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装作对这些方外事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追问道:
“您还有师兄弟啊,这也太酷了。我之前只在武侠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这些师门宗派的事儿,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竟然还真有这样的地方,电视剧里面好像全真派就都是道士,您是全真派的弟子吗?”
那老道听到敖丙提到全真派,眼神里顿时流露出几分不屑,摆摆手笑道:
“我来自三山缚神派,师从玄虚老祖。全真派可是大教派,声名在外,像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哪里能进得了这么高门槛的宗门?”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提到自家门派的时候,这赤霄道人眼神里的冷傲自得溢于言表,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但说起全真派,他嘴里面纵然都是溢美之词,可从他那浓烈的鄙夷眼神和嘲讽口吻里却分明能看得出来他对全真派是相当不以为然的。
被这金蝉道人和赤霄道人吊足了胃口,敖丙是真对这个缚神派好奇了,毕竟这个神秘门派,可是还藏着他剩下的九块逆鳞呢,这玩意儿他迟早是要追讨回来的。
敖丙趁热打铁继续追问:“三山缚神派?好像我确实没听过,三山是你们师门所在地吗,这座山在哪里?”
不出敖丙所料,听到敖丙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那老道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身形一僵,脸色紧跟着就变了,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他眼神闪烁着,嘴里含糊其辞道: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名不见经传的一般人哪能知道?好了施主你这边的长明灯既然已经点上,老道我也要去忙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来了许多香客了,再闲聊下去菩萨要不高兴了。”
敖丙他们来得早,七点多就来庙里了,但等到他这边点长明灯的流程走完,庙里面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焚香叩拜了,这会儿不管是正殿还是偏殿都开始有香客跪在蒲团处呢喃祷告,但求签问卦的人暂时还没有。
敖丙知道这老道不过是找了个借口遁走,不愿意再与他深谈而已,见这老头心生警惕,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了,想了想他眼睛一眯,又凑到那老道跟前开始扯起别的:
“老方士,我是外地来闽城玩的,因为听我这位朋友说您这儿特别灵验,才特意来这儿给我家人点一盏长明灯祈福,另外,我想让您帮我看一看,我前阵子花钱找人画的符有没有问题,就这么一张符,那人收了我好几万块,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敖丙一边嘟囔着,一边把他裤兜里一个黄纸三角包掏了出来。
那老道原本不以为意,故意避到偏殿就是不打算跟这个小子继续掰扯了,可一听说一张符好几万块,他那贪婪之心顿起,没想到眼前这小子还真是个有钱的冤大头,秉承着有钱不赚是傻子的想法,这老道眼神闪烁了一下后,还是示意敖丙把那符拿给他看看。
敖丙把那符递了过去,那老道以为这小年轻遇到的肯定是江湖骗子,所以根本不在意,拿了符就开始拆,而且动作颇为粗鲁。
然而等到他把那符拆开,看清楚里面绘制的符文后,他脸色却是骤然大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这符纸看了又看,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追问敖丙:
“给你画这符的人是谁?什么来历?”
敖丙一看这老道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上钩了,故意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就开始睁着眼睛说吓唬了:
“什么来历不知道,就是我在大街上无意中碰见的,那人跟你一样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我看那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在街上摆摊算命,觉得有些可怜,就让他随意给我算了一卦,没想到还挺准,就让他给我画了一张符,这老头还挺敢开价的,一张符五万块不二价,哦,我好像记得,旁边有人叫他金蝉道人,应该是这么发音的没错吧,不知道我听岔了没有。”
一听到“金蝉道人”这个名字,赤霄道人眼神一凛,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瞪着敖丙:“你在哪儿碰上这人的?”
敖丙一直在等着这老道的反应呢,看这老道眼神里隐隐窜火,不像是激动和欢喜,倒像是要去寻仇的架势,他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起码他知道,面前这个老道,跟那歹毒阴狠的金蝉道人,肯定不是一路人,说不定这赤霄道人下山入世,就是带着“清理门户”的任务来的。
这样一想,敖丙就开始装傻了:
“在津市碰上的啊,怎么,这老头您认识?”
赤霄道人脸色臭臭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尽是厌恶:“不认识。”一个师门的叛徒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他耻于与此人为伍,怎么会承认与之认识?
甚至就连“金蝉”二字,其实都已经被师父收回了,没想到这逆贼还敢顶着这个道号在外面招摇撞骗,简直无耻至极。
只是,看着手里面那张符纸,赤霄道人的眼神里又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震惊和忌惮。
二十多年没见,这叛徒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机缘,不然怎么修为精进速度这么快,这淬体符画得如此干脆利落,分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他刚刚拆符纸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威慑力扑面而来,这样的水平,俨然不是他甚至他那些师门兄弟能比得了的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哪怕只凭这一张符纸,赤霄道人已然意识到,以如今他的修为,绝对不会是这个师门叛徒的对手,他就算找上门去,别说是清理门户了,完全是送人头的份。
这让赤霄道人惊怒的同时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只觉得老天爷果然是不长眼的,他们这些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修炼的得不到这么好的机缘,倒让那么个卑劣无耻的小人得了志,未免太不公平了!
