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双一时愣住了:“三四日?”
纪明焱也愣了愣:“啊?可我想去个五六日呢。”
纪明双:“你大理寺没活干吗?”
纪明焱抓抓头发,摇头:“没啊。”
纪明双默默看向纪明喜。
纪明喜再翻过一页佛经:“最近吏部不太忙,告假三四日,圣上会同意的。”
纪明双:“……”
纪明双面无表情:“我只能休沐一日。”
纪明焱安慰他:“没事,我们先过去,你当日来当日回就行。”
纪明喜颔首:“一日也好,五六日也罢,都差不多。”
纪明双:“……”
第二日一早,纪明焱便兴致冲冲地冲进了纪云汐的院子。
纪云汐睡饱了,神清气爽,就是有后遗症。
她腿酸。
纪明焱三言两语就把要去烨山村的事,告诉了纪云汐。
纪云汐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她本来就打算去找六哥,这下刚好,她问道:“吴惟安的蛊毒,六哥你这些日子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如今五皇子的事,在纪云汐这便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是吴惟安和邢舒月的活了。
纪云汐不太喜欢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更喜欢真金白银的生意场。
但布庄也已走上了正轨,不太需要她做什么。
纪云汐现下空了出来,她想了想,索性先想想办法,把吴惟安的蛊毒解决掉。
在书中,吴惟安是活成了老头子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故而纪云汐先头根本没管这事。
他自己没说,她也没问,她自然不知他的蛊毒这般严重。
五皇子背后还有人,纪云汐不能让吴惟安出岔子。
那背后之人,才是让纪云汐最忌惮的。
书中五皇子是主角,五皇子身上的弱点,知道剧情的纪云汐很清楚。
五皇子最致命的弱点便是邢舒月。
可五皇子背后的人,在书中着墨极少,纪云汐摸不准。
书中没提吴惟安的蛊毒,纪云汐也不知道书里的他是怎么解,何时解的。
而且现下剧情有变动,吴惟安从五皇子的人,变成了她的人。
她也不太清楚,会不会因此改变走向。
但书中既然能解,那就一定存在解法。
纪明焱听纪云汐问起妹夫蛊毒的事,心想三妹还是关心妹夫的。
他没隐瞒,当即就把最近做的事说了:“我和阿毒姐能试的法子都试了,实在想不出了,我就去找我那些毒友了。找了十几个罢,他们也没法子。这次刚好啊,我去烨山村也是找毒友斗蜈蚣玩,顺道问问她知不知道。”
纪云汐颔首:“行。”
烨山村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定在两日之后。
这两日,纪云汐没回吴家,吴惟安也没过来找。
他告假也就告了一日,后来两日都有正常去翰林院。
只是在翰林院中,他魂不守舍,而且都没翻古籍,而是去翻什么瓷器修复之类的书籍。
回到家中,也是一头扎进卧房之中,烛火彻夜不灭。
纪云汐和吴惟安,在上京城都是知名人物。
两人吵架,纪云汐回娘家的事,没过多久,基本上全上京城都知晓了。
翰林院的同仁自然也知道。
他们叹气,纷纷过来安慰吴惟安,并用自身的亲身经历,给了吴惟安很多哄媳妇的意见。
吴惟安若有所思。
这日,翰林院即将迎来休沐,休沐前半时辰,纪明双特意找了过来。
纪明双过来之时,吴惟安正趴在桌上,似乎在补觉。
纪明双敲了敲他桌子。
吴惟安抬起头来,神色很是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精神头:“七哥,你来了。”
两人为什么吵架,纪家几个哥哥都有问。
只是他们怎么问纪云汐,纪云汐也没说,就冷笑。
后来问吴惟安,吴惟安也是闭口不言。
纪明双实在是烦了:“你到底和纪三怎么了?想和好就告诉我。”
吴惟安轻叹,微微懊恼:“我,七哥你也知,云娘不太爱动。”
纪明双颔首。他妹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吴惟安斟酌片刻:“故而我,我想了个法子,让云娘在城里走了好几个时辰罢……”
纪明双:“……”
他看向吴惟安:“你你知道小时候,纪明焱诓纪三爬山,事后纪三做了什么吗?”
