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奶奶和韩爷爷慌了,连忙安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轻轻不哭啊!”
强撑起来的坚强,没人问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人关心,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周轻轻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抽抽搭搭地将事情说了。
韩爷爷放下筷子,皱着眉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主编不让你当记者……她对你有意见?”
“不是的!不是的!”周轻轻慌忙摇头,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哽咽道:“主编可能是觉得我能力不行,想让我在其他岗位再锻炼锻炼。”
韩奶奶圆圆的眼睛一瞪,生气道:“谁说的,我们轻轻人这么好,肯定是你那个主编偏心!”
“奶奶,真的没有!”周轻轻急急拽了拽韩奶奶的衣角,眼角还残留着泪意,红着脸道:“其实这两天在采编部门工作,我挺有收获的。”
“哦?什么收获?”韩爷爷颇为意外地问道。
“这两天我看了好多其他同事写的文章,我发现他们写报道时特别简练,发生了什么说什么,要是有一方不对,也不会添上自己的个人看法,就算是写那些特别让人生气的报道,也不会偏向某一方。”
韩爷爷又问:“还有吗?”
“没有了。”周轻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尾,她这两天太消极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些,“其实之前在学校里,老师也讲过这些东西,但是报社前段时间需要销量,领导说适当加一点引人眼球的东西也不要紧,我才开始加了越来越多自己的东西……”
原剧情中,青鱼报社因为内容太过死板正经,其实不太受大众欢迎,没有销量就没有报社最大的收入来源——广告,报社一年不如一年。
秦歌来之前,报社正在试图转型,希望能提高报纸的销量。
周轻轻是个实习生,她写的东西虽然稚嫩,但确实能引起读者注意。
因此,一众编辑一直对她的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知道文章里有很多东西不合适,但大家都要生存,没有收入就没有工资,这点瑕疵,放过也就放过了。
雪崩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可以说,是这个小世界造就了周轻轻这个极具争议的人物,也是周轻轻,让这个时代变得更有争议性。
所以秦歌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根本没有把重心放在周轻轻身上,她真正打算做的是——掌握这个时代的话语权。
在这个过程中,和原本的引导者周轻轻产生冲突,是必然的。
只不过,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看,都会有不同的想法。
韩爷爷看待周轻轻被转岗这件事还是比较理性的,赞赏道:“你能有这种想法,爷爷很欣慰。既然你说你的那位上司是个很公正的人,那想必她对你的职位安排也有一定道……”
“你个糟老头子,说什么呢!”韩奶奶不愿意了,一叉腰,怒道:“人家轻轻是在安慰我们,这你都听不出来?要我说这个小报社有什么好呆的,你现在马上联系你那个战友,让他把轻轻调过去!你要是敢说不愿意,今晚你就去睡客厅!”
韩爷爷无奈地瞧了她一眼,越是年纪大,老伴就越是不讲理,脾气也越来越大。
照他看来,轻轻的那个主编虽然做事不讲人情了些,但人家明显有自己的章法。
好在周轻轻连忙开口,“奶奶,爷爷说没错,您就别说他了。”
小姑娘眼圈周围的红晕还没褪去,就急急忙忙开始安慰这对老人家,生怕两人因为自己吵起来。这样贴心善良的后辈,怎么能不招人疼?
韩爷爷喝了一小口酒,问道:“轻轻,你是想继续当记者,还是在这个岗位上呆一段时间?”
“我……”周轻轻犹豫了,虽然明白这个位置上能学到一些东西,可是采编部门,离她真正的理想目标,太远了。
韩爷爷没等到她后续的回答,嚼下一粒花生米,明白了她的回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喊你祁爷爷过来下棋,晚饭记得过来吃。”
这话一出,韩奶奶立马笑开了,连忙给老伴添了半杯酒,夸道:“你可算利落一回。听说忠诚已经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了,民国报社现在是他儿子接班,那小子名字还挺好听,叫祁玉落。”
作为一部女性职场升级小说,周轻轻在事业有成的同时,也收获了爱情。
这份爱情的名字,就叫祁玉落。
就这样,一如秦歌所预料到的小世界剧情惯性,周轻轻继续走上了她原本命定的路线。
一周后,民国报社传来肯定的消息,周轻轻也终于写好了辞职报告。
来到主编办公室门前,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敲门。
门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进。”
走进屋,坐在椅子上穿着白色西装外套的女人,双手交叉,上半身坐的笔直,目光冷漠威严,仿佛不是位报社的编辑,而是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周轻轻被自己的脑补逗笑,心中的不安散去不少,将辞呈放在桌子上,愧疚道:“主编,对不起,我大概要离开青鱼报社了。”
秦歌:“好。”
没有挽留,也没有训斥,这样的冷漠,对于一个努力工作的员工来说,其实非常伤人。
周轻轻被她淡漠的眼神刺激,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勇气,声音坚定且响亮,“主编,我知道您不看好我,但这几天我也反思过自己的问题,个人感情偏向太多是我不对,但我不觉得我会一直不对!我今年二十四岁,只要坚持,我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好记者!”
