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罐子,往嘴里灌,然后“哈”的一声感叹。
爽。
……一口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动作有点不雅,于是又蹲下来,去另一瓶红酒的身后抽出一包巧克力色吸管。
当洛森转完了整栋公寓,沉着脸回来时,安娜贝尔正坐在客厅那只小小的懒人沙发上,双手捧着易拉罐,用吸可乐的姿势吸红牛。
“这里没有男人吗?”洛森皱眉,“我没看到他的东西。”
安娜贝尔晃了晃头,答非所问:“除了我未婚夫,这里不可能有其他男人,我从来不准他们进来的。”
哦。
对着其他男人这么乖。
“那你未婚夫人呢?”洛森换成简洁利落的表达,“我要揍他。”
安娜贝尔吸完了自己的第四罐红牛。
面前的人影晃了晃,又重新变成了布朗宁那个混蛋讨厌的脸。
她嘟哝着说:“他就站在这里啊。”
洛森诧异地瞧了她一眼,然后他从安娜贝尔没有焦点的眼神里意识到,她刚刚还能把自己认成薇薇安,此时认错人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话虽如此,但被前任认成了她的现任,这实在太令精火大了。
一开始就在洛森心里不断升腾、膨胀,又堪堪被蜜糖宝宝的大型胡搅蛮缠搅散的怒气——
它们重新显现,规模越来越恐怖。
洛森认真得觉得自己现在能杀人。
他绷着脸在她身边坐下,并抽走了蠢宝宝手里的红牛罐。
还喝,还喝,再喝她是要上大街裸奔吗。
蠢宝宝则保持着双手捧着什么的虚拟姿势,嘴里愣愣叼着一枚巧克力色吸管。
她傻乎乎地说:“布朗尼,这个座位只能坐一个人。这是‘单人懒人沙发’。”
狂怒状态的布朗尼张口就来:“谁让你坐姿这么乖,就占一小块地方,活该被挤座。”
蜜糖宝宝:“……”
她维持着膝盖并拢的乖巧坐姿,傻乎乎思考了一会儿。
“好吧。那我要坐你的抱抱里。”
洛森现在没心思和她拉扯来拉扯去,他满脑子的绝不符合优雅法师的暴力血腥画面。
所以此时他只是看着门口胡乱点了点头,动作则很自然地侧身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提起来。
安娜贝尔满意地往后蹭了蹭,坐稳。
……这动作他们在现实里做的不多,但却同时在幻想里做了几百遍。
洛森没在意此时暴露出的潜意识,但安娜贝尔突然高兴了起来,就像感受到了某种信号。
她又往里靠了靠,抬起头,把嘴唇印上他的侧脸。
“布朗尼,我要换台,快帮我换台,还有陪我看电影不准睡着。”
——这个简单的吻,这句半抱怨半撒娇的台词,她曾在自己的幻想里排演了几千遍。
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们一直没有分开,他会忙得没空吃饭然后用表情包撒娇找她要炸鸡吃,也会喜欢那台丑得无与伦比的游戏机当生日礼物,他还会在翻出她买的情侣牙刷时笑。
……起初,那只是偶尔在脑子里浮现的幻想,可渐渐的,渐渐的……
她看到什么东西时会想“这个布朗宁也喜欢”,她吃到什么食物时会想“这个布朗宁一定喜欢”,她经过男装店时会想“这件布朗宁穿一定好看”。
再然后,她不惜找到小本本上曾和布朗宁做过生意的女学徒,花高价买下了一枚他曾随手卖出去的手工戒指。
安娜贝尔知道自己这么做太疯狂。
但她忍不住,八年的时间太长,她要抓紧承担的东西太多,而好不容易从父亲那边彻底离开,来到这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小城市,又必须彻底沉浸进艰深的法师资格论文……
她需要喘息。
而洛森·布朗宁,是唯一能链接她与新鲜空气的渠道,这只自由潇洒的精灵几乎是安娜贝尔所向往的一切。
……尽管他不在这,不会联系她,和她再没什么关系。
但幻想不需要付出代价。
她偷偷的,偷偷的幻想,只会发生在这两年,只会终结在这两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份羞耻的秘密。
何况,安娜贝尔不想走到哪都遭遇男人蠢蠢欲动的目光,她也不想被女人们划进“单身孤僻宅女”的小圈子。
于是安娜贝尔选择佩戴上那枚戒指。所有人的眼光便都变了。
——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熟识的人们看到她的中指会惊喜又羡慕地说,哎呀,这位小姐订婚了,对方怎么样?
