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平复后,他去了哪里?”
时年没作声,孟夏奇怪道:“杨广去了哪里?他能去哪里?弦平复后,我们被送回了现代,那按理说,他应该也被送回了隋朝吧?他原本的时代。”
聂城不语,孟夏和路知遥对视一眼,路知遥开玩笑道:“队长,你总不会担心杨广也被送到现代了吧?之前我们不是都知道了吗,他来不了啊。”
“还是说,你担心他在弦剧烈振动又平复的过程里出了什么意外?你在担心他的安全?”张恪问。
“杨广会有安全问题吗?”路知遥皱眉,“他应该没事儿吧?隋炀帝要是死了,弦早就大动荡了,我们也别想活了。”
“没错,我觉得没必要担心他。”孟夏说,“以他的本事,即使没有被送回隋朝,只有留有一口气,就会活得好好的。等养精蓄锐,又要来找我们麻烦了。”
这个才是最让大家头痛的,因为他们只能在弦振动时去到古代,而除了极少数弦意外振动的情况,大多数都是杨广挑起的,也就是说,如果杨广不找他们,他们就毫无办法,连主动出击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就算弦意外动了,只要杨广不想见他们,他们就绝不可能找到他。
之前等了那么久,才让时年和杨广在清朝相见,但最终还是没能解决问题。
路知遥抱着脑袋哀嚎,“折腾一圈,又回到原点。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啊?又要等吗?”
等到了之后呢?只要他们拿杨广没办法,彼此就永远陷在死局里,见不见面其实区别也不大。
孟夏叹口气,“队长,与其操心杨广现在好不好、在哪里,不如想点办法吧,这种被动挨打、静坐等死、听天由命的局面不是办法。我们也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
这回有时年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但同样的情况再来一次,谁也不能确定幸运之神还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聂城身为队长,行事风格一直比较独断专行,甚至唯我独尊,但因为能力超强,大家也肯服他。除了之前时年时不时的反抗,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多名队员同时给他提意见、提要求的情况。
当然,原因也好理解,和杨广交手这么多次,谁都看出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
面对大家的不满,聂城沉默片刻,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大家起身散会,开始商量中午吃什么。
时年坐在原地没有动。
如果说会议一开始她是心虚,但随着大家的讨论,她反而越来越坚定自己的决定。
就像孟夏说的,与其被动挨打,一次次和杨广进行毫无意义的对抗,不如尝试一条新路。
“时年。”聂城忽然叫她。
时年稳定心神,转头看过去,但聂城却不是像她担心的那样要继续和她进行“杨广此时在哪儿”这个危险的话题,而是说了另一件完全无关的事,“既然你把谷雨微送回来了,那她现在应该醒了吧?”
时年一愣,然后反应过来。
是了,她当然该醒了。
她费那么劲把她送回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聂城问:“想去看看她吗?”
第118章 医院 “时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是时年第二次来到这家医院。
上一次来是和周小茴。当时谷雨微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这次过来,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一打听。果然。护士啧啧称奇地跟她说,那一床的病人昨晚忽然醒了。非但醒了。身体各项指数也全都恢复了正常,半点不像重伤昏迷这么久的人,连医生都头回见。观察一夜后。已经在今天转到普通病房。
时年过去时。谷雨微正和妈妈说话。
谷妈妈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她的目光越过母亲看到门口的时年,顿了顿。微微一笑,“我刚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来看我。”
谷妈妈回头一看。也激动地站起来。“是微微的室友吧?你也听说她醒了吗?还特意来看她!”
她跟谷雨微说:“微微。你昏迷的时候这位姑娘来看过你,还给了好大一笔钱。我不肯收,她就说是借我的,等你醒了自己还给她。果然,没过两天你就醒了……”
她说着,又要落泪。看到时年他们又连忙忍住,“看我,都高兴糊涂了。”
谷雨微有点惊讶。“你还给我捐钱了?”
