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吃啊。”田树看起来胃口不错,坐下来没一会就已经消化了大半,“我来之前做过美食攻略,这家店口碑很好。”
周嘉言不置可否。
他也不会傻到去问:对陵城这么感兴趣,不会真是因为我吧?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看热闹的心,观察了会田树的反应,清了清嗓子直接问:“刚才车里的人,是叶寻之?”
即使当时他没走近,但看田树下车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二。
“嗯。”
“呵。”
田树听不得他古古怪怪的语气,停下筷子,“怎么?”
“没什么,想着某人此刻的心情,忽然心情很好。”周嘉言拿过旁边矿泉水灌了一大口,身心舒畅,甚至觉得螺蛳粉的味道都能忍受了。
“毛病。”田树早就习以为常,周嘉言不喜欢叶寻之,这是她打小就知道的事。
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怵”更贴切一点。
她的那群发小,没一个提到叶寻之不打颤的。自从叶寻之出现在她生活里以后,小伙伴们都老实规矩了许多,再不敢带着她随便造次……
想到往事,田树多少有点别扭,支着下巴问周嘉言,“你不喜欢他我知道,他为什么看不惯你?”
“大概我比较优秀吧。”
“说人话。”
周嘉言被她逗乐了,“不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想明白?当然是因为我一直试图诱-骗你早恋啊。”
田树翻了个白眼。
“所以刚才看到我俩一起,他应该很不爽吧。”
见田树沉默,周嘉言压低声音,仔仔细细留心她情绪变化,“说起来,你以前成天叶寻之长、叶寻之短的,这两年忽然提都不提,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叶寻之之于田树,是比他这个打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还要重要的存在。
那些年,她几乎只围着那一个人转了。
田树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当年她那点小心思,不说破,但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某天还真撞上了南墙……
对于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再也不联系甚至三缄其口,他其实很想知道。
然而田树不回答,面上有点冷。
周嘉言只得举手投降:“行吧,你俩的小秘密,我不配知道好吧。”
事实证明卖惨这招对田树也没用,周嘉言依然没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只好拿了手机去结账,回来时却发现田树正对着手机发呆。
-
“怎么了?”凑近一看,是个微信好友申请,对方头像是只黑猫,周嘉言莫名觉得眼熟。再看备注,一下笑了:“叶寻之?你俩连微信好友都不是?”
原本是的,后来被她删了……
田树没点通过,直接将手机收好,“找个酒店吧。”
“这——”周嘉言贫惯了,拉了拉领口,“大白天的不太合适吧。”
“滚。”
两人玩闹着边说话边往外走,走了没几步,换周嘉言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田树站在一侧等他,却见他接起来之后表情古怪。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嘉言甚至一句话都没接上,就将手机递到她耳边。
田树隐约猜到了会是谁,手机贴近耳边,果然那端传来熟悉的男声,简明扼要道:“在哪?”
两个多小时前才刚见过,田树实在不知道叶寻之现在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不答反问:“叶叔叔不忙吗?”
叶寻之也不答她,“学校明天才开学。”
“没事我挂了。”
“田树。”叶寻之唤她,语气仍旧缓慢低沉,却已然冷了三分。他极少正经叫她名字,但每次叫都没什么好事。
大概是从小被他训习惯了,田树一时忘了挂断,只听他道:“晚上住哪?”
“陵城有很多酒店。”
叶寻之没立刻接话,田树一度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却依然在通话中。
过了好一会,他才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了。”
田树:“……”
知道什么了?
通话结束,田树满头雾水地将手机还给周嘉言。这才发现周同学表情依然没放松,脸色极为难看,猜测一定又是叶寻之刺激到他了。
果不其然,周嘉言半晌才气道:“他他他居然说不想听到我声音,让我把电话给你!”
