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仙愣了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绣花鞋一顿,停在了珠帘处,忍不住呼道自己的丫鬟。“桃红,柳绿——”
可是,一连喊了几遍都没有人过来。
却忽而有一道清亮如银,仿若山间泉水缓缓流动般的声音于内室那密密麻麻的垂帘里响起。
“小姐,别唤了。他们不会来的。”
白小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觉得颇为头疼,她往里面一走,便看见了站在窗台边,一道挺拔俊秀的身影。
白衣玉冠,身姿若庭树岸柳,他身处内室之中,仿若谪仙降世,霁月光风耀玉堂。
当她移步时,他才抬眸看向她。那双凤眸冷寂带着嘲弄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时隔四个月,十四夜后的第一次会面,白小仙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姿态,可是那声音还是难免有些慌乱。
他留意到了她声音里的颤动,还以为她是害怕自己,一想到刚才她对另外一个人笑颜如花的样子,他情绪有些受刺激,就连声音都更冷了几分。“小姐,怎么,你可以单独见你的君公子,难道我来见你就不可以了?”
白小仙听着他这强词夺理的话,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瞅了瞅他那冷冰冰的样子,硬声道:“季沉,这里是我的闺房啊。”你一个外男动不动就忽然上这里,吓死个人啊。
“哦。”他轻轻了应了一声,又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白小仙听了他这话,就懂了,挑挑眉,什么也不说,就主动往门外走去。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
他已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困在了自己怀中,“小姐,你不喜欢他。”
他的怀中是清冷如雪的气味,她有过一刻的慌神,却在嗅到这凌厉的气息时,一颗心都冷静下来了,在听到他这句话时,亦没有一丝的动摇。
她用力推开他,奇怪的是,这一次,居然她轻轻一推,就从他怀抱之中脱离出来了。
她抬眸居然见到他眉目有些脆弱的样子,心软了一下,可是她眼前很快又浮现出书中她的结局,她定住心,再看他,那张清丽干净的脸蛋上只有疏离的情绪。
“君公子很好,总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他的。”她狠狠心,说道。
果然,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那双无情的眸子看向自己,他脸上那丝丝脆弱早已消失不见,取代为如阴云般的戾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小仙咬着唇瓣,冷漠地道:“季公子,你已经是朝廷命官,何必为了我而惹得不堪呢。君公子的身份我已经知晓,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她面如桃花,可此刻却容色有些苍白,纵然有过害怕,可那双眸子仍然是不屈的动人心魄,水纹摇摇的,充满了让他都看不懂的野心。
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平稳。“呵呵,君公子能给你的不过是一个侧妃的位置,小姐,你这么骄傲的人,会做一个卑微的妾吗?”
“君公子爱我如命,你又怎知,等他为帝后,我不是他身边的那个人呢。”白小仙大量地说着,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样。
“小姐,真是好大的野心。”他笑着说,只是那清俊眉眼之间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按住她的手,无意识地用力,让白小仙疼了,她不由嘟囔:“你轻点啊。”眼中都起了水雾望着他,有些厉色。
可落在他的眼中,却像是一只扑腾的小猫,凶巴巴的,又可怜的,他虽一张冷面,手却松开了。他偏头,那张谪仙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温柔之色,反而是如冰般的寒寂,“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白小仙望着他的脸,咽了咽口水,“这是我的事。”
他呵呵冷笑一声,“只要你不后悔。”
白小仙一想起可怜的太子都还没当几年皇帝就被他弄了下来,马上告诫自己,可那也有几年啊,太子为人温和善良,值得信赖,比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可信多了。
“今年的生辰礼,小姐你都没有送啊。我要你亲手制作一条玉腰带作为生辰礼。”他临走之前,望着她,幽幽地说了这一句话。
白小仙很怀疑,今天她和太子见面,他也派人跟踪了。否则,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不过,为了送走他,她还是应了下来。
