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那个大概没关系……只不过这种时候,意大利的那些黑手党家族到日本来,就算目的不在于这个,也肯定会让横滨更加混乱的。”乱步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这个小鬼很麻烦的、万一被那个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知道他在侦探社的话,肯定会发起针对侦探社的行动——社长,我们还是赶紧把他丢掉吧!”
闻言,福泽谕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关于这件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了奈奈子听不懂的事情,国木田和与谢野也加入了谈话之中,复杂深奥的词语一个接着一个,什么【黑手党】、【局势】、【异能实验】、【命数将尽】、【首领换代】,奈奈子一个都听不懂。
她抬起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没人理她,于是笨手笨脚地爬下了凳子,从医务室半掩的门缝里钻了出去,跑到外面的办公区,找到乱步没吃完的一盒饼干和她心爱的小板凳,一手抱饼干、一手拖小板凳,回到了医务室里,踢掉了小皮鞋,踩着小板凳爬上了病床。
抱着半盒饼干,奈奈子把小男孩背后靠着的枕头往自己这一侧拖了拖,然后转过身,和小男孩排排坐一起靠着枕头。
“你要吃、吗?”
奈奈子面无表情地咬着饼干,像是小仓鼠一样耸动着腮帮子,把手里的饼干朝小男孩那边递了递,一边吃,一边看着“大人们”气氛严肃地讨论正事。
左手还吊着葡萄糖,小男孩伸出自己指节削瘦的右手,拿起了一块饼干,带着仿佛很有精神的愉悦笑容,嗓音十分虚弱地说道:“Спасибо.”
丝……什么什么的,奇怪的发音,奈奈子听不懂,但是她听不懂的话多了去了,就好像现在乱步他们在说的话她也一堆词语没听懂。
因此她礼尚往来、一板一眼地用中文对小男孩说道:“不用谢。”
至于小男孩刚刚到底是不是在道谢,那不重要,反正他也听不懂奈奈子的话。
*****
一只合格的萨摩耶,应该要具备哪些要素?
1、漂亮的白毛。
2、快乐的微笑。
3、即使语言不通,也总是能迅速地正确回应主人的指令,也即,拥有同类中较高的智商——虽然看起来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奈奈子觉得她捡回来的狗狗……捡回来的“汪酱”,完美符合了这三个要素,最重要的是,还不用钱,这让捂住了十万円小金库的奈奈子感觉十分的满意。
坐在饭桌边,今天的晚饭是荞麦冷面,奈奈子右手握着她短短的儿童筷子,左手拿着一个小碟子,从圆形的木碗里夹出两根面条,一点点的挪到小碟子里,再把小碟子里的细面条倒进酱汁里蘸一蘸、捞出来,挑回了小碟子里,然后嘴巴凑到小碟子上,吸溜吸溜地把面条吃进嘴巴里,来回重复着这一套麻烦的动作,慢慢吞吞地吃了半天,才吃完了她的那一小份冷面。
放下手里的筷子和小碟子,奈奈子捧起装着炖汤的小蛊,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才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抓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从椅子上爬了下去。
“爸爸。”
奈奈子拽了拽乱步的衣角,正在啃着大鸡腿的乱步分出了一点视线,挪到了奈奈子的身上。
“嗯?唔唔唔……干嘛?”
“汪酱。”
乱步立刻纠正她:“不是‘汪酱’!那个小鬼叫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叫他尼古莱或者果戈里!”
“尼……泥锅……”
【……Niko……什么东西?】
奈奈子被这比日本人还长了几倍的名字绕晕了,俄罗斯人的名字都复杂的要命,换成俄语发音后更是叽里咕噜的一大串不知道是什么。
“尼古……算了、这个有点绕。”乱步换了个简单的念给她听,“果戈里——!ゴ、ゴ、リ!”
“ゴゴ、リ。”奈奈子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虽然日式英语很奇怪,但确实好念多了。
……但是听起来好像母鸡咯咯叫噢。
她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ゴ、ゴ、リ。
go、go、ri。
“不用管这个小鬼,与谢野会帮他解决晚饭的事情的。”乱步毫不在意地说道,“社长说会联系特务科的,过几天侦探社就能把这个麻烦小鬼丢掉了!”
