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澹犹豫一会儿,终抿紧嘴唇,听从命令。
一旁的高简自然解他的性格,刻瞧着他竟按捺住性子,都忍不住露出惊异的神色。
“阿兄,”她不禁好奇问道:“这些日子,你都经历什么?”
“没什么,就是遇见一个看不清的人。所以想在他身边,看看他究竟还能做出怎样的情来。”说完,高澹瞧着她那比以前瘦削憔悴许多的面容,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的责备:“你怎么瘦这样多?”
高简笑笑:“行军可不舒服啊。”
“谁要你自找苦吃,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非要率军复什么仇?真是自找罪受。”高澹说的难听,眉头却一直皱着没松开。“不好,现在已经没。我已经回来,很快我就能把你再喂胖。”
高简默默的听完,内却并不如以前那般所感触。在独立经历风霜雨雪之,傲然挺立在天间的寒梅,又怎么能再甘的退居庭院之中,被困在四方的天之下,毫无思想的屈服于别人的意志?
她察觉到高澹对她的关切,可是,她并不想要那种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呆在金丝笼里好的关切。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西妮尔曾告诉她,她的兄长和吴戈,都是喜欢男人的。
她不禁开口试探道:“阿兄觉得,西妮尔是个怎样的男子?”
高澹不假思索道:“古怪的男人。”
他抬头看看天空,表情带着一丝迷茫:“我从没见那样的男人。”
得。高简明白,自己的兄长还没发现西妮尔是女子。
她问道:“那你喜欢她么?”
高澹猛吃一惊,回头看她:“什么?”
“陛下喜欢男子,”高简在大吴呆那么久,因着私下的联盟关系,与吴戈接触不少,没多久,她就敏感的察觉到吴戈在对待关于西妮尔关情时,行为颇为失常。“他应当是喜欢西妮尔的。”
所以,会那般信任她,乎是铤而险的纵容着她一步步发展壮大。
高澹的剑眉霎时皱起来:“吴戈?”
他冷笑一声:“就凭他,也配。”
高简望着他,一时间只能沉默。
而大吴集结举国之力陈兵河岸,高简却率队临阵倒戈,这件给吴军士气造成巨大的打击。
对面战神、战无不胜的草原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步卒、兵肥马壮的精锐降兵……
打?怎么打?
打得吗?
要不,也降,是不是还一条生路?不是说对面不杀降兵吗?
就在高澹以为西妮尔要他们收兵回府,是为要对方主动投降的时候,忽然某一天的夜里,对岸的军阵中,飘扬起一面龙旗。
吴戈御驾亲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做什么都可以
宋简鸣金收兵, 对岸也立即收拢防线,在吴戈的坐镇下重新调整部署。
高澹带着妹妹来见宋简,在王帐里, 巴克尔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一瞧见高简,宋简就下意识的露出了一灿烂的容。那容全然不经过思考,只一瞧见对方, 便自然然的流泻出来。
理智告诉她不可这么喜形于色,可就算止住了眉眼的弯曲,那种温柔亲近,也会从眼神流淌出来。
高简也想,可想到自如今对宋简的心情应该十分复杂, 毕竟对外, 她之前还对宋简怀有深刻的复仇之心, 即便兄长失复得, 此时一时半会也不该出来, 便立即低下头去,不去看她。
高澹一回来,就迎面撞见那么明亮的容, 一时间晕眩了一下,反应过来, 那容应当不给自的。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 已经低下了头去的妹妹,心蓦地泛起一阵压抑的沉郁与不悦。
但以前从未对自的妹妹产生过类似厌恶的情绪——除了很久很久之前, 讨厌世上所有的小孩子,觉得们又吵又烦,但后来把高简接到身边照顾后,们一直相处的很好。
她依赖、仰慕、顺从, 一直很乖巧,很的,也一直很疼爱她。
但现在,她好像有了会挣脱掌控的趋势。
也许因为这理由,会对她生出不虞吧?
但隐约明白,并非如此。
高澹忽然没有了说的心情,整人都有些意懒,看起来便冷淡的垂下了眼眸,显出一股仿佛目无人的高傲来。
巴克尔立即针对道:“高澹将军的表情,看起来有所不满啊?”
