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身子不好,这些年既要教导孙女又要料理后院,最是经不得刺激的。
原书中得知安琳琅在西北边疆被凌辱致死, 老太太就激愤之下卧病不起。不到一年就去了。这回比原著中好一点,在得知孙女失踪的当场她还是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安老太太这一倒下,可把安侍郎给吓得不轻。安家子嗣不丰,安侍郎只有一位寡母和一个嫡女。庶出的子嗣虽然也亲近,但安侍郎与老太太一样,嫡女才是亲女儿。老太太这一倒安侍郎的魂都要飞了。当下就拿了腰牌去求到了太医的府上,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老太太给缓过来。
安置好老太太,安侍郎转头就给了安玲珑重重一巴掌。
安玲珑身体没站稳,一个趔趄坐下去。抬起头脸瞬间肿的老高,后牙槽都松动了。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动手的人,父亲,父亲居然打她。安侍郎可是最风雅不过的人,最是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一辈子都做不出动手打子女的事情。上辈子哪怕她赤身裸体被人从表兄的床榻上拽下来,父亲都没有打过她:“爹!”
“把大姑娘关起来!”安侍郎气得头发昏,琳琅的事情他千交代万交代不能告诉老太太。老太太身子不好承受不住,这死丫头当耳旁风,“气死你祖母对你有何好处!”
“我没有!不是我!”安玲珑冤枉,“不是我说的,是祖母自己查出来的!”
“若不是你整日惹事,哪里会有这些事儿!”
安侍郎大手一挥:“来人!把大姑娘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爹!”
奈何她的叫屈安侍郎根本不听,大喝着让人把安玲珑给关了禁闭。
安侍郎收到晋州的飞鸽传书已经是腊月。事情既然已经捅破,搜寻安琳琅的消息也没必要瞒着老太太。什么都不说才后让老人家更担惊受怕,安侍郎干脆一有消息传来就拿到老太太的院子。前院的人知晓消息是要传到后院去的,后来干脆有信息回来都递到老太太这里来。
安家管家的信就是这么送到老太太的手上的。
安老太太早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官家贵女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走失?人贩子还这么及时地一天之内把人给弄出了城外?果不其然就是有人背地里捣鬼!她拄着拐杖气得满屋子乱走,脸上的肉都控制不住地发颤。她想不通琳琅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到底谁这般歹毒如此害她!
思来想去,她想不通。干脆命人把安玲珑给带出来,她当面问她!
且不说安玲珑如今的日子有多难熬。进入腊月以后,晋州这边的雪就越来越多。几乎是隔个一两日就是一场大雪。但大雪没有阻碍县城姑娘学子们对奶茶的喜爱,滚烫的奶茶和臊子面成了最畅销的东西。
方家夫妻俩来县城这大半个月,方婆子选择重操旧业,又把臊子面给做起来。
方婆子尝到做生意的甜头,每日与方老汉去书院门口摆臊子面摊的同时,他们将酸菜肉末包子的生意也做起来。方婆子做面食很有一套,她本身就擅厨。在安琳琅身边待久了简单的菜色就是看也看会了。酸菜肉末包子,香辣粉丝豆角包只需要按照安琳琅的配方去制作陷儿,她也能把包子做的比谁都好。
方婆子夫妇俩本身就是勤快的人,每日早晨风雨无阻。学子们读书早晨能在他们的面摊上吃碗面,或者赶不及,带上几个包子,一杯竹筒烫奶茶,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奶茶的名声就这么传开的,酸菜肉末包子和香辣粉丝豆角包也成了西风食肆的特色朝食。
安琳琅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困于天气,只能把回镇上杀猪的事情延后。不过也正好是延后,谁也没想到腊月大雪天,邹大夫还是如期赶过来给玉哥儿拔毒。
大雪天的,他的马车在路上走了快两天一夜,到食肆都已经是夜里。
一老一少两个人冻得够呛,安琳琅赶紧去给他们一人一碗羊肉汤送上来。热乎乎的一碗热汤喝下去,两人又赶紧去洗漱,这才慢慢地缓过来:“我滴个天,外头可真是冷!”
不得不说,安琳琅有些感动。邹大夫虽说脾气不好,嘴巴也毒,但作为一个大夫当真是兢兢业业。难为他年纪这么大来回的奔波。老大夫好似没觉得自己如此又怎样,只是缓过气来就朝安琳琅嚷嚷:“路上没吃到好东西,琳琅啊,给我们一人来碗热汤面吧!”
