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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时间:2021-12-05 10:03:11  作者:明开夜合
  且演网剧那会儿她跟周濂月还不算熟,参考起来更没负担。
  放到现在,她反倒是不敢了。
  解文山笑了笑,“那你观察能力和模仿能力是真不错。”
  “演员嘛,专业的。”南笳笑说。
  南笳在解文山这儿吃了晚饭才走。
  走之前解文山说:“我感觉你最近消瘦了,瞧着不如以前有精神。”
  “就工作太累了。”
  解文山满目担忧,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照顾好自己。别太强求凡事都能顺心如意。”
  南笳笑说:“没。您也知道我其实追求的特别简单,有戏演,演技被人认可我就很满意了。现在这些是我想要的,也是我应该得到的。”
  “我知道小笳你一直比同龄人清醒、坚定得多。凡事有得必有失,不后悔就行。”解文山笑说,“累了就过来坐会儿,你解老师这儿别的没有,茶和书管够。”
  ——
  周五一早,搬家车将东西送到了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那里已有人在,许助指挥着几个类似收纳师之类的工作人员,正在往衣帽间的柜子里挂周濂月的衣物。
  这架势让南笳意识到,周濂月的“搬过来”,比她以为的要隆重且正式。
  那几个收纳师效率极高,南笳的几箱子东西,到吃晚饭的时候也规整得差不多了。
  许助让所有人都撤了,并打电话订好了晚餐。
  南笳在往餐边柜上放置自己常用的茶杯,问许助:“你还不能下班么?”“我等周总到了就走。”
  “周濂月很信任你。”
  “主要我跟周总很多年了,他用得顺手。”
  南笳笑,“他给你开的工资一定很高吧?”
  许助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揶揄,笑了笑说:“其实周总不是个多难伺候的人,摸清他的脾性之后就知道他其实并不苛刻。他可能只是比较理性,公事公办。”
  南笳笑笑,没和许助辩论。他话里的意思要她对周濂月顺毛捋,可她还不够顺从吗?
  许助看她一眼,又说:“反正我跟着周总工作起,他就一直住酒店里,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个固定的住处,还是头一次。”
  南笳笑说:“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在我看来,南小姐你对周总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
  “周濂月授权你说这些?”
  许助笑说:“没授权,也没禁止,想来南小姐也不会去跟周总举报我吧?”
  “那说不定哦。”南笳笑说,“我觉得你这助理当得挺好的,万一我想挖角?”
  许助也笑,“南小姐抬举我了。”
  南笳跟周濂月身边的人倒是都能处得挺不错。
  所以不是她没天赋不努力,没认真揣摩周濂月。她已经尽力了。
  半小时左右,许助帮忙订的餐送到了,周濂月也几乎后脚到家。
  许助开了门,就站在门口汇报情况:“周总,差不多收拾好了。”
  周濂月往里瞥一眼,南笳正蹲在沙发的地毯上,从一只纸箱里把一些书籍摞到茶几上。
  她抬起头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周濂月对许助说:“可以了,你回去吧。”
  关上门,周濂月一边解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朝南笳走去,一边打量整个屋子。
  空着的低矮书架填了三分之一,摆了些小物件,以及几幅马蒂斯画作的小型复制品,旁边靠墙放了把黑色的吉他;沙发上多出两个抱枕,那上面印着的图案类似于埃贡·席勒的风格;沙发旁边立着一盏落地灯,黑色的细而弯曲的支架,不规则的白色灯罩,像只单脚站立的白鹭鸶。
  周濂月在沙发上坐下,往茶几上瞥一眼,《小津安二郎剧本集》,《真实眼泪之可怖: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陆上行舟:赫尔佐格谈电影》以及种种。
  周濂月说:“先吃饭吧。”
  “马上。我把这个箱子清空。”
  她穿着一件十分宽松便于活动的灰色T恤,下摆随意地扎了一截在牛仔短裤的裤腰里,头发绑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周濂月看了她片刻,起身,先往衣帽间去了。
  南笳理完手头这些东西,起身去洗了个手,坐到餐桌边去,打开那些食盒。
