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的笑意爬上路随的嘴角:“原来看‘我们’的人数,最多。”
裴解颐抽手:“我怀疑你事先和他们排练过。”
路随被她撂在半空的手转而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怎么就爱冤枉我?”
候补区的躁动被江哥严厉的脸吓得烟消云散,个个规规矩矩地排排坐回去,江哥还没忘警告了路随一记眼神,俨然在说:“你小子别祸害我的学生。”
路随又冤枉得很:“啧,江哥自己没带好他的学生,甩锅到我头上。”
“江哥现在的样子和刚刚到外面接我们的样子,判若两人。”冷酷教练和友善队长。
“他一直这样两面。”路随借机吐苦水,“以前他当队长比现在当教练更狠。我进国家队的第一年,阴影全来自江哥,教练不在的时候,他负责盯我们的训练,去厕所太久都要被他算作偷懒。”
裴解颐睨他:“看来你没少被他抓偷懒。”
“哟,被你发现了。”路随斜勾唇。
“你就是从他手里接棒队长的?”
“嗯。”路随飞扬的神情平了两分下来,微眯起眼盯着冰场里激烈碰撞着的少年们的身影,“江哥的职业生涯长达二十四年,浑身的伤,不退不行,身体扛不住。”
没有运动员身上是没有伤病的,或轻或重。
“你呢?”裴解颐没忘记路随也是因伤退役,“你什么伤?”
“这里一点小毛病。比不上江哥。”路随敲敲自己的膝盖潇洒得云淡风轻,“在所难免的。不多聊,不卖敬业人设。”
裴解颐笑:“你就算多聊也和明星卖敬业人设不一样,运动员是在为国争光,应该多让大众了解你们的辛苦。”
马上裴解颐就反悔自己说这句话:“麻烦后期帮我剪掉。我没有在抱怨的意思。”
怕是到时候如果出现在正片里,讨厌她的网友们可能会解读成,她在酸运动员。
路随微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你又太在意镜头前的表现了。下午在陶艺馆不是很自在?”
裴解颐耸耸肩,坦然:“我觉得我接下来几年都不会再接长驻的综艺了。比在片场拍戏难太多。”
“很好。”路随轻挑眉梢,“这样一来至少接下来几年,我是你的唯一。”
“……”裴解颐斜眼瞧他,“嗯,唯一的综艺搭档。”
路随恋爱小课堂由此引发:“我必须要给你再上一课——”
裴解颐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你一个前女友都没有的人,上的课让谁信?不如给我讲解赛事。”
“那就改上冰球课。”路随抓起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当真客串起赛事讲解员。
之前在影视基地拍摄短片裴解颐便发现,他买了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保温杯。
这两天他随身携带她的同款保温杯的饭拍被的CP粉们嗑生嗑死,嗑成和她是情侣款,壮大了CP粉的队伍。由于很明显是裴解颐先使用的这款保温杯,所以黑子们嘲裴解颐买路随同款暗戳戳引导大家嗑“颐路相随”的扭曲事实的行为也没能兴起风浪。
—
中国冰球的发展水平和其他冰球发达国家相比,差距迄今还比较大,扩大青少年冰球后备人才基数是构建冰球后备人才力量的重要举措。
路随的职业冰球运动员之路从绿岛的鸿蒙冰球俱乐部开启,后来通过青少年冰球联赛大放异彩脱颖而出被选拔到北城来,再后来进了国家队。
江哥现今在做的事,便是在为中国冰球的未来输送人才。
裴解颐有一个问题特别好奇:“你退役后,有考虑过也当教练没?”
其实侧面也是在问,他进娱乐圈的原因——录制第一期时,她就好奇的。而接触他到现在,她仍旧没在他身上发现进娱乐圈里的人应该有的野心。
路随的两只手恣意地搭着看台的栏杆:“想过。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完成更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
路随勾起唇角,乌瞳里闪过细微的光:“这不是和你上恋爱综艺?”
真诚得裴解颐有一瞬间差点想信了他的话。
她笑:“我很荣幸。”
路随拆她的台:“我从你的脸上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哪里看不出来了?”
“那我再捱近点看看。”
路随的五官霎时在裴解颐眼中放大。
镜头外,苗苗屏住呼吸,紧紧揪住小胖的胳膊,甜得快晕过去:“胖哥,路老师怎么这么会?”