高澹冷冷的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承认了宋简,但并不代表会因为巴克尔宋简的兄长就也对低头。
只承认宋简。
宋简也发现了这一点,她问道:“高将军累了吗?需不需要先去休息?稍晚一会儿,应当会有一场大战。”
高澹心想:“我去休息,然后你在这留下阿简,和她单独说?”
语气生硬道:“我有点累了,阿简应该也累了。杀了吴戈之后,有的时间说,也不急于一时。你说对吧?阿简?”
闻言,宋简和高简对视了一眼,感觉到的态度很冲。
高简迟疑了一下,摸索着这微妙的氛围,拿捏着分寸道:“。”
见状,宋简也不好再说么,最后一战迫在眉睫,紧要关头,还得试着稳住高澹的情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
高澹应了一声,转身就,高简只好跟上。她临前看了宋简一眼,其很想告诉她,自的兄长好像把她当做了男人,对她抱有和吴戈对她一样的好感,可又找不到机会。
高澹似乎很不愿意让她和宋简单独相处,但又和之前在京师时的那种提防不同——那时不愿意,觉得宋简别有用心,会给高简带来危险,现在依然不愿意她们过于亲近,却有了些别的私心。
高简模模糊糊,不那么确定的感觉到,兄长对她多了几分努力掩藏的敌意。
好像把她视为了情敌。
……好像把她视为了情敌。
这念头如此荒诞不经,让高简都不敢相信。
也许我感觉错了……
她不大确定的想,这件事没有证据,暂且不要就这么肯定。
那可,那可她的兄长啊。
但说不要随便怀疑,高简却忍不住的打量起高澹的背影,想要确定真的想法。
忽然高澹主动开口问道:“你和西尼尔第一次见面么样子的?”
闻言,高简一愣。
之前问过她类似的问题,那天宋简在她的院子里,拉着她对她说,她会把天下打下来送给她的时候,撞见了高澹,高澹愤怒的逼问过她,她们怎么认识的。
那时说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现在,问的更加具体了。
如果说上次的措辞像审问,这一次就像……某种探。
柔和了很多,却让高简更加不安起来。
她决定。
她说,西妮尔折了一只莲花,取出了莲心的莲子,用来敲她的窗户。
西妮尔说,她说高简京师第一美人,就好奇来看看。
“她一见到我,就说我长得好看,问我不有很多人喜欢我。还很担心的问我,不已经许了人家。”
高澹沉默不语。
“我那时候第一次与她见面,虽然觉得她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也不敢和她多说么,就对她说,‘你知道我阿兄谁么?要知道你偷偷溜进来,可不会放过你的!’,想要吓退她。”
见她提及了自,高澹原一边往前一边与她说,她回答,现在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看着她。
高简觉得,应该在意西妮尔说时么反应,她也跟着停了下来如道:“结果她说,她不怕你。”
高澹哼了一声,但那并不愤怒和厌恶的哼声,倒带着些微妙的愉悦和宽纵,“不怕我,后来还敢堵我的马车打我。”
不知怎么的,高简察觉到了一种仿佛针锋相对般的炫耀。就好像她说她们的关系亲近,便不甘示弱的要反击说,她对也并非毫不在意。
高简顿了顿,继续道:“我就问她,‘那你怕么?’她说,‘我怕你嫁给一你不喜欢的人。’,然后她说我值得很多人很多人喜欢,值得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说完就了。”
完后,高澹沉默了下去。
和宋简对她的热切态度相比,宋简和的来往简直贫乏得可怜。
且甚至不大想象的出来,宋简和高简在一起的样子。
她在面前的时候,神色总平静淡然,还有些疏离冷淡,尽管她也对过,可那公事公办,不惨杂任何私人感情的。
想象不出来,在心里那么一矜傲淡漠的人,在另一人面前温柔缱绻的模样。
她对不假辞色,却会小心翼翼的哄高简开心;她对不以为意,却会害怕高简不开心不快乐;她对冷言冷语,却会对高简说好的甜言蜜语……
与她的相处,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经历,这也证明了西妮尔的态度如此的极端不同。
高澹很久都没有说,似乎在慢慢的思考着么。高简也跟着安静下来,默默地打量的眉眼和神色,等待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语气淡然的问道:“你喜欢么?”