田树:“……”
“不想讲倒是别打我电话啊,幼稚。”
田树:“……”
她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叶寻之幼稚。
-
周嘉言家境好,从小也算得上天之骄子,几乎没受过什么气。叶寻之这一下把他气得够呛,原本想带田树到附近逛逛的心思也没了。
最后田树在网上订了个房间,周嘉言打车送她过去。
酒店环境挺好,房间也很干净,但周嘉言依然不放心,“虽说你是个预备女警,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住很危险。”
想想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周嘉言干脆往沙发上一躺,“要不我留下陪你吧。”
“别。”田树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可以。”
虽说两人关系好,但该有的分寸底线她还是懂的。
周嘉言枕着胳膊瞧她忙来忙去收拾行李,知道她忌讳什么,心下多少有点失落,但也没表现出来。
两人又聊了会天,周嘉言就离开了。
田树将行李箱里的外套拿出来,打算简单熨烫一下。陵城比她想象的还要冷,看天气预报明天依然有雨,气温大概率还要再降。
刚把衣服挂在架子上,门铃就响了,她猜测是周嘉言又要交代什么。
周嘉言,一个集臭屁与唠叨为一身的谜之男子。
田树被自己给对方立的人设逗笑了,开门时笑意也没收住。
于是正在讲电话的人,和她四目交接,意外收获了一个睽违已久的笑。
叶寻之慢慢将手机放下,深刻的眉眼染了几分意外之色。他静了静,薄唇轻扯:“这是在欢迎我?”
田树:“……”
-
田树想,她是不应该让叶寻之进房间的,毕竟两人独处实在太尴尬了。
可,似乎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他进入。
他个子高,今天一整天都穿着黑色,于是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自带压迫感。进了房间之后,他并没立刻落座,而是淡淡扫了眼房间布局。
田树总有种错觉,他像是在找谁——
有个滑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人总不能是来看看她……是不是和周嘉言开房吧?
田树跟在他身后,想的入神,他陡然回身,下巴差点撞上他胸膛。幸而他伸手压住她脑袋,虚虚将她拦在胸口之外,“这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以前田树和他一起出门,走路也总是一前一后两步之遥,她容易分心,这样的事常发生。
他便习以为常,总能单手就制住她,防止她撞到自己。
其实,她一直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那时她半大不小……
只是这时候她已经足够高了,即使没撞进他怀里,他的气息也能轻易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很浅、很轻,带点薄荷糖的味道。
他大抵也忘了她已经长大,没想到她的眼可以离他这样近。看清她清润的眼眸,她在注视他,眼神专注且明亮,刹那间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一闪即过。
叶寻之松开手,敛了眉眼,转身时告诉她:“你爸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看。”
田树:“……”
果然还是因为田海明,如果不是,他大概也不会费心跑这一趟。
见她没说话,他回身看她。
“有什么可看的。”田树尽可能让自己坦然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事事被人照料。”
这话明显具有针对性,叶寻之又怎么会听不出她在内涵他?
他往沙发上一坐,盯着她许久。
久到田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气到了?
抬头,却见他眼底有隐隐的笑意,甚至有点纵容的意味。他说:“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你真的在和我闹脾气。”
“能告诉叔叔,为什么吗?”
叶寻之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的耐心几乎都用在了田树身上。所以他安静地等着,是认真地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田树和他变成了这样。
第三章 小丫头,够野的啊
田树是在初三那年夏天认识的叶寻之。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却是她极为倒霉的一天。
先是早晨出门前,突然发现自己来例假了。
她自小就比同龄人发育慢一些,第一次来例假之后,第二次间隔了三个月之久。因为身边没个女性长辈可以咨询,那个年纪又羞于启齿,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捱着。
再后来几次时间线也极其紊乱,每次还痛的要死,田海明大多时候不在家,即使在也不太可能留意这个细节。
而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又只有爷爷……所以没人想到带她去看医生。
长此以往,生理期成了她最惧怕的事情。
这次也疼的要命,田树从卫生间出来额头都冒着虚汗。偏偏打开家里的医药箱,发现连止痛药也没了。
爷爷收拾完厨房,出来看到她还愣了下,“苗苗怎么还没走?”
