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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作者:脆桃卡里
  她默默忍着,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尽力提醒自己今天的任务。
  她是来替黎夺锦找身上有虎掌图样的女子的。
  从昨天到今天,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是身着纱衣,并未曾见到过虎掌图案。
  阿镜忍着,有人却忍不下去了。
  一个肩膀圆润、胸前丰腴的女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她长发与别人不同,带着暗金色的微卷,直冲到那哭啼着的女子面前,怒叱道:“你就任由他这么欺负你?那笔钱,你必须得从老鸨那儿拿回来,不管用什么药,都要医好你的脸!”
  被她吼了一顿的女子有些懵然,半晌,摇了摇头:“不、不,不会还给我的。我已经被记恨上了,那男的说了,他知道我以后要去拉花车,他会告诉整个城的男人知道,说我不干净,身上有病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我,我再也挣不到钱了……”
  说着,她又悲痛不已地大哭起来。
  与其说是被人欺压的不忿,倒不如说她是在为之后没了生计的绝望而痛哭。
  人是可以一点一点被踩到泥里的。
  阿镜以为自己不会再因别人对自己的恶待而愤怒,可是当她看到比自己更加不懂得愤怒的人时,她心中还是涌起了熊熊怒火。
  楼板下的其他女子纷纷凑过来安慰。
  那卷发女子直愣愣站了一会儿,突然对着啼哭的女子恶狠狠骂出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好了。”
  骂完,她也不顾其他姐妹愕然不赞同的目光,摔开凳子跑了出去。
  阿镜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突然也起身,跟着冲了出去。
  突然钻出来的阿镜吓得其余人连连大叫起来,大约没看清楚,以为是哪里窜出来的大灰老鼠。
  阿镜跟着那女子走到锅炉房里。
  那女子对着一大锅子正煮沸的水唉声叹气。
  阿镜走到她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我的老天爷佛祖大人!”卷发女子猛吓了一跳,一边转身一边拜神,胸前硕大的花朵乱颤。
  看清眼前是个瘦弱的女子,她复又冷静下来,淡定回归原位的眉眼细细描摹过,精致而妖娆:“你是谁?想干嘛!”
  阿镜说:“我可以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
  阿镜无机质一般黑透了也亮透了的双眼盯着她,说:“帮你杀人。”
  女子吓得腿一软。
  她很快想起自己方才说的狠话,连忙拦住阿镜:“你是哪里来的冤家?我何时要杀人?叫人去死也是我胡说的,我呸呸呸,不算数!”
  她抹着口水连吐三声,阿镜歪了歪头,盯着她,说:“我可以,去杀了那个男人。”
  像是怕对方听不懂,阿镜又补充道:“那个偷她钱的男人。”
  女子怔住。
  阿镜当然知道,她真正想叫去死的,是谁。
  是剥皮吃人的怪物。
  是压迫人而不容人反抗的恶徒。
  女子吓得后退了两步。
  再退,就是烧红的锅炉边缘,阿镜拽住了她。
  卷发女子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阿镜没有回答。
  她说:“黎夺锦叫我来找你。”
  女子不解,面上覆盖了一层更深的迷惑:“谁?”