肚子饿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先吃点热的垫肚子。
安琳琅也不墨迹,立即就去后厨给他们一人做了一碗羊肉拉面。
等端过来之时邹大夫已经给玉哥儿把上脉。
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安琳琅默默地坐到一边等邹大夫号完脉。
“……你如今的状况比预料之中好太多。”沉默许久,邹大夫松开了手,面上带了丝笑意,“果然年轻就是好,恢复的快。按照你如今的恢复情况,不需要拔六次,再有一次就彻底拔干净。锻体之事不能懈怠,这对你身体的根骨强健有十分必要。”
周攻玉有亲身体验,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锻体的好处:“大夫放心,我知道的。”
“嗯。”邹无点点头,眼睛就落到已经摆放到面前的汤碗上。一看面条上大块大块的羊肉,他眼睛顿时就亮起来,“算是你丫头贴心!”
安琳琅笑了一声,忍不住问:“那照你的意思,玉哥儿这回是最后一次拔毒么?”
邹大夫哼哧哼哧吃着面,头也不抬:“算是吧。往后只要吃两个疗程的药,就基本痊愈。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这身子一两年内不宜有子嗣,得等两年才能要孩子。”
他话说的随意,玉哥儿却上了心:“要孩子会怎样?对女方的身子有损碍么?”
“倒也不是,你身子里头的余毒已经拔除了。”一大碗面他眨眼的功夫就吃了一大半。此时喝了一口汤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安琳琅,然后怪笑道:“不过你身子到底亏空太狠,一两年内怕是那什么种子不好。即便有孕了,孩子也养不大,多半会生下天残。”
这话不亚于一记重锤锤在周攻玉头上。
他虽然没想让琳琅成婚以后立即就生育,诞下子嗣,但内心是十分期待两人的子嗣的。抿着唇顿了顿,他脸色有些苍白。看向安琳琅的目光都忍不住黯然。
“你好好锻体,把身体锻炼得好了,其他方面自然也会跟着变好。”邹大夫欣赏够了他失望的脸色,一抹嘴又悠悠地道:“说到底,也是药物亏空了你的底子。子嗣的强弱跟父亲有莫大的关系。你自己身强力壮,将来的子嗣也不会差。若是能锻炼得好,指不定不需要等两年。”
“……说的是。”
安琳琅是清楚后世许多男子身体不好精子质量差,此时听邹大夫一说,立即就能明白,“玉哥儿多辛苦些,每日坚持锻体,一定能早早康复的。”
周攻玉闻言,幽幽地瞥了一眼她。
安琳琅默默转过头去。
“罢了罢了,这事儿还等第三次拔毒以后,看看情况再说。”
第三次拔毒的过程比第一次第二次要轻松很多。
前两次下了重要,其实玉哥儿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这次的药的剂量会轻许多。且这段时日他身体调养的好,耐抗性又抢了许多。这回进浴桶泡了一个时辰,结束的时候难得他没有疼晕过去。虽然全身发红,但没有再蜕皮。出来的时候人的意识是清醒的,靠在安琳琅的身上还能对她笑。
安琳琅看他有些皮肤较薄的地方还在渗血,抬眸见他眉眼之中带笑,忍不住心疼:“还笑?不疼啊!”
“疼。”周攻玉脸色惨白,微微勾了嘴角淡淡一笑:“但想到身体恢复便能娶你,值得。”
安琳琅:“……别给我灌迷魂汤,我不吃这一套。”
话音一落,周攻玉的低下头,拿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安琳琅的脸颊,愉悦地笑起来。光照着他半张脸,此时玉哥儿惨白的脸因笑得用力而不自觉浮上来两团驼红,眼睑无力地低垂着,整个人透着一种任人蹂躏挣扎不了是脆弱又破碎的美感:“嗯,我知道的。多灌灌,见缝插针地灌一灌,指不定哪日你昏头喝下去了呢?”
“不可能,别做梦。”安琳琅冷酷否认,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去:“好好睡一觉,今日还让我给你抹么?”
玉哥儿不说话,只拿那双眼睛悠悠地盯着安琳琅。
“……行了行了,药膏在哪?”
