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意叹了一口气,道:“公子,皇上在等着您。”
季沉眼尾暗红,推开了盛天泽。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他的话飘在了风里,却硬是让此刻抱住了盛天泽的楚娇听出了一股心狠手辣的味道。她瑟瑟发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流着眼泪抱住了命悬一线的盛天泽。
她终于明白,季沉之于她,这些年只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噩梦。
好在她明白得……为时不晚。
第94章 . [最新] 全文完 余生还长。
白小仙喝着一碗汤, 听着她说起那些过去的事情。
原来,谢琼枝和季瑜落崖后并没有离世,而是正巧被采药的聂神医救了。
可惜的是, 谢琼枝命大, 只是容貌有些残缺, 而季瑜为了护着她, 坏了双腿,且脑子里有淤血, 必须得聂神医定期清理。
夫妻两人近十年来一直在找他们唯一留下的儿子季沉,可是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而且又因太后的狠毒,只能诈死,暗中查访。
白小仙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且能够下床,她握住谢姨的手,安慰道:“谢姨, 季沉现在很好,他已经是京城中的大官了。”
谢姨脸色一变, “可是谢琳琅……”她那佛口蛇心的妹妹又怎么会放过沉儿?
白小仙叹了一口气, 便把她知道的那些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当然,她也隐瞒下了一些不必要说的事情。
比如说你现在的儿子简直快成一个疯批了。
她的一言一语都让谢姨心生波澜,身为一个穿越女,当然也知道这些年缺失的亲情给自小就早熟的季沉带来了多少伤害。他食仇恨而活,一路走到今天, 成为权倾朝野的首辅心中又有多少的苦涩呢。
看着说着话,带着叹息和懊恼的白小仙,谢姨心中有些好笑。恐怕, 这位白姑娘就是沉儿喜欢的人吧。
这般别扭,却不相信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吗?
若不是心爱之人,又怎么会把为娘的遗物送给小仙呢。
“小仙,他做错了。我们要回去教她。”谢姨蓦然说道。
“啥……?”谢姨这猛的一句倒是把白小仙给弄晕了。
“他是一个好孩子。念着我们,要给我们报仇,可是啊,这黎明百姓又有什么错呢?要遭遇这么一场祸事。他做错了,作为他的亲人我们有资格把他骂醒。”
白小仙怔了一下,是啊,她……好像一直做错了。
明明,知道他是错的。可是从来告诫自己,这是注定的,于是不去说服他,不去敲醒他,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她知道的啊。
他那爱慕的眼神,他看着她时,那喜爱而又不敢接近的样子,仿佛是觉得如今的他已经丧失了爱她的资格。
她错在,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她错在,不曾和他心交心。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是不是那些书上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白小仙猛然起身,“谢姨,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一直这样逃避的。”
谢姨也被她吓了一下,却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好,我们一起回京。”
这一句她说得掷地有声。
整整半个月,连尸骨都无存。季沉麻木地告诉自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这两样都没有发现,那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他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这个微笑落在蓝意雷夏等心腹眼中实在是心拔丝的凉。
这半个月来,京城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
那些老臣子,先帝当日的贤臣一个个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贪墨卖官索贿敛财杀人放火之事,一桩又一桩地被季沉查了出来。派系之间开始互相扯皮,划清界限,甚至不知羞耻地来到季沉面前求饶,送舞女,送田地店铺,威胁等等。
可是雷夏知道,自从白姑娘出事以后,公子便再也没有控制自己了。
他们都很担心,黄帝一时的信任到底能够维系得多久呢。
会不会有一天,皇帝还是会拿公子开刀。
可是劝也劝过,公子始终只是含笑,优雅地清掉朝堂上哪些拔冗的人或事,首辅是做得越来越嚣张和六亲不认。
便是他的舅舅谢国公都被禁步于谢国公府之中。
皇帝还是什么都没说。即便外面传得他如一个废帝亦或者说是野心勃勃的首辅大人夺去了所有的权利。可只是他们知道,皇帝始终还是皇帝,手握兵权的杨凌大元帅始终听候差遣,可是即便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他还是没有出来主持公道。
皇帝在乾坤殿里下着一盘棋。
紫衣首辅落了一黑棋。
“季沉,你还是不肯停手吗?”
季沉目光从那黑子远远占领白子局面的棋盘上收起。
“皇上,孤家寡人才是真正的皇帝,下臣只是在执行先帝的遗命。”
他语气平静如水。
皇帝手中的白棋差点没握稳,他也被这厮公报私仇还说得这么平淡无耻的态度气到了。
皇帝始终还是那个皇帝。
说到底,季沉这段时间虽然行事疯狂了些,可是他没有做错,也没有冤枉一个人,只是这样下去……他就不顾惜自己了吗?好好的一个首辅硬是做得被所有人仇视。
“季沉,朕知道你恨我,恨太后,既然如此你何不取而代之?”
皇帝其实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季沉冷冷地道:“没兴趣。”
看着眼前活得像行尸走肉的青年,皇帝开始怀念起那个总是笑得一脸腹黑的他了。这么一想,又有些肉麻。可是,一想到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想到小仙的死,他也红了一双眼眸。
他猛然抓住季沉的肩膀,“季沉,太后她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朕生为她的儿子,不能坐视让她落在你的手里。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杀了我,我都不会说什么。表弟。”
季沉拿开他的手,语气酷寒,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君久安,我爹娘的死,仙儿,都是因为她啊,你让我不恨她?”
