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地接过胡饼,同霍三道了声谢,正要吃,一道白影闪过,手中顿时一空,一阵欠揍的声音传来,“这可是胡饼?”
第70章 蚌埠住了 晋江独家首发
杨幼娘实在想不通这个小气又穷讲究的匪头子为何会突然出现, 而且怎么赶都赶不走。
马车本就狭小,这匪头子还十分没有眼力见儿地大喇喇往正座上一坐,等着霍三与她给他驱车。
到底是谁要南下?
要不是舍不得这马车, 杨幼娘早就另换了一辆了!
谁想楚舟却道, “本郎君恰好南下寻找失物, 顺便蹭个车。”
杨幼娘熟练地冲他抛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白眼, 坐上车辕,趁他不注意小声在她耳边问道, “三儿,你打得过他吗?”
霍三蹙了蹙眉,“使尽全力或可一战。”
“全力?”杨幼娘那想使用蛮力将他赶走的念头终究还是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使尽全力,意味着两败俱伤。
若是霍三伤了,这一路上她若是再遇上什么杀手,可无人护她了!
不成!在她未至汝州之时,霍三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看来眼下要甩掉这个麻烦, 得尽快进汝州才是。
然而马车才刚驶出一里地,这个麻烦便开口道:“前方几里便是聚仙镇, 镇上有处聚仙客栈, 烧鸡实乃一绝, 今晚咱们就吃烧鸡|吧。”
杨幼娘:……
他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当她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吗?到底是他要南下还是她要南下?
她没理会她,只吩咐霍三道,“咱们没时间歇脚,尽快南下即可。”
可惜她刚吩咐完,马车便被迫停了下来。
原来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了, 南下的官路被突然坍塌的山体掩盖住,需要去前方镇子绕路。
杨幼娘银牙暗咬,回身瞪了一眼车内的麻烦, 最终才吩咐霍三,“罢了,去聚仙镇。”
彼时千里之外的京都霍府,霍桑端坐在书房处理公务,有一个黑影闪身进来,给他带来了一支装着密信的竹筒。
黑影正要离去,却被他叫住,“她怎么样?”
黑影身形一顿,道,“霍三传来消息,夫人正与一位白衣郎君坐马车一块儿南下。”
正欲将密信展开的手浑然一顿,黑影明显感到他眼底的杀气,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好一个白衣郎君!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黑影觉着自己的脊背正在发凉,好在这压迫感没持续多久,霍桑终于道,“再探。”
“喏!”黑影如临大赦,一个闪身逃开了。
而此时,书房被人轻轻拉开,从外头进来一位翩翩女子,女子一身素衣,微点绛唇,行走时微微带起一股香风。
她浅笑着行至霍桑面前,福了福身,“相爷,您舟车劳顿,刚回来便处理公务,妾担心相爷身子,便吩咐厨房给相爷熬了一碗鸡汤。”
林幼情柔声道,“春日干燥,鸡汤最是滋补,相爷趁热喝了吧。”
霍桑却依旧冷着脸,“本相可曾说过,书房重地,没有本相吩咐不得入内?”
林幼情被他这么一说,豆大的泪水滚滚往下落,那双杏眼也氤氲了好些,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
她细声细语道:“相爷,妾只是担忧相爷身子,若是相爷觉着妾错了,妾走便是了。”
他微微蹙眉,脑中竟闪现出那人哭的模样。那人从不轻易落泪,就算是哭起来,亦是雷声大雨点小,且十分狰狞难看得很。
哪里有她这般梨花带雨?
“罢了。”他语气渐淡,将密信放在一旁,“下不为例。”
林幼情淡雅细致地用帕子点了点脸上的泪,身后的红芷会意,将手中端着的鸡汤放置于几子上。
温热的鸡汤被他捧在手中,一粒粒浮油飘于表面,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姜味儿。
林幼情解释,“这是妾花了整整一日学着炖煮的,还望相爷莫要嫌弃。”
霍桑眯了眯眼,“黄氏走了?”
