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簌嘟嘟囔囔:“我不愿意好几个月了,也不见你戒......”
别人一说,马上就戒了。
完了,她又想骂人。
想把面前的窗户也摔上,最好把他那张脸拍扁!
小姑娘眼睛一转,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心眼。
靳睿有些好笑:“这是因为我戒烟不开心了?你刚才摔门那一下,我以为我戒错了,让我复吸呢。”
靳睿这次出来没穿羽绒服,只有一件毛衣,听楚一涵说,那是什么马海毛,上面一层小绒绒,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新朋友?
不是因为听了别人的话?
是因为她?
黎簌莫名紧张:“因为我说不让你抽烟,你才戒的吗?”
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但靳睿笑了笑,他说:“那不然,还能是因为谁?”
好热。
今天真的有零下30度吗?
感觉高领毛衣太闷,闷得脖子耳朵都发烫。
黎簌掩饰似的偏过头:“谁管你,抽呗,到时候烂肺子的又不是我......”
嘟囔完这些,她又叫住靳睿。
带着些自己都难以明白的“算计”,用黎建国一样苦口婆心的语气,和他说,有件事我得提前说好,我们现在是一个团体,是一个team,有什么事情都是共享的。比如说,谁要是交了新朋友,或者,有了什么其他方面的动态,那得及时和团体成员说,隐瞒是不行的!
靳睿对此没有异议。
只笑她,说她这个team条条框框还挺多,像在搞邪.教似的。
“那你听不听!”
“听,你说什么我没听了?”
很神奇,她那些蹙在眉心的小褶子,被他一句话抚平。
靳睿走后,黎簌把扭蛋球里掉出来的小东西收好。
里面有块糖,橙子味的,她撕开放进嘴里,这个有些荒谬、有些不可名状的夜晚,在橙子酸甜的味道中渐渐过去。
最没天理的是,明明在过廊站了半天的是靳睿,早晨起来,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醒的人却是黎簌。
她感冒了,夹着体温计坐在早餐桌边喝粥时,听见黎建国和某个老伙伴通电话——
老人听上去像是在开导别人:“嗐,那是看你和老赵头玩得好了,前天你和老赵头去市场一起买带鱼也没和他说,他才生气的。老李头就那样,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占有欲。占有欲太强,瞧见你和别的老头走得近不开心......”
老李头是楼下李阿姨的爸爸,脾气有点怪。
黎簌嗓子疼,咽下米粥,痛苦地皱了皱眉。
她想,她可能也和老李头一样,是对朋友的占有欲太强了,才会和靳睿莫名其妙发脾气吧。
挂断电话,黎建国从屋里出来,放下手机,和黎簌说:“体温计到时间了,给我看看。”
黎簌把体温计拿出来,37.6度。
吃了退烧药和感冒药,还是坚持上学去了。
期末考试前,坚决不能请假!
黎簌这次感冒有些严重,吃过药退烧几个小时,每到晚上又会低烧起来,咳嗽流鼻涕头疼这些折磨人的症状,一样她都没少。
元旦休息时,靳睿看不下去了,带着她去城东的卫生院输液三天。
黎簌怕针,针戳进血管时,她闭着眼睛,感觉到靳睿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针头刺进皮肤,她再没心思追溯。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这阵子流行感冒严重,得了就不容易好,怎么也得十来天,让黎簌多休息多喝热水。
正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时间,黎簌因为发烧难受,也因为复习到了最关键时刻,很少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她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就是姥爷口中那种,对朋友“占有欲”强的人。
想想也是,换了是楚一涵突然和别的女生玩得好了,她也会有点难受的。
所以在靳睿家玄关柜格上看到那本乐谱时,黎簌也很平静地想:她不能总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和朋友发脾气,那是不应该的。
而且靳睿也没像姥爷的朋友似的,和新朋友玩就冷落了老朋友。
从送乐谱的事情之后,那个短发女生甚至没再出现过。
靳睿对她也还是一样,那天她去输液,他就坐在她旁边,一直陪她到结束。
还给她买了热的旺仔牛奶。
看来他比姥爷那朋友强点,她也不就不用像楼下老李头似的,气得和人家绝交。
真正发现自己“不对劲”的端倪,是在期末考试前最后一天。
那天晚自习,外面雪下得格外大。
高二的上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学生们没有心思学习,闹着老师说想要开个联欢会。
老高心软,答应他们把最后两节自习课挪出来,给他们时间联欢。
但丑话也说在前头,如果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他们班整体又是下降,那寒假作业可是要加倍的。
3班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先玩高兴了再说,其他的不管。
对寒假作业多少,那是没在怕的,欢呼着期待起联欢会。
最后一节课,外面天完全黑了。
蓝色的窗帘拉上,不知道谁搞来了气球,吹了几个用胶带贴在黑板上。
班里有人上去唱歌,也有人上去讲笑话,还有会跳舞的即兴在上面来了两段舞蹈。
黎簌对自己的歌喉很是自信,也自告奋勇上去。
但她感冒未愈,开口“嗷”地一嗓子,直接跑调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黎簌非常尴尬。
她下意识看向靳睿的方向,这人从习题里抬头,淡着脸给她鼓了鼓掌,还狠狠踹了赵兴旺的椅子一脚。
坐在靳睿前面正在偷吃方便面的赵兴旺会意,也跟着鼓起掌。
其他同学被他们带动,一时间都开始鼓掌。
也就是那个瞬间,站在讲台上的黎簌,忽然福至心灵。
她是喜欢靳睿吧?
