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独孤默不但偷偷回来了,还有了生死之交。
李恪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觉得多说无益,再说他也很关心独孤默在幽州的境况,总算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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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离开之后,金不语酒足饭饱转回,进门之后,总觉得仆从看她的眼光怪怪的,还未探明白,便被杨力拦住,请她去客厅。
“世子,有客来访,侯爷请您去待客。”
金不语踏进客厅,发现里面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与定北侯坐着聊天,而中年男子旁边坐着一名少女,有几分眼熟。
定北侯向她招手:“过来——”向她介绍:“这位是赵阁老府上的三爷及千金。”
“见过三爷。”金不语刚想说出宝玉那句“这个妹妹好生眼熟”,对面的赵明悟已经起身向她致谢:“多谢世子进城之时救了小女,若非世子出手,小女恐怕要摔伤了!”
——这竟是赵远平的妹妹?
金不语想到赵远平那副尊容与其妹相差甚远,反是女儿肖父,都是一副好相貌,不由暗暗失笑,合该他小肚鸡肠才生的那般模样。
对面的赵芳若菲已经脸蛋红红向她行礼,张口便道:“多谢世子哥哥救了小妹!”
金不语从来都是与欢场女子言笑无忌,至于高门闺秀都是敬而远之,就怕惹出什么需要娶回家的风流情债。对赵芳菲的大胆,她反而保守起来,勉强笑道:“赵姑娘好!”
定北侯不知赵明悟在外闲游,回府之后才从妻子那儿听说女儿从楼上跌下来被世子所救,这才赶着来谢,反而以为这是赵阁老为他挑选的儿媳,是以待赵明悟父女俩很是客气周到,各种明示暗示,总要表现出男方家主动的一面。
事实上当时赵芳菲从上面跌下来的时候,赵躬并未瞧清楚那女子身形样貌,他年高德勋,早对年轻小娘子们练成了目不斜视的功能,连宫里诸般美貌的妃子宫娥们都可视而不见,更何况是个看热闹从楼上跌下来的小娘子,当时便落进了世子怀里,而他与定北侯早已经骑马朝前而去了,压根没想到是自家府里的孩子。
赵明悟还当定北侯瞧上了自家闺女,见到世子生的一表人才,也有几分欢喜。更喜自家女儿满眼倾慕,他生性放达,听得定北侯提议世子带着赵芳菲去园子里赏花,当下也痛快应道:“年轻人陪我们坐着总有些拘束,不如去赏赏风景也好。”
赵芳菲双目闪亮,大胆道:“世子哥哥——”
金不语不得不投降:“赵姑娘请。”
她面上笑着,心里大骂赵远平:通报消息只报一半,难道这么想当小爷的大舅兄?
赵远平与赵明悟父子理念不合,更因才干平平与其妹不大合,遇见了极容易吵起来,就连赵三太太一个月见儿子的次数也是有限,赵芳菲从楼上跌下来这等丢人的事情,哪里会告诉他。
金不语肚里大骂赵远平,一面引着赵芳菲往园子里去赏景,见小姑娘大眼睛水灵灵的,生的秀美俏丽,总也不能晾着她,便只能找话头:“我与赵姑娘的哥哥倒是旧识,方才还一起吃酒来着,他倒也没提起三爷与姑娘要过来。”
赵芳菲听说世子与赵远平在一起厮混,开口便道:“世子别跟着我哥哥混,他是个没出息的,还小肚鸡肠一肚子刻薄,没得折了世子的名声。”
女生外向,金不语今儿可算是见识了。
她没想到赵远平在亲妹子这里评价如此糟糕,不由笑出声:“令兄若是听到你的评价,不知作何感想?”
赵芳菲气呼呼道:“他愿意怎么想怎么想,我可管不着!世子哥哥你这么好的人,可不知道他的毛病。我哥那人……”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才想起来面对的是谁,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反正你别跟他玩!”
金不语只觉得这少女可爱,忍不住便要逗她:“要是我跟令兄玩,不是令兄带坏了我,而是我带坏了令兄呢?”
赵芳菲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怎么会?世子哥哥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带坏别人?”
金不语:“……”如果赵芳菲知道她在幽州的风流名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赵明悟带着女儿离开的时候,赵芳菲还依依不舍,不断向金不语说:“世子哥哥,父亲说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从祖父辈就来往,你若是来赵府做客,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呀,我做的点心很好吃!”
