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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归山玉

时间:2021-12-07 09:45:04  作者:归山玉
  青年低声道:“是。”
  “是从哪个州来的?”红绣问,“我是碧洲,叫红绣,你呢?”
  “我、我是从青州来的,叫于木。”青年不好意思道。
  “哎?青州,酒之国度,听说那边的人最擅酒,要不要跟我这个碧洲人比一比?”
  红绣热情相邀,说话间已经将酒杯递到他身前,拿过柳琢身边的酒坛子给于木满上。
  “不、不……”于木害羞地摆手,红绣却朝他弯眼笑,那漂亮的桃花眼娇俏地眨了下,“男子汉在这种事上可不能说不呢,来,我们比最简单的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喝酒,或者说快问快答。”
  柳琢坐在那独自饮酒,时不时看两眼红绣折磨那小可怜,在她的心之脉影响下,于木就没赢过,一直喝酒,喝得耳朵都红了。
  在于木求饶后,红绣噗嗤笑道:“你怎么像个假的青州人,喝这点就不行啦?”
  于木摆着手,声音越说越弱:“真的喝不下了。”
  “那就来玩快问快答。”红绣将他身前酒杯拿回去,“都答完了这杯就不喝。”
  于木眼巴巴地看着她。
  红绣晃了晃酒杯,说:“现在有喜欢的姑娘吗?”
  于木:“没……”
  柳琢翻了个白眼。
  “没有噢?”红绣笑盈盈道,“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于木红着脸:“都没有……”
  红绣撑着下巴目光享受地看着他:“那你可真可爱啊。”
  似乎第一次被人这么夸,于木愣了下。
  “那我们接下来问点刺激的。”红绣眨了下眼,调起于木一颗心紧张起来,却道,“目前最讨厌你们队里的谁?”
  于木呆住。
  红绣晃晃酒杯,于木犹犹豫豫道:“……队长。”
  “快问快答,不要太犹豫哦。”红绣说着,话里带了听不出的深意,明眸释放心之脉的影响里,使得眼前人越发晕乎,“狱牢司巡逻几人一组?”
  于木目光有片刻失神:“三个。”
  红绣轻柔的嗓音在于木耳边掠过:“最近可有从沉狱牢运送犯人转移?”
  于木说:“没……有。”
  红绣轻声叹息:“一次也没有吗?”
  “没有……”
  红绣将酒杯递至于木唇边,让他扬首喝下去,喝完就晕倒在桌上。
  明日醒来于木也只能记住前面几个问题,认为自己酒力不胜喝着喝着就晕倒了。
  红绣跟柳琢各自起身离开。
  外边雪下大了,红绣走出醉花楼,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驱除身上酒味,柳琢递给她一把伞,自己撑一把伞。
  红绣说:“跟我一起不好吗?”
  柳琢:“不好。”
  红绣握着伞柄走入雪中,娇嗔道:“那让人家跟你共撑一把伞不好吗?”
  柳琢淡声道:“不好。”
  “你可真是个薄情郎。”红绣撑伞与他并肩走着。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有的没有撑伞,在雪夜中急匆匆而行。
  柳琢说:“她去沉狱牢看了,没有发现东云。”
  “不在沉狱牢?”红绣惊讶道,“这可是帝都最后一座没找过的牢狱了,若不是在沉狱牢会在哪?”
  “先问霍凌风,他在星命司是否有遗漏的地方。”柳琢沉思道,“从那个死去的地鬼带出来的归忆图看,他被关的位置确实在某座牢狱里,但太模糊,时间也太短了。”
  虽然归忆图中的记忆太远太模糊,却隐约能从中感受到,东云过得并不好。
  本以为这些年他没有消息,是因为又跑去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探险,又或因为被之前的姑娘伤得太深所以在北边不出来走动,能想得太多,却独独想不到他是重伤被人关起来了。
  “他来帝都应该是跟平山那小子有关。”红绣转着伞柄,伞面在雪中打着转,“平山回帝都又是为了什么,如今这两人都不见踪影,大概率是都折在帝都了,就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琢说:“从他送人回帝都后就没有消息了。”
  “他那心境,能抗神莹幻术,被女人甩算得了什么。”红绣轻轻笑着,“真心并非一定能换来真心,这种道理他最明白,如果他是为了楚晓来帝都被关起来,那我可要笑话他一辈子。”
  柳琢道:“我去周采采那边看看。”
  “那我去查平山这条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红绣说着抬手摸了下脸,瞬间变了副模样,从娇媚变得楚楚可怜。
  她仰首看身边的柳琢,又换了几张脸问:“如何?哪张脸更好看些?”