时年走进去,“不止我,还有周小茴。所以你听到了,你得自己还给我们的。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没想赖账。我只是在想,早知道这样,在那边的时候,我就该对你更好一点。”
说到“那边”,两人同时沉默。片刻后,谷雨微道:“妈妈,我想喝粥,你再去给我买点粥吧。”
谷妈妈看出她们大概是有话想单独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等妈妈走远,谷雨微又看了一眼隔壁病床,那里躺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已经呼呼大睡了一个上午,刚才妈妈把饭盒碰到地上都没见他有半点反应。
她这才对着时年旁边的聂城道:“我记得他。之前在路总儿子的升学宴上远远的见过。原来他也是干你这行的。”
“是,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聂城顺势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聂城。时年的队长。”
谷雨微颔首,“聂队好。”
时年打量谷雨微,“你还好吗?”
“你问哪方面?如果是身体的话,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身上的各种伤还有的养,稍微动一下都痛,估计得再躺一两个月吧。如果是心情……”
“你心情怎么样?”
这是她最关心的。
谷雨微终于如愿从古代回来了,那她现在的感受怎么样?像之前想的那样高兴吗?离开现代这么久,再回到这里,她又适应吗?
“我的心情……”谷雨微喃喃道,“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终于从梦里醒来。我其实到现在仍然有些恍惚,仍然怀疑,我是真的回来了吗?会不会当我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三百多年前的屋顶,草木,还有,人……我想,我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也许过了今晚我会更确定一些。”
“今晚?”
“我妈妈昨天连夜把我醒了的消息告诉了我爸爸,他已经买了机票,应该今天晚上就能到了。”谷雨微说,“今天晚上,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谷雨微的病床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冬日的枯枝,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躺在那里,微风吹动纯白色的窗帘,将她的面庞映照得越发苍白。
但和面容的虚弱比起来,她的唇畔却含着笑,神色看起来那样安宁。
谷雨微看着这样的她,没来由地想起来清朝的年玉成。
那时候的她即使金尊玉贵,有至高无上的爱人的呵护,但神情里始终带着游离和彷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拥挤狭窄的病房里,却仿佛游子回到故乡、船只停驻港湾、雏鸟栖息巢穴,是那样的安心、平和。
她真的回家了。
时年和聂城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因为后面谷妈妈买了粥回来,他们不再聊那些敏感话题,转而陪谷妈妈聊起了天,看她喂谷雨微喝粥,还有听她反复再三的感谢。
看时间差不多,这才起身告辞。
只是要出门时忽然被谷雨微叫住,“差点忘了问,聂队是你的队长,那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呢?怎么不见他陪你来?我还想谢谢他呢。”
时年心头一跳,“他……没跟我们一起。”
“为什么,他还有工作吗?你们这个工作到底是怎么……”她说到这儿,大概觉得自己不便问太多,于是打住,“算了,那你替我转达一下吧。”
时年点头,“好,我会告诉他的。”
两人离开医院,聂城说:“我回头会再来一趟。”
“干什么?”
“有些协议得让她签了。关于她在清朝遇到的事,还有我们的工作,这些东西都必须保密,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同样的东西刘远也签过,时年对此倒也不意外,只是忽然觉得有点荒谬,“就算她跟人提了,又有谁会信她呢?恐怕只会以为她撞车把脑子撞傻了,在胡言乱语。”
大概连谷雨微自己也那样觉得,所以即使聂城没有要求,她就已经对此闭口不谈了。
北京的冬天黑得早,刚六点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两人转过一个拐角,聂城忽然说:“我饿了。去吃晚饭吧。”
时年这才发现旁边是家兰州拉面馆,因为要来看谷雨微,两人中午只是随便吃了点,折腾一下午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一起进去了。
正是饭点,面馆里客人倒是不少,两人挑了靠门的最后一张空桌子坐下,聂城给自己点了份新疆拌面,然后问时年,“你要吃什么?”
时年:“你请客吗?”
