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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万丈辉光——夜羽乱

时间:2021-12-10 09:39:28  作者:夜羽乱
  第三个电话他想了想,夏初和严穆没有他应该会活得更好,便打给了他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个亲人——人在挪威,给当地某富家少爷当情人,还生下两个孩子的姐姐,严薇薇。
 
  他劝她不要再纠结那位金主又找了几个新欢,他给她打了钱,安排好了门路,让她带着孩子回国,给孩子们过几天安生日子。
 
  严薇薇还在狡辩,她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他不会丢下她不管……严筝听腻了这套说辞,果断挂断电话给手机关机,然后手指一松,先让手机沉入河底。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做不到的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到底没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辜负了他爱的姑娘,只等来一场心伤。
 
  打电话的时候,他抽了两支烟,手里还剩最后一支,抽完了就可以结束一切。
 
  余晖映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慢慢闭上眼,打算一跃而下,身后却幻听一般,出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严筝!你冷静一点!别做傻事!”
 
  两年前的一幕在塞纳河边重现,他即将迎来终结,而那个女孩儿哭喊着扑向他,倔强地抱住他,再也不肯撒手。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胸膛,重新震颤起他那颗濒临停摆的心。
 
 
 
 
第四十七章   严筝,我想亲你。
 
  夕阳余晖下, 祁姗终于抱住了她挚爱的少年。
 
  比看起来更加单薄,她把脸贴到他背上,居然感受得到嶙峋的脊骨, 被她双手环抱的腰身同样细瘦, 她想用力扣住必须收紧手臂, 收到娇嫩的小臂都被他的肋骨硌疼,然而再疼祁姗都不要放手。
 
  “姗姗,别闹,都结束了。”严筝身体和心里都疲惫到了极致, 哪怕此刻困住他的祁姗只是个娇小的姑娘, 都用不出力气挣脱。
 
  祁姗哭得嗓子都哑了,死死抱住他, 挂在他身上拼命摇头。
 
  “你冷静点,和我回去, 都没事了, 我们好好说。”
 
  祁姗想先把严筝带出危险区域,让他缓解情绪上的冲动, 但严筝早认定自己死了最好,这话在他听来无非是祁姗为了把他拽回去所编造的谎言。
 
  “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他沉声劝导。
 
  “我知道!”祁姗什么也顾不上, 只恨不得直接把他拖走, “你别在这里,我害怕, 和我走吧, 求求你了。”
 
  简淮本来不想在这时候出面, 可眼看着祁姗搞不定严筝,他只能下车,保持着不会让严筝产生危机感的距离。
 
  “严筝, 你现在可以不动,就站在那里听我说。”简淮抬手让祁姗不要说话,抱住他限制他的动作就好,“我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事情有变数,你现在去死除了让我变成杀人犯不会有任何作用。你不是想把祁姗让给我,由我来给她幸福吗?我还有事情要和你确认,你站在那里,我们谈谈。”
 
  严筝将信将疑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如果不是真的有状况,简淮不会想让他活着,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强烈的求死心缓和些许。
 
  简淮又说:“祁姗在发抖,她小时候被堂姐按在水池里,差一点就淹死了,她怕水,你离河岸稍微远一些。”
 
  这段往事严筝听祁姗提起过,行凶者是丽雅的亲姐姐,伊娜.霍华德的大女儿。再加上祁姗确实刚刚说了害怕,便慢慢向远离河水的方向挪了脚步。
 
  总算脱离了最危险的范围,简淮稍稍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祁姗抱紧他,接着趁着严筝晃神的工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他按倒在安全线外的河滩上。
 
  ……
 
  “诶!你轻一点,会弄伤他的!”有上次较力的经验,简淮确实多用了几分力气,不料先到的却不是严筝的反抗,而是祁姗急急地扑过来制止,“他腰上本来就有伤,你使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教训完简淮又转向严筝:“你怎么样,是不是摔疼了,你那么瘦,这里半点缓冲都没有,一定特别疼……”
 