吴惟安轻轻扬眉:“做了什么?”
事情过去十年了,纪明双印象还很深:“纪三拔了纪明焱那段时日最爱的毒草,纪明焱整整哭了三日。”
吴惟安轻叹口气:“别提了。”
他也想哭。
纪明双本着调和纪三和吴惟安的长辈心情,道:“昨日大哥五哥六哥和纪三已出发去了烨山村,我一会儿也即刻出发,你要不要一起?”
吴惟安沉吟片刻:“不过我要回去一趟,备些东西。”
纪明双颔首。
一个半时辰后,两人在门口汇合。
纪明双便看见吴惟安背了个包袱。
不仅如此,吴惟安的脸色更差了,眼下还忽而多了一大片乌青。
纪明双:“?”
他看了看吴惟安的包袱:“你这是什么?”
吴惟安:“一些小礼,道歉专用。”
第63章 吴大不行
吴惟安和纪明双戌时从上京城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子时末才到烨山村下榻之地。
烨山村位于烨山山脚,村里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
万物源于水,村民民居临水而建。
此行下榻之处,便是河边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纪家几位兄长,也是要来这烨山村,才知道,纪云汐在烨山村也有宅邸。
小楼秀气雅致,院中种满了花。
纪云汐住在二楼临河的房间,窗下便是小河。
此时夜色已深,河岸一片漆黑,只有一两户人家烛光还亮着。
房里,纪云汐也还未睡。
她不止在此地有宅邸,还有家当铺。
纪云汐很少来烨山村,这次来了,她白日便去当铺转了转,拿了些账本回来,此刻正在翻看。
她竹窗未关,秋夜的风从外边吹起来,带着山与水的气息。
夜愈发静谧。
纪云汐索性阖上账本,走至窗前,望着外边悄然的夜。
河面有虫鸣,村里头偶尔能听见几声鸡叫犬吠。
天地如此吵闹,却又如此安静。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纪云汐有些感慨,她穿到这个世界,一眨眼,都已经十六个年头了。
日子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得越来越快。
大概是上辈子长大之后罢。
纪云汐站了一会儿,听见有马蹄声阵阵,越来越近,到楼下方停。
七哥和吴惟安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房外便传来吴惟安和宝福的交谈声。
宝福不让进:“小姐已经睡下了,姑爷你换个房间歇罢,莫吵醒小姐!”
吴惟安指了指房内:“但灯还亮着。”
宝福仰起下巴,过往多年,她为小姐挡人挡得驾轻就熟,张嘴便来:“小姐喜欢点着灯睡。”
吴惟安:“?可云娘与我睡时,向来都是熄灯的。”
宝福:“小姐最近的习惯便是点灯睡!”
“……”吴惟安好言好语:“烦你和云娘通报声,我此次来是向她赔礼道歉的,就让我进去罢。”
宝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事情,是赔礼道歉就能揭过的吗?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生气!
宝福:“这么晚了,小姐睡下了,我怎可进去通报?好了姑爷,你就到楼下最里的那个房间歇歇罢,不早了,别搁这儿扰人清梦!”
吴惟安望着面前的刁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宝福性子刁蛮,为人不知变通,一根筋的玩意。
他真跟她计较罢,就显得他很低下。他也不屑于如此,这宝福就不配他花这个心思和她计较。得了一身骚还落不到什么好处。
不和她计较罢,又真的心里蛮不舒服。
吴惟安大概明白纪云汐为何要留着这么一个丫鬟了。
拿来气人是真的很好使。
他沉默片刻,透过宝福伟岸的身躯盯着房门。
里头有烛光隐隐透出来,他耳朵也好使,自然能知道纪云汐还清醒着。
可她也没有开口让宝福放行。
吴惟安轻叹了口气,抓了抓他肩上沉甸甸的包袱,下楼了。
宝福呵了声,在门口又守了一会儿,到旁边房间歇下了。
不过为了防止姑爷去而复返,她特意房门大开,只要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她就能及时发现,然后将姑爷拦下!
房内,窗户依旧开着。
纪云汐站在窗前,双手手肘扶于窗台。
她垂眉,低头往下扫了眼。
吴惟安背着包袱,脚尖轻点河面,脸上挂着几丝轻笑。
他问:“我能进来吗?”
