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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时间:2021-12-05 10:03:11  作者:明开夜合
  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她脸上带着轻盈的笑容。
  他从没见过。
  对话时,她频频去看站在侧对面的男人,那目光每次经过男人的脸,都只是蜻蜓点水。
  仿佛是用目光,在空气里反复地去描摹一个名字,摹画的次数多了,还是留下痕迹。
  周濂月微微蹙了蹙眉。
  丁程东笑说:“周总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把南笳提溜过来。”
  周濂月没作声。
  丁程东一溜小跑过去,到了台上,拍拍南笳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立即转过头来。
  隔着空旷的大厅,她慌张的眼神,一下闯入他的视线。
  她转过身去,那轻盈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她跟对面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点点头。
  她走下舞台,朝着周濂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穿过观众席直接朝他走过来,而是转身去了舞台后方,似准备绕一个大圈。
  周濂月冷笑一声。
 
 
第26章 (耻辱感)
  南笳往后台走,丁程东跑过去一把将她拦住,“喂,往哪儿走呢!没瞧见人?”
  南笳抿住唇。
  她瞬间反应过来了,不能这样,太像是掩耳盗铃了。
  南笳推开丁程东,笑了声:“我去后台拿个包就过去,丁总急什么?怕财神爷不高兴撤资?”
  丁程东噎了一下。
  丁程东穿过观众席,走到周濂月跟前去,赔笑说:“南笳后台拿东西去了。周总要不先去车上等着?”
  周濂月恍若未闻,一手抄兜地等在原地。
  他倒要看看。
  没过一会儿,南笳的身影又出现了舞台的入口处,手上多了个提包。
  她走上台,凑近那抱着玫瑰花的女人,耳语了两句,两人拥抱了一下。
  转而跟那穿黑T恤的男人说了句什么,举手做个“拜拜”的手势,便转身下台,朝着门口方向走过来。
  南笳停在最后一排,微笑着说:“周总。”
  周濂月不应声,只冷眼瞧她。
  丁程东笑说:“周总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没有我就撤了,今儿剧团也算是双喜临门,我这个做老板的得请客吃夜宵。”
  他笑了两声,无人搭理,笑声一时显得尴尬极了。
  丁程东表情稍僵,冲周濂月颔首示意,便转身往回走。
  经过南笳身旁,抬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南笳瞥见他脸上神情复杂,不单单只有尴尬,还有别的什么,致使他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南笳向着周濂月走近一步,笑问:“走么?”
  周濂月转头看着她,那目光是她已许久未见的冰冷,好像去年平安夜那一晚的重演。
  南笳不由的几分忐忑。
  周濂月没作声,转身往外走。
  南笳跟上去。
  没回头看,怕身后的目光里有她不愿意看见的。
  周濂月步子迈得很急,南笳快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他车停在剧团大楼东边供员工使用的停车场上,是那辆奔驰大G。这车南笳只坐过一次,是那次进山的时候。
  她不免猜测,周濂月是不是想带她去那山里的别墅。
  周濂月将车驶出剧团大门,南笳最后转头往里看了一眼,剧场还亮着灯,脑海里仿佛还在回响着方才那如雷的欢呼与掌声。
  她转回头再看前面,车子驶入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中。
  周濂月一直未曾出声。
  压迫人的低气压使南笳也不敢做声。
  她不知道周濂月这明显的不悦,是因为他今天原本心情就不好,还是特意冲着她的。
  周濂月余光瞥一眼南笳,她穿着吊带衫和阔腿裤,包搁在腿上,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柄。
  他冷声问:“怎么不说话?”
  南笳转头,“……说什么?”