  她刚才被他吓得哭都不敢哭了,这会儿想到他疼,泪腺才又发达起来,泪水啪嗒嗒地掉。
 
  严筝被简淮按在地上,只能昂起头看她,他知道自己此刻狼狈,可这何尝不是他见过她最狼狈的一次——眼泪鼻涕被胡乱擦拭的手抹了一脸,还依旧哭得停不下来。
 
  “不要哭。”他说,“不要为我哭,不值得。”
 
  他试着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料那只手却被祁姗抓住,两只手捧住,贴在胸前。
 
  让他安心的心跳声透过掌心传来,一下一下,渐渐唤回了他对生命的眷恋。
 
  祁姗见他终于平静下来,便擦了把眼泪,让简淮松手,自己把他搀扶起来:“没事了,不会有人在质疑你伤害你,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按照祁姗刚才气急了的想法,确定严筝没事后,她要立刻把他带回家,带到父母面前,让他们知道冤枉了严筝,她才没有看错人。
 
  可简淮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的情绪还不够稳定,就算祁总和里昂先生能暂时不过问他任何事,但身处那个不久前刚给过他紧张感的空间一样会让他产生到恐慌,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给自己讨回公道,而是把这些事都放下,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简淮在前面开车,祁姗就在后面抱着严筝,让他得以完全倚在她身上,省力气也能更安心。
 
  “那行吧。”她说,低头征求严筝的意见,“那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你这几天住在哪里,行李什么的是不是都在那儿?”
 
  正如简淮所说,严筝的精神状态真的还十分堪忧,他就直勾勾地盯着祁姗,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她的话。
 
  “没有。”他的声音很慢,似乎想像之前那样对祁姗笑一笑,“我今早去霍华德庄园之前退了房,东西……我寄存到了附近的保管处,其实没什么值钱的,本来打算都结束之后再让陈酿去取。”
 
  他好像有什么依旧想隐瞒祁姗的事,祁姗不好现在戳穿,只能问清地址后先将他安顿到酒店,然后借口酒店登记骗来护照,让简淮凭借这个去他说的保管处拿。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没这么机灵。”简淮将严筝的护照收好,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对我没上过心。”
 
  祁姗愣了一下,发现无论是两年前那次阻止严筝割腕,还是现在从严筝手里骗来身份证,好像确实比平时在简淮面前计数都计不太明白的自己聪明,便轻哼一声,没什么好气地道:“是啊,不然早就能发现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他也不至于让你们祸害成这样。”
 
  严筝保管物品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简淮开车,很快就去而复返。
 
  而祁姗则直到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才知道严筝为什么会排斥自己拿到,又为什么哪怕死,也不想让这些落入队友之外的人手里。
 
  因为箱子里除了她送给过他的那枚情侣对戒,剩下大半箱都是药。
 
  安眠药,镇定药,缓解抑郁症的,缓解焦虑症的……
 
  如果他死了,这些药被曝光出来,严穆,夏初,乃至他的队友们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他活着,哪怕只能拖延一下,他也不想她知道,他病得有多么严重。
 
  “简淮,你特么还是人吗?”祁姗又想哭了,“你再敢说你之前完全没想过会逼死他?”
 
  简淮直面着祁姗的眼睛,根本无法说出否认的话。
 
  他得承认,他没想过的只是严筝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给祁姗铺路,至于那少年失去祁姗会受不了去死,完全在他的预期之中。
 
  不过那时他想,严筝的病严重到这种程度,本来走到那一步就是早晚的事情,与其那时再让祁姗难过,不如现在就把他们的复合的希望掐死在萌芽里,他带祁姗去走阳关路,让严筝自己去趟他的独木桥。
 
  “祁姗,对不起。”
 
  简淮不想狡辩,言辞间满是真诚的忏悔。
 
  可祁姗并不想接受这份道歉和忏悔,要不是他,严筝根本不会承受那么多误解和痛苦。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低着头整理箱子里的药,似乎不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一点时间。
 
