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信。”冯依依心中愉悦,所有欢喜写在脸上。
徐珏正经了脸色,指指里头包厢:“那间,你进去吧。”
冯依依应下,走了几步发现徐珏并未跟上,疑惑停步:“你不进去?”
“我,”徐珏手指挠着自己的腮,脸上闪过不自在,“我去外面等。”
说完,徐珏快步走去外面平座。
冯依依没多想,推门进了包厢。
还未迈进门去,只见面前影子一闪,她就被人抱住。
“依依,依依。”徐夫人忍不住哭出声,抱着冯依依就是不撒手。
冯依依脑中瞬间冻住,鼻头不由一酸,喃喃叫了声:“婶婶。”
“你没事,怎么不去找我们?”徐夫人心中又苦又涩,眼眶发红。
徐魁走过来将门关好,顺手拉了一把妻子,劝道:“坐下说话,瞧瞧你这样子,哪像个长辈?”
“像不像的也是长辈,怎么了?”徐夫人好歹松开手,回头瞪了一眼男人。
徐魁抬手挡在唇边,咳了两声,看去冯依依:“依依,坐下喝口茶。”
“对对。”徐夫人猜猜眼角,赶紧拉着冯依依坐下。
冯依依心中感慨,从未想到还可以再见到徐家夫妇,一时间嗓子发涩:“我去了南面。”
徐魁点头,并不多问,人想说的话自然会说。
倒是一旁徐夫人急得不行,上下打量着冯依依看了好几遍,念叨了不知多少声:人瘦了。
不能久留,简单寒暄几句后,冯依依直说来意:“徐叔,我想让你回扶安。”
“回扶安?”徐魁问。
当年徐魁也回去看过,大宅成废墟,说是无一生还。为此他查过,可是什么都没有。
官府简单一句话打发,就是失火。
冯依依点头,身上素衣趁着脸色瓷白,唇红一点:“我家买卖还在,请你回去帮着打理。”
徐家夫妇怎能不震惊?相互看了眼。
“依依,到底怎么回事?”徐魁认真起来,嗓音压低许多。
“我回去过一趟,大部分还是原先的掌柜,徐叔管理起来应当很顺手。”
冯依依并没有提冯宏达的事,只说产业还在手中,希望徐魁回去扶安,将昔日宅子建起来。
这么大的产业,若她一人打理实在吃力,可靠的人就是徐家。
徐夫人倒好茶,往冯依依手边一送:“徐珏说你在国公府?要不咱们一起回扶安?”
“我会回去,但是还有一件事。”冯依依端上茶盏,冲人一笑。
林家现在看起来是对她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孤女而嫌弃。
但是冯依依怕以后林家会插手她的产业,故而还是觉定将扶安暂时交给徐家打理。
这样,产业还是在自己手里,不管到何时,自己总会有个退路。
徐魁手指敲着桌面,心中一遍遍过着当初扶安的生意,大约心里有数,回去打理并不麻烦。
“依依,这些年是谁在打理这些铺子?”徐魁问,这是心里的疑惑。
冯依依看看两人,眼帘微微半垂,投下一片阴影:“是娄诏。”
徐家夫妇又是一惊,再次相互一看。
“徐叔放心,”冯依依赶紧解释,“我和他已经和离,冯家产业和他已无关系。”
“成,”徐魁点头,做出决定,“我和你婶婶回扶安,把冯家买卖打理起来。”
徐夫人也跟着点头,嘴里叮嘱两声:“那你这边处理好,一定早日回去。”
冯依依点头,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里面是近两年来个个铺子的账本,以及铺子里的伙计。
与徐家夫妇交代清楚,又说了一会儿话,徐家夫妇离开了茶楼。
冯依依坐在包厢,喝尽一盏茶,也准备离去。
突然,传进守在外面的婆子的声音:“这间包厢有人。”
须臾,有人回道:“我知道,我同你家小姐相识。”
冯依依打开门,就见着外面站着娄诏。
“冯小姐,好巧你也在这儿?”娄诏身子一转,直接将婆子目光挡住,自己与冯依依相对。
冯依依看看走到,空无一人。她坐在包厢里,怎么就能是巧,不是他专门找过来?
“大人有事?”
娄诏指指楼梯口,道:“明湘在下面。方才街上,她说着二层窗口的人是你,非要我上来找。可见,她眼神确实比我好。”
婆子一见着情况,便知道两人是认识,遂往旁边一站。
冯依依走出来,踩上过道,与娄诏保持些距离:“下次好不好?我还有件事要去做。”
娄诏也随着冯依依,不与她靠太近。闻言,当即猜到冯依依是要去做什么。
方才过来,他可看得清楚,徐珏就在茶楼外的平座上。那不是在等冯依依,还能是谁?