  她听见周濂月轻笑了一声,那种嘲讽、冷漠而傲慢的笑。
  周濂月不出声,南笳也只好沉默。
  这种时候去绞尽脑汁想话题,赌“盲盒”是不是空的,不但没有意义,还有可能进一步触犯周濂月。
  沉默像是一部黑白默片,漫长地仿佛在故意拖延时间,叫人暴躁,耐心耗尽。
  周濂月从没这么厌烦过这种沉默。
  在前面路口,周濂月转了个弯,往酒店开。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南笳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跟在周濂月身后进电梯,上楼。
  进门,周濂月脱了身上的外套,往床上一扔,又一把扯开了领带。
  他拿着打火机和烟盒走到了窗边,点了支烟。
  单单看他的表情,一如平常的淡漠,但南笳敏锐觉察到他看似平静之下的烦躁。
  踌躇片刻,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他跟前。
  南笳刚刚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容,还没开口,周濂月已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两颊,冷声说:“别笑。”
  南笳愣住。
  周濂月手劲很大,掐得她两颊发疼,她摆头挣扎了一下,他松了手,可依然冷淡地注视着她,俯视的、研判的。
  自尊和理智已不允许南笳再度试图讨好了,她只能沉默。
  时间像在煎熬着捱过去。
  周濂月再度出声:“不说话了?”
  “说什么……”
  “刚在剧场的时候,不挺能说吗?”
  南笳心里咯噔了一下,面失血色,潜意识地警觉到危险,不敢接这话。
  她那时似乎只在跟叶冼说话,周濂月是意有所指吗,还是……
  她不敢再揣测什么,抿住唇,一言不发。
  周濂月盯着她,好像就是在等她开口。
  她茫然极了。
  片刻,周濂月的耐心好像彻底耗尽。他衔着烟,伸手,将她手腕紧紧一箍,冷笑了声,“你这报酬领得可真轻松。”
  南笳觉得像是有人在耳朵旁边扎破了一个气球,炸得她脑中隐约地嗡了一声。
  周濂月拽着她,将她带到了书桌前。
  他走得很快,南笳差点绊了一下。
  周濂月走到书桌后面,随意地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啪”地扔在她面前。
  他冷声说:“读。”
  不是不想出声吗。
  南笳愣住。
  “听不懂?”
  南笳咬着唇,将书拿起来,随意地翻开一页。她抬头看了一眼,他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即便是他坐的位置,视线处于低处,可他的目光仍然能支配一切。
  他冷声再次吩咐:“读。”
  南笳声音发哑,开口第一个字没发出声,“……她对我的态度没有改变,遇见我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甚至还有点蔑视我、痛恨我。她一向并不掩饰她对我的厌恶,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我们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关系,就她对待一切人的那种傲慢不可一世的德性来看,我很不理解这种关系……”【注】
  南笳脸上毫无血色,更无波澜,虽然心脏因为耻辱感在剧烈灼烧,像把高度的酒精浇在血淋淋的创面上。
  她不明白周濂月是想做什么,自己又在做什么。
  但一点不比把她剥光了扔在大街上展览来得更有尊严。
  空间安静极了,读的每一个字落下,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她没去看对面,不知道此刻周濂月是什么表情。
  他坐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达成了羞辱的事实。
  她只能机械地,继续往下读。
  嗓子发干,手指也微微颤抖。后来,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周濂月陷入长久的沉默,夹在手里的烟再没抽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觉得索然,无意义。
  南笳声音沙哑而机械,但始终平稳,没有太大起伏。
  他抬头看一眼,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好像属于她的灵魂已经抽离,留在这儿的只是一具躯壳。
  他扬手,将打火机往桌面上一扔。
  南笳闻声一顿,抬起头来。
  她目光里有种溺水般的死寂。
  周濂月闭了闭眼。
  似乎是多年前的场景回放。
  空旷的书房,无人的深夜,端坐于书桌后,面无表情抽雪茄的大人,书桌前捧着信纸,一字一句机械念读的少年……
  “行了。”周濂月忽地出声。
  他倏然站起身,一把将书从南笳的手里夺了回来,随意往桌上一扔。
  南笳紧抿着唇,抬眼。
  周濂月走到书桌前去,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低头停顿一霎,带几分戾气地,径直咬住她的唇。
  过了好一会儿,南笳才迟缓地回应。
  周濂月将她抱起来,放在书桌上。
  眼前的人冷得像大雪弥城的冬天,他为她做前戏,那缓慢而压抑着情绪的耐心,慢条斯理的动作,像是一种蔑视,要眼睁睁看着她,一分一分在他面前崩溃。
  他太熟悉她,轻易就能做到。
  南笳力气被抽干,想瘫倒下去,却也只能瘫在怀里。