这些话,是一个职场菜鸟,对于上级压制,而产生的慷慨激昂的呐喊。
秦歌:“不错。”
“您可能不知道,当记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话都已经说出口,干脆就一口气说完,周轻轻猛地吸了一大口气,道:小时候,每次只要那些带着相机的叔叔阿姨出现在孤儿院,过不了几天,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就能分到别人捐来的衣服、文具、食物。”
“孤儿院里条件不好,只有那几天,我才能真正吃几顿饱饭。就是那时候,我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成为那些叔叔阿姨那样厉害的人,为所有苦难的人带去希望。”
“可能我很笨,阅历不够,容易被人骗,工作能力也不强,稿子每次都要被您打回来四五次,但我觉得,只要努力,我一定能成为一个给别人带去光明的人!”
“装修采访那次我知道错了,我看了其他同事写的关于那件事的报道,写文章时刨去所有情绪,剩下的干瘪文字,才是事情的真相。以后我会学习这样的写法,再不添加太多自己的个人情绪……”
秦歌耐心听着她的自我剖析,双手虚握,眼神波澜不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刻意针对过周轻轻。
工作上,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做不好就换人,这一切,都是职场法则。
周轻轻能领悟,是她自己的造化,不能领悟,对于秦歌接下来的计划也没有太大影响。
其实这个世界的报社,已经面临着被时代淘汰的尴尬局面。
原剧情中,五月时周轻轻被调去民国报社,通过一系列爆文,点燃了民国报社报纸的销量,也拯救了一个看似光鲜实则岌岌可危的组织。
大报社都快撑不下去了,像青鱼报社这样的小团体,也很快覆灭在历史长河里。
经济时代,利益为上。
爆文爆款,夺人眼球的东西层出不穷,真理被淹没在花花绿绿的包装之下,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还能保持着正确人生观、价值观,一眼明辩出事情真相的人,还剩几个?
周轻轻如此,普通民众皆是如此。
不是他们不想做正确的事,而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
报纸,这条承担着传播精华思想、引人正道的康庄大道,须赤诚、坦率、真挚。
言如罗刹惊人醒,心向朝阳引人善。
唯有如此,才能人人皆醒。
所以,这两个月秦歌做了很多事,却独独不包括帮助周轻轻。
作为这个世界的女主,周轻轻付出的善意很多,得到的善意更多。
而秦歌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打压她,让她清醒。
万种想法在脑中飘过,实际却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周轻轻真心实意的话终于说完,看到她以为冷漠的主编这么耐心,小姑娘脸上慢慢漂上两朵红晕,“我、我说完了……”
秦歌优雅点头,挥手示意她离开。
拉住门把手时,周轻轻小心回头,冷不丁小声冒出了一句,“对不起主编,我之前还觉得您是我头顶上的乌云,其实您人真的很好!”
将目光从关紧的灰白色门后收回来,秦歌淡定转头,看了眼桌面上民国报社发下来的调令,神色莫名。
乌云?