好像顷刻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二人已经和离。
“过去看看,她在戏坊看戏。”娄诏不慌不忙,“同她说几句话就成。”
娄诏看着冯依依,见她往平座那里看了眼,似乎在犹豫。
“当日你送她的珍珠,我已经给了她,她一定嘱咐我带你过去,要跟你道谢。”娄诏伸手作请,正是引着冯依依下楼梯。
冯依依盯着脚下,嘴唇一抿,终是踩上楼梯:“那便过去看看她。”
娄诏颔首跟上,嘴角微微一勾:“慢些。”
两人同时走出茶楼,融入街上人潮。
娄诏余光中,徐珏立在二层平座,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离去。
由此,娄诏更加深信那个道理,这脸皮该厚还是得厚,不然机会可就落去别人手里。
林家的婆子一直跟在身后,冯依依觉得不自在,好像时刻被人盯着一样。
戏坊在街尾,京城繁华。之前一次来是躲躲藏藏,并未真的看清京城,如今倒觉得那句话说的不错。
繁华盛世。
“你等一等。”娄诏伸手搭上冯依依小臂,制止她前行。
冯依依不解,转头就见娄诏走去路旁摊子上。
“依依小姐,时候不早,是否该回去了?”婆子上前提醒,恭谨半垂着头。
冯依依回头,眉眼轻柔,声音清婉:“老太君可规定我何时回去?”
婆子一怔,忙回道:“那倒未曾,奴婢只是怕外头人杂,表小姐莫要被有些人……”
“我心中有数。”冯依依断了婆子的话。
这些个高门大户,连个下人都如此,是觉得她冯依依现今寄人篱下?
正想着,娄诏已经走回,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阳光下,郎君如玉,引了不少女子目光。
“拿着。”娄诏到了冯依依身旁,修长身躯落下阴影,手中纸包送去她手边。
冯依依低头看,纸包半开,里面盛着刚炒好的尖栗。
八月,正是吃尖栗的时节,卖栗小贩支着大铁锅,底下生着小火,将尖栗与粗盐一起翻炒。
冯依依闻到尖栗的香味儿,手里接过,道了声谢。
两人一起进了戏坊。
尚未开锣,厅中的台子上,伙计正在搬抬道具。
看客们陆续入座,唤了跑堂小二上茶水。
娄诏包了二层的包厢,带着冯依依进去。位置很好,正对戏台,桌上早就备好茶水。
“明湘呢?”冯依依进来,并没有见到娄明湘。
娄诏正在跟随从交代什么,闻言走过来坐下:“一会儿就来,你先坐坐。”
两人坐下,戏台子上敲了一声响,然后一名伶人从帘后走出,手臂一抬,嘴里吆喝一声。
冯依依将尖栗放上桌,看着一颗颗圆滚滚的坚果。虽然好吃,但是壳太硬,剥起来实在费事。
刚想着,就见一直细长的手将整包尖栗拿走,抬头看过去,就见娄诏捏出一粒尖栗。
“咔嚓”,一声脆响,尖栗果壳在娄诏手里裂为两半,里头饱满圆润的果肉滚进他的掌心。
“给。”娄诏伸手过来,手掌心的栗肉送到冯依依面前。
冯依依一愣,盯着那颗栗肉,眼睛一抬,便撞进娄诏眸中:“我自己来。”
娄诏抓上冯依依的手腕,直接强硬将栗肉送进她手里,眼角微垂:“我来。”
说完,娄诏收回手,继续剥着剩下的尖栗。白皙细长的手指捏着坚果,指节用力,一声声的脆响,与台下锣鼓声相混。
很快,冯依依面前小碟中装满了栗肉,再看娄诏面前,一摊子栗壳。
冯依依喜欢吃尖栗,除了苦的,她什么都爱吃。
娄诏话不多,总是低头认真剥尖栗,用他那双摆弄朝堂的手。
冯依依抓起一颗送进嘴里,坚果酥脆,满口留香。
突然,娄诏手一顿,眉间轻皱。
“怎么了?”冯依依问。
“没事。”娄诏淡淡一声,随后垂下手去,眼睛看去戏台。
冯依依转过身,盯着娄诏那种手:“我看看。”
娄诏无所谓的抬起手,轻描淡写:“只是手滑了一下。”
只见他好看的左手上,拇指被血染红,模糊一片。
冯依依掏出帕子,往人靠近些,仔细帮他擦着。也就看到,娄诏的指甲因为太用力而劈开,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十指连心,只这样看着就觉疼得不行。
“这,”冯依依不敢下手,抬眼看看娄诏,“我先帮你包起来,你回去上些药。”
娄诏不再动,任凭自己的手被冯依依握住,然后见她将帕子叠好,一层层的为他包上。