不然为什么,赵兴旺鼓掌那么卖力,快要把手拍肿了,她也还是只想要把目光落在靳睿身上呢?
一切想通后,黎簌反而没了之前那种类似于“焦虑”的情绪。
她开始平静下来,觉得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把自己逼成一个情绪不稳定的老李头。
期末考试的两天,黎簌感觉发挥得不错,步伐轻盈地从考场出来,遇见靳睿,和他一起下楼。
楼梯间里人太多,从楼下考场出来准备回教室的同学和从楼上考场出来准备下楼的同学,形成对流,一瞬间楼体上拥挤无比。
黎簌一眼看见那个送过靳睿琴谱的短发女生。
女生从楼下上来,看见了正在下楼的靳睿,拥挤中,她和靳睿打了个招呼:“嗨。”
靳睿只是点点头。
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特别熟稔?
期末考试后老师们有学期总结会议,成绩不会很快出来,又暂时没有作业,楚一涵和赵兴旺没跟着黎簌和靳睿回机械厂家属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楼下,他们下车,和司机师傅告别。
黎簌把书包背在前面,校服外面套着羽绒服外套,像个孕妇似的。
她蹦跶在靳睿身边,嘴里的话梅鼓在腮边,忽然开口问:“靳睿,你喜欢那个送你乐谱的女生么?”
靳睿原本在回信息。
曹杰问他什么时候正式放寒假,想来泠城看看他。
他信息回了一半,听见黎簌这么问,指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为什么要喜欢?”
“她还送了你乐谱呢。”
“那乐谱是我妈的。”
“小羽阿姨的?”
“那女生是我以前钢琴老师家的孩子。”
“哦,这样呀!”
小姑娘好像很快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像是试图给他洗脑一样,教育他:
“靳睿,我觉得你喜欢别人也没用,小羽阿姨只喜欢我。”
“小时候她还说过,找儿媳妇要找我这样的,乖巧可爱又讨人喜欢。”
“所以吧,万一你什么时候想找个女朋友,得按照我这样找。”
“性格呀,长相呀,身高体重头发长短什么的,都得参考参考我......”
她走在偏前面一点的位置,可能是因为迟迟没听到回应,不满地扭过头:“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走廊里很静,不知道是谁家炸了糖糕,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风雪和油糖混合的甜味。
靳睿看着黎簌,忽然笑了:“听见了。”
第34章 传染 是,我体弱
黎簌在放假的第一天睡到临近中午才睁眼, 懒洋洋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几分钟前楚一涵和赵兴旺在群里对话,都说冷不丁一放假,有点不知道干什么。
要说学习吧, 昨天才考完期末考试, 今天怎么也得放松一下。
但要是不学吧,这阵子学习惯了,不学习总觉得空虚。
三个人聊了几句, 觉得既然要冲刺帝都, 假期也不能过于放松,但今天还是要先放假一天, 等成绩, 顺便也出去玩玩。
赵兴旺说去打篮球,楚一涵要和父母去奶奶家。
黎簌感冒未愈, 实在不想出门,打算在家里玩玩手机。
【过了今天,咱必须得学习!】
【那是,你们看睿总, 一屋子电子产品,还天天坐那儿刷题呢,太牛逼了。】
看见靳睿的名字, 黎簌鼓起腮。
她想起元旦时靳睿陪她去卫生院输液,帮她高举着输液瓶, 走在她身边。
那时有人疾步走过去,他大概是怕人撞到她,扯着她的手臂,把她往他身边拉了拉。
他可真好。
黎簌把手机放在胸口,仰躺在床上, 甚至掰着手指数了数:
学习成绩好,人好,脾气好,长得也好,对姥爷好。
烟也戒了,还不喝酒。
她满意地想:我眼光可真好,喜欢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黎簌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等她成绩出来,她得去隔壁和靳睿好好显摆显摆。
这次发挥得不错,肯定是能到班级前15的!