敖丙对赤霄道人这怨天尤人的心思可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这样故意透露金蝉道人的下落,就是想让这缚神派的人冒头,只要这些人去津市清理门户,敖丙就有了追踪目标,顺着这些门徒留下的踪迹线索,迟早能找到三山缚神派的所在地,放出这个线索,不过是为了引鱼上钩而已。
不过,这赤霄道人也不傻,敖丙画的那张淬体符威力不小,这赤霄道人自然误以为金蝉道人的修为大增,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敢一个人去送死,肯定是要呼叫其他门徒一块儿商量对策,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绝对不会单独行动。
好在敖丙对追查缚神派一事并不着急,甚至巴不得这赤霄道人多找点帮手,这样一来他就能多几个追踪目标,就算顺藤摸瓜的时候跟丢一两个也不怕,总能在这些上钩的鱼里面碰上一条大的。
只是让敖丙真想不到的是,这赤霄道人的贪婪,真正是刻到了骨子里,上一刻这老家伙还在为了师门叛徒的事儿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了金蝉道人,下一刻他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对敖丙说他拿出来的那张淬体符是假的,很是认真郑重地告诉敖丙他被人骗了,那符纸在身上戴的时间长了会让他越来越倒霉。
这老头一本正经地瞎扯淡,说得头头是道颇有几分道理,敖丙确实满脸的黑人问号。
如果这符纸不是他自己画的,这么语重心长发自肺腑的发言,恐怕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但现在,敖丙只觉得有一万匹马在脑子里狂奔而过,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语凝噎。
这赤霄道人还在猥琐发育,目的相当明显,就是要哄骗敖丙放弃这张淬体符,同时花大价钱再从这小老头手里面再买一张他绘制的符纸。
敖丙只想说,秀儿你这么厉害你爸妈造吗?
看穿了赤霄道人的目的,敖丙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关键昨天地魔那事儿,他确实是欠了这小老头人情,总得在别的地方想办法找补,现在这老头要骗他钱,他还真就得老老实实当个冤大头,这样一来他把那张淬体符也顺利送出去了,还给了这老道一笔钱,救了他一次又骗了他一回,两相抵消就算是互不相欠了,算起来倒也真不能说是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
总之,能了结一段因果,于敖丙而言绝对是好事儿,所以他这会儿就默默洗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傻白甜,乖乖配合这位老庙祝演戏,然后在对方的忽悠下毫不犹豫地奉上自己的钱包。
一旁陪同的罗景山都急了,虽然他之前一直鼓吹这个老庙祝很灵验,可也没这么坑人骗钱的啊,一张符五万块,这老家伙怎么不去抢?!
罗景山直觉不对劲,觉得敖丙被骗了,追着敖丙的袖子疯狂眨眼睛给这小子暗示。
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脑子短路还是缺根弦儿,就愣是看不懂他的提醒,竟然真傻乎乎地按着那老道的要求转账了,一点都没讨价还价!
最后敖丙真就花了五万块就买了一张没啥大用却被那赤霄道人牛皮吹破天的护身符,还被这赤霄道人没收了一张价值千金的淬体符,嗯,损失惨重,但被热情的老庙祝送出门的时候,敖丙却是笑眯眯吹着口哨出来的,那喜不自胜一副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模样,把一旁的罗景山都给整懵了。
第96章
长明灯点上, 敖丙还特意委托罗景山夫妻俩帮忙,有事没事儿去宫庙那边看上一眼,怕那赤霄老道背后偷工减料不给他用好的香油点灯, 或者不能尽职尽责及时添油。
虽然他觉得那老道是贪财了一点, 未必会在这方面违背职业道德,但敖丙也不能尽信那老道的操守,所以时不时地让罗景山夫妻去盯一盯, 那老道才会稍微有点顾忌,不敢在这上面抠钱。
叮嘱完罗景山之后,敖丙就不打算继续在闽城多呆了,毕竟学校那边还有课。
而且昨天晚上学校那边宣传委的领导以及鲸鱼直播那位骆松原主编都先后在微信上找他, 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津市,听语气还挺焦急的。
想到前两天晚上他刚在一套新闻上亮相的那几秒钟,敖丙心下了然, 猜到学校还有鲸鱼直播找他肯定是为了采访的事儿。
没想到, 敖丙这边刚要收拾东西呢, 那边罗景山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罗景山的岳父打来的, 一接通电话, 听到那边说了什么后,罗景山顿时就急了:
“什么?!不是说了那些都是刚运回来的货,暂时还不能跟其他渔排里面的鱼混养吗?您怎么擅作主张啊?您没把我那几条神仙鱼给弄渔排里去吧?”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罗景山真的是脸色大变, 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让他动我那些鱼的, 我根本没说让他那么干!他懂个屁的薄荷神仙,他哪儿买的饲料,谁让他这么干的!”
