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空间吊坠后,他们的行动果然便利很多。这次无论打到什么大型魔物都可以收到空间里,他们不必考虑辎重,活动范围大大扩张。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如今牧云归已经可以单独猎杀二阶妖兽,小体型的三阶魔兽也可以放手一试。今日出来的目的是给牧云归练手,江少辞没有往危险的地方凑,而是挑各种小动物让牧云归上,他跟在后面,悠闲地捡魔晶。
两人一直走到日暮西沉,霞光漫天,鲸鲛吊坠中已经一点都塞不下了,才折身往回走。有了空间法器后还解决了一个难题,那就是他们不必再顾忌结界。这次,即便捕捉到三四阶魔晶也可以放入吊坠中,轻轻松松穿越结界。
他们回来时小心掩藏行踪,并没有惊动跟踪的人,无声无息回到家里。接下来几天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清早出门,在结界附近甩开眼线,等日落月升才回来。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了,晋级赛渐渐进入尾声,牧云归也要为最后的决赛做准备。
今日他们回来的早,牧云归将猎物处理好,把吊坠中的空间整理出来,然后就调出水镜,认真看这些天的比赛记录。江少辞去厨房炼制兽骨,出来时听到牧云归的房间里有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天气越来越热,厢房的窗户时常开着。牧云归指了指面前的投影,说:“我在看这几天的比赛记录。”
江少辞慢慢挑眉,他一直以为比赛只能去现场看,错过了就看不到了。原来,还能看回放?
江少辞默了片刻,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前些天他为了牧云归的比赛出门好几趟,比赛半炷香,赶路一时辰,糟心极了。后面他实在懒得出去,还愧疚了一小会。结果,竟然可以在家里看?
牧云归同样觉得莫名其妙:“你也没问啊。”
江少辞生气,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去厨房,用力折磨兽骨。他回来时,随意往厢房瞥了一眼,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宫玄?
江少辞的脚步瞬间停住了。他站在门口,隔着一扇窗户,看到牧云归坐在自己房间,正专注地盯着南宫玄的投影。江少辞看了一会,不知道以一种什么心理,问:“比赛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独独看他?”
牧云归正在观察南宫玄的动作,隔了一会才注意到江少辞的话。她没有回头,随口道:“他不一样,需要特别关注。”
江少辞眯了眯眼睛,心中那股微妙的别扭感越发明显。南宫玄不一样?他又没长三头六臂,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牧云归说完后就收回注意力,全幅心神盯着比赛。江少辞向来懒得管别人的事情,他多半是随口一问,所以牧云归也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江少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看起来很一般啊,哪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牧云归正看得认真,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惊讶地看向外面:“你怎么还在?”
江少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但牧云归以这么惊讶的口吻问出来,江少辞又瞬间不高兴了。江少辞轻哼了一声,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牧云归觉得莫名其妙,江少辞又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牧云归扫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转身:“随你。”
江少辞被呛了一下,脸色越发不爽。他心想反正是牧云归的事,她自己不听劝,非要和南宫玄纠缠不清,谁乐意管她。江少辞抿着唇往屋里走,进门前,他回头不经意一瞥,看到牧云归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玄。
江少辞默默咬牙,这个蠢货,蠢死她算了。江少辞冷着脸关门,合门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往牧云归的方向看去,正好扫到南宫玄出剑。
江少辞关门的动作顿住。他眉头渐渐皱紧,忽然扬起声音说:“刚才那段,退回去。”
牧云归没料到江少辞还在,怔了一下。江少辞却等不及,两三步跨过院子,单臂一撑就翻过窗户,落到牧云归房间里。牧云归愕然,等人进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翻窗……”
修仙界强者为尊,不像凡间一样重视男女大防,但女子闺房依然是避讳。江少辞哪有心情讲究礼数,他紧紧盯着面前等比投放、如同真人的虚影,说:“刚才那个动作,重放一遍。”
江少辞奇怪的举动做多了,牧云归已经见怪不怪。她没有计较江少辞闯入她的闺房,而是依言后退,将南宫玄出剑的动作重新播放。
江少辞紧紧盯着虚影,这次不会看错了,南宫玄所使的剑招,正是他的。
江少辞沉默,要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江少辞都怀疑他收了个徒弟。要不然,剑招怎么可能如此相像。
江少辞六岁拜入昆仑宗,和众多师兄弟学习昆仑剑法。后来他的剑风成熟,他将自己多年的经验融入剑法中,自创了一套剑诀,起名凌虚。天醒四千四十年,他去北境前,刚刚将全套凌虚剑诀编好。
除了少数几个亲近的人,世上少有人知道他写了套剑诀。随着江少辞长眠海底,他本来以为,江子谕这个名字和凌虚剑诀,都已经随着时间长河的冲刷而消散了。
但是,一个千年来无人造访的海岛,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陌生男子,为什么会知道江少辞的独门招数?
