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份时限20年的臭豆腐分成契约,哪里是帮秦遇,分明是帮他。
靠着这份契约,苏家大哥才能有借口跟秦府来往,不然他一个普通商户,哪里能搭上大学士的线。
“不过也亏了小弟念书。”苏家大哥忍不住道。
若没有那时的苏秀才,苏家大哥自然不能通过弟弟跟秦遇相识,更别提合作了。
苏家大哥离京前,又往秦府送了份礼,这些年得秦府庇护,苏家的生意越做越好。
秦遇听到底下人汇报,点点头表示知晓。
这边苏家大哥离去,那边秦府又迎来一位故人——戚伊。
这个小时候傲娇的家伙,如今早变得稳重起来。
戚伊之前在外任职,如今终于升到了京城。可惜他不如他大哥通透,升回京城也只是在一个没什么油水的部门。
如今戚伊见到秦遇,心里不免有些唏嘘,但很快就看开了。
戚兰还好,年少时跟秦遇是同窗,又颇为照顾秦遇,如兄如友,所以哪怕今日两人身份差距大,但感情犹在。
其他人就不行了。哪怕是秦秀生在秦遇面前,都会下意识气短。
到底是不同了。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靠着变法,成朝的国库充盈,兵强马壮。
百姓们习得农作之法,产量也逐年提升。一片旺盛之势。
只是世间事总没有完美无缺,天蕴帝放开海运,不仅带回了珠宝,同时还带回来了成朝外的思想。
有传教士入成朝了,而且数量还在上升。
秦遇对此不意外。只是不知道天蕴帝会怎么想。
御花园里,君臣二人散步,最后在凉亭里坐下歇息。
天蕴帝铺垫了一会儿,就说到了传教士的事。他在问秦遇解决之法。
秦遇没回答,反问:“皇上希望百姓是怎样的。”
天蕴帝愣了愣,随后道:“自然是吃饱穿暖,生活无忧。”
秦遇笑道:“可还要百姓听话。”
天蕴帝下意识颔首,然而又停下了。
天蕴帝是土著,古代没有后世想的那么古板,但也终究比不了后世。
秦遇暗道自己冒险了,转而道:“臣派人问过,他们主要宣扬医学和技术,臣觉得倒是有可取的。”
“不过一些思想不太好。”
天蕴帝道:“可是要将他们驱逐?”
秦遇敛目:“此等事全看皇上做主。”
天蕴帝没说话。
几天后,底下人上报,说某地有一个女子忽然癫狂,药石无医,后来入了海外来人的教会,立刻就好了。
天蕴帝冷笑,这是将他当傻子哄呢。他当即就要下令派兵驱逐传教士,但话到嘴边,天蕴帝忽然又停了。
朝会后,天蕴帝召来阁老和心腹一起商讨。
一半的人赞成驱逐传教士,一半的人观望。
“碎潜是怎么想的?”
张和突然被点名,他怔了下才道:“这个啊,凡事有利有弊…”
张和无师自通废话文学。
天蕴帝脸都黑了。
张和当没看到。
“李大人呢?”
李丕迟疑道:“不若驱逐一部分。”
秦遇抿唇,天蕴帝忙道:“先…大学士可是有话说?”
秦遇温声道:“李大人说的有理,但是驱逐哪一部分呢?”
李丕:“这……”
李丕望向秦遇。
“还有。”秦遇抬眸:“这些传教士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把成朝所见带回去,难保不会引来觊觎。”
一名将军嗤道:“荒唐,我泱泱成朝还怕区区小族。”
秦遇听到这话,不受控制的忆起一些历史,火气快起来了,沉下脸道:“蚁多咬死象。”
那将军不服,却被天蕴帝按了下去。
“居安思危错不了。”天蕴帝肯定道。
秦遇火气散去,继续道:“再者,成朝内还有佛教,道教以及其他。”
秦遇莞尔:“都是教会的事,何不借力打力?”