盛情难却,金不语只好答应这小姑娘:“我记住了。”
定北侯与赵明悟交换个老父亲慈爱的眼神,仿佛已经见到一对小鸳鸯入了洞房,不过前者想的是与赵府缔结姻缘更利于自己在京中的政治地位,后者只是单纯为女儿找到了意中人而心生欢喜。
更何况定北侯府世子骁勇善战,在军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当真是新一辈里的年轻俊杰,比之京中那些未曾经历过风雨的公子哥儿们可要有担当的多。
赵明悟越看金不语越欢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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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赵阁老为联姻挑选的是二房的赵芳芷, 十八岁芳龄,父亲外放一直养在阁老夫人身边,早两年定过一门亲事, 后来因男方家中出了意外而解除了婚约, 婚事便拖了下来。
赵阁老隔了一日跟阁老夫人提起此事, 还有些得意:“定北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圣上也很喜欢他, 况且他立下了赫赫战功,颇有姜家人的风采。芳芷丫头婚事一直不顺,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她。”
阁老夫人心有疑虑:“芳芷丫头懂事贴心,我是想留她在京里的。幽州路途遥远, 嫁出去想见一面也难。再说定北侯世子是武将, 战场上刀枪无眼, 要是真嫁过去芳芷丫头岂不是要担一辈子的心?”
赵阁老道:“世子那孩子我见过,是个机灵整齐孩子, 你若是还担心, 不如改日叫过来让芳芷见见?”
阁老夫人勉强同意, 果然让孙儿下帖子以赏剑的名义过府一叙。
金不语自从知道了赵阁老与定北侯的打算,接到赵远山的帖子便如坐针毡:“这是什么意思?我跟赵远山也不熟啊。”
“早说了让你跟阁老府的公子们多多亲近, 他既请你去赏剑,你过去便是了。”
金不语装傻:“父亲有所不知,赵远山就是个书生, 若与我谈诗论文也算正常,赏剑不是哄我吗?”
定北侯心知肚明, 这是阁老府里女眷要相看世子, 便骂道:“他既请你赏剑, 想是家里有兵器自己吃不准, 便想请你过去掌掌眼,你过去便是,哪那么多废话?!”还派杨力随侍:“你身边那些亲卫都不稳重,去了阁老府省得露怯出了岔子惹人笑话,让杨力跟在你身边侍候着。”
金不语心道:你这是怕我逃跑不成?还特意放个人在身边监视我。
她不情不愿去赵府,发现赵远山竟果真没骗她,不但邀请了几位至交好友,还有自家两位堂弟赵远华与赵远平,在阁老府内的一处敞厅办了个兵器展,厅内墙上各处挂了足足有十几把剑,让大家赏鉴。
他举杯道:“常言道宝剑赠英雄,咱们这些人从小在京里长大,连杀鸡都没见过,何况杀人?但世子就不同了,他与我们年龄相近,却已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还生擒了北狄汗王与王子,可谓是真正的当世英杰,这杯敬世子!”
金不语暗中揣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举杯回敬:“三公子谬赞,愧不敢当!”
赵远山一饮而尽,道:“世子谦虚了!当日进城献俘,京中围的不泄不通,我们这许多人无缘见世子英姿,这才举办了赏剑会,诸位也别拘束,都与世子亲香亲香。”
在座的年轻子弟要么赵阁老一系的子弟,要么便是赵氏门生子弟,与世子自然也客气得紧,唯独赵远平矮墩墩一个胖倭瓜,躲在角落喝闷酒,间或偷瞄几眼世子,见她被众星拱月般围在当间,由赵远山引见赵氏一系的年轻子弟们,笑容得体应对有度,如鱼得水,哪里还是四莳园里搂着西戎舞姬跳舞的浪荡子?
他略微有些气闷,喝着酒心中愤愤,当初还说与他投契,虽然知道不过是敷衍之词,转头却与赵远山打的火热,这不是拿他当猴耍吗?
赵远平没少受堂兄弟的鄙视,赏剑还未开始,他便有了三分酒意,趁着众人闹哄哄向金不语敬酒的功夫便往回走,结果半道上与赵芳菲遇上。
赵芳菲拿帕子掩鼻,恨铁不成钢:“大天白日,哥哥便喝的醉醺醺,怎的越来越没长进了?”
赵远平本来便心情不顺,还被自己嫡亲的妹子数落,当下便不高兴起来:“你这丫头牙尖嘴利,不帮着自己亲哥就算了,竟还来数落我。若不是赵远平宴请世子,我何必在家里喝酒?”
赵芳菲正要往祖母处去,一听便语气急迫:“世子来了?”又谨慎道:“哪个世子?”
赵远平还不知道自家妹妹与世子之事,顺嘴道:“除了定北侯府世子,还有哪个世子?”在赵芳菲激动的双目放光的时候还随口抱怨一句:“世子就是个浪荡子,也不知道祖父哪里想不开,竟想跟定北侯府结亲。”
他一头说着,一头走远了,只留下赵芳菲呆呆立在原地,双颊腾起红云,心头小鹿乱撞,说话都些有结巴了:“芍药,我、我、我可有不妥当?”抚着自己鬓边衣角踌躇:“要不我重新换身衣裳?”
