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芽听着她的话,说:“安乐县主,你以为我是要拿你威胁他?”
她脸上轻轻的一个笑,笑得白小仙毛骨悚然。
她那双眸子如死水一潭。
白小仙讪讪地道:“难不成你还想灭我的口?”如果要杀她,为什么不在白府,还要那么辛苦地把她带到这里来?
沈芽说:“你还有利用价值呢。要死,也得死得其所。”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一种狂热,仿佛要化成火苗将白小仙也一起燃烧。
白小仙也不敢再继续刺激她了。
忽然,她被沈芽拉了起来,还不待白小仙反应,她手指间的那把匕首就锐利地抵在她柔白的颈项之间,丝丝的疼意让白小仙觉得有点冷,她抬眸忽而望见了一身红衣翩然如仙的季沉走了过来。
雪风崖上,罡风刮着,寒松吹得向一边倒。
他的眸光落在有些狼狈的她身上。
白小仙瞪了他一眼。
他却反而唇边凝了轻轻的笑。
“别过来!”沈芽冷声道,手中利可断金的匕首抹了一下手中的猎物。当即,白小仙洁白的颈上就滑落出了血丝。
季沉抿唇,停住了脚步,也挥手让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季沉道:“沈娘子,当日既然从太后身边逃了,现在有不怕死地回来了?”
沈芽似乎是想起了过去,脸色苍白,她狠狠地望着他,连指尖的匕首都微微紧了一下。可怜的小仙有些无语,这个季沉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刺激她的?
“季沉,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她眼睛涌出泪花。想起时醒时疯的太后,连语气都颤抖着。
季沉冷笑,“你可真是太后身边的一条疯狗啊。到这个时候还拼了命地帮她骂我。”
沈芽挟持着白小仙,语气不善,“皇上他心存善良,被你这种小人蒙了眼睛。娘娘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讨命鬼。不过季沉,你抢了皇上喜欢的人,还妄想娶她?也不想想,就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又怎么会有人喜欢你呢?”
“便是她,也是你要强娶的吧。”
“你——”季沉拦住了蓝意,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笑意。“沈娘子,你今天的目的不只是骂骂我而已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芽瞥了一眼他,语气恶劣。“我想做什么?”她手中的匕首在白小仙颈上划了一条。
白小仙:“……”
她丝丝地发声,青丝已乱,眼底有些许泪意,整个人在沈芽的束缚之中如一朵雨打的梨花,颇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意态。
沈芽匕首割去一段青丝,笑着说:“首辅大人,若是不想她死在你的面前,你就先自断一只手臂吧。”
“公子不可。”蓝意雷夏等人立即皱眉道。
沈芽手捏着白小仙脆弱的颈项,似笑非笑地望向季沉。
我去,你想多了,他怎么可能自残。
白小仙都闭了眼睛,等死了。
忽然,听到季沉冷如雪的声音。“好。”
白小仙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看向风中一身喜服的他,他以眼神安抚她,却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劈向另外一只手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都悬赏上来。
沈芽也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忽而青羽从旁边掠出,打了沈芽一个措手不及,沈芽怨毒地瞥了季沉一眼,手中匕首狠狠一动插向怀中的白小仙的胸中,就当白小仙都以为自己没救了的时候。青羽无惧无畏地推开了她。
可是救了一个,被惹怒的沈芽又怎么会放过另外一个。匕首狠狠地插入了青羽的胸膛之中,血那么红,片刻之后就染红了胸口周围的衣衫。
白小仙只觉两只眼睛都被血染红了。她嘴唇颤动,看向青羽。
蓝意和雷夏当即就虎步掠出。
可惜的是,沈芽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当他们再次接近的时候,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拉着白小仙就往雪风崖跳了下去。
白小仙最后一眼,凝在一身是血的青羽身上。
变故再大,就连季沉都来得及赶到,他有那么一瞬间对上了她的眸光。她却看向另外一个人。
“公子——”雷夏和蓝意拦住了他。
他声音很冷:“放开。”
他走到了崖边,流风之中,人影已无可觅处。
他慢慢地红了一双眼睛。
第93章 . 玉佩 白姑娘,你认识我?