第30章 谁是圣母.7
由于手机、电脑等新型工具的出现, 新媒体随之产生,受到这样强烈的冲击,传统媒体行业转型迫在眉睫。
这三个月里, 青鱼报社在秦歌手中, 打破了固有的运行模式, 增加了一条线上信息板块。
一个名为‘青鱼信息所’的简陋公众号悄然上线。
衡市青鱼报社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但它却是在衡市扎根了二十多年的,土生土长的地方报社。
这二十多年,无数记者采访的新闻汇总起来, 几乎能将整个衡市的发展史展现出来。
报社, 最重要的就是信息。
最新的报纸当然需要最新的信息,可如果是一个初来衡市的外地人, 他想要了解此处过往大大小小的事,那么某些过去的真实消息, 显然会更有用。
‘青鱼信息所’做的也很简单, 不过就是将自家报社过往数年的新闻,按照发生的区域一年年汇总起来。
单一的信息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可这些东西被分门别类的整理起来之后,就显示出了其惊人的价值。
通过青鱼报社自己在报上的宣传, 再加上一些友好报社的帮助, 这两个月里,不少本地人都了解到了这个衡市自己的公众号。
有人气, 就等于有广告商愿意入驻, 也就等于报社有钱赚。
一个月的时间做起公众号, 两个月的时间验行成果,真金白银的收益,惊掉了不少上级的眼球。
对于秦歌来说, 这点东西其实很简单。
但这些事难就难在,报社并不完全属于个人,一切的改革与行动必须要经过上级领导的批准才可以进行。一个简单公众号的推广加运行,实际操作起来,着实浪费她不少时间。
还好,这件事最终造成的结果还是比较可喜的。
青鱼报社的盈利翻倍,让上级见到秦歌的实力,也让他们开始重视起秦歌递交上来的完整改革策划书。
一番商讨过后,上面最终决定,将秦歌调去民国报社,让她在那里发光发热。
因此,秦歌现在身份是——民国报社的副总编辑。
其实报社原本没有这个职位,但作为担负着提高报社经济效益重任的重要人物,手里头没点权力怎么行?为了给秦歌方便,也为了她能尽快融入民国报社的环境,上面便临时加了这个岗位。
毕竟转岗交接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尽管秦歌做事效率惊人,可这个过程依旧持续了两周之久。
这两周里,周轻轻成功成为了民国报社一名光荣的实习记者。
花了一周熟悉新报社的环境与工作方式,又花了一周弄清自己的工作内容,第三周的时候,在周轻轻被外派跟着一位老记者去外地采访的时候,秦歌终于来到民国报社报道。
空降兵自古以来就不受人欢迎,受到些阻力再正常不过。
容貌艳丽、气质淡漠的女总编,来的前三天,除了偶尔在众人身后平静的走过,再无其他动作。
如此一个花瓶人设,引起了某些人暗地里的嘀咕,也让他们开始不把秦歌放在眼里,做事恢复了原先老油条的模样。
第四天下午,踩着银色细高跟的女人,停在了办公室里某位刚从外面采访回来的老记者身侧。
这位老记者的其实并不老,样貌黑瘦,大概只有四十岁左右,但他是民国报社最早一批的员工,在这里已经工作二十多年,是不折不扣的元老级人物。
六月底的时候,人人都穿着短袖薄裤,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一览无遗。
秦歌看向他鼓起来的荷包,淡淡问道:“邓记者今天带这么多钱,看样子跑了很远?”
邓记者目光闪了闪,有意无意地将身体向右侧过去,恰好挡住秦歌的目光,憨笑道:“秦总编,我们这些人是被特殊情况搞怕了,说不定到哪里就没信号,身上多带点钱有备无患!”
该说不愧是老油条,‘我们’二字,将这事的范围一下子扩大,瞬间多拉了一大群人下水。
同一个办公室内,另外几个正在整理稿件的记者动作不由得放慢,目光悄悄移了过来,在发现邓记者鼓的夸张的荷包时,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但看到秦歌那副追问的模样,目光又全都转为警惕。
这么明显的异常,秦歌又不是傻子,都不用转头就知道这群人在看她。
报社里,做记者是个辛苦差事,事多钱少。但在外面,大家却有心照不宣的收钱途径。
楼盘宣传,需要给自己造势,通过报纸压住对自己不好的舆论,给记者包几个厚厚的红包不过分吧?
不小心传出负面消息的企业,想要将事情压下来,给些封口费不过分吧?
不知名小品牌想要登上大报纸,给自己镀一层金,给些润笔费也很正常吧?
这些东西,秦歌在青鱼报社呆的这几个月,早就摸的门清。
不过那边是小报社,影响力有限,那些员工即使收也不过两三百块钱,还偷偷摸摸不敢被她知道,否则会被双倍罚款。
没想到这里,竟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说的对。”秦歌道。
一句话,瞬间缓解了办公室紧张的氛围。
整理资料的几个记者恢复了动作,心情轻快不少。
一旁,秦歌低着头,捡起邓记者刚整理好放在手边的草稿,仔细看了起来。这位邓记者负责的新闻她刚好有印象,是件关于一家大型连锁餐饮企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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