可高简感觉得到那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她深深吸了口气,想说么,但又感觉嗓子好像被堵住了。
见她没有回应,高澹盯住了她的眼睛,“看起来挺喜欢你。说,与其打下天下登上帝位,更愿意将天下拱手让给你。”
高简扯了扯嘴角,“……我们不可能的。”
她们都人。
她们可以最好的朋友,但永远不可能高澹,或者吴戈,或者其不明真相的人以为的那种关系。只虽然不爱情,却灵魂伴侣。那感觉说来玄妙,可高简和宋简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相信对方。
高澹问:“为么不可能?”
高简只能说:“我对她,不男之间的那种喜欢。”
她感觉到高澹对这回答很满意,氛围有些许的缓和。但同时,也并不高兴。
所意的人不喜欢,喜欢的妹妹,这也罢了。的妹妹却不喜欢所意的人。
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妹妹哪里都比不上自,可在这一点上,高简好像得到了一踏板,一下子能凌驾于之上了一样。
高澹不喜欢这种感觉,继续道:“如果最后成了皇帝,要娶你为后呢?”
这几句,看似在询问高简的情感,确认她的心意,但她敏锐的感觉到了那种隐藏在语背后的压迫,步步紧逼。
她自小跟在的屁股后面,费尽心思的围着转,揣测的情绪和想法早已能一般的熟练。
所以她敏锐的明白了想要做么——
要她放弃。
以高澹的骄傲,不可能明确的说:“我和你喜欢上了同一人,你不要跟我争。”
但会透露出足够的讯息,确保高简明白的意思,然后让她自知难退。
不挑明,面上就不会太难看。只要她知趣的自退却,今后也会装作么都不知道的,继续把她当做自重要的妹妹,不情敌。
这种为看似保全了两人的面子,但深层次却一种压迫和威胁。
喜欢你,你喜欢吗?
万一要娶你为后呢?这样大的诱惑,你会动摇吗?
要她仔细想好,然后拒绝到底。
如果不拒绝的,就想想——你要与我为敌吗?
你一在我的庇护下长大的庶,要与我为敌吗?
我让你成为了高将军府的大小姐,如果没有我,你么都不。
这样的傲慢深藏在高澹的内心深处,可能自也没有意识到,但那傲然的态度时不时便自然流露,高简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从小到大,她每一次都退让了。
她从不违逆的意思,她处处顺着的意。所以高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她不敢与作对。要们两人都看上了么东西,她必然要拱手相让的。
高简原不觉得这样有么不对,只要高澹顺心如意,她就也会高兴满足,至于她想要么,她开不开心,那不重要。
可现在,高简觉得自变了。她已经不再那甘愿站在兄长身后的少,她不一影子,她也一人。
她有自的喜好、自的想法、自的愿望、自的情绪。
为么总她要放弃不可?
她重视着兄长的同时,兄长重视她吗?
如果她喜欢西妮尔,会退出,祝福她和她幸福吗?为么不能自退出,只要她来成全?
如果根不关心她的喜乐,那么还值得她付出感情吗?
高简知道高澹想见她说,就算要娶她为后,她也不会答应,但她就故意道:“如果她要娶我为后,我会跟她说,我要后宫里除我以外,再也不会有别人。如果她答应的,我就愿意。”
高澹停顿了一会儿,一瞬间出现的沉默冰冷的宛如尖刀一般,逼的高简已出口,便心头发慌。
虽然她已经独立军了一年多,可高澹的余威深重,这她第一次正面反抗。
少的心慢慢狂跳起来,背心沁出了冷汗。她绷紧了脊背,将手缩进袖子里,死死掐住自的虎口,以免自太过恐慌。
终于,高简见高澹嗤了一声:“你在做梦吗?一皇帝放着三宫六院不要,只要一皇后?你觉得可能吗?”
她抿住了嘴唇,自也知道自刚说的那,未免有些发蠢。
可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宋简压低了嗓音,因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可以啊。”
高澹霍然转身,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高简也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却见那金发碧眼,俊美高挑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微着看着这边道:“只要阿简想的,我做么都可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很重要?
吴戈脸色很平静。
他望着王帐外沉沉夜色, 尽管有不少火把照亮了此方世界,而他身处军营之中,有无数士兵环绕, 且所有人对他恭敬有加,看起来全部是忠心耿耿,愿意保护他, 他而战忠臣,他心却始终沉甸甸,宛若坠入了深渊。
他本可以继续在京城里,假装自己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但他知道自己在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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