季沉冷冷地看了青羽一眼。
青羽的尸身已凉。
“蓝意, 雷夏,搜寻雪风崖下,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他说。
蓝意、雷夏当即应道:“谨遵公子命令。”
崖前风很大, 他就那么一袭红衣站在风里, 吹得玉冠的三千青丝都振振若飞, 那挺拔的身体如在阴影之中黯然。他望着险峻的悬崖看了好久好久。
也许,在这个时候, 他也后悔了吧。
季沉婚礼上出事,甚至惊动了乾坤殿里的皇帝,得知是太后身边沈芽拉着小仙一同跳了雪风崖时,他那张温雅贵气的容颜上露出了沉甸的悲哀。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明明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他甚至放弃了自己心爱之人。等到表弟醒悟过来,他们始终还是一家人啊。
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双掌, 白皙的,如玉一般, 可是不知在什么时候, 因为他, 他爱的人,爱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让他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他怎么还能视若不见呢?
皇帝疲倦地坐在地上,眼角滑落泪珠。
手里的剑披荆斩棘,夜以继日地在这雪风崖找啊找, 无论天晴还是雨落,他胸膛里的一颗心渐渐沉寂,他应该失望是吧。
雪风崖之下密林偌大, 整整七天,蓝意和雷夏带着人彻底搜寻了一边,可是什么也没发现。那条湍流白浪如花,奔波不停,直到有一天从中打捞出沈芽的尸身后,蓝意脸上都出现了一抹不忍。
“公子,已经打捞到沈芽的尸身。”蓝意抱拳道。他话语之中还有未尽之言,那便是白小仙也许凶多吉少了。
季沉脸色苍白,最近他几乎都只是小眯一会儿,眼下青黑,可在看到沈芽的尸身时,他颤抖了一下手指,眼角很红,他冷声道:“继续,我要看到她。”
蓝意道:“是,公子。”
可是下一秒,季沉却眼前一黑,栽倒了,好在被身边人扶住了。
“公子,你已经七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白姑娘我们会继续找的,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扶住他的的雷夏咬牙说着。
季沉苦涩地说:“好,回府。”
周围人脸上都出现了喜色,目送他离开。
马车上燃着名贵的雪沉香,香气飘渺高雅,引人入梦。他撑着脸,渐渐地闭上了眼眸。
他竟然看到少女笑着走到他面前。“季沉,等你好久了。”
她向他伸出一只手,巧笑倩兮,令他如沐春光。
就在他要挽住她的手时,忽而眼前美景已变,小仙一身是血,落泪望着他。
“仙儿——”他想要挽住她的手,却发现他们离得越来越远。那是他怎么也抵达不到的彼岸。
他喘着气,从噩梦之中惊醒。马车之中,兽形熏香炉仍然吐着淡雅的雪沉香,马蹄得得,渐渐可闻繁华之声。
“公子——”是蓝意担忧的声音令他彻底从梦中场景里醒来。
他揉着太阳穴,语气碎冰。“到哪了?”
蓝意道:“公子,已经到了。”
季沉眼尾飞红,杀机涌动,他沉寂很久,才下了马车。
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决不能倒在今天。
太后,呵呵~
你不是想让皇帝唯我独尊,成为真正的皇帝吗?那我就要让他永远也做不了皇帝。
三天前,雪风崖下的一处幽潭,采药的医女正打算过来采一些无心莲入药,眼睛却瞟到了一段华丽破碎的锦缎。医女愣了一下,往幽潭深处走去,猛然发现一个落水的少女被急湍推到水浅处。
她急急地赶到落水的少女身边,探了探呼吸,发觉只有浅浅。便做前世救人溺水的方法,开始做心脏复苏,好几分钟后,少女终于有了呼吸,吐出了污水。
医女卸下背后的药箱,见她拖到背上,带了回家。
谁人也想不到,在这无迹可寻的雪风崖下居然有一处桃花源。
芳林美田,菜畦平整,在远方坡上更有几间竹屋围着。附近种着好几亩药地,正是春暮时节,山中野花绚烂,衬着这桃花源如诗如画一般幽美。
医女吃力地背着少女到了一棵桃花树下,将她放平在藤椅上,脱了自身一件外衫盖住后,便往那竹屋喊人道:“季瑜,聂神医,快来救人啊。”
很快,便从那竹屋里出来两个人,只不过有一个人是坐在轮椅上,另外一个则是推着轮椅过来。
聂神医把轮椅推给医女,好奇地看了一眼藤椅上的少女,“琼枝,哪儿捡来的人?”