  柳琢说:“原来那张。”
  红绣娇笑道:“看来你喜欢妩媚点的。”
  柳琢:“我是说属于你本人的那张。”
  红绣指尖轻点脸颊:“好哥哥,惹人家生气这种事,你可真行呢。”
  柳琢:“……”
  *
  星命司。
  星命司一半人手都在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情忙碌,星命司主天天看各种选妃记录册,要查清楚每一人的家族情况。
  好在最近新招了不少司童,能使唤的人手比平时多了些。
  戴着白色三角帽的司童在忙碌的同僚中悄悄退出屋内,来到屋外后收到同伴的传音消息,点开看后皱起眉头。
  不在沉狱牢?难道是私人牢狱?
  霍凌风转身走进风雪夜色中。
  星简楼里记录着帝都每年发生的大小事,下三楼的分为可公开查阅的卷宗,上三楼分为绝密卷宗,没有文修帝的命令不允许擅自查看。
  霍凌风在远处看了眼被重兵把守的星简楼,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神迹异能·镜花。
  一片黑影随着景物的影子移动,在灵技镜花的掩护下逃过星简楼的法阵监测,没有触动警报,影子攀爬上了星简楼最高层,从窗户缝隙挤进去。
  *
  东宫看守严密,因为太子的特殊性,哪哪都有守卫,甚至有大半禁军都被派来这边。
  周采采有太子令牌,所以能自由出入。
  她偶尔也会带上一名侍女,太子都默许了。
  周采采在太子寝殿等着他回来,坐在桌边折纸,心里却想着沉狱牢的事,余光瞥见在旁边给她剥葡萄皮的侍女雪音。
  几个月前,一个叫做岁秋叁的地鬼带来了有东云下落的归忆图与她合作,让她帮忙带岁秋叁等人进帝都。
  周采采花了一点时间才相信岁秋叁的话。
  正如周家主所说,他的女儿周采采是个责任感很弱的孩子,虽然聪明,却非常善变,今日想要当商会老大,明日就改变主意觉得当个只要有钱花的大小姐就好。
  做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
  某一年她来了兴趣,跟着商会在外走商,运气不好经过淮河一带时遇上其他几家商会勾心斗角和商匪抢劫。
  东云就是抢劫的商匪之一。
  他本来抢的是商会的黑货,却阴差阳错出了意外,货没抢到,却跟同伴霍凌风一起把商会的大小姐抢回去了。
  三人在对自己极其不利的局势下艰难度日,生死与共,好几次危难之际不离不弃,周采采甚至暴露了自己的神迹异能,东云也每次都断后伤痕累累。
  那天晚上三人从水里逃生一个个狼狈地爬上岸边草地喘着气,周采采问他:“你不是没有觉醒心之脉吗?怎么会在摄魂法阵中不受影响?”
  东云站在岸边迎着月色甩了甩脸上水珠,闻言哦了声,脱下衣服拧着水:“大概是它只能影响两个人,我运气好,是第三个。”
  周采采:“你觉得我会信吗?”
  东云侧首看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下。
  周采采没好气坐起身擦着脸上水珠,拍了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我霍凌风:“哎,醒醒。”
  霍凌风有气无力道:“没死,让我躺会。”
  周采采这才不管他,转头又去看还在给衣服拧水的东云。他上衣都脱了,露出背上断后的伤痕,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惊。
  之前惊险刺激的逃生花光了周采采所有力气,她想起跳水前的那一幕,这个身高壮大的男人在最后边拦着从四方追来密密麻麻的敌人,只他一人,却给足了安全感。
  周采采问:“你家世肯定不差,不会缺钱花,怎么来当商匪?”
  东云:“你家世也不差,不缺钱花,怎么亲自来运商?”