家人都唤她小树,以此延伸出了苗苗这个小名。都是亲近的人才这样叫。
田树没好意思和爷爷说这事儿,僵着脸点点头,“这就走。”
“路上小心。”爷爷眼神不好,自然没发现她的异样,拿了鸟食去阳台逗鸟,一只色彩斑斓的哑巴鹦鹉。
之所以说它哑巴,实在是因为它不如其他同类机警。来田家大半年了,连个完整的字儿都不会说。
但爷爷坚持每天和它唠嗑,深信这小哑巴一定有惊艳众人的一天。
逗了会儿,爷爷才记起昨晚田海明打电话和他说的要紧事,想再叫住田树已经来不及,人早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
上午的课全是正课,还有两节班主任老雷的数学。数学是田树的弱项,加上小腹一阵阵下坠似的难受,这课听得和受刑差不多。
下课老雷也没立刻走,站在讲台上端着保温杯喝水,一双眼雷达似的扫来扫去。
同学们个个装乖扮用功状,生怕老雷一时心血来潮找自己谈心。
等老雷放下水杯,却是朝田树招了招手:“田树,来。”
虽说田树的数学成绩一般,但也没到需要老雷找她谈心的地步。别说田树自己,同学们都觉得挺稀奇。
正在看漫画的周嘉言也抬起头来,朝邻座的初谊扬了扬眉,“怎么回事?”
初谊是田树的闺蜜,班上关系最好的女生,结果连她也不晓得,摇了摇头。
田树这一去,去了得有十五分钟,再回来时还错过了最后一堂英语课的开头。
她早晨来时气色就很差,这会儿更是神色难看到极点。
周嘉言没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想等放学时再关心一下,孰料他偶然朝田树那一看,居然见她小心翼翼地将课本和笔袋往书包里塞。
这……这是要跑路?
周嘉言震惊了。
离放学也不过就剩半小时,什么事急成这样?
他和初谊对视一眼,果然初谊也满脸震惊地坐在那。
田树坐的位置靠窗,临近后门,眼下又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教室后门一直是开着的。加上这堂英语课,老师在讲上次摸底的卷子,一直低着头在操作投影仪,根本无暇留心底下状况。
这一切都为田树溜走提供了便利。
于是她很快就拎着书包,猫腰从后门走了。
周嘉言和初谊满脑袋问号,幸好五分钟后三人小群里更新了一条消息:【那女人又来了,先走。】
初谊和周嘉言这才松了口气。
发完消息,田树垫了垫脚,仰头看着面前的学校后围墙。
高高的围墙掩映在绿植之间。
她没逃过学,但也听说过这里是最便捷的路线。周嘉言那群男生,有时来晚了也会从外面往里翻。
果然墙角整整齐齐码了一摞砖块,她用脚试了试,稳稳当当的。
可惜她忘了,现在自己只有一米五多,那点砖头一看就是男生专用,站上去之后发现根本够不到墙头。
这么不上不下的试了几次,田树决定先把挂在肩膀上十分碍事的书包扔过去。
于是——
-
“嘭”一声,磊子只觉脑袋晕了晕。
他愣了得有两秒,这才慢吞吞地低头看向旁边的“凶器”,一个挂着小熊的粉蓝色书包。
“卧槽。”磊子叼着烟,不可思议地骂了句。
他这是被人暗算了?
站在他身旁的叶寻之,显然也被这意外怔住了,无声抬起头。
阳光有点烈,他只得稍稍眯了眼角,盯着几步之外的学校围墙看。
“叶哥。”磊子本想和对方抱怨几句,讨个工伤什么的,却见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某一点看,也狐疑地跟着看过去。
结果……看到了滑稽又无语的一幕。
一只白白净净的胳膊,半个黑漆漆的发顶,在墙头那边晃了又晃。
想来,始作俑者就是这一位了。
只是——
“这是,在练习翻墙??”磊子观察了三分钟,最后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毕竟三分钟过去了,他也没看到那位始作俑者的脸到底长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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