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医生说,你肩膀那里都没长好……”祁姗嘴里还咬着牛奶吸管,几乎怀疑自己听差了,“你还这么年轻,现在就落下后遗症以后怎么办?”
“嗯……以后你养我?”严筝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逗她,“我挺好养的,吃得又不多。”
“……”祁姗差点被牛奶呛住,她真不觉得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
可不待她整理好那些用来说服他的论据,严筝已经轻车熟路地转移了话题:“下午四点,该走了,咱们总不能因为医院是你家的,就一直赖在这里占用其他患者的医疗资源。”
祁姗的思路被打断,莫名其妙地就让他带得跑偏,和两年前两个人谈恋爱那会儿一样,他从不会强迫她做什么怎么做,但就每次产生分歧的结果来看,总会变成她听他的话,傻了吧唧地让这个心眼儿多成蜂窝煤的家伙吃死。
——这和我预期的不一样。
回到宾馆,祁姗洗完菜又被安顿在沙发上等投喂,义愤填膺地给售后客服们发微信。
为了免去客服们来回切换账号的麻烦,陈酿把她和B团除了严筝之外的成员拉在一起建了个群:我回来车开到一半才想起我带他去医院是为了什么,我分明是为了联合医生告诉他想往胳膊里钉钢板这件事就是异想天开根本行不通,怎么就成了找地方给他安排手术,我买菜回来的时候也是说好了他指导我做,结果我洗完菜才发现买回来的这些他指导我也做不了。
——最关键的时候我路上本来打算折返回去,偷着塞钱也让医生站在我这边逼他取消手术计划,是他说饿了,骗我把菜买好回酒店的。
祁姗懊恼得不行,很快之前劝过她的艾盼就第一个回:你以为我当时是为了帮他糊弄你同意手术才叫他接电话的吗?[/再见]
俞承泽:还有我之前同意他怕吐就不吃正常饭菜,任嘛不进磕了一年半蛋□□代餐棒。
陈酿:以及我信了他的邪,每次他坚持不了上台给他上的封闭。
祁姗:……
原来她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啊!
最后B团的成员们告诉她结论——他这本事绝对是和夏初斗智斗勇多年的产物,因为夏初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所以也让他养成了不想和任何人讲道理,直接上套路让别人顺着他意思干就完了的习惯。
——那现在怎么办?
祁姗泄了气:我的态度已经像是默许了,现在又不讲道理地反悔是不是显得太无理取闹了?
她这句话发出来,适才还吐槽之魂磅礴汹涌的大男孩儿们瞬间偃旗息鼓,毕竟他们中除了严筝和尹志浩都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从恋爱中女孩儿的角度给祁姗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客服们指望不上,祁姗即将躺成一条咸鱼认命,没赶上刚才热烈吐槽的尹志浩却在这时发来了一段绕口令似的文字:你为什么不能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再说你再无理取闹他也不可能嫌弃你,管那么多干嘛,闹就完了。
‘……’祁姗,‘亏你还自称严筝挚友,我在很迫切地寻求场外支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种你先省省。’
她自诩没空也没心思和这人扯皮,不料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也回了一串省略号,然后才继续说:亏你还声称要和严筝复合,自己想不到主意就算了,我好心好意给你出谋划策,你倒好,当我是要看热闹挑拨你俩关系。
祁姗:他都够心烦的了,你还让我闹,不是给他添堵?
尹志浩:你这会儿不给他摆块小砖头占上地方,过几天别人就能在这块地皮建座城墙堵得密不透风。反正我从男人的角度出发,别人给我添堵是添堵,我女神姐姐给我添堵是情趣。我非但不会因此生气发愁,还爱她那副模样爱得要死。
祁姗:???你是抖M你自己可以骄傲,但不代表严筝也是,ok???
尹志浩:???谁是抖M???不是,这和抖M有什么关系,你要这样说,那你就放任严筝做手术去,到时候手废了反正你养他下半辈子,你们家有的是钱雇得起十个八个护工。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气氛一时有点焦灼,过了一会儿,祁姗的情绪才沉淀下来,想了想又问:……你说认真的?