越说罗景山就越是暴躁, 火冒三丈,直接扔下一句“我马上就来!”然后也不等那边反应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说完话罗景山就急着出门,一抬头看到敖丙,这才想起来他这儿还有客人,他本来都答应了要送敖丙去机场的,可现在怕是要食言了。
敖丙看出来罗景山很焦急,于是善解人意地笑道:
“没事儿,罗哥你有事儿就去忙吧,我一会儿收拾完东西自己打车去机场就行,您忙您的去,不用管我。”
罗景山表情很是歉意,但是他这确实是急事,不去处理肯定不行,所以他只能再三跟敖丙道歉,并解释道:
“对不住了老弟,这回你来我这儿都没顾得上带你在这周边转一转玩上一圈,实在是时间紧加上我这糟心事一大堆,下回,下回你再来,哥哥我保证专门腾出几天时间来好好陪你玩!”
敖丙对此倒真不是多在意,摆摆手让罗景山去忙他的。
罗景山开着他那辆面包车心急火燎地就跑了。
罗家在闽城郊县的海边租了很大一片海田,专门搞渔排经济养殖,其他人养的都是食用型水产,唯独他另辟蹊径,养了近百亩的海水观赏鱼,养殖场规模不小,还专门聘请了团队统一管理,比冯锋在深山水库闭门造车单打独斗看起来更专业,很是能唬得住人。
高宇几个昨天都去养殖场那边看过,倒是敖丙因为要带勘察队出海,所以没能顾得上。
不过这种渔排养殖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敖丙自己就是湖区出身长大的,对渔排养殖并不陌生,所以他倒也没有多好奇,没去罗景山那个养殖场看过他也不觉得遗憾。
他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之后,又和胡雪莉说了他在天圣母宫庙点长明灯,要拜托对方平时帮忙照看一二的事儿,胡雪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且向敖丙保证,她以后每旬都会去宫庙亲自看着那老庙祝添香油,肯定不会出差错。
敖丙赶紧摇头摆手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每旬都去太费劲儿了,你只要哪天忽然想起来了,一时兴起帮我去看看就行。”
胡雪莉笑道:“这有啥费劲儿的,我们这儿初一十五都要去宫庙祭拜,我有时候没时间,就是我公公婆婆去,他们坐公车也不要钱,别说是每旬去看看了,每天去都行,纯当做锻炼身体了。”
敖丙哭笑不得:“哪里有这么锻炼身体了,你可千万别跟老人家说这话,不然老人家当真了,真每天跑去宫庙瞅我那长明灯那乐子就大了。总之,你也别把我这事儿真当一回事,就你哪天去了顺便帮我看看,好歹知道那灯还亮着就成,不用特意去守着,若真有什么问题,你也别跟那老庙祝起冲突,让罗景山告诉我,我亲自来处理。”
不是敖丙小题大做,实在是那赤霄道人跟那金蝉道人师出同门,虽然那点道行不被敖丙看在眼里,但那是因为敖丙不是一般人,但若是让罗家这样的普通人跟赤霄道人对上,哪怕这赤霄道人会的不过就一点三脚猫手段,真要是惹恼了对方,人家背地里动点手脚就能让罗家吃亏,所以敖丙觉得还是得事先就叮嘱好,不然真让罗家因为他的事儿倒霉,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胡雪莉虽然不明所以,但敖丙的这话她还是记在了心里,点点头表示他们都挺尊重那位老庙祝的,肯定不会跟对方争执起冲突。
敖丙叮嘱完了就要走,没想到刚从罗家走出来在路口准备拦车呢,罗景山那边竟然打电话过来了。
敖丙有些纳闷,但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却没想到电话一接通,那边罗景山语气就相当焦急,问道:
“敖老弟,你去机场了?”
敖丙笑道:“还没呢,刚出门准备打车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罗景山激动道,“能不能再耽误你半天时间,麻烦你来我这养殖场一趟?”
敖丙一怔:“出什么事了?”
一说起这个罗景山也气得够呛:“那几条薄荷神仙出问题了,我妈娘家的侄子在我这养殖场干活,他学了一点皮毛就想要卖弄,在网上搞了个直播炫耀,说家里新得了几条神仙鱼,然后被别人一嗾使,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什么鱼饲料投喂,现在那几条薄荷神仙已经吃出问题了!”
敖丙:……
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费这么大劲儿折腾搞回来的鱼,好不容易顺利上岸,结果临了碰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娘家亲戚,捅了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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