……然后她讲出自己的幻想,每个幻想都有真实到她喉咙发紧的细节,每个人听到的版本都不一样。
但所有人都喜欢听。没有人不喜欢听一段可爱的爱情。
有时,她的未婚夫是个需要靠她花钱养着的小画家;有时,她的未婚夫是个忙忙碌碌经常加班的财务经理;有时,她的未婚夫是个种不活仙人掌的花店老板。
但小画家画了许多许多以她为主角的漂亮素描,他明明可以把这组画拿出去拍卖出一个高昂的价格,但却坚持自己留着,不肯给别人看;
财务经理一点都不喜欢和数字打交道,她一直劝他换个更喜欢的工作,他们总因为这个争吵不休,因为他坚持要攒钱给她买一套昂贵的婚纱;
花店老板总是很苦恼自己死掉的仙人掌,最终他恨恨地把所有仙人掌丢进了垃圾桶,发了好大一通臭脾气,而她送了他一颗永远不会死的塑料仙人掌……
她了解洛森的喜欢,洛森的讨厌,洛森的脾气,洛森的选择倾向,最明白他有多喜欢多喜欢她——
所以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真实。
安娜贝尔便这么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
无法自拔。
……于是,当这些幻想中的某一个段落真实发生时,如此自然。
现实的洛森恍惚低下头。
醉醺醺的安娜贝尔傻乎乎地冲他笑。
“Hello, fiancé.”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所以之前就暗示过啦,安娜宝宝的戒指“相较布朗宁的礼物做工粗糙十分廉价”,布朗宁如果真的送戒指给她怎么可能送那么粗糙的~
八年。
我花了六年拼命去忘记你,又花了两年拼命去想念你。
你真傻呀,我怎么可能真的忘记你,又怎么可能停止想念你。
第191章 失去理智总与制造麻烦挂钩(中)
You\'ve got me on repeat.
你让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You\'ve got me in a dream.
你给了我一个梦。
——引自Floating (feat. Khalid)
安娜贝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因为多年未愈的失眠症,也因为撰写法师论文时那段喘不过气的高强度生活,她总能在梦里保持清醒的意识。
或许是想着这样能联通某个掌握梦境魔法的家伙,又或许只是单纯无法放松睡着——
总之,安娜贝尔此刻维持着清醒。
她维持着清醒,一如既往沉浸在,某个能带给她喘息空间的幻想里。
“……所以,这些是你的幻想。”
他们一起待在那个很挤很小的懒人沙发上,她坐在他怀里,大概是在看电视吧。
布朗宁似乎在低头看她,又似乎没看她,而且不知怎的,她想不起这个幻想片段里布朗宁的身份——但安娜贝尔不在乎,她喜欢每个讲述他们“依旧在一起”这个假设的小幻想。
而且,像这样,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被抱住,没有任何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的幻想——
安娜贝尔毕竟还是个实事求是的严肃法师,她不做梦的时候,压根幻想不出来。
只有在梦里。
梦里放着她最深最深的渴望,也存着她最喜欢最喜欢的幻想。
这个布朗宁又问了她一遍,但这次,他的语气听上去已经很肯定了。
“蠢宝宝,那都是你的幻想?”
……唔,安娜贝尔有点不喜欢今天这个幻想,梦里的布朗宁才不会叫她蠢宝宝,略过“蠢”这个描述多好啊。
她抬起头,伸出手臂,又更近一步地挂在了对方的身上。
“我才没做什么无聊幻想。我警告你,布朗尼,你老老实实陪我看电视啊,不准动手动脚的。”
对方沉默了一下。他沉默的时间也相较以往梦里的布朗宁长。
“我不会对一个醉鬼动手动脚。”
最终他说:“龙舌兰和威士忌已经在你的头发里发酵了,蠢宝宝,别说动手动脚,我都不想仔细闻你。你好臭。”
安娜贝尔:“……”
搞什么!
这可是她的幻想!