尹志浩:……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科普完了所谓的男人心理,尹志浩还继续教给她具体技法,说是要她想办法搞软严筝的腿,反正他和他家女神姐姐是这样,每次只要他腿一软,他家女神姐姐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当场就是女神姐姐说啥是啥,心甘情愿乐此不疲毫无怨言。
“这么玄乎吗……这是下蛊了吧……”祁姗一边嘟囔一边挠头,置疑归置疑,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自己要怎么才能让严筝腿软。
不料她没想出所以然,耳边就先多了一片温热的气息。
“看什么呢,吃饭了。”
这个声音磁性低沉,当真如下蛊一般抛出根根隐形的丝线,叫人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其中,为其沉沦。
那一下子,祁姗的腿先软了。
第五十八章 乡爱十级学者祁姗。
就追女孩儿的方式而言, 严筝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鸡。但在套路人达成自己目的的领域,他绝壁是个王者。
毕竟根据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没有什么人真心实意地对过他好, 他自然也没机会掌握真心实意对别人好的正确方式。
反倒是磨砺了他整整七年的夏初, 叫他由身到心得到了升华, 现在他通常不会有一说一地讲道理,也懒得生气或者和人去吵,只会不着痕迹地设坑下套,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 等你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不对时, 早已步入了他套路的闭环。
不过闭环也不是坚不可摧,像祁姗试图无理取闹就是破坏方法之一, 可惜她忘了,自己再无理取闹也无理取闹不过夏初, 严筝对此早有应对措施, 那就是通过不停打断对方的节奏,让对方一点一点再回归到自己的节奏之中。
类比到如今, 便是祁姗还在思考该如何让他腿软的时候,他早已先其一步, 让祁姗腿软得说不出话来。
“在看什么呢, 吃饭了。”
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少年最知道该如何利用自身优势蛊惑他人,这声音磁性低沉, 配合他仍然有些低烧的温热呼吸, 恰到好处地拂过祁姗最为敏感的耳廓, 情理之中地烧红了她娇嫩柔软的面颊。
祁姗瞬间失神,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他们第一次亲热缠绵, 碰触极乐之后,他紧紧揽她入怀,呼吸相闻,耳鬓厮磨。
祁姗对这样的他毫无抵抗力,那一晚又给了他三次,今天也一样,稀里糊涂地便被拉到饭桌前,早忘了自己该作该闹,晕晕乎乎地吃起了这顿丰盛而美味的晚餐。
“好像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开心,我这几天吃东西,好像不太会吐了。”而当她吃到一半,又一次准备提起话题时,他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叫祁姗把想说的话即刻消音,两个人一起幸福甜蜜地吃完了晚饭。
“今天晚上你得家去。”等到晚餐时间也结束,严筝已经帮她拿好衣服送至玄关,“以我们目前在你父母眼中的关系,你不能连续在我这里留宿,再晚了你开车回家我不放心,乖乖听话,我等你到家打电话给我。”
少年的语气极尽温柔,祁姗在得到一个告别吻后被体贴入微地哄到车库,想到自己确实有必要早点回家,回家之后还有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能闹,也没执着于现在立刻翻脸吵出个所以然。
如果不是她回家路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今天沟通过的主治医师问她和带过来的病人什么关系,明天上午九点的手术真造成了不好的后果要不要紧,她可能还在傻乎乎地琢磨要不要绕个路,顺便去蕾蒂莎家的糖果店给他进购一波糖果……
“明天上午九点?不是下午两点吗?”祁姗人都懵了,这已经不是她在第一层严筝在第九层的问题了,是严筝在珠穆朗玛峰顶她在马里亚纳海沟底,“他到底和你怎么说的?”
幸好整座医院隶属于霍华德家,医生不可能对祁姗做出任何隐瞒:“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和他说明了一下手术可能造成的后遗症,他说他都知道,不过卡米尔女士那边好像比较急着让他进组拍戏,所以才把他托付给您,怕别的地方不敢给他动这个手术,让您带他来这里。”
医生说完,许久没有听到祁姗应声,小心翼翼地问:“苏珊娜小姐,难道您不是因为这个才带他过来的吗?”