给他抹了药,看到他睡熟了安琳琅才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被子站起身来。
刚转身准备离开,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勾住。回过头,看到是周攻玉的手。平常那么冷淡疏离的人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死死攥住了安琳琅的衣裳下摆。
安琳琅一愣,低头看向他,他眉宇微微蹙起,显然已经是睡熟了。
说起来,安琳琅记得上辈子不知在哪儿看到过,说一个人的睡姿会曝露他的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会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玉哥儿白日里看起来坚不可摧,昏迷的时候就整个蜷缩在一起。她知道玉哥儿自幼没有父母,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再坚不可摧的人也是拥有一个柔软的内心。
安琳琅微微倾身抚了抚他的眉心。温热的触感碰到他,他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安琳琅这才伸手去抠自己的衣角,拍了他好几下,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站在床边,安琳琅鼓了鼓腮帮子,心情有几分复杂:“……死心吧,我可不会因为可怜你就搭上我自己。”
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安琳琅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关门离开。
吱呀一声关门声,屋里重新恢复昏暗。躺在床榻上睡熟的人眼睫不自觉地颤抖。须臾,他小心地翻过身,露出来的一只白玉也似的耳朵红的滴血。
大雪下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拨开云雾放了晴。那些猪实在是拖不了,安琳琅要趁着过年之前把那些猪全部宰杀,肉要趁着过年之前制成香肠。香肠是个很不错的年货选择,方便存储味道又好。安琳琅记得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是过年灌很多香肠,挂在院子里晒。
因着这几场大雪的缘故,耽搁了时辰。不过若是人手够,做得快的话,也能赶得上年货。
玉哥儿的情况比前两次好太多,抹了药,第二日身上的小口子就已经结了痂。清醒的状态,身边也有邹大夫和周影他们看着,她可以放心去乡下几日。
就在安琳琅跟方老汉夫妻俩准备回村子里收猪事宜,安家管家也终于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了。
去岁十一月底快腊月的时候,方家村有个瘸腿老汉花十两银子在瓦市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消息一打听到,安家人都要乐得蹦起来。天知道他们找了多久,可总算是打听到人了!人在方家村,听说是那瘸腿老汉为自己的独生子买的媳妇儿。
不管二姑娘是否已经跟乡下人成婚,人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
正好王家村离在离镇上不愿,半个时辰马车的路程。他们快马加鞭,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安家管家去之前还担心,这穷乡僻壤的买个媳妇儿会整个村子瞒着。他们即便找到当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大齐许多没有女人的山区就是这样,人卖到山里就等于没了。
安家人绷着心,特地到了村里没敢太惊动人。然而才问了村头的第一家,人家就大大方方承认村子里方木匠确实买了个媳妇儿。
村口第一家就是方家大房。
说起来,大房眼红老二家的已经很久了。自从他们知晓他们老二家在镇子上开了食肆,到眼睁睁看到老二穿着丝绸用着奴仆,这心里就是怎么都不得劲。往日在村里,他们这一支就属他们大房最体面。不仅一家老小吃得饱穿得暖,还能空出余钱去供个读书人。
结果穷得顿顿喝稀粥的老二什么本事没有,靠运气捡了个宝贝一朝之间就鸡犬升天。如今这又是买仆从伺候又是买铺子买猪的,当起了老爷,这眼红的方伍氏一家子夜里睡觉都呕得慌。
本想着沾点光。结果方老汉一家子直接搬去县城开大铺子去了,过年了魂都没见一个。
眼看着那个宝贝疙瘩的家里人找来,方伍氏可不就是添油加醋地说。
安家管家听着有些像又觉得不像,他们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辈子就是连杯茶都没自个儿到过。哪里可能会做菜,还开食肆?
但拿出画像跟村子里人辨认,又都说就是这个人,名字叫琳琅。
确实,姑娘闺名确实叫琳琅。
“指不定咱们姑娘逼到份上自个儿学会做菜呢?”这穷乡僻壤的,还是卖到了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不想被转手卖出去,定然得做活儿讨好主家。他们为奴为婢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提到这,几个安家仆从脸色都有些难看。这要是被老太太知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
“还是找到人看看。”
“那尔等可晓得这家人如今在何处做生意?”
“县城啊,”方伍氏想到二房一家子在县城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就觉得亏心的心口疼,“这个姑娘厉害得很,一手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她来之前,方老汉抱着他那病秧子儿子,药钱都掏不起!”
越说越神,安家管家心里没底。但是抱着不能错过的心态决定明日去县城试一试。
给了方伍氏一锭银子做赏钱,让她帮忙盯一下,有消息就立即传信到他的住处。方伍氏看到银子眼睛都值了,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确定是足银。颠了颠,差不多有二两。当下眉开眼笑:“大老爷你放心,我肯定是帮你盯着的,要是老二一家人回来,肯定给你送信。”
“那便多谢了。”安家人从村口问到村尾,确定人就在这便打道回府。
说来也巧,他们启程去县城这一日,安琳琅刚好跟方家夫妻俩赶回镇子。
两边人都是天刚亮就启程,只是一个走的官道一个走了小路刚好错开。安家人快马加鞭地到了县城,安琳琅一行人也刚好掐着天黑到了镇子上。这个时辰不急着回村子,自然是先去食肆安置。到了食肆的时候店铺还没有打烊,这个时辰人还不少。
安琳琅稍稍洗漱了下,就命人去香肠作坊将孙荣师兄弟几个叫过来商量村里宰猪的事情。
杀猪灌香肠这事儿挺赶的,腊月里卖年货就那么几天。过了时辰东西就不好了。
孙荣来的很快,这桩事很早之前安琳琅就嘱咐孙荣盯着。其实宰猪的杀猪匠和帮忙收拾的短工都找好了,如今就等着东家回来开始干:“东家放心,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看这几日哪日是个宰猪的好日子,咱们带人就直接下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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