他那双凤眸红得滴出血来,阴鸷而又冷漠。
皇帝颓然,过了许久。他还是咬牙说:“我只能用我这条命来弥补。”
季沉冷笑了一声,“你不配。”
季沉离了皇宫,天很蓝,红也很红,可始终透着一股颓然的死态。他收回目光,忽然看见蓝意快马加鞭地赶来。
“公子,公子……!”
季沉看着他那欢喜的样子,心中蓦然一沉。
他说:“公子,白姑娘回来了!”
季沉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步上马,快马加鞭,夏风很大,吹得发丝都乱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礼仪。
那个时候,他心中只恐这场美梦醒来。
马踏飞燕,踏飞沙落花,他终于看见了季府。终于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穿着朴素的白裙,站在门边等着他,明眸皓齿,只恐梦中见。
“季沉——”她看见他从马上跳下,最上乘的轻功,一跃到身边,紧紧地抱住她,仿佛恐惧时光荏苒。
“我疼。”她说。
他连忙放松了手,可是却不曾松开过她。他语气艰涩,那双黑漆的凤眸温柔地凝在她身上。
“仙儿……”他语气很轻柔,仿佛呵护着一朵花,不敢吓着她。
白小仙有些脸红,“我没事。你别这样……”好似她是什么玻璃娃娃一样,有那么脆弱嘛。
她望着他,笑。“你倒是也看看身边的人啊。”
因为她这句话,他看向旁边,随即一愣,望着推着轮椅的谢姨,还是轮椅中的季瑜,三个人都眼睛红了。
“沉儿。”
“……爹爹,娘亲……”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凤眸很红,仿佛要从中涌出泪水来。
白小仙鼓励地望着他,温柔地看着他。
季沉的心拔丝的凉,仙儿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一定是在做梦。
因此他紧紧牵着白小仙的手,遗憾地低头。
白小仙又无语又想爆笑,她轻轻跳起,拿额头撞了一下他的胸口。
疼意漫开时,他迟疑地抬头。
见三个人都无语地瞧着他。
“这可不是梦啊。”
白小仙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扬起笑对他说。
谢姨和季父也是笑着望着他们。
这温馨的一幕落在季沉眼中,他也露出一个微笑。说不出的霁月清风,说不出的俊美无俦。
白小仙平平安安出现在季府,并且还带着季沉爹娘也回到京城这一事很快就成为茶余饭后的奇谭。
白家一家人倒是终于不再伤心,只是唯独有一点不好,因为婚礼还未完成,还因白兄对季沉的偏见,白小仙当晚就被接到了白府,自然也被勒令不再于季沉见面。
白小仙心情复杂,也知道爹爹和哥哥的做法是对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那颗心。
朝廷的事情她不懂,不过也知道在皇帝和谢琼枝、季沉、谢国公谈了一晚上以后,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流言,太后疯了。
在她的姐姐回到京城以后,那个曾经夺了姐姐人生的谢琳琅终于被吓醒了。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谢琼枝要逃婚。
那一天,暌违二十多载,姐妹终于再见。谢琼枝也终于告诉了她答案。
“我这一生,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先帝爱我,可是给不了我爱。妹妹,我不恨你做皇后,可是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
这一句,锥心刺骨。
夏日长,夏日荷花亭亭如盖。
白兴元看着自家妹妹,有些恨铁不成钢。“下次他再来,我打断他的腿。”
白小仙嘟囔:“这句话你和他说去啊。他会轻功,我又不会。”
话虽这样说着,她那张清丽的脸蛋上却带着幸福的微笑。
白兴元拿她明白,悻悻地瞪了她一眼。嘉
顾香兰笑吟吟地拿着一盘新做的玫瑰糕放在桌子上,看着兄妹俩,道:“我看季首辅是诚心啊,既然他们都彼此相爱,你这个做哥哥的又何必再棒打鸳鸯呢。”
握着妻子的手,白兴元眼底只剩下温柔。“香兰,季沉那厮太疯狂了,我怎么能把小仙嫁给他。”
一想到上半年发生过的事,便是他这个从军营里混出来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白小仙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唉,看来我这是要孤独终老了啊。”
“你……”白兴元被气得半死。
顾香兰捂嘴偷笑,小仙这话倒是没说错,这京城之中,谁不怕季首辅,谁又敢迎娶他的心爱之人。
到了后来,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礼也安排在金秋之时。白小仙拉着季沉亲自挑选婚礼的一干用品,这个朝堂之上权倾天下的季首辅也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亲自提着她买下的所有东西,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工具人。
他顾向她的眸光是那样的温柔,从不肯落开一眼,仿佛只要离开一眼,她就会再次消失。
他这如狼似虎的目光也看得白小仙有些头疼,干脆就牵起了他的手。
他不知怎么地,只觉得心里软乎乎的,热乎乎的,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就像握住自己最珍贵的存在。
她回头,笑容清澈。“季沉,这一次我不会松开你的手。”
她知道,他多少有些病态。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吐露心意,既然已经爱上了他,那么余生她都要温暖他。让他知道,她再也不会离开他。
他也冲她一笑,笑容若皓月般皎洁。
“我知道。”
他知道,他眼中张牙舞爪的小猫,是一只狡黠没良心的小狐狸。他不知道,她爱他的期限会有多久,他画地为牢,将他的爱意供奉,任她驱使。
可是没关系,他们的余生还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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