【特务科】
又是不认识的词语,听起来像是收容机构、福利院之类的地方。
虽然说她觉得果戈里和萨摩耶区别也不是很大,但是路边捡个小孩子和路边捡只小狗狗的区别还是有点大的。
她之前也差点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还好她聪明,当场给自己抓了个爸爸。
【……唔。】
奈奈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睁着黑黝黝的圆眼睛,仰着没有表情的小脸,盯着埋头啃鸡腿的乱步看了一会儿,然后跑回了走廊对面的的侦探社,踮脚打开办公区的侧门钻了进去,迎面碰上了端着餐盘从医务室里出来的与谢野。
“奈奈子?”与谢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奈奈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晚饭吃完了吗?”
奈奈子点了一下头:“嗯。”
“是想进去找果戈里玩吗?果戈里的身体不太好,不要太吵到他了,记得玩一会儿就出来,让他多睡一会儿。”与谢野随口叮嘱了她一身,转身帮她把医务室的门打开了。
奈奈子听话地点头,看着与谢野端着餐盘走了,才探头探脑地扒着门沿,朝医务室里看。
医务室里亮着灯,中间的那张病床上,身形干瘦幼小的男孩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低着头,正在折纸。
他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系成了一条小辫子,垂在脑后,依然是毛茸茸的,但却不太像是奈奈子在宠物店里看到的那只萨摩耶了。
奈奈子钻进了医务室里,她的小板凳还放在病床边没有拿走,所以她熟门熟路地又踩着小板凳,爬上了病床。
大大的病床上即使坐着他们两个小孩,也依然很宽敞。小男孩没有抬头看努力爬上床的奈奈子,而是脸上保持着那样愉快的深深笑容,瘦如细柴的十指灵活地翻飞,很快将手里的白纸折成了一只展开羽翼的千纸鹤。
白色的千纸鹤躺在他的手心里,小男孩偏过了头,金色眼瞳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看着奈奈子,将手里的千纸鹤呈到奈奈子的面前,像是展示一样,给她看了看,却并没有把千纸鹤给奈奈子的意思。
奈奈子的小脑袋歪了歪,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的漆黑瞳孔与他对视。
“времядляфокусов.”
小男孩说了一句奈奈子听不懂的话,然后扯起了病床上的被单,披在了身上,像是拉起披风的一角一样,扬起了被单的一角,遮住了手里的千纸鹤。
“Three、 two、 one! ”
他的口中突然吐出了有些不太标准的英语,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英语,语气昂扬又兴奋。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他挥开了被单,就像是从魔术师的帽子里扑簌而出的白鸽,一只黑色的鸟儿倏地从他的手里飞了出来,撞上了医务室的吊灯,引起了灯光晃动。
嘭!
黑鸟撞倒了与谢野放在柜子上的药瓶,扑棱的翅膀又掀翻了桌面上的文件,在屋里没头没脑地打转了两圈后,终于找到了门的位置,从半开的门缝里飞了出去,很快,外面的办公区传来了鸡飞狗跳的惊慌动静。
果戈里脸上一直维持的愉快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鸟藏起来不被发现的,但是奈奈子还是面无表情地对他的这个魔术予以了客观的高度评价:
“你完蛋了。”
她用中文说道,并且慎重地收回了教果戈里喊乱步爸爸的碰瓷计划。
果戈里:“……”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听懂,但他感觉自己似乎意会到了这个小女孩说的话。
……所以说为什么那只鸟从他的手里飞走后,他就不能像是把这只鸟从外头搞进来时一样,用异能伸出手,再把这只鸟隔着“披风”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只手这种不科学的行为达咩
————
果戈里的异能:可以用“披风”连接半径三十米以内的空间,甚至可以用披风把自己整个人传送瞬移
这里就是用被单做成的披风,把千纸鹤传送离开,然后伸出手从外头抓了只鸟进来
因为看起来就像是在变魔术,在奈奈子接受范围内,所以ok
但是如果他要把手伸进披风里,然后隔空抓屋里乱飞的鸟,那这就很不可以了
【系统提示】管理员奈奈子BAN了你的技能
————
果(百)戈(度)里翻译器:
Спасибо→谢谢
времядля фокусов.→接下来是魔术时间
俄语单词之间的空格jj好像打不出来,用这个符号代替一下
第24章
果戈里肯定马上就会被丢去那个什么“特务科”了。
奈奈子确定地在心里想到。
寄人篱下的小朋友就该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像是什么乱闯祸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在第一天就干的——好歹也得要像是她这样,被养了几个月了,才终于炸了个微波炉。