  简淮不是没有眼力的人,知道自己现在再耗在这里只会给祁姗添堵,便在表明了自己愿意承担后果之后默默地走了。
 
  留下祁姗问酒店前台要了不透明的塑料袋,箱子先让酒店帮忙藏好,自己提着药回到房间。
 
  她出来拿药只花了十五分钟,却还是放不下心,进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严筝,发现他还和她离开时一样,就异常安静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才悄悄松了口气。
 
  “入住办好了,我们这几天先住这儿。”她把装着药的塑料袋放在玄关,拿着他的护照坐到他旁边,“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她坐得很近,嫩葱般的手指拨开他的额发,让严筝产生了片刻的恍惚,一时间分不清眼前是虚幻还是现实,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正活着经历这一切。
 
  祁姗看不懂他眼睛里的迷茫,只知道他还是很惊惧很不安,便张开双手抱住他,让他能够充分地感受到她的心意,以及她就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
 
  他们分开两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拥抱,所以这一次也抱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变暗,酒店来送晚餐的工作人员敲响了他们的门。
 
  “这里没有粥小菜之类的中餐,我就叫了一点南瓜羹,你现在需要补充能量,就稍微吃一些,行吗?”祁姗翻出壁橱里的小碗盛了几勺,尝过不会烫才喂给严筝,看他从善如流地喝下,没过一会儿又干呕出来,几乎一点点东西都吃不进。
 
  祁姗有些慌了,他的厌食症状明显比以前更严重,现在他身体那么虚又受了伤,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想去玄关处的塑料袋里找一找有没有能够稍微缓解症状的药,正思索借口,严筝却先她一步开口,制止了她的小动作:“你不用怕,我没什么事,就是之前几天没吃过东西,我这个病总会吐,吐多了会产生生理习惯性,一旦有一点不舒服就很容易出现清除症状,我缓一缓,过一会儿就好。”
 
  他突然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彻底惊住了祁姗,根据她之前对心理疾病的了解,一般人根本不会在发病后恢复这么快,更别说严筝的病症绝对属于严重那一挂,他现在说话的条理能让百分之八十的正常人都望尘莫及。
 
  她又哪里知道,严筝之前每一次发病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因为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只要他还死不了,就要继续去做事,要不是这样,他的病也不会恶化得那么快,他根本来不及休息疗伤,也没人会给他休息疗伤的时间。
 
  “你已经没事了吗?”祁姗将信将疑地问。
 
  严筝打起精神对她笑:“算是吧,对不起,我好像又吓到你了。”
 
  他似乎已经对这样的逞强习以为常,撑起身体去玄关处拿药,殊不知那像是踩在棉花上的两步路简直走得祁姗肝颤。
 
  他已经没事了吗?没事才怪好吗。
 
  “我来吧。”他伤着一只手,找到了也拧不开瓶盖,祁姗赶紧走过去把药瓶拿过来,仔细比对用药说明后,倒了两粒在手心递给他,“先别吃,我去给你倒水。”
 
  房间里有烧水壶,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略有些笨手笨脚地把矿泉水倒进水壶里加热,热好了又倒进杯子里递给他:“有点烫,慢点喝。”
 
  严筝就着那杯水吃了药,不知是不是药物起效,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祁姗安顿在了床上,好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遮掩伪装,却自始至终不勉强不拆穿。
 
  “我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了。”严筝说,“我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些药,什么都给不了你。”
 
  祁姗搬了凳子坐到他床边,摇摇头微笑:“你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是对我来说最好的人。”
 
  她不是在安慰严筝,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男孩子为她顶着全世界的骂名前行,承受着抽筋拔骨的痛苦付出努力,他可以为了再次牵起她的手踏遍荆棘,也可以为了她的幸福在距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止步,以遍体鳞伤之躯为她挡住未来可能遇到的所有苦难。
 
  这样的人,除了严筝,再也不会有了。
 
  “我还没有取得你家人的原谅。”严筝又说,“这次又给你父母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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