  听见脚步声,她余光瞥了眼,顿了顿,又抬眼去看。
  周濂月穿件灰色套头的上衣,宽松的黑色长裤,都是居家风格,她第一次见。多少中和了他这人身上的凌厉感。
  晚餐是西式,煎银鳕鱼、肉眼牛排、蓝鳍金枪鱼塔塔和一些小吃甜点,因为是外送的,有些影响口感,但整体味道不错。
  他们喝掉半支白葡萄酒,聊得很浅显,周濂月问她最近工作的事,她就汇报似的说了几句。
  “明年夏天有个独立电影展,关姐说有个拍艺术电影的女导演在跟我们接洽,希望我能去演一条十来分钟的短片,无偿的……”
  南笳不知道周濂月是不是愿意听,抬头看了一眼。
  周濂月也看她,“你继续说。”
  “我很感兴趣。”南笳补充完。
  周濂月说:“想演就去演。关秀丽是专业的,细节上你跟她商量就成。”
  吃完饭,南笳收拾了桌子就继续去整理她的那些图集。
  周濂月要再处理点工作上的事,进了书房。
  客厅有投影仪,南笳一直没用过。等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就找到遥控器捣鼓了一会儿,将投影幕布放了下来,拉上窗帘,关上灯,开了部电影。
  纯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既定的境况里努力维持自己一贯的生活节奏。
  看了个开头,南笳又爬起来,去厨房冰箱里找喝的。
  那里面只有圣培露和依云水。
  家里唯一的酒,是餐桌上没喝完的那支白葡萄酒,但那只适合佐餐,不适合自酌。
  换作以前,南笳已经揣上钥匙,下楼去附近的进口超市买酒去了。但前阵子关姐刚叮嘱过她,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自由随意,出门得随时注意。
  南笳将暂停的影片继续播放,看了十分钟还是觉得不够味。
  再次暂停,起身,朝书房走去。
  周濂月自iMac的屏幕后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南笳屈着一只腿站在那儿,“我想出去一趟。”
  “做什么?”
  “买酒。”
  “想喝什么跟许助说,他会叫人送过来。”
  南笳回到客厅里,给许助发了条消息。大约半小时不到,便有人过来敲门。一身工作服的人,送来了南笳要的东西。
  南笳走进厨房,拿出一只玻璃杯,给自己调了杯酒。
  她回到客厅,在地毯上坐下,将电影调回第一帧,从头开始看。
  周濂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暂且丢下鼠标,点了支烟。
  他起身走出书房,外面从厨房到客厅的灯全都灭了,唯一光源来自于投影仪。
  南笳抱膝坐在地毯上,转头看了一眼。
  周濂月走过来,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喝的什么?”
  南笳端起酒杯递给他,他没接,而是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一扳,使她后脑勺枕在他膝盖上,面朝向天花板。
  他低头来,直接尝她口中的味道。
  顿了顿,他说:“可乐?”
  南笳微喘,“……朗姆酒和可乐。”
  “不错。”他轻笑一声,低头,再度吻她,“敬海明威。”【注】
  好一会儿,周濂月才退开,手掌轻抚一下她的脸颊,“你继续。我再忙会儿。”
  十点多,南笳看完了那部漫长的黑白电影。
  等播完片尾的所有staff列表,关了电影。
  她起身,将沙发旁的落地灯打开了。
  这时候周濂月自书房走了出来。
  “看完了?”
  “嗯。”
  周濂月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看茶几上的酒还剩三分之一,端起来喝了。
  放下杯子,瞥见放在一旁的遥控器,拿了起来,随口说:“看看你的剧。”
  南笳立马说:“别当着我的面看!我好尴尬。”
  周濂月点开搜索拦,刚输入一个“D”,南笳便扑上来抢夺遥控器。
  她反应这么强烈,他倒更想逗她,拦住她,换只手拿远了遥控器,叫她抢不着,再按下一个“S”和“Y”,自动联想已跳出来《第十一个凶手》,便直接点开了。
  南笳眼看阻止不了,便起身准备先去躲会儿。
  周濂月却伸臂一把将她拽了回来,说道:“别跑。”
  哪知周濂月点开的那搜索结果,只是剧的片段集锦,第一条,也即热度最高的,就是南笳演的那心理医生作案的场景。
  南笳再度试图挣扎,周濂月将她搂得更紧。她放弃了,鸵鸟心态地将脸埋到了他背后。
  这视频开头没一会儿,就是南笳擦眼镜的那幕。
  周濂月有种微妙感,按遥控器倒回去,又看一遍。
  他微微挑眉,笑了声。
  南笳即便不看画面,也知道周濂月为什么笑,“……求求了,你自己看吧,别拉着我了。”
  周濂月偏将那帧暂停,伸手,将她脑袋扳过来,问,“这学的谁?”