  阿镜扯落了她的衣衫。
  罩衫下方,只有一件肚兜,挡不住的腰际,纹着一只虎掌。
  阿镜盯着那枚虎掌。
  “黎夺锦要见你。”
  她抬头又看着那女子道:“你跟我回去。作为报酬,我替你去杀人。”
  女子听见杀人二字,又是一抖。
  总算,她转过弯来,意识到眼前这个奇怪的小瘦猫并无恶意。
  而且,大约还与她腰间的纹身有关。
  女子拉拢了罩衫,沉吟了一会儿。
  “你等等罢,我去同姐妹们交代下。”
  阿镜便点点头,站在了原地等。
  她不知道,她方才所做的一切,都被站在远处屋檐上的黎夺锦尽收眼底。
  甚至她所说的话,也由暗卫偷偷听去,再一一同黎夺锦转述。
  黎夺锦叫她来找身上有虎掌的女人,并没有寄望于她一定能找到。
  因此黎夺锦亲自来了一趟。
  一个是因为,这个虎掌纹身的女人对他现在来说,很重要。如果阿镜无法完成任务,他自己亲自下场,也要将人带回去。
  另一个是因为,想看看阿镜的表现如何。
  他很意外。
  也很满意。
  阿镜等到了那女子回转。
  她连衣服都没换,只在唇上抹了白色的脂膏,假作病重模样。
  她一边掩袖大力咳嗽着,一边同阿镜出了盛春楼。
  老鸨果然没有管她。
  到了世子府,黎夺锦书房的灯还亮着。
  阿镜和女子一同走进去。
  黎夺锦身边没有其他奴仆,他对有些左立不安的卷发女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跪下来,行了个四不像的大礼。
  “拜见世子。”
  阿镜转身想要走出去。
  “阿镜留下。”黎夺锦忽然出声,点了点还跪着的女子,闷笑几声,性情似是十分温和,“陪陪她。”
  阿镜便留在了角落里。
  黎夺锦和那女子说话。
  他拿出一枚兵符,兵符是虎掌状,上面还刻了一个人的姓名。黎夺锦对她捎了一段简短的口信。
  “赫猛托我,找到他流落到小镇的爱人。”
  他将兵符搁在桌角,对那女子说:“你被家人卖到此地,再也无法回去。可在边境,还有赫猛在想念着你。他早已是我父亲麾下的将士,足够养活你。”
  “我会替你赎身,送你回去与赫猛团聚。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女子跪伏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很快就湿了一小块。
  后来,黎夺锦和她说完了话。
  女子走出门,擦去了唇上用来掩盖的脂膏。
  细细看去,她的眼珠有点浅浅的蓝色,不似完全的中原人。
  她是出生在塞外的女子。
  可她擦去脂膏后,转头对阿镜笑笑:“好了,我要回去了。”
  “回?”
  “盛春楼。”女子又笑了笑,“如今我的生计已经在那里。我快攒到赎身的钱啦,将自己赎出来后,我就可以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替别人浆洗衣裳也好,替别人洗碗上菜也好,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那样的日子,我盼了好久啦!”
  阿镜不明白,呆呆地看着她。
  女子的眼角湿润,刚刚才被泪水洗过,透彻又温柔。
  她看着懵然的阿镜,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赫猛他呀,我很谢谢他,依旧惦记着我。”
  “但是我们已经不是同样的人了。”
  “我已不是单纯年轻的未嫁女,他也不是放马为生的穷小子。”
  “两个人差得这么这么远,强凑到一处,也只会有悲哀的结局。”
  “为了不让那样的错误发生,我只能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女子俏皮地绕了绕自己的卷发,对阿镜说:“我看你是个傻姑娘,就送你一句话吧。”
  “不要太相信比自己地位高出太多的男人,你要像我一样,好好儿活着啊!”
  最后阿镜见到的,只有她在月色下用力挥着手告别的背影。
  阿镜站了一会儿,回到黎夺锦的书房里去。
  黎夺锦正把卷发女子留下的一枚花钿塞进信封里,一边写着随信,一边对阿镜说:“送她走了?”
  阿镜沉默地点点头。
  黎夺锦笔尖顿了顿。
  他抬起头,看向阿镜低垂的一张脸,露出个笑来。
  “怎么了?不高兴的。”
  阿镜说:“她们到底想要什么呢。”
  替她们杀人,不要。
  给她们锦衣玉食,不要。
  她阿镜,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黎夺锦敲了敲笔杆的一头。
  他放下笔,对阿镜说:“你做得很好。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找到她,而且说服她来见我。要知道,她是一个可怜女子,是很忌讳见生人的。”
  阿镜想,这应该是夸赞。
  但她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便只是将黎夺锦望着。
  望得黎夺锦都有些无奈了。
  他指了指嘴角,说:“阿镜,会笑吗?”
  阿镜眨眨眼,又摇摇头。
  黎夺锦便扬起唇角,笑给她看。
  阿镜认真地盯着他,然后,努力地提起一边嘴角。
  露出了几颗洁白锋利的牙。
  “哪有笑一边的?”黎夺锦用手指摁着自己的两边唇角,“像这样,一起笑的。”
  阿镜唇角抽了抽,像是力气即将用竭,但总算还是努力地,又提起了另一边。
  于是,她完整地露出了八颗牙。
  上面四颗,下面四颗。
  黑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茫然无辜。
  黎夺锦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
  阿镜走后不久,陆鸣焕也回来了。
  他问过管事,知道黎夺锦还在书房,便直接推开了门。
  看见黎夺锦面带笑意,竟有种餍足之色,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香气。
  陆鸣焕皱了皱眉,仔细地嗅了嗅。
  是那种春楼里女子身上会用的引诱人的低等香粉。
  陆鸣焕自以为想通了关键,看了一眼好友,戏谑问:“方才谁来过?”
