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佣人过来叫他们吃饭了,言絮赶紧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再探究了,拉着何憬时一起下了楼,刚才那个话题不了了之。
晚餐比中午更热闹,何憬时两个出嫁的姐姐也来拜年了,餐厅里又开了一张圆桌。言絮和何憬时被安排在长辈的那一桌,中午的新鲜劲一过,言絮总算不用被当做目光的焦点了,坐在旁边当个吉祥物,认真地听长辈们聊天。
听着听着,她的思绪就飘远了。
刚才两个人在书房里胡闹了一通,那个话题被岔开了,可现在静下心来回想,言絮觉得好像疑点重重。
怎么就这么凑巧,相册里的照片刚好少了从高中到大学的那段时光,是不是意味着这段时间何憬时刚好和某个人有交集,相片里可能会让她察觉到蛛丝马迹,所以都被何憬时藏起来了?何憬时又为什么对此避而不谈呢?
“你们俩认识很久了吧?当时我们就猜他心里有人。”
“很多人都知道,何憬时心里有个白月光已经很多年了。”
“听说何憬时心里有人,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还没女朋友啊。”
……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如果说,前两次听到这件事情,她都一笑而过,可今天从郑娟口中无意中说出的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可信度。
她的胸口忽然有点闷闷的,不舒服了起来。
如果何憬时心里真的曾经有过一个难以忘却的白月光,那么他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又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宠爱她、讨她欢心呢?
难道……何憬时是把她当成了那个白月光的替身?
言絮的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何憬时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转过头来低声问,“怎么不吃菜?”
言絮心神不宁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下午吃了零食,没饿过。”
“尝尝这个葱烤河鲫鱼,赵姨的拿手好菜,”何憬时示意道。
言絮摇了摇头。她打从小就怕吃河鱼,西餐和日料里大部分都是海鱼,没有什么鱼刺,她很喜欢吃,可这本地的河鱼都是鱼刺,就算味道再鲜美她也怕。
何憬时笑了笑,把这道菜转到了自己面前,夹起了鱼腹上的一块大肉,又耐心地把大鱼刺都剃掉了,这才把鱼肉放进了她的盘子里,最后还舀了一勺汤汁浇在鱼肉上:“尝尝。”
餐桌上的空气仿佛静谧了一秒,数道目光齐齐投射在何憬时的手上,片刻之后又各自散开,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言絮心里百味陈杂,夹起剔好的鱼肉放进嘴里。
鱼肉鲜美入味,有着葱的清香,又有着鱼的滑嫩,言絮却有些食不知味。
这样温柔体贴的何憬时,真的会只是在演戏吗?如果是的话,那他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影帝了。
忙碌的大年初一终于接近尾声,把所有的亲朋都送走了以后,时间已经指向九点。虽然言絮这一天什么活都没干,但光是各种社交也很费精力,回到卧室,她泡了个澡。
热气蒸腾着,充盈了整间浴室,皮肤上的毛孔都被打开了,身体里的浊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水蒸气挤了出来。
把人沉浸在水中,言絮舒展着身体,放空了自己。
“笃笃”两声,把她从冥想中惊醒,一看,浴室的玻璃门外有个人影。
“小絮?”何憬时叫了她一声,“你没事吧?小心多泡了会晕。”
“我……我马上好了。”言絮不再神游,匆匆洗完澡走了出去。
何憬时还等在门口,一看她出来松了一口气:“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舒服嘛。”言絮含糊着道。
何憬时掰过她的肩膀,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狐疑地问:“到底怎么了?从吃饭开始你就心神不宁的,难道是想家了?”
“哪有?”言絮回过神来,有点好笑,“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吗?两天没见爸妈就想家了?”
“那你是有什么心事?”何憬时亲了亲她的鼻尖,“说出来,我来帮你解决。”
言絮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得深邃迷人,带着满满的关切,不似作伪。
刚才泡澡的时候,她就在想着,要不要直截了当地问一问何憬时,他心底真的有喜欢的女人吗?如果有,那他把她当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忽然想通了。
何必弄得那么一清二楚?她和何憬时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两情相悦,她自己都不爱何憬时,又怎么能要求何憬时对她有全心全意百分百的爱?