  “没谁。”南笳反正闭着眼不肯睁。他总不可能强行将她眼皮掰开。
  “是吗?”
  “……”
  周濂月追问:“你自己觉得几成像?”
  “一点都不像!”
  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周濂月笑得胸膛微微振动。
  他放了遥控器,伸手,将她一只手拿下来,手掌拊着她颈侧,叫她脸颊朝向自己,盯着她看了会儿,平声说:“现在这样不挺好吗?”
  她那股劲儿好像回来了一点。
  南笳没听懂,抬眼看他,却只看见镜片后他深不可解的目光,“……什么?”
  周濂月没答,作势要再去拿遥控器继续播放。
  南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求你了,你想看就自己一个人看吧。”
  “拿什么求我?”他故意问。
  “……什么都行。”南笳趁机拿过遥控器,一下将电视关了。
  “什么都行?”周濂月目光一时更幽深几分,一手扯出了她塞在裤腰里的T恤下摆,另只手按在她脑后,垂首凑近,呼吸与呼吸交换,似乎还有朗姆酒的气息。
 
 
第29章 (星星接连亮起)
  酒精制造出一些眩晕感,让南笳觉得在水中潜浮,落地灯穿过观叶植物投在墙面的影子,像是随水流而轻轻招摆的藻荇。
  一切都缓慢而温柔,就连呼吸,似乎怕惊扰一个浅浅的梦。
  直到南笳按捺不住地请求,然后潜流才变得湍急,搅乱宁静,掀起漩涡,思绪随之被卷入其中,梦也癫狂起来。
  南笳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去门口跟周濂月说可以去洗澡了。
  周濂月应了一声。
  南笳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回到卧室,点燃一支无花果味的香薰蜡烛。
  周濂月走了进来,原是准备进主卧的浴室,瞥见什么,脚步一顿,看向床上,欲言又止。
  他先前只进了衣帽间,没细看——床上南笳睡的那边堆了好些毛绒玩具,此刻被她抱在怀里的,是一条半人高的毛绒鲨鱼。
  周濂月说:“不嫌挤?”
  南笳顿了下,“……你要是觉得挤我就拿走。”
  “你高兴放着就放着吧。”
  周濂月洗完澡出来,将摘下的眼镜放在床边柜子上,在床沿上坐下,打开了柜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小药瓶。
  南笳看一眼,猜测那应该是助眠的药物。
  他旋开盖子拿出两粒,朝着她这边扬了扬下巴。
  南笳会意,将自己这边的水瓶递过去。
  周濂月就水服了药,便躺下来。
  南笳还在看书,就问,“要关灯么?”
  “你不还要看书?留着你那边的。”
  南笳撑起上身,将顶灯揿灭。她趴下,手臂撑在床上,翻着摊在枕头上的一本书。
  头发垂落下来,将她侧脸挡住。那灯光是浅黄的,比霜天里的月光要再柔和一些,微沉的呼吸声,一切都无比静谧。
  周濂月伸手,将她的头发捋过肩头,“在看什么?”
  南笳举起封面给他看,《毫无必要的热情》,封面图片是一片苍绿森林。
  “机场候机的时候买的,冲着封面好看。”她说。
  话音落下,她微微地抿住唇,转眼看向他,那神色瞧着有几分紧张。
  周濂月瞬间领会到她为什么紧张。
  她是怕他又要强迫她读书。
  周濂月不再说什么,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南笳怔一下,因为无端觉得这动作有些安抚的意味。
  周濂月平躺着,手臂轻搭在额头上。
  他闭着眼睛,听见一切都是寂静的,寂静里有书本合上的声音,窸窣的声响过后,紧接着细小的“啪”的一声,是灯关上了,最后她“呼”地一下,吹灭了蜡烛。
  闭眼亦能感知到,空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周濂月翻身侧躺,伸臂搂住她的腰,她颈间肌肤温热,带着阵甜柔的香。
  兴许是他的呼吸拂进耳朵里,她缩了一下。
  周濂月脸往旁侧了侧,手臂收得更紧,“别动。”
  南笳起初觉得不适应,想等着他睡着以后再挣脱开。
  可闭着眼,思绪渐缓,倒是直接把自己给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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