  哪个女子,竟然能诱得黎夺锦不顾心病,直接在书房破戒?
  陆鸣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虽然说洁身自好,并未添置半个通房妾侍,但这些稀奇古怪的画本、yin书早已不知看了多少,当即在脑内勾勒出黎夺锦与不知名女子春色无边的画面,不怀好意地嘿嘿两声,还打算问问好兄弟更多细节。
  “嗯?”黎夺锦掠他一眼,不甚在意,扬起唇角道,“阿镜。”
  “什么?!”
  陆鸣焕如遭雷劈。
 
 
第36章 判官
  陆鸣焕脸色铁青。
  他脑海里的那些旖旎画面在听到“阿镜”的名字时全都破碎了,还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别扭感。
  好似心里觉得,同黎夺锦荒唐的人,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阿镜。
  阿镜?怎么会呢。她还那么单纯。
  但陆鸣焕很快又想起来,在黎夺锦第一次提起阿镜时,就没有说她的身份。
  黎夺锦只说捡到阿镜后,就让阿镜在他府上待着,可她留下来后,总有一个名目,究竟是侍奉茶水的丫鬟,还是伺候笔墨的婢女,还是,侍弄枕席的……
  陆鸣焕唰地站了起来,指着黎夺锦怒道:“禽兽,阿镜那样瘦弱,你也下得了手!”
  说完摔门而去,背影端的是怒气冲冲。
  黎夺锦抬头:“?”
  疑惑了一会儿,黎夺锦忖道,确实,阿镜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些。
  后来,阿镜每天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小厨房里总有给她特特热着的一碗卤牛肉,水榭边的凉榻拆了,给阿镜单独准备的新房间就在黎夺锦院子的不远处。
  于是世子府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阿镜是替世子爷办成事了的人,不再是谁都能无视忽略的阿猫阿狗。
  这些是理应当给阿镜的奖赏。
  但黎夺锦想了想,还做了一些别的事。
  城北当铺家的大儿子走夜路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他身上的荷包掉在泥坑里,被老鼠叼走,找回来时破了一个大洞。
  遗失的钱财自然不可找回,有好事者说,那肥头大耳的当铺少爷当场点了点数,竟恰好就是那盛春楼里的姑娘闹起来要他还的银两。
  盛春楼里那个最丰腴最妖娆的姑娘赎身出楼了,她人缘一贯好的,出楼那日,姐妹们给她拉了红绸,放了鞭炮,整整齐齐地站在窗口,挥着手绢嘻嘻闹闹地送她离开。
  据说,她用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布庄,生意还可以糊口。
  苏杳镜从梦中醒来。
  能看见那几个女子都有好结局,这算是她难得做的一次好梦。
  但梦里的情景在醒后终究都会消散,苏杳镜转念几遍,便不再惦记。
  谢菱揉了揉眼睛,跨出房门。
  今天看着晴日方好,天边却时不时滚过几道闷雷,轰隆隆的。
  环生端着一杯茶迎上来,问:“姑娘今日还要出门吗?”
  谢菱点点头:“要去寄信。”
  “那我陪姑娘一道去。”
  环生拿了帷帽等物,又在包里装了雨伞,叫上小六子,同谢菱一起出门。
  谢府附近就有驿站,谢菱却没停。
  她让人套了辆马车,一路往京城北面去。
  进了驿站,谢菱把一件包裹并一支竹筒放在柜面上,左右看了看,隔着帷帽对店小二说:“函口的件。”
  店小二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将谢菱的东西收到另一边的柜子里,用铜锁锁好。
  照样对谢菱收了一百文。
  寄完东西出来,外头的太阳毒辣得很。
  早晨滚的那几声雷仿佛再也没了音信,这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脸膛红得发痛。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出行,谢菱便进了一旁的一家豆腐店,叫了几碗冰镇豆花,请环生和小六子吃。
  谢菱转头看了看,见拉车的马夫依旧握着缰绳坐在屋檐底下,脖子上的领巾早已被汗浸湿了,便也把马夫叫进来凉快凉快,歇歇脚再走。
  他们坐在里边,被桌台挡住,外面的人瞧不见他们,谢菱一行人却能清楚听见外面的其他客人激烈的说话声。
  “烦得很!原本我是正旦,可惜摔了脚踝,上不了新戏了!便宜了那个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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