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抬起头,视线带着腐朽的气息,叫人浑身不舒服。他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问题,只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缓缓开口:“麻烦大家了。”
玩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管家退下,自己反倒被看得打了个寒颤,攥了攥拳头,没再说话。
屠念心里有些不安,她知道这会儿不是个好时机,但仍大着胆子又问:“我们可以两个人一间房吗?”
管家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因为瞳仁太黑,眼睛显得有些吓人。
屠念和他对视了一眼,差点当场就把自己的后半句话缩了回去,本来想说得话也绕了一个圈,一不小心就嘴瓢了:“我是他女朋友,我想和他一起睡。”
她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本来只想说自己是闫听诀的妹妹,现在倒好,闹了个笑话,一张小脸顿时红得不像话。
尤其是注意到闫听决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更是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管家没有继续为难她,竟然还露出了个笑意:“现在的年轻人啊……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我们请各位来帮忙的,自然是你们住的舒服更重要。”
他这么说完,屠念明显地松了口气。
其余玩家却不怎么乐意了,他们纷纷开口:“那我们也要住一起。”
管家收了笑,又看向下一个人。
说话的是个大胡子的壮年男子,他是一个老奶奶的卡牌。游戏中玩家的身份年龄各异,老人家也多有出现,只是他们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和蔼,有时候可能比年轻玩家更有经验,也更可怕。
“你们也是情侣?”管家问。
大胡子男子一叉腰:“不像吗!”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上就挨了一下,他的主人老奶奶老神在在地收起拐杖,开口道:“管家先生,我年纪大了,可能需要我儿子照拂一下,麻烦您多谅解。”
壮年男子摸了摸鼻子,显然也觉得这是个更好的解释,没多说话。
管家这回却不像是对待屠念时那么宽容,他无情地驳回了老人的话:“您看着还很健康。”
老奶奶眯了眯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她碰了个钉子的经历,其他蠢蠢欲动的玩家也消停了下来。
屠念生怕管家收回给她的权利,赶紧站得离闫听诀又近了一些,胳膊贴着他的胳膊。
闫听诀感受到身边的热量,偏头看了一眼屠念。女孩小小的一只,像是下雨天偷躲在大型动物身边取暖的小奶猫。
虽然是张N牌,但却是张直觉很强的N牌。清楚该如何保护自己,也有些执着。
闫听诀心想。
只可惜仍然不够看。
屠念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在心里为自己的积极争取鼓了鼓掌。
只是从此以后她都得顶着闫听诀女朋友这个名号,她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就是不知道闫听诀会不会不高兴。
如是想着,屠念悄悄地看闫听诀,刚巧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抱歉。”本着万事不决先道歉的理念,她老老实实地比了个口型。
闫听诀看不出心情地点了点头。
屠念大概知道,他是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此时,管家也落下了最后一句话,召回了屠念的注意力:“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挑选自己的房间了。有几件事要提醒大家,午夜后尽量还是不要出门,当然,如果您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的话,也可以出去试试。”
他镜片的反光处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像是幻觉一般。
玩家们皆是一怔,只有壮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还在不满地嘟囔道:“你也没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呀。”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看得偿所愿的屠念和闫听决也不爽。凶狠地看着这边,还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屠念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倒霉帅哥是被她牵连的,她便悄悄上前一小步把闫听诀挡在了身后,奶凶奶凶地瞪了回去。
她的眼神毫无威力,好在壮汉也没把注意力太放在这边,他现在更加在意是眼前的几间客房。
客房之间有好有坏。有的位置阴冷狭窄一点,一看就是鬼魂喜欢光顾的地方。有的则是向阳,也更为宽敞。
但游戏中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陷阱,玩家们虽然蠢蠢欲动,却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壮汉左看右看,还是舍不下这个机会,念叨了一声“我要给杨婆争个好房间”,随后便去开最大的那间房的门。
他太过莽撞,其余玩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生,一个女人忽然冒了出来。
女人长相美艳妖异,穿着一身贵族华丽的裙摆。
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个不注意,就直接勒住了壮汉的脖子。
壮汉是张R卡牌,比屠念只强一级,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迅速反应过来,和女人缠斗。然而脖子上的头发越勒越紧,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女人像蛇一样“嘶——”地叫了几声,准备乘胜追击,谁料下一秒,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全部从头皮处被割断,一摸头顶都光秃秃的。
她变秃了,却没变强。
失去了进攻的道具,她惊慌地后撤,发出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随后慢慢消失不见。
壮汉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他的主人,也就是刚刚他口中的杨婆,发现她一脸愠怒地望着自己,视线里隐约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他面前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黑衣青年正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对之前那个貌美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
光亮洒进室内,这间房的确宽敞而又温暖,刚刚的女鬼就像是幻觉一样。
屠念甚至没看清楚闫听决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刚刚壮汉忽然倒在地上惨叫,灯光忽明忽暗,地上还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血滴。她正担忧着,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她心里好奇,但还是暂且压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闫听决旁边。
“我们住这间。”闫听决见她过来,又扫过众人,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在下定论。
没等到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便带着屠念一起走进了房间。
.
管家给大家安排的房间不算太华丽,但还挺干净的。
只是外面刚撞了鬼,谁也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所以让人生不起任何享受的欲望。
想起刚刚的经历,屠念忽觉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起码目前看来,倒霉帅哥比她想象得要强不止一点半点,R卡无法应对的难题他却能自如地解决。
可一枚硬币再好也有正反面,倒霉帅哥越强,屠念的危机感也就越大。
听说和主人相处得不好的卡牌都会被丢弃甚至融掉成为升级道具。屠念暂时还不想死,但也不知道怎么讨好闫听诀。
她只有小熊软糖,可闫听诀似乎并不喜欢。
想到这儿,屠念唉声叹气地垂下头,愁啊愁,愁白了头。
她想着如何能够尽量动用自己的小脑瓜帮帮闫听诀,最后还是先用了最简单的方法表达自己的赞美和崇拜:“闫听诀,你真厉害。”
正在低头思考的闫听诀:?