小胖忍着胳膊的疼痛泪流满面:“苗、苗子妹妹,你轻点。”
比赛结束后,裴解颐跟着路随以今日特邀嘉宾的身份,为两支队伍颁奖,颁完奖,裴解颐和路随又被所有的孩子围住要签名和合影。
最后大合照时,裴解颐又清楚地感受到路随的鼻息扑在她肌肤的温度:“我输了,这些孩子更喜欢你。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你。”
裴解颐转头看路随。
—
回程时,裴解颐选择了坐保姆车。
路随便也不开车了,随她上了节目组准备的车里。他想问裴解颐怎么突然要坐保姆车,但裴解颐一上车就很累似的闭上眼睛。
到路随的公寓之后,裴解颐也没下车,和路随以及导演商量,晚上的拍摄计划改到明天补拍——原本是要在拍一段,同居的情侣晚上睡觉前的小互动。
“我今天不太舒服。”裴解颐给出理由。
路随盯着裴解颐看了两秒,同意了。其他什么话也没多说。
裴解颐礼貌地路随道了别,回了自己的家。
苗苗向颜乔汇报了裴解颐的不对劲。
裴解颐泡澡期间,浴室门被颜乔怕得砰砰响,匆忙裹了睡袍出去,直蹙眉:“你三更半夜悄无声息潜入我家发什么疯?”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疯?电话也不接!门铃也不应!一个人在家锁浴室的门干什么?”颜乔惨白的脸搭配上光火的表情俨如罗刹鬼。
罗刹鬼还跟索命似的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头摸到脚,并探身进浴室查看,确认一切正常才长长松一口气。
“我在泡澡,怎么接电话怎么应门铃?”裴解颐因为颜乔的行为发笑,“苗苗怎么和你说的,把你吓成这样?”
“你还敢笑?”颜乔冷脸。
电话打了好几个,裴解颐都没接,颜乔才过来的;虽然颜乔知道裴解颐家电子锁的密码,但一开始颜乔还是先摁门铃;门铃也没动静,颜乔才慌慌张张解了密码进屋;偏偏裴解颐还独自锁在浴室里,很难不令颜乔往坏处想。
裴解颐回头:“不想看我笑,那我哭给你看?”
话的尾音都没落下,裴解颐的眼泪就一颗一颗地掉。
颜乔气得不行,噔噔噔奔去窗户前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裴解颐走到颜乔身边时,已经自如地收住眼泪:“你该不会和你老公吵架了,今晚想赖我这里?”
颜乔冷哂:“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表演一秒钟落泪,还是借着表演哭戏真哭?”
裴解颐笑,笑着坐下来搂住颜乔的肩:“不太高兴,发泄一下还不行?”
“路随怎么惹你了?”
颜乔刚问出口,地毯上裴解颐的手机震动,赫然显示路随发来的消息:【负点责任,你不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今晚别想睡了】
裴解颐没碰手机,脑袋一歪靠在颜乔身上,望出面前宽阔通明的落地窗:“我好像知道他今天带我到陶艺馆的目的。”
“让大家看清楚,你没有卖人设,你确实为了一个角色去学了陶艺。”颜乔听完苗苗简略转述两人在陶艺馆录制的内容,就猜到个八|九分。联系第一期录制,路随专门带裴解颐去那个海边,应该也一样良有用心。
“我不需要。”裴解颐低垂眼帘,面无表情又说,“我也不需要他费劲心思让我知道,我没有被那么多人讨厌。”
她会自己去用小号偷窥她的粉丝对她的爱意。
她会自己屏蔽网络上砸在她身上的恶意辱骂。
她会自己开导自己并开导她身边的工作人员。
她都可以自己做。
她很好!她没事!
颜乔不动声色地收敛眼底的暗色,嗤着声推开裴解颐:“你作不作?人家又不清楚你不需要?你不需要你去告诉他,自己躲家里生闷气也不怕长皱纹?脸在粉丝在你懂不懂?粉丝剩那么点要是全跑光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节目还录不录了?钱还挣不挣了?”