牧云归见江少辞脸色不对,她有些担心,连忙问:“江少辞,你怎么了?”
江少辞不动声色扫了眼被定格的南宫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剑法很独特。继续吧。”
牧云归看着靠在桌边坐下,熟练拿起糕点的江少辞,欲言又止。她自然会继续看,但是,这是她的闺房,江少辞一副长坐的模样,合适吗?
牧云归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罢了,修仙者不拘小节,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讲究这些也没意义。
牧云归将后半场比赛放完,她早就觉得南宫玄变了,现在看完南宫玄的对战,她心中越发确定,南宫玄确实今非昔比,实力差距无异于换人。
牧云归和东方漓满分出线,南宫玄作为扮猪吃老虎的男主,自然不可能如此高调。他也从所在小组出线,但是分数非常惊险,只比第二名高了一分。在大排名里,他的分数也是垫底。
但这才是逆袭流大男主的宿命。品学兼优、名列前茅的不是妹就是反派,男主考倒数又如何,依然能脚踩天之骄子,打脸虚荣族人,一路逆袭,最后达成以末流战胜第一的成就。
真是不幸,牧云归就是这个顺数第一。牧云归脸色十分沉重,其他人她至少能分析出优势和短板,唯独南宫玄,她看了很久,始终看不懂他如何出招。仿佛每次都是瞎蒙的,但每次都能获胜。
尤其是他在关键点时使出来的剑法,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可是攻守非常灵活,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牧云归设身处地,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江少辞倚在旁边,衔了块紫松糕,说:“他还有哪几场比赛,都调出来看看。”
牧云归早有准备,将水镜里的投影一一放出来。等看完后,外面已经大黑,满天星辰点缀在天幕,虫鸣和着海浪,连绵不绝。江少辞已经解决掉一整盘糕点,现在正捧着一杯凉米露解渴。江少辞转了转杯子,问:“你在决赛的时候,一定会对上他吧?”
牧云归缓慢颔首。江少辞一口将剩下的凉米露喝完,口吻平淡却笃定:“你打不过他。”
牧云归没有说话,但下颌紧绷,神色肃穆。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感觉,她仅是看投影都想不出克制南宫玄的办法,等到了场上,不受控因素更多,对战只会更难。现在连江少辞都这么说,牧云归心中叹了口气,越发低落了。
如果没有母亲的发簪,她输就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偏偏这次她输不起。
南宫玄虽然和她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但他终究姓南宫,牧云归不觉得自己在南宫玄心里能比得过他的父母亲人。如果南宫彦给南宫玄下命令,让他选走玉凤簪,牧云归该怎么办?
牧云归垂下脸,纤长浓密的眼睫耷拉着,光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江少辞本来是说句实话,南宫玄不知道从哪里临摹了他的剑法,牧云归打不过很正常。但她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还没怎么着,江少辞就受不住了。
江少辞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节紧了又松,最后试探性地说:“或许,未必完全没有办法。”
牧云归抬眸,眼睛一下亮了。江少辞霎间卡壳,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他想说的办法是,争下第二名,用那本心法私下和南宫玄换奖品。虽然《乾坤天机诀》是江少辞年少无知时编出来的垃圾,但毕竟出自同一人之手,思路一脉相承。如果南宫玄真的学了《凌虚剑诀》,他一定能认出来《乾坤天机诀》是同一人所编的心法,想来他很愿意做这个交易。
但是看着牧云归充满光芒的眼睛,江少辞竟然说不出来。她期待的办法,必然不是认输,然后私下交换。
如果这里不是海岛,江少辞可以带着牧云归赌一把,直接抢了奖品走人。但这里是茫茫海域,他们能往哪里去?
