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臻:【废话+1】
舒昀:【你们对我可真有自信呢】
向悦:【就是咯!】
热聊中,舒鹏的微信电话突然跳出来。
愉快的心情被浇灭,舒昀翻身坐起来,下腹因为心理原因又开始隐隐作痛。
舒鹏邀请她后天和他们一家一起去看舞台剧《动物视界》,演出地点在容州大剧院。
高中以前,她时常参与这类活动,随着年岁渐长,学业负担加重,以及别的一些原因,他们一家四口的活动渐渐不带她了。
一家四口,呵。
舒昀揉了揉肚子,微微眯起桃花眼。
是时候过去膈应膈应那两位了。
挂断电话,舒鹏对身旁的妻子说:
“我就说她会来的,你还不让我打电话。”
许美琳:“我这不是看她们母女俩最近忙,既要照看店铺,还要打理工作室,怕昀昀走不开。”
舒鹏:“唉,昀昀就是太懂事了些,有机会一定要多带她出去玩玩。”
许美琳:“你还是先管管你儿子吧,昨天的算术小测又考不及格。”
舒鹏皱了皱眉:“这小子......送他进奥数班的时候我还和老师说,他姐姐高考数学满分呢。”
许美琳偏过头翻了个白眼,从沙发上起来,一边走远一边说:
“你就可劲儿吹你女儿吧!”
-
翌日,例假第二天,舒昀重回人间。
大清早起,她搬来梯子,把花店内上上下下的盆栽花束全部杀虫一遍,小黑飞小绿毛小红瓢无影无踪。
上午店里没什么客人,舒昀捧着朱遂宁教授的书作认真阅读。
朱遂宁教授是当代最具影响力的数学家之一,舒昀之所以喜欢上数学,就是因为初中的时候看央视《开讲了》节目,听朱教授描述数学,这个严谨、干净,令人震撼的学科,她想要追寻纯粹的数学意义,就像追寻哲学一样干净美好。
数学家的书作不像故事书一样激情澎湃,当舒昀听到店门口竹节风铃清脆碰撞,有客人来了,她可以平静地从阅读状态抽身而出。
“鄢南学长?”
舒昀站起来,手指停留在书本封面上,轻轻磨了磨。
他今天穿一件浅色竖条纹衬衫,宽杏窄白,领口的扣子敞开,衣领和肩角熨烫得立体挺括。舒昀第一次见他穿这样柔和温暖的颜色,视线多流连了一会儿才移开。
真帅啊,早晨多看他两眼,一整天的心情似乎都能更加愉快。
鄢南立在三层的花架下,头顶上,球根海棠艳丽的花枝垂落,一朵重瓣海棠正好垂在他鬓角,鄢南稍稍偏头避开,冷白额头擦过艳红花瓣,视觉冲击力极大,舒昀及时挪开眼,险些止不住笑。
鄢南没看她,淡然的目光在花店内扫视,像上级领导下界视察员工的工作车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鄢南平静地说,“各打包一束。”
对于大方的客人,舒昀的热情加倍赠送:
“好的老板,这就给您包好。您要不先坐会儿,小店的WiFi密码在墙上挂着呢。”
鄢南:“你这儿哪有位子坐?”
舒昀把她自己的塑料椅子从柜台后面搬出来,卡在过道中央:
“这不就有了。”
鄢大少爷毫不含糊,坐下了,大长腿也叠起来,右手从柜台上捞过一本书,《数学和人文》,随便翻开一页,讲的是柏拉图立体和克莱因奇点,晦涩公式搭配复杂图形,少爷漂亮的指尖顿了顿,合上书。
“你很喜欢数学?”