裴解颐摸着脸,婊里婊气的:“颜姐你的脸崩了,我的脸也不可能崩。”
“我继续呆你这里真要被你气崩了。”颜乔抓起包风风火火走人。
关门前,颜乔最后丢了句话:“什么时候确定和路随谈了,记得跟我报备。”
裴解颐去酒柜拿了酒,倒了一杯,轻轻晃动酒杯,嗅着杯子里散发的酒香。捡起手机,点开和路随的对话框,翻了会儿历史消息,她输入:【你是在暗示姐姐给你唱摇篮曲?】
路随隔了有两分钟左右回复:【你想让我更睡不着?】
楼底下,颜乔一上到车里,就给心理医生去了通电话:“……不好意思,三更半夜打扰您。是这样的,裴女士今晚发生了点情况,我很担心……”
第22章 . 第22束光 阐扬光大
录制在第二天继续进行。
和路随定下的时间是中午, 但上午裴解颐偷偷去了北城大学。
路随上午在北城大学是满课。征得校方的同意后,摄像大哥跟着路随进到课堂,拍摄一点路随的校园生活日常。
第三节 课和第四节课的课间结束, 课铃打响时, 路随身边的空座突然坐来一个人。
“同学, 我忘记带笔了, 能借我一支做笔记吗?”
路随闻声转头。
只见棒球帽下,裴解颐昳丽的半边脸被教室外的冬阳笼一层浅金的光晕。
路随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在自己正在做笔记的笔记本边缘的空白处唰唰了写了句话,推到她的面前:【抱歉,同学,我只有一支笔、一本笔记本】
裴解颐在下面一行回复:【同学你好厉害,上课只带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
连个书包都没有。
偌大的教室,他一个人霸占最后一整排,座位也靠近后门门口, 大概是为了方便他进出。
路随接回笔记本:【被你发现我的秘密了。实际上我是外星人,笔记只是我假装人类做做样子, 实际上已经通过脑电波把讲师的授课全部扫进我的脑子里留档了】
裴解颐:【那你扫一扫我的脑子, 说说现在在想什么】
路随:【这么简单?】
裴解颐:【噢?】
路随:【不就在想我?不想我, 你现在又怎么会过来和我一起上课】
“……”
摄像大哥很捉急,想拍到他们两个人究竟在笔记本上聊什么,奈何为了不扰乱正常的课堂秩序他和摄像机只能呆在固定的角落里,不能随便移动。
裴解颐乐在其中地和路随玩出了小时候和同学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的感觉:【记得让后期打字幕:纯属偶像剧情节,现实请勿模仿】
第一期节目里路随抱着她踩到长凳上, 她想要的字幕节目组给她了。今天也需要提个醒。虽然路随说,后期不会乱来,但她该盯的地方还是得盯着, 沾路随的光,她难得有点话语权,不使用太浪费。
路随连写字都把他习惯性的语气助词加上:【啧,那我这堂课因为你都没听,你该怎么赔我?】
裴解颐:【以为我没发现?】
她取出他放在抽屉里的录音笔,轻轻晃了晃。
当然,她知道当场听课和回去听录音自学,还是有差异的。所以见路随要在本子上继续和她聊,裴解颐制止了他:【你也先认真听课,小心被你们老师抓典型,罚你抄作业】
路随轻笑了一声:【姐姐,现在不是在上小学,老师不会管的】
他刚写完推给她,讲师恰恰喊了路随的名字。
裴解颐斜睨路随,肆无忌惮地用眼神说:“老师不会管?”
“……”路随无语地举高手应了台上的讲师。
是路随之前提交上去的一份作业被抽出来展示了,现在讲师要求他向同学们简单讲一讲他的思路和理念。
因为这一下,原本专心听课的同学们回头看路随时,发现了路随身边多出个人,饶是裴解颐低了头也压低帽檐,还是被认出来,整个教室不免起了动静。
裴解颐正考虑她要不要先离开教室,察觉她意图的路随按住了她的手,对全班说:“同学们给个面子,看我和我的作业。”
讲师也开口维持课堂的秩序。
虽然还是有一两个同学用手机偷拍裴解颐,但这堂课大体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
路随用眼神示意裴解颐安稳坐着,径自走上讲台,身后的墙上投影着他的作业。
他什么废话也没多说,开门见山进入正题:“案例中这个项目的财务效益、不确定性和可能面临的贷款风险,我和大家的分析应该都差不多。我的评估总意见有以下几点:第一,本项目总投资为512,309.46万元,其中调整后的固定资产投资和流动资金分别为……”
桀骜的眉骨眼梢飞扬不羁的神采,散发着和他打冰球时一样锐不可当的盛气。
裴解颐不禁记起昨天晚上,路随应孩子们的期待分享他从前在球场上进攻的一些心得和经验时,江哥在底下悄悄感叹,路随退役太早了。
路随的职业球员生涯才短短八年,就达到许多球员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触及的高度。他的退役是冰球界的巨大遗憾。江哥和路随的教练也非常惋惜。路随的教练甚至还在期待路随能有重返球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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