林幼情心尖一颤,她与霍桑的这门亲事已经过了大半年,黄氏从未造访,而她回来不到两个月,黄氏便来了三回。
这不免会让人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这些日子相爷与府中上下的奴仆对她的态度虽说不上有异,但她总觉得他们已经知晓了她的秘密。
正因如此,她好长一段时日吃不下睡不着,甚至还做了噩梦。
她本不愿黄氏再来,可黄氏瞧她又憔悴了些许,终究放心不下,隔几日便又来了。
今早她才刚走。
只是今日黄氏却给她下了一剂良药。
若是她与相爷生个孩子,就算相爷知晓她与杨幼娘互换的秘密,也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对她网开一面。
“是,刚走。”林幼情低下头,视线却一直黏在霍桑手中的鸡汤上。
“纳兰可去瞧过?”
“回相爷,瞧过了。纳兰医生说妾恐染了风寒。”
“那便莫要到处乱走了。”霍桑终究还是将鸡汤放下了,“先回去歇息吧。”
“相爷不吃吗?”
霍桑拿了一本公文起身,丢下一句:“陛下下旨召本相入宫。”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府门钻进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马车缓缓行驶在进宫的路上,快行至宫门时,有一个黑影趁着众人不注意,闪进了马车里。
霍二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纸包:“相爷,查出来了。”
霍桑正闭着眼拧着眉心,“说。”
霍二指着纸包里包着的一些食料残渣,“纳兰医生说了,这里头是坊间勾栏里女人们常用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霍桑自是明白,坊间勾栏女人常用的无非就是那床上下三流的东西。
林幼情乃堂堂林尚书嫡女,竟学起勾栏女子魅惑男子的勾当,实在让他有些不齿。
霍二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相爷,咱还继续让林夫人管厨房吗?”
霍桑将手放下,原本那双有些疲惫的眼忽而深邃了起来,他并未回他,只道,“可动了?”
霍二点点头。
霍桑冷笑一声,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满目巍峨的高墙映入眼帘。
“念在她二人姐妹一场,本相再给她一次机会。”
刘牧,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杨幼娘原本也没想过这一路走来一直甩不掉的楚舟会主动消失,可当她在聚仙镇客栈歇下时,楚舟便已经不见了。
呵,不见了也好,省得她还要平白被他坑了银两,虽然是相爷给的,但也是出自相府!
既然是出自相府,那自然是她辛苦谋划挣来的!
所以那可是她辛苦挣来的雪花银!又岂能给外人花费的道理?
可是那小白脸不见了也就罢了,她刚进屋,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连霍三都不见了。
这个霍三不是说,要护她去汝州的吗?怎地一日没过她便消失了?要是那些杀手寻来了,她又该如何?
也不知怎地,有一个极其不可能又极其冲动的念头从她脑中生出来。
她记得白日里她问过霍三,可能打得过那小白脸,她说使尽全力可以。
杨幼娘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她不会去寻小白脸打架了吧?
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小白脸又不值得信任,那她的安危怎么办?
她豁然起身想要去寻霍三,谁想刚打开门便碰上了她,霍三一脸讶异地站在门口,“夫人要出去?”
杨幼娘立刻将她拉进了屋,有些神秘地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霍三道,“属下方才去周围转了一圈,聚仙镇上人口不多,方圆百里虽皆是深林树木,但藏|人的可能性不大,夫人大可放心。”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油纸包,“这是镇子上很有名的烧鸡,夫人可要尝?”
原来她是出去做这些事了,杨幼娘扯了扯嘴角,将方才那个胡思乱想压了下去。
“正好饿了,一同吃吧?”
霍三却拒绝了,“属下不饿。”
杨幼娘还想再劝一劝,谁想她竟是一个闪身,消失了。
杨幼娘轻叹一声,霍府的这些护卫,除了霍二灵动可爱些,其他的怎么都一个性子?
真不愧是姓霍的,跟他们的主子一模一样。
她转身坐了下来,这个时辰她还真是饿了,从个头上看,这只烧鸡确实肥美无双,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可她刚将包着烧鸡的荷叶掰开,屋子的窗户突然大开,一个白色身影突然闪现,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吓了她一跳,但看到他眼角印着一块淤青的样子,刚想从喉间冒出来的暴躁话语一下被她咽了下去。
这淤青好像还挺新鲜。
“楚郎君这是被打……劫了?”
“无妨,只是与一只秃鬼打了一架罢了。”他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她手中的烧鸡。
“恰好,我饿了。”
杨幼娘:???
杨幼娘不由地将烧鸡往怀里挪了挪。
楚舟却早已将他那只杯子拿了出来,还往里头倒了些茶水,“杨娘子莫不是忘了还欠我十两银子吧?”