芍药她打量一番,但见少女如春天枝头最明媚的那朵花,真心赞道:“小姐再妥当不过了。”很怕她去晚了被老夫人责问,便只能柔声劝解:“再说小姐这身衣服也刚上身没两日,颜色也很衬小姐,一来一回的折腾只怕老夫人那边待不及了……”
赵芳菲母亲在婆婆处不得宠,女儿平日少不得要为她遮掩一二,逼得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颜观色,偏偏父亲无意仕途,哥哥才干平平,她时常在被窝里咬着被角,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也好重振三房声威。
“难得世子哥哥来……”她遗憾道:“他也没派人告诉我一声,说要过来,不然我好早起给世子哥哥做点心。”她扯着芍药的袖子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刚听到了没,哥哥说祖父想要与定北侯府联姻呢。”
芍药从小陪着她,生怕她没头没脑陷下去,不得不向她泼冷水:“姑娘,长房二房也还有未订亲的姑娘呢。特别是二房的三姑娘,年纪恐怕不能再拖了。”
三姑娘便是赵芳芷,府里未订亲的姐妹们她年纪算是最大,婚事也最急迫。
赵芳菲脸色都白了,好一会儿掐掐自己的手心,瞪了丫头一眼:“芍药你就吓我吧,三姐姐可是十八岁了,她跟世子哥哥不配!”
芍药不好再劝,一路陪着赵芳菲到了阁老夫人居的寿康堂,府里其余姐妹们都到了,叽叽喳喳挤了一屋子,很是热闹。
一帮女孩儿足足有八位,除了长房嫡幼女赵芳瑜跟赵芳菲同龄,便是二房嫡女赵芳芷年纪居长,三房嫡女赵芳菲,其余都是各房的庶女,亲生母亲在男主人房里不受宠,未曾跟着去任上,便在府里跟着老夫人过活,总还有一口安稳饭吃。
赵芳瑜跟赵芳芷关系好,两人正在窃窃私语,见到赵芳菲过来便停止了说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赵芳菲与两位堂姐关系一般,平日来往的手帕交小姐妹们都不同,便是出门去看幽州军进京,也是一起出门各自分开往小姐妹约定的地点而去,故而连赵芳菲与世子之间的事情都不清楚。
阁老夫人招手将赵芳芷叫过去,向屋里女孩子们宣布一件事情:“听说老三办了个赏剑宴,将府里的所有兵器都倒腾了出来,还去外面借了几把过来,特意请了定北侯府的世子过来。你们虽然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由芳芷丫头带着过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赵芳芷年约十八,容貌只称得上清秀,但胜在端庄温柔,平日陪着阁老夫人理佛抄经,身上总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阁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笑道:“老奴这就陪几位姑娘过去。”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重,许多宴会都是男女青年同席,甚至春游秋游也时时能见到少年男女们结伴成群爬山游湖一起玩乐。
长辈都发了话,孙辈们便欣然前往。
钱嬷嬷早早派人前往敞厅传信,赵远山心领神会,向在场各人宣布自家姐妹们也要过来长见识,内中便有年轻公子跌足:“这可是偏心了,我还当今日全是男宾,出门之时妹妹闹着也要来玩,被我给拦住了,早知道便将她也带过来了。”
那人的父亲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黄贯云,家中有个妹子甚得父母宠爱,与赵芳菲关系不错。
赵远平遗憾道:“现下去请黄姑娘却有些匆忙了,那就只好对不住她了!”
众人哄笑,还有散在角落里挨个赏剑的,倒是黄公子提议:“我妹子没来不遗憾,但是今日见不到世子舞剑却有些遗憾。世子威名赫赫,我等井底之蛙,眼前又有神兵利器,若能见得世子英姿,也不枉了赵兄办这场赏剑大会!”
金不语笑吟吟道:“我说先前众位对我诸多赞誉,令我心中颇为不安,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
赵远山拱手笑道:“那就有请世子了!”
金不语往敞厅各处走动,挑了一把放在角落里外鞘朴实无华的长剑,但此剑剑背厚重,剑身墨黑无锋,在手里掂量掂量,很是满意:“就这把了。”
赵远山目瞪口呆,悄悄凑过去提醒她:“世子,这把剑……就是我拿来凑数的。”
他昨儿带人去开库房翻找兵器,在库房角落一个落灰的箱子里翻出了这把剑,觉得这把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平平无奇,只是拿在手里怪重的,便临时拿来凑数而已,谁知道世子挑来挑去竟挑了这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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