因此在“大人”们进医务室来教育“罪魁祸首”的时候,奈奈子十分自觉地爬下了病床,作为一个“无关人士”,抱着她的小板凳咚咚咚地跑走了。
那只果戈里偷藏在医务室的黑鸟,已经从办公区敞开的窗口飞出去了,奈奈子踩着小板凳,扒在窗口朝外面看了看,屋外的电线杆上,一只羽毛油黑发亮的鸟儿停在电线上,正趾高气扬地扯着嗓子鸣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奈奈子盯着那只黑鸟看了半天,觉得它有点像是趾高气扬的乱步,虽然啥也不会但就是很自信。
她看了一会儿,就默默的关上了窗户,然后跳下小板凳,像猫咪一样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直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这种痒痒的感觉也没有消失,上学的一路上,只要一吹风,她就会打喷嚏。
“是花粉过敏吧!”坐在奈奈子后桌的三轮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妈妈也是,一到春天就会花粉过敏呢。”
【花粉症】
一个奈奈子完全没听过的词,她努力在脑子里想了想,也没找到能够和这个词关联起来的发音。
“花粉症……是什么?”她语调平板地问三轮。
“就是对花粉过敏,然后就会流鼻涕、打喷嚏,我妈妈有的时候还会嗓子疼。”三轮小大人一样地对她解释道。
流鼻涕、打喷嚏和嗓子疼她都懂,之前奈奈子生病去看医生的时候,在医生那里听到过这些词,但是奈奈子还是没搞懂:“……‘花粉’、和‘アレルギー(过敏)’,是什么?”
“诶……那个……”三轮挠了挠脸颊,苦恼地想着怎么解释这两个词,虽然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作为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花粉的话,就是花里面的一种东西,蜜蜂可以采花粉然后酿成蜂蜜。过敏……过敏就是,你碰到这个东西,会觉得不舒服,打喷嚏或者身上痒痒的,起红点点。”
“噢……”
【就是花粉和过敏。】
奈奈子把这两个新词加进了自己的小词库里。
原来她会花粉过敏啊,奈奈子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东西过敏——或许她以前确实也不会对花粉过敏,但是现在她换了一个身体,所以是这个身体会对花粉过敏。
“放学之后去药店买口罩吧。”三轮给出了建议。
【マスク】
听起来好像是英语里的单词“mask”,放在这个语境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应该就是【口罩】的意思了。
奈奈子继续在心里记她的小本本。
最后一节课的活动课,三轮邀请奈奈子一起去篮球队看她训练,如果奈奈子也能加入篮球队那就更好了,虽然奈奈子太矮了,但是可以在篮球队当经理,给教练老师帮忙。
奈奈子面无表情并且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三轮的邀请,理由是被篮球砸到会很疼。
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奈奈子花了二十多分钟,埋头写完了今天的课后作业,然后在学校里乱逛了一圈。
圣夜学院很大,虽然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小泉老师带他们把主要的几个区域都逛过了,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奈奈子没有去过。
她站在教学楼下贴着校园平面图的布告栏前,仰着脑袋费力地看了一会儿,也没在地图上找到类似于“鸡舍”之类的标志,倒是在代表着湖泊的那一块蓝色区域边上,看见了一个写着【白鳥の家】的小房子图案。
白鳥の家。
白鸟之家。
话说回来,“白鸟”是什么?大鹅吗?
奈奈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觉已经开始疼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左顾右盼地朝四面张望了一圈,分清了地图上对应的方向,然后朝着那个【白鳥の家】的位置走去了。
现在是活动课,奈奈子一路上不时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学生,有坐在凉亭里开读书会的,有一个人搬了画架在草坪上画画的,还有在田径场上挥汗如雨跑步的,路过一个像是小教堂的建筑时,还听见了里头飘出来的欢快的合唱声。
她七拐八拐,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白鳥の家】,路上还受到了一个好心学长的帮助。奈奈子觉得这个抱着足球给她指路的男生有点眼熟,但是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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