牧云归乌发雪肤,双眼灿若星辰。江少辞咬牙,横下心道:“任何剑法都有漏洞,离你和他决赛还有好几天,这几天内,我一定可以找出他剑法的漏洞。”
牧云归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江少辞心里很苦,但还要一脸冷酷坚定地点头:“真的。”
第28章 演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江少辞莫名其妙给自己找了桩麻烦。牧云归将水镜交给他,然后就放心睡觉去了。正屋里没有点灯,江少辞坐在黑暗里,良久看着面前的水镜。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懂,他为什么要答应?牧云归只要能锁定前两名,最终结果其实没什么差别,江少辞也不知道他脑子哪里抽了,竟然答应帮她破解自己的剑法。
他要是知道有漏洞,这套剑法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江少辞为难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水镜,默然看浮影晃动。
这是他第一次,以对立面的角度看自己的剑法。南宫玄每使出一招,江少辞就在心里问自己,这一招目的是什么,弱点在哪里,如何破解。
夜幕漆黑寂静,月光穿过窗栅,落在地上,静静移动。江少辞看着半空中不断晃动的影子,眼神渐渐放空。他虽然还盯着投影,可是脑海中的影像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他看到那个少年握着太阿剑,在青云峰浩渺云雾中挥,砍,劈,刺,挑。他的剑招越来越流畅圆和,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
在江子谕之前,他出生在一个凡间小王国中。他的父亲是一名将军,别人家的孩子玩拨浪鼓,而江少辞玩剑。他从小接触打打杀杀,儿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子承父业,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大将军。
后来,昆仑宗来凡间收徒,见他有修仙资质,就要将他带走。那时候江少辞才六岁,就算他自小胆子虎,但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敢离开父母,和一群奇怪的陌生人离开。可是他的父母无动于衷地站着,生怕他吵闹惹恼了仙师。江少辞跌跌撞撞从收徒队伍中跑出来,往父母身边扑去,但是他的母亲慌忙把他推开,高大威严的父亲扫了他一眼,就让江少辞再不敢动弹。
最后,是拉扯他长大的奶娘将他抱回队伍。奶娘在他后背用力一推,这一推,便是仙凡永别,亲缘殊途。
其实后来江少辞还回将军府看过,他的父亲靠着江家出了一个“仙童”,在朝中揽权居功,玩弄权术,再不是他想象中保家卫国大将军的模样;母亲又生了新的弟弟妹妹,因为她曾生出江少辞这么一个“出息”的孩子,后宅再无人能动摇母亲的超然位置,她依然保养得益,可是眼角眉梢流露出骄奢跋扈,那是江少辞小时候最厌恶的官太太模样。
江少辞才知道,原来,岁月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会不知不觉,将所有人雕刻成曾经最鄙视的样子。
江少辞没有惊动将军府的人,无声而来,悄然而去。又过了四年,江少辞被发现叛魔,送上屠魔台。后废除修为,打断全身经脉,封印于海底。
谁都不知道,那次一别,竟然就是永诀。
再一眨眼,一万载时光悠悠而过。
江少辞无需看投影,自己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南宫玄的一举一动。和《乾坤天机诀》不同,《凌虚剑诀》是他在巅峰时期写出来的剑诀,每一招都蕴含着千万种变势,是他入道以来投入最多,也最满意的成果。但是,凌虚剑诀真的没有弱点吗?
曾经那个无所不能、名满天下的江子谕,就真的不可战胜吗?
江少辞自从苏醒以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再没有用过剑。明明牧云归就在使剑,可是他用匕首,用短刀,用魔骨,但就是不肯握剑。
他最开始觉得是因为剑骨断裂,经脉俱毁,所以他不能握剑。后来经脉在魔气下渐渐修复,他又觉得太阿剑不在身边,用惯了宝剑,如何能看得上凡品。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是他不想用,还是不敢用?
他究竟是谁,江子谕,还是江少辞?剥离那些炫目的天才光环,他还剩下些什么。
牧云归一夜无梦,第二天晨光熹微,窗外准时传来傀儡人鸭子一样的声音:“今日启元四千二十年五月初八……”
牧云归睁开眼睛,没有赖床,利落地起身。她穿好衣服,拉开房门,意外地在院子中看到了江少辞。
他背对着阳光,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半空中比比划划。他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一般无二,但牧云归莫名觉得,今日的他不一样了。
牧云归看了一会,问:“你昨天一夜没睡?”
江少辞没回答,静静点了下头。手里依然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树枝,和阳光里的浮尘过不去。
牧云归默默看着他,他一夜不睡就为了帮她想剑招,牧云归确实很感动,但江少辞这副追着灰尘怼的样子,看起来脑子多少有些问题。
牧云归没有打扰他,静悄悄走了。
今日是晋级赛最后一天,胜组晋级的两人已经确定了,现在只剩失败组在竞争最后一个晋升名额。傍晚时分,夕阳照晚,一只纸鹤翩然飞来。牧云归打开纸鹤,看到了争霸赛最终名单。
东方漓,牧云归,西门喆,南宫昊,以及刚好压线出局的南宫玄。
牧云归对这个名单毫不意外。除了她,另外四人都是四大家族的嫡亲子女。名单里本该还有一个北郭家的嫡子北郭鹏,奈何北郭鹏运气不济,撞上了南宫玄,被男主光环炮灰掉了。
牧云归只看了一眼就将纸条烧毁。和她的猜想所差不远,牧云归对另外几人基本都有了解,对方对她也是同样。毕竟岛上就这么些人,同龄人更是数的过来,时间长了,大家对彼此的修为水平、攻击手段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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