屠念对游戏副本贫瘠的了解让她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对上闫听诀的视线,她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比那个壮汉厉害多了,起码也是张SR!”
闫听诀一顿,敛眸不屑地低笑:“SR?”
屠念愣了下,隐约从他的语气中琢磨出他似乎是不太满意:“那……SSR?”
闫听诀没立刻答话,游戏中的等级无法和他并论,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应该和游戏本身是差不多的实力。
但这说出来对于小姑娘来说未免太大,又有些吹牛的嫌疑,于是他只是道:“差不多吧。”
屠念震惊了。
她比划着手指算了一下,自己和倒霉帅哥之间起码差了三个等级,实力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这认知叫屠念的视线缓缓向下,挪到了闫听诀的腿上。
闫听诀敏锐地察觉:“在看什么?”
屠念想起自己之前的顾虑,觉得在这么牛逼的人面前想证明自己估计是要难了,不如走直球路线。
于是她认真地抱起小熊软糖,朗声宣布道:“我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会吹彩虹屁,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糖,可以让你永远都不缺糖吃!”
闫听诀:“嗯?”
屠念继续道:“没什么别的,就是想应聘一下您的……腿部挂件。”
闫听诀:“……”
对上他的视线,屠念生怕他不信似的,保证道:“我真的会努力帮上忙的。”
闫听诀默,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忽觉里面像是撒了一把星星,而他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将它们的光辉吹灭。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将到嘴边的“不需要”换成了一句含糊的“嗯”,没做那个夺走星星的恶人。
与此同时,在屠念没注意到的地方,她身后的一幅画忽然动了起来。
画中的有一对姐妹花,但面容格外模糊,且时而活着,时而又变成了干尸。唯一不变的是她们的眼珠子总在转来转去个不停,动不动便扫过屠念的背,嘴里还和彼此对着话。
“二小姐回来了。”
“是啊是二小姐!那我是不是不用继续装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这是好事吗?他会疯的!不,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
闫听诀耳朵动了动,视线离开屠念,抬起眼看向那个方向。
声音瞬间消失不见,诡异的气氛却没有随之消失,而是蔓延开来。
第3章 诡秘庄园 我的心脏,可以保你无恙
屠念也隐约听到了点动静,但不知道是什么。
她找不到来源,却因为未知而更加紧张,只能拿起了闫听诀给她的匕首,试图保护自己。
闫听诀看她哆哆嗦嗦拿着匕首的样子,贴心地帮她把刀鞘拿了下来:“这样才能用。”
屠念咽了下口水:“喔喔喔!”
她的手在发抖,四处乱指,闫听诀一时之间不知道给她这个武器是对她自己更危险还是对别人更危险。
起码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沉吟了下后,他还是把刀鞘给屠念挂上,又将她的糖罐子拿起来放在她怀里。
对上屠念茫然的眼神,他难得违心地道:“这个武器选得不好,下次给你选适合你的。”
屠念不明白他的衡量标准,但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他,觉得他说得没错:“那我先抱着糖。”
“跟紧我。”闫听诀补充道。
“嗯嗯。”屠念板着小脸,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认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屠念拿出了打工人钢铁般的意志,打算从现在开始展现给闫听诀看她是个谨言慎行的好卡牌。
抱大腿也是一门学问。
屠念誓要将其做到极致。
她很有决心,但这种决心的持久程度很有限。
时间一晃而过,没多久就到了管家口中不能出门的零点。
屠念到底还是没撑住,钢铁般的意志被困意打倒了,抱着毯子昏昏欲睡。
她不打算占用闫听诀的床,就缩在沙发上,倒也够用。
闫听诀也没睡,他坐在一旁拿着房间里的书看。
桌上有一盘管家准备给大家的宵夜小零食,但他俩都没有吃。屠念是被他吓得不太饿了,闫听诀则是纯粹地不打算吃这里的东西。
零点一过,庄园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说得稍微具象化一点,就像是苏醒了一样。
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女佣似乎是在收拾房间,撞到了彼此,摔碎了盘子。
有几个听起来才十来岁的小孩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像是在追赶一只猫。
他们的父母,估摸着是宾客,一边叫他们停下来,一边陆陆续续地上楼,拎着的包撞在楼梯口上发出了声响。
这些声音都不算大,但是结合在一起,却有种热闹的感觉,完全驱散了之前的寂静。
屠念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往闫听诀那边凑了凑:“怎么了呀。”
“开始了。”闫听诀放下书。
屠念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样的反差让她觉得害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闫听诀看了眼她和自己贴着的地方,屠念稍微挪远了点,但还是在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地方。
“放心。”闫听诀实在不习惯有这样一个小跟班,外面又确实危险。
他自然是能护得住屠念的,只是麻烦,而他又讨厌麻烦。
于是,闫听诀掏出卡牌:“能进来吗?”
虽说他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但尝试一下总也不亏。
屠念也正有此意,她早就想回到卡牌的世界里去,那里起码她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于是她正色了一些,认真地点头:“好!我试试!”然后便闭起眼开始运功。
一分钟后。
屠念睁开眼,正对着的还是闫听诀的脸。
她大惊:“完了,好像回不去了!”
闫听诀:……
他默默把卡牌收了回去。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屠念的思绪被带回到游戏的恐怖氛围中。
她害怕闫听决嫌弃自己,只敢抓着他的衣角,把糖咽了下去,贴在他身边,像个小动物似的。
门响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宝啊,怎么还在里面不出来呀,家里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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