她从不幻想被布朗宁用宿敌嘴脸嫌弃的!幻想不需要这么贴近现实!因为它叫“幻想”!
安娜贝尔要对梦境表达不满了:“你自觉一点,温柔一点,优雅一点,不准对淑女说什么‘臭’!”
梦里的布朗宁长长“呃”了一声:“我想你对我的人设有什么误解。……说真的,在你的幻想里我都是些什么人设?你别把我脑补成什么深情绅士吧?那样会很恶心,蠢宝宝,真的。”
她!不需要!这么现实的!幻想!
安娜贝尔泄了气,有点后悔做这个梦了,但又舍不得彻底醒来。
醒来就不能被抱着了。
她咕咕哝哝地权衡了一段时间,最终道“……那算了,你这个蠢货,你换成亲我几口吧。”
布朗宁停顿了一下,蹦出一个语气词。
“噢。”
安娜贝尔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很正常,因为她永远都无法在幻想中还原他看自己的眼神。
那对总藏匿着什么秘密的绿眼睛,它们每次注视她时都会有些细微的不同——布朗宁的眼睛多会说话啊,他甚至可以在课堂上,仅仅通过眼神对她传达情话。
她的幻想没有那双眼睛。
如果有,她就不会用这么疯狂的方法想念他了……吧?
安娜贝尔迷茫地歪着头等了一会儿,但没有等到以往在梦里发生的吻。
看不清表情的布朗宁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
“……为什么你还不亲我?”大小姐生气了,幻想的摸头才不能安抚她呢,“本小姐让你亲我,这是你存在的意义!你现在是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的布朗宁笑出了声。
“好的,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亲你。”
……安娜贝尔察觉到他在反讽自己的智商!这个布朗宁正用格外贴近现实的个性反讽她的智商!
安娜贝尔不满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但她还没彻底闹出脾气,就又听这个布朗宁说——
“今晚不行。”
他说这话时就和摸她头的手法一样温柔,“蠢宝宝,今晚不能亲你。否则你明早醒来会试图掐死今晚喝醉的你。”
安娜贝尔听不太懂。
“我才不会掐死我自己。”
“哦,你会的。你是一个会把‘重逢初吻’上升到五星级典藏度的麻烦女人。如果这在你喝醉时糊里糊涂地发生,你不仅会掐死你自己,还会转而掐死我。所以,尽管我现在很想亲你,但因为你这个麻烦任性毛病多多的女人,我不能。”
“……”
“而且我需要确认你没有骗我。”布朗宁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你总擅长在喝醉的时候对我说甜滋滋的谎言……今晚这个是你说的最甜最傻气的谎言……我真希望你没有骗我。”
安娜贝尔委屈起来,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对布朗宁说过谎。
今天这个幻想真讨厌。
……但他也太真实了,以至于当她重新被整只抱起,晃悠悠蹭着深绿色的毛衣时,安娜贝尔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以往幻想不出这种安心。
……肯定是今天她的想象力在梦里发挥得特别好,管他呢。
安娜贝尔乱糟糟地想着一些零散的考虑,感到头发被轻柔顺过,水流淌过脚趾。
她不安地动了动。
“别怕,这是你家浴缸。”
她重新乖巧地缩好。
接着,似乎有某种长条状的、柔软而坚硬的东西剥开了她的衣服,将她彻底放进水里——但安娜贝尔没再反抗,因为布朗宁的气息一直盘桓在周围,他的手就放在她的头顶给她搓泡泡,她格外安心。
但既然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在她身上滑动着打泡泡的长条状东西又是什么?
安娜贝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反正这是梦。
梦里的布朗宁把她放进浴缸后,自己也会进……
想到这,她又不满道:“你干嘛不进来陪我洗。你又在干嘛啊。”
“帮你洗头洗澡,大小姐,否则你明早会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哭。”
“……那你不能进来帮我洗头洗澡啊。”
“不能,我说过我不会对醉鬼动手动脚,而且你身上龙舌兰的味道真的很呛,你是不是摔进了酒瓶里……别乱动,嘿,否则我把你捆起来洗,别挑战我的自制力。”
安娜贝尔不动了。
她抱着膝盖,恍惚看见一条幽绿色的绳子绕过自己浸没在水中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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