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简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对此并不在意。她站在床边,看着他道:“他要傍晚才能回来,想要逃跑的话,你的时间不多了,安排好了吗?”
南宫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简笑了笑,心想,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可能会有你闯不过去的困境?只要没有直接一刀捅死,给你几个可以发挥的漏洞,就只会绝处逢生,逆风翻盘。
她道:“夜在那些人眼里,都是如此大名鼎鼎,你是教主,难道反而不如夜吗?夜是你的暗卫首领,他突然背叛,你的其他部下一时之间或许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但过了这么久,若是还意识不到不对,未免也太废物了一些。更何况,你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南宫淳,为了求生,你曾不择手段的挣扎过,我不信你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就会忘记那些手段。”
“这么说,你让夜找来那些人,反而是给我机会了?你现在让他离开,又是为了保护他?”南宫淳没有反驳她那些话,他森寒道:“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既然知道等会儿就不可能再跑的掉,你就不怕死吗?”
宋简心想,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还没等到其他的部下,就因为意外死掉。
但她没说话。
南宫淳却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是不是……并不想要他死?
这让他的语气蓦地上扬了起来:“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杀了夜和南宫靖他们?”
“那是你们的故事了。”宋简态度淡然的坐在了窗边,看起来的确并不在乎。她微微转过身子,看向了窗外的院落,天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就像是画中的景色。
她实话实说道:“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而南宫淳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特有的抽离感,以及那像是对这个世界再无眷念的平静。
他不禁道:“我不会杀你。”
但随即,就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南宫淳又仓促的补上了一句狠话道:“我会慢慢的折磨你。”
宋简笑了笑,却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意:“随便你。”
不久,大约是正午时分,一群黑衣人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冲入了这位于郊外的偏僻院落,跪在了南宫淳的面前。
宋简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出现,看着他们进来,又看着他们跪下,就像是个局外人,在观赏着戏台上的一出戏。
他们甚至还带来了一架轮椅——真不愧是“无所不能的暗卫”。
南宫淳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轮椅上,尽管他们的动作已经足够轻微慎重,他仍然被疼的冒出了一头冷汗。
然而当他因为这剧痛的折磨油然而生出一股浓烈的杀意,恨不得把面前的所有人都杀死泄愤时,他又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宋简。
她安静的看着这一切,那满腔杀意,就偏偏在她身周打了个转,不肯落在她身上,突然便化作了一腔怨愤,又心中莫名酸涩。
“好了。”他说,“你已经报复完了。”
南宫淳盯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些艰难的,垂下视线犹豫了一下,罕见的吞吞吐吐道:“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然后,又咬着牙,似乎从未如此服过软,而感到羞耻难耐道:“……重新开始。”
宋简惊愕的看着他。
而满室的暗卫寂静无声,宛若自己不存在一般。
南宫淳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月儿都这么大了,看在女儿的份上……”
宋简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她回答的过于坚定,南宫淳原本微微涨红的脸,蓦地铁青了下来:“你心里分明有我。”
“没有。”
“只是你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而已。”
见他如此固执己见,宋简想了想,跟他争辩出个一二三也没什么意义,便叹了口气,放弃了。
她淡淡道:“你杀了我吧。”
按照天下第一美人最后的结局,她要么被南宫淳杀死,要么自杀——如果可以的话,宋简不大想自杀,那实在有点太下不了手了。
南宫淳却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宋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事情的走向总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既然南宫淳已经安全了,她已经把主角还给了这个世界,她这个炮灰女配也该退场了。
她掏出了之前便藏在衣袖中的小刀,考虑了一下是捅心脏还是抹脖子更好,旋即选择了捅心脏。
可下一秒,一道黑影便蓦地从窗边冲过,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便已经将宋简从窗内抱起,掠至屋外。
南宫淳反应极快的厉声道:“追!”