闭关锁国要不得,但是成朝怎么接受外来的东西,他们说了算。
杨阁老多看了秦遇一眼。
众人商议出了一个章程后,天蕴帝就把这事交给张和去做了,桓清和赵锦州做张和副手。
显然天蕴帝还记着刚才张和拿废话文学敷衍他。
旨意一下,旁人都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桓清是张和的弟子呢。
张和简直欲哭无泪,他不想干活。
张暻和他娘送他爹离开后,有片刻不舍,然后扭头就去找秦空了。
张暻他娘:……
考虑到一些民间常用来唬人的手段,秦遇担心张和上当,连夜编写防骗指南给人送去。
里面详细讲了一些“神奇”现象的科学原理。
什么变形鸡蛋,什么控蝶,都是假的,不过是用了特殊方法,根本没有神通。
张和无力吐槽,这事明明秦随之比他适合百倍,天蕴帝为什么让他来而把秦随之留京中。
天蕴帝如果知道张和的想法,肯定会说:谁让你干活不积极。
当然了,天蕴帝把秦遇留京,还有一部分也是出于私心。他就想多看先生两眼怎、么、了!
张和那边忙,桓清和赵锦州也颇为狼狈,因为有些人不听【理】。
张和只能现场还原,好说歹说拉回了一部分人。
然后把骗子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张和是钦差大臣,有这个权力。
这些骗子里,除了本土教会的,还有外来的。张和非常“一视同仁”。总算把那群海外人士镇住了。
然而张和也沧桑了不少,太费心费力了。
张和这人吧,一身才华却甘做咸鱼。但真把事情交给他了,张和也能做的顶顶好。
张和除了把这种不安分势力摁下去,还带头给人科普防骗知识。
他还搬了秦遇和秦鸲之前办厂的经验,增加百姓收入。
这一干就是两载的功夫。
成朝内部没了隐忧,但外部却不太消停。
这事还要从去岁冬日说起,草原突降暴风雪,冻死牛羊无数。之前一直对成朝虎视眈眈的族群联合受灾部落,进犯成朝边境。
如今成朝强盛,消息传回来,大部分人硬气主战。
秦府书房。
秦遇坐在书案后,看着身高赶上他的儿子。
几年过去,秦空如今算周岁有16了。营养不缺,秦空又勤于锻炼,体格结实而有力。那目光里是挡不住的锐意。
相比之下,姐姐秦鸲反而沉寂了些。
秦遇问他:“若你为将,当如何?”
秦空言简意赅:“一打一降。”
秦遇又问:“打的是谁?”
秦空:“狼子野心之辈。”
秦遇:“降的又是谁?”
秦空:“受灾的可怜人。”
秦遇直视儿子,父子两目光交接,秦空不闪不避。
秦遇先收回目光,眼里有了笑意,“秦空。”
秦空:“嗯?”
秦遇:“去吧。”
秦空神情松动,少顷对秦遇深深抱拳,转身离开了书房。
雏鸟已经迫不及待要翱翔了。
秦遇自然不会拦他。
秦空随大军出征,那一日张氏被气晕了过去,连着半月没理儿子。
这对于把儿子看得极重的张氏来说,实在罕见。
秦鸲和言书就在中间说和。秦遇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每日礼物送去。
张氏慢慢消了气,然后就瞄准秦鸲。
“奶奶觉着张家的小子不错,鸲儿觉得如何啊。”
姑娘大了,该说亲了。
秦鸲求救的目光望向她娘,言书清咳一声,“不急。再看看。”
张氏:“咋不急啊,先把人定下来啊。”
母女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揭过此事。出了张氏院子,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去岁草原受寒,京城也下了大雪,秦鸲还是没忍住,着手救灾事宜。
她不像其他人只是搭棚施粥,她天天出门选地方,建豆腐厂,建咸菜厂,蒸饼,包子厂。
利润低又不上档次,当时秦鸲还被众人笑话眼界小,眼皮子短浅。
然而就是这些厂子迅速安抚了大部分受灾百姓,连城里乞儿都跟着受惠,他们早早去厂里拿了包子蒸饼,然后走家串巷去卖。
大冷天人们看到送上院门的食物,又不贵,一般不会拒绝。
秦鸲不仅是活人性命,连这些人日后的生活都安排好了。
也是因此,秦鸲再次刷新众人对她的认知。
第184章 平外患
因为秦鸲,关于女子的讨论又重提。
大部分人觉得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他们倒是想直指秦鸲出格,然而秦大学士护短的很,之前有人嘴快说了几句,被秦大学士很是收拾了一顿。
秦大学士看着温和,人家手段也利着呢。
秦遇倒是不在乎其他人,他只是想知道天蕴帝的看法。
秦遇能感觉到这些年天蕴帝已经松动了。
“皇上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成朝呢?”