“哦。”杨幼娘将烧鸡护得更紧了,“我忘了。”
楚舟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一扬,“无妨,我没忘便是了。”
一阵清风从门外卷了进来,下一刻一把长刀正重重地压在了楚舟的脖子上,霍三冷着脸道,“出去。”
楚舟毫不在意,甚至还问了一句杨幼娘根本不懂的问题,“是你做的?”
霍三淡淡道,“是。”
楚舟冷笑一声,“也不知小娘子可有兴趣同楚某借一步说话?”
大长刀呼地一声被她收回,她依旧淡淡道:“好。”
抱着烧鸡的杨幼娘挠了挠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可没等她想明白,这两人便同时一溜烟地不见了。
她啧啧几声,罢了,眼下填饱肚子才是上策。
直到第二日见着两人两败俱伤地回来,她终于知晓昨夜他俩去作甚了。
霍三高梳的发髻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了,散乱了下来,脸上满是泥土,身上有好多处细小的割伤,好在她一身黑,倒是瞧不出什么血迹。
相比之下,那小白脸看上去却是愈发惨烈了些。
眼角新鲜的淤青不说,他平日里最喜欢穿一身白,而此时那一身白上沾染了厚厚一层泥点,看着他十分滑稽可笑。
楚舟端坐席上,依旧端着他那只梅花杯子,十分讲究得饮了一口茶,“出阴招算什么本事?”
这话明显是对霍三说的。
霍三则是边处理伤口边回道,“兵不厌诈。”
杨幼娘原以为南下会很无聊,谁想他二人这么一打斗,她的心情倒是欢喜了不少。
虽然每每霍三只受轻伤,而楚舟则是每每灰头土脸,但看着那小白脸变成小黑脸,杨幼娘不知怎的心情大好。
只是她依旧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着背后有什么人在跟着他们,不,确切地说是跟着她,
而且从聚仙镇出来之后,楚舟似乎老实了许多,怼她的次数少了,甚至连坐马车也只是坐在车辕上。
最近竟还赶起了车。
她不懂,但她也不敢问。
有这两人护着,沿路来寻她的杀手也消停了好些,他们南下的速度也明显快了,只用了半个多月,便进了汝州地界的明阳镇。
巧的是,小莲也在当日入了明阳镇。
大半年没见小莲,没想到她竟胖了好些。
果不其然,只听啪的一声,杨幼娘手背上再一次印上了一只熟悉的手掌印。
“胖什么胖!我这是有了!”她说着,还向她挺了挺肚子。
杨幼娘一阵惊喜,还没来得及感慨,却听小莲再问,“东家呢?布行还有好些事等着东家回来做决定呢。”
杨幼娘刚扯开的嘴角一下子定住了,趁着回汝州的路上,她将在霸天寨里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同她说了大当家就是小玉时,小莲甚至气得险些动了胎气。
“我就说那女子不是什么好货!”小莲气得牙痒痒,“她一来便搅了东家的性子,就是个祸水!”
杨幼娘倒也不否认她的想法,只是她心底对小玉总有一份同情在,大抵是有些地方与她感同身受吧。
“报官!回汝州我就去报官!”她咬牙切齿,布行可不能没有东家。
一想起上霸天寨时见着的那座刀山,杨幼娘犹豫了一会儿,“报官怕是没用,不过我临走时那位三当家曾告诉我,江郎君眼下并无生命危险,等到小玉心情好了,自会将江郎君放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原本想求霍桑救人的,可霍桑不知怎么回事,一提到江郎君他就无端发怒,害得她都不敢提。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自当不能这么算了。”杨幼娘道,“我已经传了信给妙英让她准备了,若是江郎君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也不能让霸天寨有好日子过。”
听小玉的意思,她向西域之主借了兵意图谋反,若是这个消息提前传遍京都,看那朝廷会不会重视,发重兵铲除这个小小的寨子!
谋反可是大罪。
明阳镇离汝州城并不远,马车只行了几日便到了,因是顾及小莲的身孕,马车特地缓慢了几日行程,但大抵也没耽误。
她一进汝州地界,霍三与楚舟便消失了,也不知他二人是不是约好的,但她总觉着他二人这是又寻了某处干架去了。
“这么说,你与相爷分道扬镳了?”
杨幼娘点点头。
从前杨幼娘不敢同她说起她在相府的所有细节,只是因为怕知道的人越多,对阿离对她对小莲他们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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