贵的世家公子。
姜闻音撇撇嘴,跟在他后面没说什么。
进了画舫,姜沉羽拉着她一路上了二楼,推开门进了间布置华丽的屋子,放开她的手,然后倚窗而坐,亲自动手倒了两杯茶。
姜闻音立在屋子中央没动,感觉自己怎么有点没出息,被他连哄带骗地就上来了。
他轻撩眼皮,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想看舞姬跳舞吗?外面已经开始了。”
姜闻音轻咳一声,有些别扭的挪过去。
等在他对面坐下,她才发现这个位置绝佳,可以看清下方跳舞的舞姬,旁边的画舫,立在窗前远眺,还可以看到远处连绵不断的花灯,和河上星星点点的灯火。
姜闻音拖着脑袋,专心地欣赏着楼下的歌舞,半点也没将目光分至对面。
不愧是受人追捧的花魁娘子,楼下的那位玉影姑娘舞姿翩翩,身姿妙曼,起舞间轻盈地仿佛仙子,轻薄的面纱如何也遮挡不住她美丽的容颜。
姜沉羽对下面的歌舞不感兴趣,仅仅是扫了两眼,目光便又重新落到了姜闻音身上。
一支舞罢,满座喝彩,不少达官显贵将手里的绢花扔下去,其中便有林玄悠的身影,他今日涂脂抹粉,懒洋洋地倚在窗边,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若不是知晓他真正的脾性,姜闻音怕是要和旁人一样,认为眼前是个纨绔子弟。
今日的节目很多,她趴在窗户上看了许久,直到被夜风吹得流鼻涕,才把脑袋转过来。
回头的瞬间,刚好撞进了姜沉羽那双深邃黑亮的眸子里,里面倒映着灯光和她的身影,乍地看过去,像是藏着星河与道不尽的温柔。
他们才见过几面,哪来的深情款款?
姜闻音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别让他有所误会。于是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们两个不合适,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姜沉羽困惑道:“哪里不合适?”
姜闻音想了想,“性别上不合适。”
姜沉羽愣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让他死心,姜闻音不惜抹黑自己,她咬咬牙道:“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我喜欢的是女人,咱俩一点也不合适!”
她都歪曲自己的性取向了,赵衡该死心了吧。
姜沉羽露出沉思的表情,许久之后,抬眸看向她,“没关系,我不介意。”
姜沉羽挑了挑眉,原来她对自己两个身份区别对待是因为这个,其实继续女装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喜欢。
姜闻音瞪大杏眸,一时竟有些语塞。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不死心道。
姜沉羽表情古怪,很是意外地看着她,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
姜闻音:“……”
大兄弟,你这么开放的吗?
她有些抓狂,真想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奇特构造。
“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姜闻音强调了一遍。
所以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就死心吧!
姜沉羽喝了口茶,斜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先别这么急下定论。”
姜闻音还想说什么,他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随意地扔到桌子上,见外面的表演已经结束,便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不去……”
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肚子便叫了一下。
晚饭吃的简单,姜闻音故意把肚子留在晚上闲逛时吃,可是出来后她就顾着看花灯去了,之后便被姜沉羽拉上了画舫,自然会饿。
就这样,她被姜沉羽又拉去长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吃食,而且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逛到长街尽头后,两人又原路返回,姜闻音实在忍不住好奇,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姜沉羽挑了挑眉,“原来你喜欢吃这些,那下次出来,我继续给你买。”
姜闻音:“……你听错了,我不喜欢吃。”
姜沉羽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指了指她身后,“回去吧,你的侍女在那里等你。”
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寒月和锦娘立在树下冲她招手,她抿了抿唇,快步跑过去。
“小姜姑娘,画舫上好玩不,你逛得开不开心?”锦娘欢快地问。
姜闻音:“你怎么知道我去画舫上了?”
锦娘指着她身后,“我们走散后,林公子身边的侍从找过来,告诉我们,你和他的朋友在一起,让我们不要担心。”
林玄悠?他竟也是赵衡的人!
“那位公子是谁,是不是爱慕姑娘的人?”锦娘好奇地问。
姜闻音:“不是,小孩子不许瞎打听。”
锦娘哦了一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问了一句:“您不和那位公子打声招呼再离开吗?他一直在看您。”
姜闻音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姜沉羽立在灯火黯淡的树下,衣角被夜风吹起,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小声说了句:“看就看吧。”
又不会少块肉。
第70章
回到宅子,姜闻音看了眼手里的荷花灯,把它随手挂在廊下,进屋脱掉身上的斗篷,去净室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等她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蛋出来,又歪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等到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刚好听到自家美人姐姐回来的动静。
她打开窗户,刚好看到姜沉羽自廊下走近,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眉宇间却带着股愉悦,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满面春风!
很不对劲,美人姐姐有情况!
难道她买错股了,陈棠和美人姐姐没戏了?
陈棠温柔又深情,虽然是个武将,但武将疼老婆啊!难道就因为他远在边疆,就被出局了。
姜闻音趴在窗户上,不着痕迹地打听道:“姐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姜沉羽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反问道:“你为何还未睡?”
姜闻音眨眨眼睛,“当然是在等我温柔美丽的美人姐姐回来。”
看到她眼睛里的好奇了吗?快告诉她,美人姐姐你今晚去哪了,和哪个男人有约?