医女看了一眼丈夫,说:“这姑娘啊,是我寻常采无心莲的地方看到的。恐怕是从雪风崖上掉下来的。”
三人都惊叹不已地看着藤椅上的少女,真是命大。
聂神医把了脉搏以后,当即施了银针,不过三针,少女已吐出一阵混杂着淤血的河水,并且有渐渐复苏的样子。他随后说了一个药方,让医女煎服。
“这段时间都不要让她下地。且饮食得补,半个月后,应当无恙。”
轮椅上的季瑜看着少女,若有所思。
白小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痛,睁开眼睛却奇异地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周皆是竹器,环境清幽,隐隐有一股清苦的药香纳入肺腑,连那点疼意都渐渐被这药香给抚慰了。
难不成她又穿了?
正在她想入非非之时,有人推门而入。
“姑娘,你醒了啊!”端着药进来的女子容貌绝色如芙蓉,笑起来更是温柔干净。
白小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那女子道:“今日我在幽潭下遇见了姑娘,将你带了回来。你醒来就好。”
白小仙松了一口气。看来没穿。
她欲发声,才发觉嗓子干涩难以辗动。
女子走到她面前坐下,安慰道:“喝了这盅药就能开声了。”
她一口一口喂着白小仙喝药。
白小仙一边喝着药,一边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次日,白小仙终于能说话了。在这位自称谢姨的女子口中得知,此处原来是在雪风崖下,她也一头黑线,佩服自己命大。只不过虽然能下床,按照那位聂神医的吩咐,必须躺个十天半个月以免筋骨错位。
被好生伺候的白小仙也有些脸红,住了人家的地方,还每天吃好的,可惜她身上除了季沉那块玉佩什么都没有,也给不了银子给谢姨。
不过,每当谢姨望向她的时候,那种慈爱而忧伤的神情总让她若有所思,特别是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小仙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又捉住了谢姨幽幽顾向自己的目光,这回她没忍住了。“谢姨,你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谢姨眸色暗了暗,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白姑娘,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我也有过这么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本应该在我那可怜的孩儿身上啊。”
白小仙放下汤碗,低头取下了那条玉佩递给谢姨。
上好的蓝田美玉,雕着一枝桂花,小小玉兔望月。谢姨姣好的面容有些落泪,“没错,就是这个,是这个,我的沉儿。”
白小仙看着她,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吧,难道谢姨就是季沉那不在世的娘亲,谢琼枝?
“您的闺名是唤做琼枝吗?”她紧张地问。
谢琼枝也怔了一下,“白姑娘,你认识我?”
白小仙忍不住吐槽,认识,那可是相当的认识,我差点就要做了你的儿媳呢。
此时京城之中,整个朝堂震荡不已。首辅寻仇,连带把这次帮助太后的派系给全部拉下马。手段血腥,令人侧目。就连杨凌也忍不住了。他知道白姑娘的死对季沉刺激很大,可是斯人已逝,又何必让她连死也不安息呢。
季沉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杨元帅如果想要替他们喊屈,不妨先灭了我。”
他浑身戾气难以平息,便是曾经身在修罗场上的杨凌见了都不由止步。
皇帝还是没出乾坤殿。
季府外,曾经无所畏惧的京城第一小霸王盛小侯爷跪在阶上,求他。“季首辅,娇娇是无辜的,看在她曾经那么爱慕你、为你不顾一切的份上,你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季沉从他面前走过,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盛小侯爷咬牙,气急败坏地骂道:“季沉,你就如此冷心冷肺吗?”
雷夏道:“小侯爷慎言。”
季沉瞧了他一眼,脸上覆盖着寒霜,连一丝的人气也快没有了。“我放过她,谁又放过我?”
楚娇不顾一切赶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时,手指渐渐松开了门,坐在地上。
门外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爱的,一个爱她的。爱她的人为了救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荣辱,遭遇践踏,也要救她。
原来那曾经的一眼,他含笑的温柔,都只是她少女的多情。
她忐忑不已的喜爱,都是她一个人的痴痴情深。
为什么要穿越,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不爱的人,为什么以为救赎一个人就一定能够得到他的爱。
楚娇泪如泉涌,“天泽……”
盛天泽惊喜不已,想要去拉住她的手。
“不——”她撕心裂肺地说着。
可是季沉却面无表情地捏住了盛天泽的喉管,呼吸越来越急,他的眼睛黏在哭着的少女身上。想要说什么,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
少女不顾身后人的拖曳,她那么爱惜自己的美,在这个时候居然也爬着出了门槛,手磨红了,衣服脏了,她抱住了季沉的靴子,哭着求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季沉你杀了我吧,放过他,放过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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