舒昀从花房抱新的花材出来,点头:
“是呀。输入什么就能得出什么,严谨,清晰,世间万物都可以归纳成数学,逻辑真,形式美。”
鄢南像遇见珍稀物种似的览视她。
昨天下午到家,他的卧室早已经打理好了,朝南,采光优秀,房间里飘着好闻的檀香。
去隔壁房间找鄢北的时候,鄢南发现自己刚刚递给佣人的向日葵,现在就摆在鄢北的电竞桌上。
外公外婆的房间有银芽柳和洋桔梗,客厅和厨房有富贵竹和报岁兰,唯独他的房间,清静空旷,目所能及之处全是冷淡单调的木质家具,没有一丝生气。
所以,他今天又来了,来给他的房间买点生气。
小姑娘的身体似乎全好了,来来回回动作麻利,一边工作还一边向他介绍她最喜欢的数学家欧拉,柔美的桃花眼闪闪发亮。
她今天的穿搭和昨天几乎一样,只有颜色换了。
紫芋色的上衣搭配米白短裤,裤子短得在衣摆下面若隐若现,细长的双腿白得晃眼,就连那抹暧昧的、被椅子压出来的红痕也和昨天如出一辙。
鄢南此时就坐在那张罪魁祸首塑料椅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
那抹红痕印在雪白的腿根处太刺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熏心,目光动不动就往哪儿瞟过去。
鄢南忽然站起来,主动抬高眼睛的海拔。
他不经意说:“这把椅子太硬了。”
舒昀正在修剪花叶,低着头,随口回答细皮嫩肉的豌豆王子:
“还好吧,我肉多。”
倏尔,她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轻笑。
舒昀的脸颊渐渐热起来。
她当做没听见,继续手中的工作。
上回泳池偶遇的时候鄢南就发现了,校花妹妹虽然四肢细长,腰肢也纤细,但是该有肉的地方毫不含糊。身材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辣。
男人稍稍端正心思,不疾不徐地说:
“我家有一把搁置不用的布艺椅子,很软,晚点叫人搬过来给你。”
舒昀握剪刀的手微微一滞,扭过头仰视他,美丽的桃花眼潋滟含光。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她的脑海里蓦地冒出这句签文。
第10章 雪芽银针 仙女变脸
舒昀将最后几枝叶修剪好,用免洗洗手液擦干净手,细密的长睫随眼帘向上翘起,有点受宠若惊:
“给我吗?”
鄢南应一个字:
“嗯。”
舒昀玉白的小脸微仰着,柳叶眉弯成好看的弧度,柔声回答:
“谢谢学长。”
鄢南的双眼皮很深,中和了眉宇的锋利,黑褐色的眸子垂眼看人时,很容易给人一腔深情的错觉,所以他习惯淡眸游睇,显得漫不经心,不容易亲近的样子。
舒昀不过是被他垂眸认真看了一眼,就产生一种自己是电视剧里灰姑娘女主角的心惊肉跳之感。
然而,她不像灰姑娘单纯,她的心玲珑七窍,满肚子花花肠。
“学长。”
舒昀把怀里的花束递给他,桃花眼眨了眨,眸光温柔流转,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鄢南接过花:“怎么了?”
舒昀:“想约你一起去容州大剧院看舞台剧。”
她说得很直白,眼神笔直又期待,鄢南被那目光烫了一下,眉头不自然地一蹙,音色寡淡:
“不好意思,我明天晚上没有时间。”
被拒绝了。
舒昀一只手垂在身侧扯了扯裤管,失落地扁扁嘴:
“那好吧,我自己去。”
她转身走进储物室,拿工具清理地面的落叶。
失策了。
果然不能听凭一时的头脑发热。
刚才短暂的一瞬间,舒昀以为鄢南对自己会有一丝好感。
她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心动,第一时间就思考怎么加以利用。
如果能约到鄢南同行,宋瑜和她妈妈的脸色应该会非常精彩吧。
在此之前,“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计划里,因为他的段位太高,舒昀拿捏不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在鄢大少爷眼中,她不过是个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的穷酸姑娘,有钱人拿一把搁置不用的椅子做慈善,就像处置一件垃圾一样简单。
舒昀弯腰将破碎的枝叶扫进畚斗,短短半分钟,她的心情已经恢复如常。
“那就下次吧~”
女孩轻快地说,说完就收拾工具走向储藏室,完全不期待对方的回复。
吃一堑长一智,鄢南这类人,可以主动撩他,但不要寄希望于他给出任何反应。
鄢南礼貌地告别离开。
透过玻璃橱窗,他捧着花的背影像画报一样英俊、漂亮,且遥远。
-
下午,叶甄从工作室回来店里,让舒昀回家歇一会。
舒昀也想走了。她需要回家补一补学习进度,大一大二的成绩必须稳定专业第一,大三才有可能选进核心的科研团队。
对比同院男生,女生的竞争力本来就低,如果做不到最拔尖,几乎不会有人看见她。
舒昀临走时,有钱少爷施舍的椅子准时到达。
两名工人呵护备至地将椅子送进花店,叶甄惊诧地问舒昀:
“好漂亮的椅子,肯定不便宜吧!”
她以为是舒昀买的。
舒昀解释:“杨奶奶送的啦。”
小姑娘坐上去感受了一会儿地主家柔软的屁垫,快乐地喃了句“杨奶奶人真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女儿离开后,叶甄独自坐在新椅子上看店。
椅子越坐越舒服,她却愈发坐立难安。
叶甄决定临时关掉店门,买点水果蛋糕上门答谢。
“啊?你说什么?”