殿内很安静,天蕴帝敛目,许久才道:“国富民强。”
秦遇又问:“在皇上心里,女子是您的子民吗?”
天蕴帝:“先生是什么意思?”
秦遇:“臣…”
秦遇想说他随便问问,但是略过去,问题依然在。
秦遇叹气:“臣还是那句话,与其把女子拘在方寸之间,放她们出来或许会更好。”
天蕴帝:“像秦鸲那样吗?”
秦遇应了。
天蕴帝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他道:“秦鸲不输男子。”
这好像是一种信号。
没多久天子下圣旨,称秦鸲心性良善,素有智慧,安抚灾民有功,封其为乡君。
众人皆惊,这封旨意一出,就代表天蕴帝认可了秦鸲的做法,再想的深一点……
一时间,来秦府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张氏快挑花了眼。
秦鸲从中指了一个,那随意的架势,张氏都跟着心慌。
秦鸲指的是江兴侯府的世子,江兴侯府如今远离了权力中心,空有荣誉却无实权。
这不重要。而是江兴侯府的世子文武平平。
秦遇把女儿叫去书房,道:“给爹一个理由。”
秦鸲认真道:“爹从文,空哥儿从武,女儿再找个能干的权贵子弟,皇上会怎么想?”
秦遇蹙眉:“那也不必…”
江兴侯的世子不是不好,那孩子秦遇见过,爱玩爱笑,看着是个活泼的。
但是其他没什么出挑之处,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长得好。再加一条家世好。
唔,性格还行。
这么一想,好像对方也还不错。
秦鸲又道:“爹,虽然皇上认可了女儿,但是其他人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书生中或许有她爹那样的人,可是概率太低了。秦鸲赌不起。
之前宴会,秦鸲接触过江兴侯夫人,对方挺通情理的。江兴侯府的世子则看着挺单纯。
短暂的相处,秦鸲有八分把握不会被对方欺负。这话有些委婉了。
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秦鸲想要婚后还能出来做事,她已经见过外面的天空,怎么甘心被困回去。
秦鸲说着江兴侯府世子的好话,秦遇之后又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江兴侯只有一妻,有一双儿女,儿子早请了世子位。一家人都挺和气。
秦遇:行罢。
男方下聘礼,定亲。秦鸲和江兴侯世子在长辈的陪同下见面闲聊了。
另一边,秦空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营帐里,霍二将军,霍英还有其他将军都在,秦空是里面年纪最小的。
那些外族的骑兵很厉害,不过也不是没法子对付。
经过众人商议,霍二将军拍板定下守城和野战相结合的作战方式。
红夷大炮太重了,只适合留下来守城。
而野战选择结阵,霍英和秦空分别率领骑兵,既是护住部队两翼,也可作为两把随时刺向敌人的利刃。
灵活多变,机动性强。
而部队则配备了最柔韧的棉甲,前方的兵士持盾牌,短刀。后面的人持火器,趁敌人未靠近时迅速射击。
这一波射击之后,又立刻退开,新一轮的人手准备就位,继续射击。
这种方式缩短了射击的时间,而战场上,多快一息就是一条人命。
号角吹响,乌云堆聚,仿佛在预示着之后的战争。
秦空一身棉甲,眼神肃杀,颇有当年霍英刚上战场时的影子。
城门上,一位参将笑道:“将军,秦空的行事作风倒像你们霍家人。”
霍二将军咧嘴笑:“就说秦先生跟我们霍家投缘。”
木仓声远远传来,战争开始了。
霍二将军和那位参将同时止住了话。脸色瞬间变得肃穆,刚才的轻松说笑仿佛是错觉。
风中传来男子的低吼:“火铳手准备。”
“射——”随着火器之声,战马嘶鸣,有重物落地的沉闷声,这在战场上倒下就很难再起来了。
然而这不是结束。
“第二轮火铳手就位。”
“射——”战争还在继续。
敌人也发现了火器的威力,他们改换策略,打算利用骑兵的优势,从两侧突击。
以往他们便是如此,利用战马带来的冲击性,顷刻间能把一支步兵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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