其实,要说疼,他倒不至于忍不住,这点小伤两日也就好了。但是他贪恋她的温暖,喜欢被她在意。
也就突然想通,当初在辛城,梅桓手指破了,为何大呼小叫,跟要了命一样。
现在娄诏明白了,因为这样可以让她看到,得到她的关心。
“好了。”冯依依为娄诏包好。
娄诏收回手,目光落在包紧的拇指,上面好像还残存着冯依依轻柔的碰触。
“就是为了剥这一颗,你把它吃掉,不然这手的罪可就白受了。”娄诏把一颗尖栗肉送到冯依依面前,眼角带笑。
冯依依眨眨眼睛,然后伸手去接。
娄诏手一收,冯依依抓了个空。
“依依,你手指沾着血。”娄诏眼神示意。
冯依依一看,正是刚才包扎时,沾染上一些。帕子给了娄诏包手指,现在都是没地方擦。
“你张嘴,我给你喂进去。”娄诏开口,手往前一送。
第五十三章
这时,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娄明湘迈步进来,就看见娄诏手里捏着什么,好像往冯依依嘴里送。
“明湘?”冯依依回神, 从凳子上站起。
慌慌掩饰住羞赧, 起步迎上前去。
娄诏手依旧擎在那儿, 没想到此时娄明湘会进来, 手指自然一勾,栗子攥进掌心。
时隔两年, 娄明湘俨然出脱成另一副模样,样貌俏丽,只是依旧容易害羞。
此刻,娄明湘弯下腰去对冯依依作礼,脸颊微红,声音细柔:“嫂嫂好。”
此言一出,冯依依面上闪过尴尬, 偷偷往娄诏看了眼。
想是他还未将两人和离之事告诉家里?如此却也难办,难不成让娄明湘一口一个嫂嫂的叫着?
“明湘, 不若叫我姐姐罢。”冯依依开口, 总要说的明白才是。
娄明湘似乎也记起来, 尴尬的支吾一声“对不起”。
娄诏站起身,手下一理衣袍,视线从冯依依脸上扫过:“你同明湘看戏,我要进宫一趟。”
“大哥几时回家?”娄明湘问了声,让出门口的位置。
娄诏回复以往神情, 往前一步:“仲秋节的事,今年恰逢西域使节进京,皇上想大办。”
说完, 娄诏离开了包厢,留下两个姑娘家。
几个婆子守在包厢外,挡住几双想看进去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漂亮女子,无论走到哪里,总会引来别人注目。
娄诏一走,冯依依自在许多,拉着娄明湘上下打量。
昔日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只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赞叹一声好看。
“你来京城住几日?”冯依依问,一手拉着娄明湘坐在自己身旁。
娄明湘低下头,手里玩着垂下的胸带,在指间缠绕:“看娘和大哥的安排,左右应该会十月回去的,二哥到时候与曹家姐姐定亲。”
“好快,”冯依依感叹一声,手臂支在桌面,掌心托腮,“去魏州,好像还是昨日之事。”
娄明湘抬眼看去,轻声开口相问:“嫂嫂当初为何不来找我们?”
“先看戏吧。”冯依依不想说,那时候能找谁?
一场大火,但凡冯宏达与她有一点消息,必是被人追杀,不可能活着。
娄明湘不再多问,心中觉得可惜,第一次见时,就觉得冯依依和娄诏极为相配。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两个女子边聊边听。
待一场戏听完,已是傍晚时分。
娄明湘不舍冯依依回去,硬拉着去茶楼品茗。
“嫂嫂在真好,我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整日只能和娘说话。”娄明湘微微浅笑,声音低柔。
可能是因为习惯,也可能是忘记,娄明湘始终嘴里叫着“嫂嫂。”
冯依依也不好总是提醒,左右也没有别人听见。
两人去了京城最好的茶楼,一进门便听见袅袅琴音,仿若山间淙淙流水。
娄明湘先行进去,冯依依在门外同婆子交代,想先派个人回国公府通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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