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觉得他有些幼稚了。还玩这一套。她头疼极了。
不过,什么时候送,那还得看她心情。
不过,也快了啊,这一年过去后,明年的春天,皇帝因病去世,太子继位,格外提拔季沉为阁臣,这也是他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的一天,作为阁臣,也作为新帝的臂膀。
在本朝,只有成为阁臣才有机会成为首辅啊。
第79章 . 贺喜 他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次年春, 九五之尊驾崩,整个京城都覆以白纱寄托哀悼,七天之后, 新帝登基, 民间又复一片喜意, 更在此际, 边关传来喜讯,又打下大燕一城。新帝喜颜赦封天下, 立功的将士皆封以官爵。
当封赏的官员来到白府的时候,白小仙和爹爹两人都有些受惊,不过还是好酒好菜地请了一桌宴席,这才得知,原来远在边关的白兴元这一次攻城有功,列功行赏,从七品千总封为五品参将。
白建泽也是喜颜笑开, 老大欣慰。“多亏李大人前来告知。”
那封赏的官员瞧着他们,笑扬扬地道:“不敢, 白老爷可真是好福气, 儿女争气, 现在是官商之后又添了一员虎将,令郎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以后定然前途不凡。”
虽然高兴是高兴,不过一想到边关凄寒, 作为将士更是刀里舔血,送走了那官员后,白建泽的脸上又平添了一抹忧思。
“爹爹, 哥哥一向运气好,您啊,就别担心了。”白小仙陪在身边安慰道。
白建泽望着挽着自己手,卖乖的女儿,点点头,“是啊。”
能得知喜讯已经让人欢喜了。
两人都很思念白兴元,可也知道他的追求。相国寺中的佳人还在等待着。他们二人实在是不好说些让他别勉强的话。
眼下的局势,白小仙虽然是闺中女子,却也能窥探一二,正逢本朝强驱大燕的时候,哥哥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到年底努力升上四品副将,也许还能有机会求娶香兰县主一番。
只不过,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
她当然清楚。
皇帝驾崩后,已经继承大统成为新君的太子殿下忙得不停,自然也没有机会再来找她了。
而作为皇帝指给他的辅佐之臣季沉同样的也是忙。
白小仙有些无奈地看着放在妆台紫檀木盒子里的两条玉腰带,没错,这两条就是年前君公子和季沉要的那两条玉腰带。
可惜到了现在都没有送出去呢。
玉腰带,本就是男子很私密的物件,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光是在白家的首饰匠的好奇目光之下就差点顶不住了。
好在她什么都没说,大家还自当她这是在测试新的卖品。
阳光下,盒子里的两条玉腰带皆是流动着细密的波纹,美玉无瑕,当然,作为一个首饰设计爱好者的她,也巧妙地利用了君公子和季沉各自的性格和喜欢,花纹和节数都不一样。给君公子的设计的是古兽白泽和木樨花,大气沉稳,也附和他作为太子的高贵身份。而给季沉设计的是天鹅和莲花,咳咳咳,性格就算了,起码天鹅和莲花谁人见了都觉得是赞扬,适合他那谪仙般的气质。
书中都说蟒袍玉带,君子更是佩玉而行。
玉腰带更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自然也只有官员才能佩戴玉腰带。
白小仙关上了紫檀木盒,心想,看来应该是送不出去了。这两人忙得不行,转眼大半年都过去了,该都忘记了。
最近一段时间里,京城里因新帝登基热闹得不行,季沉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京城中女子最爱慕的郎君之一。只不过,正在她准备收起那紫檀木盒子的时候,忽然便听到柳绿惊喜的声音。
“小姐,小姐~”柳绿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白小仙问:“柳绿,出什么事了?”
柳绿那双眼睛充满了笑意,“小姐,是喜事啊!季公子来府上了贺喜了。”
白小仙嘴角抽搐,“这算……”这算什么喜事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柳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都是仰慕的光彩。
好吧,现在季沉炙手可热,京城中的女儿就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名字是不狂热的。
“他来府上贺喜?”分开听都能听懂,合起来嘛,她就晕了。
柳绿道:“小姐,少爷升五品参将,就是咱们府上的喜事啊。季公子,不,季大人念旧特地前来贺喜,今日老爷很是欢喜呢,特地备下宴席,让小姐也前去作陪。”
小丫鬟说到后边还暗暗地向她飞了一个眼神,暗示着什么。
白小仙那还能看不出她的暗示,就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拒绝了爹爹安排的很多场相亲,因为季沉这厮逢年过节还会送礼到白府,上到爹爹,下到丫鬟小厮还都认为她和季沉两人之间有些干系。
“胡闹,爹爹也真是的。季沉现在什么身份,我不过一个商户女,简直乱点鸳鸯谱。”
柳绿撇撇嘴,道:“小姐,你和季大人也是青梅竹马啊,而且少爷眼下都是五品参将了,咱们家如何就配不上了。”