  “我?”周采采眯了下眼,“我是无聊,反正商会是我家的,想来就来呗。”
  “这天下不是任何人的,所以我也想来就来。”东云说,“因为很有趣。”
  “有趣吗?”周采采愣了下,“这一路走来可是好几次差点就死了。”
  东云在月光下回首,在周采采眼中平日安静甚至还有点呆的人,这瞬间竟变得无比耀眼,他说:“所以才有趣。”
  对他来说,当认为一件事“有趣”时,就会产生无数动力与热情,陷进其中不可自拔。
  周采采因此交了一个有趣的朋友。
  几年之后,她离开西边,去往帝都,因为要去救一个有趣的朋友。
 
 
第93章 
  周采采与几位好友来到帝都,已经找了好几处牢狱,却都没有发现东云的身影。
  她对侍女雪音说:“你主子那边还有别的消息吗?”
  “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告诉周小姐的。”雪音垂首道。
  归忆图里有东云的身影是意外,岁秋叁恰巧利用这个意外帮了自己一把。
  周采采仔细回想沉狱牢里的景色,心中隐约有点不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得足够仔细,会不会是她错过了什么。
  她越想越难以安心,便起身道:“我再去看一看。”
  “小姐。”雪音想劝,却没能劝住,只得跟上去。
  *
  明栗发现被关在沉狱牢里的人是顾七,便想起在西边时,幽游族的战士离去时说的话:
  “下次对决,我等将在大陆中天之地相见。”
  原来如此。
  明栗瞥了眼陈昼,对陆弋说:“我们先去外边等等。”
  陆弋虽不知道是为何,却没有在此时发问,跟着明栗离开,只剩陈昼在里边。
  明栗并不觉得师兄从天坑出来后心里一点伤都没有,但他不会让身边的人看出来为此担心,陈昼会选择自我治愈,哪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有些事在陌生人面前无所谓,可却死也不想让最亲近的人知晓看见。
  明栗来到沉狱牢外边,发现雪又下大了。
  她慢悠悠道:“陆首领,陛下找我来这事,看来书圣才刚知道。”
  陆弋说:“在下只负责接待明圣,不管其他的事。”
  明栗又问:“那你觉得书圣会生气吗?”
  陆弋说:“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书圣又怎么会生气。”
  明栗听得笑了下,轻声感叹:“陛下和书圣之间……感情可真好,似乎是几十年的友谊,从少年时就认识。”
  陆弋也笑道:“陛下与书圣情同手足。”
  “也就只有陛下了。”明栗弯着眉眼。
  因为从前认识书圣的人都死完了,只剩下文修帝还活着。
  陆弋混在宫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明栗提出的话题直觉很危险,好在明栗并未继续,就聊起别的事,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两人聊着聊着,忽然见远处来了人。
  明栗瞧见右边披着斗篷的两人本是朝沉狱牢的方向走来,似乎是发现前边有人,立马隐匿身形,因此眯了下眼。
  左边的则十分坦荡,马车轮在雪地滚动,不急不缓地来到沉狱牢大门前。
  马车前的侍卫朝陆弋垂首道:“陆首领。”
  车帘从掀起一角,露出里边身着锦衣的男子,车帘只到他下巴,看不见整张脸。
  陆弋对马车里的人道:“五殿下,陛下下令审问沉狱牢的犯人,还请稍后再来。”
  车里的人哦了声,漫声问:“什么犯人?”
  陆弋说:“实属机密,还请五殿下见谅。”
  车里的人又道:“父皇亲自来审?”
  陆弋说:“这事由北斗明圣处理。”
  五殿下抓着车帘的手往上扬了几分,可看见站在陆弋身边的少女全貌,指节微曲,随后低笑声:“原来是为北境战事,看来我今日来得不巧,明圣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他放下车帘,侍卫朝陆弋和明栗垂首致意后驾车离去。
  文修帝的五儿子,大乾的五殿下,常寒禾。
  明栗顺着马车里去的方向看了会,虽然刚才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却从几句话里听得出,他确实是个健全的人。
  健全、聪明,却不是太子,甚至不配从文修帝口中说出他的存在。
  明栗问陆弋:“五殿下与陛下之间关系不好?”
  陆弋笑道:“每位殿下都是陛下的孩子,怎会有关系不好之说。”
  明栗摸了下有些冰凉的耳垂,眼睫轻颤道:“陆首领,太规矩的人会变得很无趣。”
  陆弋说:“宫里的人,都得守规矩才行。”
  *
  周采采还未走到沉狱牢,在远处就看见大门前的两人。其中一人她认识,禁军首领陆弋,朝沉狱牢驶去的马车她也认识,五皇子常寒禾。
  看来她来得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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