于是无数道黑影紧跟着从屋内蹿出,朝着之前那人追去。
宋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直到被人追上包围,她才看清掳走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夜。
“夜?!”她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再怎么轻功卓绝,一个上午往返京城与他们现在的藏身之所,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吧!?
“对不起,夫人,”夜咬牙道:“我半路拆开了你写的信。”
宋简最后留在他眼中的告别模样,叫他越是回想,便越是不安,尽管一开始想着,赶紧赶到京城,将信送到便立刻回去,可终于还是半路便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躁,也许只是难以忍受与她分离,他总觉得自己只要一不在她身边,她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
也许是他太过疑神疑鬼,敏感多疑……
可是,当他瞧见她写道:“……复仇的过程就像是燃烧,我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复仇结束,便只有斑驳蜡泪落在原地,蜡烛却已经燃烧殆尽了……”,以及最后一句“如今我心愿已了,祝你一切安好,前途似锦,余生漫漫,不必牵挂”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时,已经拼命的向回赶去了。
第六十四章 众人重聚
“你……”
宋简下意识有些气急。说实话, 她并不担心南宫靖他们的安危,因为他们是重要男性角色,可是,夜和青凤却不是。
若是南宫淳真的要杀人, 他们两个才是最可能死亡的人。对此宋简无法控制,但至少——她可不想看见夜死在自己面前!
更何况, 虽说她知道夜武功高强, 不然也不会和南宫淳“一明一暗, 天下无敌”, 但, 具体是有多强呢?她毫无概念。
若是强到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亦能全身而退,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夜显然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也许他独自一人可以且战且退的逃走,但宋简很清楚, 自己这个毫无武功的人, 绝对会大大的拖他后腿。
——他为什么就不能放弃她?
宋简下意识的这么想完, 便更感觉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夜是多么的情谊深厚。
她不禁又是感动, 又是歉疚的咬住了嘴唇,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又很快松开,怕妨碍到他出手。
夜看了她一眼,在这瞬息之间,便已极快的将两人一剑封喉, 可自己却也被第三人砍伤了手臂。
这就在眼前刀光剑影的搏命厮杀,叫宋简看的心惊胆战。她不敢开口,害怕夜会分心,可又心中忧惧,一时之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但就在这时,忽然远处飞来一线金光,夜反应极快的回身将宋简揽入怀中,飞身闪过。
一名暗卫猝不及防,被射入咽喉,痛苦的倒了下去。
宋简这才看清,那金光原来是一枚金簪。
金簪?
——能用这种物品当做武器的人……
“夫人!!”
一道高挑的身影倏忽而至,落在了宋简身旁,果然是一袭青衣的青凤。
他脸色苍白,显得颇为憔悴,显然之前受到的大伤尚未完全痊愈,而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他原本就略显清瘦的身形更加瘦削了,宽松的青袍拢在身上,腰带一束,更显纤细,几乎有些弱不胜衣。
一见到他,宋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来了来了,副cp线要搭上头了!夜一陷入危机,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青凤,这不是cp线是什么?!
“青凤!”她欢喜道:“你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特地来救我们的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你知道夜在这里,所以特地来救夜的吗?”
青凤却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夜紧紧搂在她腰间的手,“夜,你……?”
方才他远远的看见夜与宋简被人包围,一时之间已经隐隐有所预感,却又不敢确定——那可是夜啊,他真的会背叛教主吗??
然而此刻亲眼所见,无论这件事情有多么难以置信,居然都是真的。
而瞧见他靠近,夜下意识的便把宋简抱的更紧。
这时,又有三人飞掠而来,落在了宋简的身旁。
一个一袭白衣,容貌英俊,向来神色温润的面容,此刻冷峻至极;一个一袭玄衣,横剑在前,容貌俊秀,眉眼凌厉;一个身披杏色僧衣,容貌秀雅端正,眉睫皆是雪白,宛若霜雪凝成,眸色浅淡如琉璃。
正是南宫靖、东方隐、以及云渚。
“哈!正好赶到!”