拉开窗帘,外面天气特别好,天蓝得像一块纯色缎料,一片云都没有。
对面房顶上的积雪被阳光晒得闪着星星点点亮光,也许有些轻风,雪沫被吹散,像金粉似的从楼顶上落下来。
黎簌眯着眼睛,站在窗前抻了个懒腰。
窗子上冰花消融了些,余光瞥见姥爷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她整个人趴在窗子上,才看见刚才视线盲区里的人是楼下李阿姨。
原来是李阿姨啊。
切,还以为是靳睿呢。
黎簌鼻子不舒服,喝了热水之后总想流鼻涕。
拿纸巾擤鼻涕时,姥爷从门外进来了。
老人笑呵呵地和她说:“舍得起床啦?早晨给你留了豆腐脑,快过来吃点,吃完饭把药吃上,还发烧么?”
“不发烧了,就是鼻子不舒服。”
黎簌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搓着香皂问,“姥爷,李阿姨和您说什么呢,最近她怎么总往6楼跑啊?我都看见她好多次了。”
“没什么,就碰上了,随便聊几句。”
黎建国没说,楼下李红萍刚才是特地上楼找他的。
李红萍和他说,让他小心着点黎簌和靳睿,说两个孩子肯定是早恋了,一天天不务正业腻在一起,多少次都看见黎簌大晚上的从靳睿家出来,一个小姑娘总往人家男生家跑,真是不像话。
具体怎么“不像话”,李红萍用了几个十分不好的词。
被黎建国打断了。
老人说和李红萍说,孩子们有个学习小组,天天凑一块儿学习时候多,玩的时候当然也有,成绩还是有所提升的,我也不希望孩子们活成书呆子。
再说靳睿是什么样的孩子,他是知道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意思,让李红萍不用瞎操心。
但李红萍说话十分难听:“嗐呦,您是岁数大了,能知道什么呀?现在的孩子别看岁数小,什么不懂?初中生乱来的也不是没有的嘛。那当初陈羽就在您家隔壁,见天儿地和司机偷情,也没见您知道。靳睿是陈羽生的,那骨子里可不和他妈是一种人?”
在李红萍提到陈羽时,黎建国已经开始生气了。
他收起笑容:“小睿如果能像陈羽那孩子,我倒觉得很好!比起那些总盯着别人家看,捕风捉影、乱嚼舌根的人强百倍!”
李红萍面子上挂不住:“反正话我是放这儿了,别真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您说我没提醒您!”
丢下这句话走了。
老人把目光落在自家孙女身上——
小姑娘把豆腐脑端着,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喝,披头散发,哼着歌。
这些天学习太拼,又瘦了些。因为感冒,鼻尖擤得泛红。
他自己家的孩子们,他是最了解不过的。
黎建国觉得,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孩子们知道,无端分心,所以没和黎簌吐露半分。
倒是黎簌感觉到姥爷的视线,嘴里含着豆腐脑扭头过来,有些兴奋地憧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成绩。姥爷,您说我要是真考进班级前15,是不是就能进年级大榜前100了?”
“哎呦,那可太厉害了。”
被老人一夸,黎簌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尖:“等成绩出来再夸我吧。”
李红萍说的话黎建国没放在心上,但老人有其他心事,等黎簌吃完了豆腐脑,蹦跶着去厨房洗碗时,他也跟着过去,踌躇在厨房门口,有些不好开口。
黎簌纳闷:“姥爷,您在厨房门口转悠什么呢?”
“啊,我准备准备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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