白小仙瞪了她一眼,“反正我不去。你便称我人不舒服,不能作陪。”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季沉再来找她,她觉得他应该是早已经失去了对她的兴趣。也好,就这样淡了,对他好,对她也好。再说,季沉居于朝堂之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会谋求进入内阁,为将来成为内阁首辅铺路,权势炙人,她要想保住小命,还是切莫和他走得太近比较。
当然,太子,不,新帝那边更是,否则,也许就是她一个不小心就会踏入无底深渊,白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后的手段,看过原书的她再清楚不过。
这两个危险的人物,她都要小心地摆脱。
回过神来,还见柳绿呆呆地看着她。白小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去吧,就这样办。”
柳绿见她神色之间确实有些疲倦之色,也只好答下,去正堂禀告老爷了。
白建泽很是喜欢季沉这个年轻人,甚至还有些私心,自然便是想要把自家女儿和他凑对,不过他也很清楚,时至今日,以他的身份,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温顺的少年了,早已不是白家能够攀附得上了。
不过,万一他喜欢小仙呢。
两人喝着茶,漫无边际地聊着,无论白建泽问些什么,白衣青年总能以他过人的见谈一解他的疑惑。即便说起商场上的风云纷争,亦有独到见解,也让白老爷私底下更是满意和惊艳。
到了饭点时,他催促身边的丫鬟去催白小仙过来,却见那丫鬟吞吞吐吐地回道:“老爷,小姐……小姐……”
白老爷皱眉,“莫吞吞吐吐,说个明白。”
季沉轻摇折扇,眉眼含笑,眸色亦是淡淡划过那丫鬟的面色。
小丫鬟无奈极了,终究还是照着原话回了。“老爷,小姐身体不适,说是不能过来。”
白老爷担心道:“小仙身体不适?有没有传大夫看过。”
小丫鬟眨眨眼,语气有些含糊道:“老爷,小姐说只是头疼,休息一宿便好了。”
季沉坐在一边,笑着听着他们的对话,眸底一片寒色如冰冻结。身体不适?我看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因为他的到来找的一个借口吧。小姐啊,大半年过去了,你到还是一如既往如此天真可爱。
想要让他主动放弃。
还尚有没有得到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白建泽终究是关心自己女儿的,见丫鬟这般说话,并没有再说什么。
季沉倒是关怀地道:“白小姐若是真的不适,不妨请济世堂的杨大夫看一看。”
白建泽也有些意动,瞧了瞧这年轻持重的青年一眼,也带着父母自带的那种光圈觉得他对自家女儿有意。“我看啊,就是小事,咱们俩一会儿好好饮上一杯。”
季沉黑眸淡然,轻轻一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也暗暗观察着白建泽,遂而那菱形唇瓣也含了轻轻点点的笑意。
推杯倒盏,不知几何,直到白建泽都有些半醉,他才微醺地找了借口休憩。自然,一走出来,便向身边领路的丫鬟道:“不用带路,我四处走走。”
那丫鬟被他一笑忘神了,脸上都熏出一朵红云,呆呆地点点头。
桃红亲自吩咐了厨房给做了一碗鸡丝面,只不过望着汤美味鲜的鸡丝面,白小仙却没有什么食欲。
一想到季沉还在府里,她那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季沉来者不善,拿那种贺喜的理由骗骗爹爹还行,她就不信了,难不成他还没有死心。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想通,季沉……怎么就会喜欢上她呢?
京城之中有这么多如花美眷,更有一心一意对他的楚娇,哪一个不比她好,再说,他们大半年都难得见上一面,他怎么就会喜欢上她?还非得痴缠着她?
白小仙长吁短叹,手里拿着筷子挑着那碗细细的鸡丝面,完全就没有心情吃得下。
关键的是,她真的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他对楚娇只有宠而无爱。也许是儿时遭遇巨大的变故,在成长路上更是一直倒霉,一个孩子以奴隶的身份辗转不同的府邸,被轻贱,被践踏。
混于市井之中,比起虚无缥缈的爱,他看中的更加是利益吧。在原书之中,他就利用新帝的信任扳倒了太后,甚至废了新帝,另立幼帝,彻底为父母雪恨,就算是对他有恩的谢国公都没有放过,囚禁在国公府中。
真正地做到了手握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
要比心黑,谁能比得上他蛰伏数载的坚决。
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她甚至怀疑,他所谓的喜欢也许只是一种占有,不过是玩的游戏。他恨她,恨太子,恨自己无能无力,看着仇人鲜花着锦,十年了,仍然逍遥在外。
白小仙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否则,当她被拉入太子和他之间的漩涡,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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