不仅如此,宋简还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了一片马蹄声,一个年轻轻狂的声音飞扬跳脱道:“本王就说,他们肯定往这边来了!”
宋简扭头望去,却见一个俊美至极的红衣男子端坐在一匹装扮华丽的白马上,他大约二十多岁,乌发松散的披散在肩头,一副不拘礼法的散漫模样。
见宋简投来视线,他朝着她眨了眨一只眼睛,像是在说“本王就说,京城的事情,没有能逃过本王眼睛的吧?”,不仅如此,他还举手示意,不无得意道:“哟,大美人儿,本王率军来救你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只是宇文星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突然被好几人狠狠地瞪住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颇感有趣的弯起了眉眼:“哎呀,哎呀,有意思,有意思。”
却见他身后果然有好几十人身披铠甲,一副官军模样。
宇文星正色道:“京师重地,岂容魔教肆虐!来人,将这些乱匪拿下!那魔教教主定然也在附近,准备搜山!”
……
这剧情峰回路转,直叫宋简看的一愣一愣的。
围攻宋简与夜的暗卫尽数被诛杀了,但南宫淳,他们却没有找到。
对于这件事情,宋简虽然感觉有些意外,可仔细想想,又并不奇怪——作为主角,尤其大概率可能是攻的主角,一般是绝不会轻易在受的手上吃瘪的。
不知道为什么,但几乎所有的世界都是如此约定俗成,可能觉得这样才能保证作为攻的逼格吧。
毕竟如今的趋势,总是攻要比受更……有优势一些。
这大概就是属性压制。
对此宇文星很不甘心,气愤不平:“本王府上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出城一次,闹出这么大阵仗,最后就杀了这么几个喽啰,搜山都抓不住一个魔教教主??”
宋简心想,没事,以后你们还有的是纠缠的机会。
而接宋简回城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宇文星带来了一辆马车,南宫靖因为算是宋简的家人,所以和她一起乘坐马车照顾她。其余的人——云渚、东方隐、青凤还有夜,都骑马随行。
在南宫靖扶着宋简登上马车时,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青凤却拦在了她与夜之间,冷冷的挡住了他。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宋简回头望来,亦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便解释道:“青凤,夜不是敌人。”
已经不是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帮我。”
说到这里,宋简顿了顿,她代入了青凤的视角想了想,若是自己的cp跟其他人在外奔波流连了好一段日子,那人还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他一直陪着我”,“他一直在帮我”,似乎都容易叫人吃醋——甚至可能气到爆炸。
嗯?但若是青凤会吃醋的话,岂不是说明,他对夜的感情已经有所变化了?
“夫人,您先上去吧。”青凤却第一次语气略显生硬的没有看她,“我和夜有话要说。”
宋简一听,见他们似乎准备单独相处,顿时精神一振,觉得有戏。
她乖乖的,绝不干扰的极度配合道:“好的。”
宇文星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场微妙的三人交锋,挑了挑眉头,却觉得作为中心的宋简,态度最为耐人寻味。
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简,一旁也骑在马上的云渚沉声提醒道:“王爷,此举无礼。”
宇文星转头看向了他,撇了撇嘴道:“你是个和尚,又不是个儒生,怎么无聊的规矩也这般多?”
闻言,陪着宋简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南宫靖,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明明在医馆之时,宇文星总是闲得无聊便去撩拨南宫月,如今却又对着夫人胡言乱语。
可看向宋简时,他的表情便已经缓和了下来,只觉得如今还能看见她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实在叫人感激涕零。
“夫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单独与她在一起时,便控制不住的微微红了眼眶。
“哎呀,”一瞧见他这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宋简连忙凑了上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成年人不比孩子,哭的极少,一般又极为克制,绝不会轻易落泪,因而宋简觉得大人们的每一次哭泣,都比孩子的肆无忌惮更值得重视,更值得温柔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南宫靖紧紧的抿住了嘴唇,低头靠在了她的肩膀。“要是你真的不在了……我也不想再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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