聂城点头,时年立刻说:“那给我来一份大盘鸡。对,就最贵的那个。”
服务员写好菜单离开,时年转头见聂城一脸无语,佯怒道:“干嘛,后悔啦?身为队长,偶尔被队员宰一下不是应当应分的嘛!”
“是应当应分,但那个最贵的大盘鸡也就86块钱,你在这里宰我未免太便宜我。”
时年本来也就是随便开个玩笑,闻言耸耸肩,没再说话。
然后两人开始沉默等饭。
面馆里人声喧哗,有情侣在腻腻歪歪地聊天,也有男生在一边刷着抖音一边吃炒面,小店一角,还有个坐在凳子前写作业的小男孩,应该是老板的儿子。
时年看着看着就有点走神。总是穿梭在不同时空做着各种匪夷所思、出生入死的任务,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感受过现代普通人的生活气息了。
聂城忽然说:“你也挺张口就来的。”
“什么?
“谷雨微让你替她转达谢意,你答应了。你会转告他,那你准备怎么转告他?”
时年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她当时下意识想的是晚上见到杨广就可以跟他说了,却忘了在聂城看来他们和杨广可离得远着呢。
她故作轻松道:“就现在这个形势,我们和杨广总不至于就见不到了吧?我看还有的交道要打。什么时候再见了,要是还记得,就替她说了呗。”
“真的?”
时年眨眨眼,“真的啊。”
聂城:“时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时年脑中瞬间警铃大作。什么意思,他发现了?他知道她瞒着他了?
聂城眼中有怀疑,看得她一阵发慌,拼命思考自己刚才除了这个还有哪里露馅儿了吗?没有。应该没有。
所以,他也许只是在诈她。
这么想着,她稳定心神,镇定地看回去,“你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两人对视,聂城目光锐利,时年一脸困惑。
片刻后,聂城移开目光。
“没有就好。”
果然。时年暗舒口气,庆幸还好自己现在不是刚进7处的菜鸟了,知道聂城这个人有多狡猾,才没有被他这招给骗到!
服务员恰在此时端上他们点的餐,时年抽出筷子,夹了个鸡翅放到嘴里,却发现聂城并没有吃他的拌面,而是看向她身后。
她奇怪回头,却见墙上挂了台电视机,这会儿正在放晚间新闻。她见聂城看得专心,道:“这么关心国家大事啊?”
不过他们好歹也算公务员,关心一下也正常。
这么想着,她也下意识跟着聂城一起看新闻,可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新闻里那位正在发言的领导,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就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一样。
是哪里呢……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城,“他他他他……他是……”
聂城:“什么?”
“你少装傻!他就是那个……”
时年话至嘴边又一个急刹车打住,因为意识到周围还有别人。
按住狂跳的心脏,她深吸口气,身子往前倾靠近聂城,这才压低声音道:“是他吗?那个老爷子,是他吗?”
没错,虽然有因为传播导致的细微差别,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刚刚新闻里那个发言领导的声音,和之前视频会议里听到的老爷子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她对他们这位神秘领导实在好奇,所以即使那天的会议很短暂,她也印象深刻,后来还总是复盘当天的事,这才能在这么久之后还记忆犹新!
本来还带着最后万分之一的不确信,以为聂城会否认,可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不置一词。
这是默认了?!
时年久久回不过神。
她其实之前也想过,如果7处是个政府部门,那他们的领导应该也是政府内部的人,说不定大有来头。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领导居然这么有来头???
她记得,刚那个人是什么级别来着……
时年忽然有点惊恐。自己隐瞒杨广的事是大大违反了规定,本来想着就算被揭穿,顶多被聂城痛骂一顿,再罚点儿钱,可如果他们的大领导是这么有身份的人,那她到时候不会受很严重的惩罚吧?
总不会坐牢吧!
像是故意和她作对,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时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小茴,魂不守舍地接起来。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周小茴熟悉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同样熟悉、却是第一次通过这样的方式传到她耳中的、男人的声音,“……时年?”
第119章 晚餐 时年这是养了个小白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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