纪云汐面色平静得如此刻的河边,她也有些困了,微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为何?”
吴惟安仰着头,看看天边的月与星,又看了看他那夫人比星月毫不逊色的容颜。
他想了想翰林院各位同仁给他的金玉良言。
——“惟安兄,无论你夫人说什么,你都说你错了!你真的知错了!你大错特错!千万莫狡辩!谨记啊谨记!”
他真挚道:“云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大错特错。”
听到他道歉,纪云汐眼风都不带动一下:“哦?你何错之有?”
——“你夫人可能还会问你何错之有!”
吴惟安一双眼下布满了乌青,整个人看起来神色惨白,他可怜兮兮地道:“都错了,哪里都错,都怪我。”
纪云汐面上本没什么表情,可这会听了他的话,看见他那两个过分夸张的熊猫眼,以及那副白莲花的模样,心中轻嗤了声。
搁她这演戏呢?
上辈子混迹商界,她什么人没见过?想爬她床的男人女人,纪云汐见得多了。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在河面晃来晃去,把语速放得极慢:“安郎这话说的,反倒像是我不明事理。那日你的做法我理解,想必你带我走的那些地方,都是专为五皇子设的陷阱。五皇子狡诈,若我们戏不做的真一些,五皇子未必会上当。”
乡下本就凉快,更何况此时是半夜,河面上又有风。
吴惟安冷得微抖,他轻叹了声。
这下该怎么回,那些同仁没教他啊。
吴惟安:“既是如此,云娘又何必气到自己?”
纪云汐索性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窗台上,她低着头,颇有些闲情逸致地和他聊了起来:“怎么,连你也觉得我生气了么?”
吴惟安一顿,他看她一眼,沉吟片刻:“也是。”
吴惟安来这烨山村前,他便察觉到了五皇子的动作。
对方没出手,但一切蓄势待发,大概是想等他离京去烨山村的间隙,对他的那几处暗桩下手。
纪云汐这一出,给他离京的借口,也给了背后五皇子出手的最佳时机。
不愧是他夫人,不用说,也能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我可否上来?”吴惟安问,“有些冷。”
纪云汐冷笑:“但我也不能白走这上京城,故而——”
她问,“为何?”
吴惟安:“……”
那些同仁有句话果然没说错。
最终,夫人还是会绕回最开始。
还好他早有准备。
吴惟安拍拍沉甸甸的包袱:“我上来负荆请罪。”
纪云汐淡笑了下,终于离开窗边,转身回房。
吴惟安松了口气,灵活飘进了窗,关上了门。
纪云汐沉默地看着吴惟安掌心的鸡蛋。
他面色平静,就像虐恋文中男主递给女主一把刀般:“你可以砸我,我不躲。”
纪云汐长久没有动静。
吴惟安也就静静地摊开五指,非常有耐心地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纪云汐伸手拿过。
她在手心抛了抛,退后几步,如他所愿,朝他丢了过去。
鸡蛋本朝着他眉中而去,但在半空中以抛物线的姿势,砸入了他的胸膛。
吴惟安不避不让。
鸡蛋与他的胸膛碰撞,发出沉默的一声响,而后掉入地面。
砰的一声,鸡蛋在地面滚了几圈,掉了几块蛋皮,露出里面熟了的蛋白。
纪云汐:“……”
吴惟安一派轻松,他走到角落,把蛋捡起来,吹了吹,道:“好了,砸也砸了,这事就此揭过。”
纪云汐:“……”
就突然间觉得,挺没意思的。
想想,这人心智再成熟,到底也不过十八岁,还是幼稚无聊的年纪。
她在这和他一般计较,何必?
纪云汐摇摇头,懒得理他,转身回床。
吴惟安把鸡蛋放到一旁的桌上,拿着包袱跟了过去。
他在床沿坐下,将裹得厚实的东西拿了出来,而后一层一层拆开,露出里面的流光溢彩年年有余转心瓶。
吴惟安把转心瓶在纪云汐面前轻轻放下:“这几日我彻夜不眠,就为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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