如果她问了何憬时这个问题,何憬时回答“没有”,那她根本就没有必要问;如果回答“有”,她要怎么办呢?吵架、离婚还是当做没有这件事?前两种势必弄得一地鸡毛,后一种还不如不知道真相呢。
只要她守好自己的心,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白月光与否和她有什么关系?享受当下、难得糊涂就好。
张开双臂,她懒洋洋地扣住了何憬时的脖颈,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万能的吗?”
“在你这里是。”何憬时正色道。
言絮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故意刁难:“那好吧,我想要你亲手从天上摘下的星星。”
“有点难度,”何憬时一脸的深思,“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满足你。”
言絮轻笑了起来:“被我难倒了吧?不许拿个水盆让我看倒影,也不许画个星星给我,还有……”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横抱了起来,她忍不住轻呼出声,掐了何憬时一把,控诉道,“你犯规!”
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何憬时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你就是天上最璀璨的那颗星星,已经被我亲手摘下来了。”
……
何憬时的甜言蜜语,总是那么动听。
当晚,在一片愉悦的浪潮中,言絮仿佛真的看到了星星。
过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假期的尾声了。何家天天都有客人来,除了亲朋好友,还有何爷爷和何政铭夫妻俩的学生,家里天天都是各式大餐,言絮吃了睡、睡了吃,一量腰围居然粗了半寸。
初五这一天,郑娟拉着言絮一起去逛街,买了一些补品,连带着几份贵重的礼物让言絮第二天带着回安州,他们夫妻俩一开年就有个国际学术研讨活动要参加,一时抽不开身去安州见亲家,让言絮表达一下他们俩的歉意。
回到家里,又有客人在了,正和何政铭、何憬时在客厅里聊天,一见郑娟,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亲切地叫了一声“师母”。
来的客人是三男一女,都是何政铭、郑娟带出来的研究生和博士生,看起来和何憬时也很熟,说说笑笑的没什么距离感。
言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觉得坐在最旁边那个名叫程佳莹的女生总是在看她,可等她的视线一转过去,程佳莹就飞一样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几位学生被留着吃了晚饭,七点多了才告辞,郑娟夫妻俩把他们送了出去。
言絮舒了一口气,正要和何憬时一起上楼整理行李呢,程佳莹忽然又返了回来,从大门口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问:“何师兄,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何憬时迟疑了一下,看向言絮。
言絮有点纳闷,何憬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别人说话还要征求她的同意吗?
“去吧,”她小声道,“别让人等着。”
何憬时出去了,言絮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吃了一会儿,何爷爷靠在椅背上朝她眨眼。
“怎么了爷爷?”言絮更纳闷了,“眼睛不舒服吗?”
何爷爷乐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大大咧咧的?不去盯着点吗?”
“盯着?盯什么?”
何爷爷指了指外面。
言絮立刻品出了一丝异常的信息,蹑手蹑脚地跑到窗户边一看,好家伙,程佳莹正在把一个礼品盒往何憬时的手里递,何憬时没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佳莹捂着脸哭了。
她猛地醒过神来。
这位程佳莹不会就是翟东方说的那个曾经和何憬时“谈过”的那个大家闺秀吧?
第29章 刚出炉的焦糖布丁……
明天就要回安州了, 言絮整了一个晚上的行李,来的时候就一个大箱子,回的时候各种礼物和特产装了满满三个大箱子, 还有一个小箱子专门放贵重的东西, 真是满载而归。
何憬时从浴室里出来了, 坐在沙发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言絮整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言絮把眼神放到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还没整完吗?”
“爷爷给了我一个玉镯子,我不敢戴, 又想不好放哪里。”言絮坐在地板上,手托着腮发愁。
“放登机箱塞衣服里不就好了。”何憬时随口出了个出主意。
“可我要是忘了,回去一拎衣服说不定就把它给摔了。”言絮想象了一下画面,心都疼了起来。
何憬时在箱子里翻了翻,把一个礼品盒里的虫草拿了出来,把镯子用手帕包好放进去:“这下好了吧?能把目光放回到你老公身上了吗?”