杨奶奶怀疑自己耳背了,竟然听不懂人话,“什么椅子?”
叶甄描述了一下那把椅子的模样:
“......把手上面还有雕花,漂亮极了,那布料呀,纯蓝色的,摸上去像绸缎一样柔软舒服......”
杨奶奶有印象了:“噢,你说的好像是鄢南房间里那张。”
五位数买来的椅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确实贵,可是对于杨奶奶这样的家庭,还不是放在空置的房间里积灰,大半年才能用上一次。
郑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报,忽然插话:
“三点三刻的时候,鄢南叫人把那张椅子搬出去了。然后他自己没椅子坐,跑来问我哪间房间里的可以给他挪过去。”
杨奶奶:“你让他挪哪张?”
郑爷爷:“我让他餐厅里随便扛一把上去。”
“你这人。”
杨奶奶瞪老伴一眼,“孩子都爱坐软的,餐厅的实木椅子这么硬他肯定不爱坐。”
郑爷爷:“我瞧他没啥意见。”
杨奶奶懒得和他多话,拉着叶甄寒暄几句,说那椅子便宜的,他们家有好几张,让她别放在心上。
叶甄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杨奶奶来到老伴身边,拿手拍拍他的报纸,压低声音:
“听见了吗,说是昀昀在的时候送的。”
郑爷爷推了推老花镜:“瞎想什么。”
杨奶奶靠进沙发里,不多话了。
昀昀是个多完美的孩子,他们整条街人尽皆知,就连郑爷爷这样的京圈老顽固,心里也是很喜欢她的。
可惜门第的成见根深蒂固,杨奶奶自己都没说通自己,否则她早就上街同那些老邻居们一起,抢亲去了。
“再过两年。”
杨奶奶摸了摸自己日渐松弛的下颌肌肤,
“昀昀这孩子,绝对很有出息。”
郑爷爷翻开下一页报纸,没吭声。
-
翌日晚,舒昀没让舒鹏来接,独自乘公车到达容州大剧院和他们碰头。
五张连座的票,原定是舒晗坐中间,左右分别是爸爸妈妈,两个姐姐坐各自爹妈身旁。可是进了剧场,舒晗吵闹不休,非要和爸爸换座位,坐到昀昀姐姐旁边。
许美琳快被自己生的小白眼狼嚷得烦死了。
宋瑜第一个落座,头低下来玩手机之后就再也没抬起来。
她对自己这个弟弟很失望。朝夕相处的姐姐不亲近,非爱缠着一个月才见几面的舒昀。不就是小时候她不爱陪他玩,全家只有舒昀有闲工夫和他一起玩那些傻瓜游戏吗?都快三年级了,还那么幼稚。
“昀昀姐姐,给你看我的新手表。”
舒晗终于得偿所愿,牵着舒昀的手坐在她身旁。
一开始,舒晗分别喊两个姐姐大姐、二姐,后来,在妈妈的干预之下,“二姐”变成了不像家人的“昀昀姐姐”,舒鹏曾经就此提出过意见,可是许美琳以“孩子喊顺口了”为由,没让他改回来。
有弟弟的助攻,舒昀一出场就收获大成功,半句话不用说,就搞得许美琳和宋瑜两个人浑身不得劲。
她心情轻松地看完整场表演,演出结束,舒晗又吵着要昀昀姐姐带他去上厕所。
许美琳脸僵得粉底液都要掉下来:
“你是男孩子,难道要进女厕所?”
最后是舒鹏带他上厕所,三名面和心不和的女士率先离场。
许美琳全程没听进去几句话,很后悔当初提议放假带孩子们看舞台剧。
舒昀不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妈妈厉害多了,不仅舒鹏宠爱她,就连年纪小小的舒晗也黏她,老少通吃,很有些手段。
舞台剧散场后,观众们顺着台阶鱼贯而出。
深夜将至,街道的霓虹一层一层暗下来。
夜风吹散残存于地表的暑气,舒昀扯了扯身上的小开衫,慢悠悠地跟在许美琳身旁。
空气中凉凉地飘来一句:
“听说挺多男孩子喜欢你的?”
舒昀很平静:“您听错了吧。”
许美琳嗤笑一声:“那些只看脸的,教养文化都不高,你要甄别仔细了,别带一些不三不四的男生回家。”
在许美琳眼里,舒昀就只配不三不四的人。
舒昀喝一口凉风,眼神比风更淡漠,语气却夹起一层巧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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