  她想到在镇上的那天,他们在保姆车里,他抱着她安静听她说话,那样的温情像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晨梦。
  周濂月将她抱起来,到床上去。
  灭掉所有的灯,黑暗是他们熟悉的环境。
  即便害怕这个人,可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他们依然有最本能的默契。
  最后的瞬间,南笳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割裂成两半,痛苦和快乐从未如此泾渭分明过。
  “啪”的一声轻响,是周濂月打开了床头灯。
  南笳脸埋在枕头里没有动弹,听见滑打火机的声音。
  鼻腔里嗅到烟味。
  紧跟着,周濂月微凉的手指探过来,轻梳她微微濡湿的头发。
  她还是不动弹。
  周濂月手臂伸到她腋下去抱她,她不得不爬起来,双膝跪坐。
  他将烟递到她嘴边,她衔住,很短地吸了一口。
  南笳感觉到,周濂月的愤怒短暂地过去了,他似乎又变回了她已经熟悉的模样。
  但她知道不是。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熟悉过周濂月。
  南笳咬着烟,呼吸里有各种浑浊的气息,像是沼泽上的雾气。
  “周濂月……”
  周濂月抬眼。
  她下意识地准备笑一声,又想到他似乎不喜欢她这样,忍住了,只轻声说:“……花钱不是图个开心吗,如果我让你这么不高兴,你何必……”
  周濂月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这是高兴吗……”她几分哑然,“或者,至少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周濂月瞧她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紧跟着下地,捞起长裤套上。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南笳仰躺下来,手臂搭在床沿上,烟静静地烧,幽黄灯光下,一簇淡蓝色烟雾缓缓上升。
  她偏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周濂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她也爬起来,把烟灭了,走去洗澡。
  洗漱完,吹干头发。
  经过书桌的时候,南笳顿了下,丢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书,已经不在了,被收了起来。
 
 
第27章 (搬过来)
  周濂月坐在沙发上,刚打完一个电话,放了手机,冲她招了招手。
  南笳走过去,被他捉着手腕一牵,不由地在他腿上坐了下来。
  周濂月半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随意的口吻:“今儿被求婚的是你朋友?”
  “我闺蜜。”
  “丁程东说请你们剧团吃夜宵。”
  南笳不知道周濂月想说什么,“好像是吧。”
  周濂月瞥她一眼,指节碰了碰她的脸颊,淡淡地说:“陪我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司机送你过去。”
  “好。”南笳无所谓了,随意他怎么安排。她警觉地想,这有点像是巴掌后的枣儿。
  坐了会儿,周濂月来了个电话。
  南笳准备要从他腿上起来,他伸手揽了一下,南笳便不动了。
  电话像是许助打来的,不知道汇报了什么事情,周濂月听完后没做什么具体指示,只让许助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周濂月让南笳自己坐会儿,起身走到了书桌那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南笳则趴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朋友圈刷下去好几条都是今晚见面会以及陈田田被求婚的动态,她挨个地点了赞。
  没一会儿,响起敲门声。
  南笳爬起来,周濂月也站起身往门口走去,瞥她一下,淡淡地说了句:“去把衣服换了。”
  南笳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浴袍。
  南笳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浴室。
  周濂月点的餐送到了,摆放在了吧台上。他已坐回到了书桌后面,仍旧埋首于电脑,也没抬头,只说:“你先吃吧。”
  南笳吃过晚饭了,一点也不饿。但没说什么,走去吧台那儿坐了下来。两份西冷牛排,一瓶白葡萄酒。
  南笳开了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没过多久,再度响起敲门声,这回来的是许助。
  他进门后向南笳微笑颔首致意,便跟着周濂月一块儿去了书房那边。
  吧台与客厅相连,客厅与书房之前有个隔断,半开放的,书房声音能清晰传过来。
  周濂月语气虽平淡,却能听出来很不悦:“前台蹲点、拦车、闯酒会惊扰董事……下一回这位李总还想做什么?爬我们办公大楼跳楼示威?”
  许助说:“周总,我已经跟安保部门和各个董事的保镖、司机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尽量加强防范。朱总那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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