“……”祁姗:“是你个鬼!手术取消!你明早敢把他胳膊切开你工作就没了!”
在医生那里发泄完,祁姗是真的不用装了,怒不可遏地在前方路口一个急刹调头,又朝酒店的方向折返回去。
她一直到进酒店电梯前才原原本本地捋清了严筝的所有的谋算——先答应来她家医院,给她能够很轻易联合医生拒绝手术的错觉令她麻痹大意,然后想办法避开她在医生那里把自己被过来的原因掰成卡米尔阿姨着急他进组,最后忽悠她手术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两点,这样她会想当然地以为明天再劝一样来得及,没必要非得今天破坏他难得还不错的好心情。
怕是等她明天自以为做好万全准备来堵他讲道理的时候,他手术都做完,就差下周如期进组拍戏了。
“严筝!”祁姗没打一声招呼,直接拿房卡刷开门就往里闯,但那个本该承载她所有怒火的罪魁祸首却根本没在卧室或者客厅,洗手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祁姗完全可以猜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做过了什么,又正在做什么。
——好像和你在一起比较开心?
他是挺开心的,毕竟骗她这样的傻子根本不用花多少心思。
——我这几天吃东西不太会吐了?
纯属扯淡!他刚才多吃那点东西哪里是食欲好转,分明是为了装个样子把她糊弄走,等她走了就吐,吐完了明天一早接受手术。
祁姗知道他生病了,自己应该理解他一点,再理解他一点,可她毕竟也是个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的女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样会想,为什么他能为了所谓的变好付出那么多努力,却不能更珍惜他自己一些。他难道不知道吗,她宁可他放慢赎罪的脚步,等得久一点,也不愿意看到他为了尽早达成夙愿熬坏身体,她想和他在一起,是一辈子那种在一起,又不是希望他燃尽一切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一句我办到了,然后去死!
“姗姗……你怎么回来了,落下东西了吗?”不多时,脸上头上全沾着水的少年走出卫生间,发现去而复返的她似乎多少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唇边一丝坦然的笑,半分伪装的痕迹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的人,骗人的本事炉火纯青。祁姗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明明有那么多想知道的事,但为了让他舒坦可以不去问不去探究。她图的无非是不再被欺骗,她不想再猜来猜去,也不想再担惊受怕了,就想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也成为被他信任的人。可是为什么,他还要骗她,这样他们要怎么在一起一辈子,难道要她永远被骗,然后活在他精心塑造的假象里吗?
祁姗今天哭得够多了,这会儿眼圈红红地抬头看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肩膀打着颤。
“姗姗……”严筝何等聪明的人,见她这副模样几乎可以立刻确定是事情的某一环出现了纰漏,才叫她又一次勘破了他的谎言,几乎出于本能地惶恐道歉,“对不起。”
祁姗没有对这句道歉做出任何回应,因为她不认为对不起三个字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
闹到最后,情况变成了祁姗坐在沙发的一角低声啜泣,而严筝则不声不响地坐在另一角,两个人相对无言。
——这场景有点眼熟。
祁姗哭了一会儿,可能是架没吵起来的缘故,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开始跑偏。
——好像乡村爱情里那些预备或者已经闹矛盾的老少夫妻们就是这样冷暴力对方的,和他们的区别顶多在于坐沙发还是坐炕头。
“你知道吗?王长贵死了之后谢大脚改嫁给黄世友了。”突然,祁姗没头没尾地开口说道。
“王长贵?”饶是严筝心思再缜密,一时也没跟上她的脑回路,“谁是王长贵?”
祁姗:“王长贵是谁你都忘了,咱俩分手之后乡村爱情你就没再看了吗?”
严筝:“我当时也是陪你看,你人都来法国了,怎么还在追那个?”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此时此刻二人不投机的对话反倒缓解了刚刚焦灼的气氛。
祁姗不满自己追了快十年的剧被严筝归类为三俗,也叫严筝忆起了谈恋爱那几个月的真实迷惑——为什么别人家的女朋友都看偶像剧看韩剧,对着剧里帅气的欧巴犯花痴,作为男朋友顶多陪着假哭嚎两嗓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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