奈何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姜沉羽只是扫了眼廊下的荷花灯,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轻笑一声道:“你就是把我夸出花来,我也不会告诉你。”
姜闻音肩膀一垮,“小气鬼。”
姜沉羽好笑地看着她,又在她脑袋上rua了一把,懒洋洋地往自己房间走,“不早了,快点睡觉,明早还要起来认穴位。”
姜闻音试图讨价还价,“……我明天想休息,可不可以后天再继续学。”
今晚都这么晚了,她可以预料到自己明早醒不来,在床上苦苦挣扎的样子了。
感谢美人姐姐,自从她还是学习点穴,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学习,搞得她明明都穿越了,还要再体验一次上学时的痛苦。
姜沉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姜闻音:“好耶!谢谢姐姐!”
姜沉羽勾起唇角,步履悠闲地进了屋。
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姜闻音也跟着把窗户关上,打了个哈欠,进内室睡觉去了。
自郗蕴纯得知她们姐妹的身份后,姜闻音就知道,郗家人迟早会找上门。
但她没想到,会是郗家老夫人亲自登门。
这日吃过早饭,她让寒月帮忙搬了张桌子到外面,边练字便晒太阳。
小西施犬趴在她脚边,小肥啾则蹲在梅花树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个呆瓜。
姜沉羽则躺在她旁边的软榻上晒太阳,手里虽拿着书,但只是随意地翻了两下,便盖到脸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锦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小姜姑娘,外面来了几辆马车,敲门的漂亮姐姐说郗老夫人上门来拜访您。”
姜闻音大概知道她们为什么来,她放下毛笔,活动活动手腕,伸了个懒腰道:“你去请郗老夫人进来吧。”
锦娘应了一声,提着裙子小跑着去请人。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表姨奶奶是个和蔼的老妇人,虽然每次的见面礼寒酸了些,但礼物精巧,还算是很用心。
不知道如今姜家落魄,她是什么态度。
姜闻音想了想,扭头看向美人榻上的人,征求意见道:“姐姐,你说我们该不该和郗家这位表姨奶奶相认?”
她们是本该流放边疆的人,如今却出现在襄州,若郗家人都是郗蕴纯那样的,偷偷将她们告发了怎么办?
姜沉羽睁开眼睛,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从美人榻上坐起来,语气慵懒道:“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
姜闻音:“……什么叫我想认就认,说的好像那不是姐姐你的表姨奶奶一样。”
美人姐姐虽然是庶女,但和郗家同样有亲。
姜沉羽斜睨了她一眼,“我都听你的。”
好吧,指望美人姐姐给点意见是不可能了,那就等会儿看看这位表姨奶奶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相认。
她衣袖上沾了些墨点,直接出去见客有所不妥,便先回屋洗净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姐妹俩到花厅时,锦娘刚领着郗家人坐下,寒月和寒霜端了茶水上来。
今日来的,除了郗老夫人外,还有郗家大夫人和郗家二夫人,以及姜闻音见过的郗云河。
刚进花厅,郗老夫人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目光落在姜闻音脸上怔了一下,便扶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像,真像……”
郗家大夫人一把扶住她,也跟着打量姐妹二人,然后语气温和道:“母亲觉得像谁?”
郗老夫人抬手抹了把眼泪,“像她祖母,阿莹和她祖母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看到她,就知道这是阿莹,错不了。”
郗家二夫人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母亲还不知道,云河办事最是可靠。”
郗老夫人点头,然后冲姜闻音伸手,语气和蔼极了,“好孩子,快过来让表姨奶奶看看。
姜闻音屈膝行礼,然后走过去。
郗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不由老泪纵横,把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她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姜闻音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不由对眼前这位老人心生好感,任由她抱着自己痛哭。
郗家大夫人和郗家二夫人见此,也跟着用帕子擦眼泪,露出欣慰的表情。
姜沉羽懒懒地扫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郗云河身上,看了几眼后,觉得也不过如此,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好孩子,你们姐妹俩受苦了。”郗老夫人放开姜闻音,想起旁边的姜沉羽,伸手想把他也揽进怀里。
姜沉羽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见郗老夫人愣了一下,姜闻音连忙解释,“我姐姐她不喜欢有人碰她,您别误会。”
郗老夫人便收回了手,只是看着姜沉羽感叹道:“上次见你们姐妹,还是三年前你祖母生辰,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出落得如此水灵,尤其是沉羽,看得我都愣住了。”
面对别人对美人姐姐的夸赞,姜闻音已经习以为常,升不起半点嫉妒,甚至还与有荣焉。
她大概是最合格的绿叶了叭,不光能做好衬托美人姐姐的本职工作,还经常吹彩虹屁。
对比郗老夫人的热情,姜沉羽就显得冷漠许多,显得格格不入。
郗家二夫人蹙眉不悦道:“长辈在和你说话,四姑娘怎么不答话?”
姜沉羽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虽然美人姐姐确实有些失礼,但他的性格一向如此,姜闻音说:“我姐姐话比较少。”
郗家二夫人轻笑一声,“庶女出身,到底是没学好规矩,不像七姑娘落落大方。”
嘶,这一踩一捧,简直是在挑拨她们姐妹关系啊,也不怕美人姐姐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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