言絮收了那副懒散的姿势,盘腿而坐, 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看向何憬时:“放好了, 说吧, 要我做什么?”
何憬时也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这双眼睛和平常一样,清亮妩媚,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情绪,也没有什么他想象中带着点醋意的质问。
一丝失望从心底泛起。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他低声问。
言絮想了一下,试探着问:“程佳莹?”
“她把我叫出去说话, 你不好奇吗?”何憬时凝视着她,“我们俩单独在门口呆了十来分钟,你心里没什么不舒服吗?”
“这有什么啊, 你不也让我和翟东方一起吃饭了吗?我哪能这么小气啊。”言絮奇怪了,“难道你还盼着我吃醋和你闹一闹,你就开心了?”
何憬时没有说话。
言絮无奈:“好吧,你好好给我交代一下,这位程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你们俩说了什么悄悄话?一字一句都给我如实招来。”
她迅速进入了吃醋生气的角色,插着腰皱着眉,说到最后还呲了呲牙,摆出了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何憬时哑然失笑:“好了,别演了。其实也没什么,她也是安州人,以前高中和我一个学校,后来考到了我爸妈在的北州大学,再后来就成了我爸的研究生,她在汉语言方面的天赋很好,写过好几篇有价值的论文,我爸妈很喜欢她,又觉得我们俩有这种交集很有缘分,曾经想让我和她在一起。”
“那……后来有没有在一起过呢?”言絮好奇地问。
“因为某些原因,约会了两次吧,”何憬时想了一下,“后来我就和她说清楚了,今天我没想到她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说是要祝福我,不收她还伤心了。”
他把一个盒子递给了言絮:“你看看怎么处理合适,是放在这里当个挂件呢,还是让我爸帮忙退回去。”
言絮打开一看,是一副簪花小楷写就的横幅,选自诗经的《桃夭》和《樛木》,字迹柔美秀丽,题记写着“赠何憬时、言絮新婚大喜”的字样。
看来这个程佳莹是真的对何憬时用了心的,这么心酸的时刻,还这么真诚地送上了祝福。
这要是退回去,只怕是要大大地伤了她的心。
言絮代入想了一下,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就留在这里吧,写得很好看,寓意也很好,算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反正我们也不常来这里,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好。”何憬时应了一声正要起来,言絮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和他脸对着脸,仔细打量着。
何憬时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言絮往他怀里一钻,撒娇道:“还不开心吗?”
“没有。”何憬时矢口否认。
言絮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在心里瞎想了?我这么大方当然是因为你和徐乔波他们都不一样,我知道你不会乱来,所以放心得很。”
何憬时一时之间五味陈杂。
是该为了言絮不在意他而丧气呢,还是该为了言絮对他有信心而开心呢?
兼而有之吧。
什么时候言絮会对接近他的女性吃醋耍小脾气了,可能才是言絮对他感情开始变质的开始。
是他心急了一点,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不在乎这几天几月了。
他就着言絮的姿势抱住了,无奈地问:“真的?”
言絮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嘀咕:“当然是真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现在成熟稳重了,这不我爸妈老是警告我要大方一点嘛,不能瞎吃醋瞎闹腾,我本来打算睡觉的时候问问你的,哪知道你就跑过来自曝了……别这么小气嘛,不许不开心……”
看着言絮这自我吹嘘的模样,何憬时轻笑了起来:“好,听你的,咱们睡觉了慢慢说。”
“欸?我没说要睡觉啊,还早呢……”言絮立刻手撑地想起来,不过已经晚了,何憬时一个翻身,把她抱起来,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趁着何憬时还没发力,言絮立刻手脚并用往前爬去,控诉道:“你犯规,仗着力气大欺负我,我告诉爸妈去!”
何憬时抓住了她的脚踝,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的腰按住了,佯做凶狠地道:“你叫啊,看看爸妈会不会进来。”
“别闹……”言絮怕痒,笑着想躲,连声求饶,“快松开,我怕痒……”
何憬时这才发现她这个弱点,放在她腰窝上的手指稍稍动了动,言絮顿时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眼尾都微微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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