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体素质,是无法想象有人连这么点墙都翻不过来的。
叶寻之没说话,但明显对这一幕很感兴趣。
他原本正在和磊子谈事情。磊子蹲着,他站在一旁树荫下抽烟,这会儿倒是闲闲地抱起胳膊,一副想要看看对方什么时候能成功的样子。
磊子觉得,叶寻之实在忒无聊了点。
所幸那始作俑者还不算太废,没一会就见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晃悠着爬上了墙头。
是个女生,穿着一中校服。大概因为刚才尝试了太多次,小脸红扑扑的,头发散了几缕被汗渍打湿,黏在了脖子上。
“小丫头,够野的啊。”磊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对方跟前,冲她抬抬下巴,“逃课啊?”
“……”田树望着对方那一头黄毛,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
见她警惕地盯着自己,磊子乐了,指指脑袋:“看见没,拳头大的包,被你那书包砸的。”
她那书包一共也没几本书,砸到会疼,但哪有这么夸张?
这人是想讹钱吧?
视线扫过他口中叼着的烟,还有那露在半袖外的花臂……田树思忖片刻后,忽然挪了挪身子,调转方向重新面朝学校里边。
猜到她的意图,磊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会是想当着我的面,又翻回学校吧?”
刚才费了老大的劲才爬上来,回去倒是挺干脆!磊子示意她依然躺在地上的书包:“不要了?”
田树骑在墙上,想了想,摇头:“网上都能买到。”
“……”磊子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合着我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啊?”
“你想碰瓷。”田树说,“买书和包花不了多少钱。”
磊子:“……”
这小脑袋还挺能算计。
炎炎烈日之下,忽然传来一声笑,愉悦至极似的。田树皱眉瞧过去,这才发现她视线盲区——梧桐树荫底下还有个人。
-
和黄毛不一样,这人发茬极短,是干净利落的寸头。因为穿着白衬衫,更衬黑发乌眸,整个人倒显得清隽帅气。
他慢慢走过来,方才的笑意已经退去,“他逗你而已,下来吧。”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田树不信他。
而且,黄毛就在她跟前,她校裙里面倒是穿了安全裤,但依然觉得别扭。
不知那人是不是想到了这一层,总之他按住黄毛的头,将人带着转了个方向。
田树趁机往下蹦,一跃而下的时候,小腹又在抽痛。
双手撑着地面缓了缓神,抬头,看到替自己解围的男人正垂了眼眸瞧自己。
他嘴里叼着烟,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团猛烈刺眼的阳光,堪堪模糊了他的眉眼。但他的声音很清晰,“下次逃学别穿裙子,很容易走光。”
田树没吭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将书包拾起来。
这里位置隐蔽,有大片的树荫在头顶晃动,田树拎着包探身朝学校门口看。
那里果然站了个女人,她手里拿着几个购物袋,正低头看手机。但她身侧有个男人,一直为她撑着遮阳伞。
田树敛去眼底的情绪,将书包背好,打算朝反方向走。
磊子也探身看了眼她瞅的地方,止不住好奇:“这谁啊,你逃学是为了躲人?”
田树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加之这会儿头一阵阵发晕,不知是不是刚才运动过度的关系,总之她异常烦躁。
她不想理黄毛,也希望黄毛别搭理自己,可惜黄毛是个话唠,辜负了他的花臂带来的混混属性。
他依然好奇,“你妈妈?”
田树终于转头看着他,“要不要去看看脑袋?”
“啊?”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确是砸到了脑袋,他真的怀疑小姑娘在骂自己。
总之,感觉有点怪。
磊子别别扭扭地摆摆手,“和你开玩笑呢,我脑袋好的很。”
妈的,还是觉得怪怪的。
田树再次确认道:“真的没有不舒服?”
“没有。”
“那行。”小孩挺酷,话少没表情,看起来倒是挺有责任感。她点点头,看起来打算走了。
“等下。”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磊子看向叶寻之,只见他提醒对方:“忘了东西。”
田树沿着他目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边掉了支钢笔,应该是从书包漏出来的。她弯腰去捡,顷刻间却觉得天旋地转——
磊子和叶寻之都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世界陡然静止了,只剩头顶的树荫摇曳着。
叶寻之脸上难得一见的慌。
磊子也挺茫然,“叶哥,其实……她才是碰瓷的吧?!”
第四章 他要是不老实,我就揍他
在医院醒来时,田树还有些愣神,但她很快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侧目观察周围,发现病床边的扶手椅里坐了个人——话唠黄毛。
他正拿了手机打游戏,兴许怕吵到她,音量已经调至最低,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田树动了动胳膊,磊子立刻敏捷地看过来。
“醒了?”磊子很快又将视线挪回手机屏幕,“等哥两分钟啊,这局马上结束!”
田树:“……”
她撑着胳膊慢慢坐起身,磊子“啧”了一声,终于将手机收了起来。
“还难受吗?”
田树摇了摇头,犹豫了下才问:“你送我来医院的?”
“总不能让你睡大马路吧。”磊子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想起叶寻之走前交代的,起身往病房外走,“你等下啊。”
没几分钟,他就领着个护士往里走。护士和他似乎认识,埋怨他总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是叶哥交代的吗?你就帮帮忙。”
听他这样说,护士小姐脸色稍霁,人走到田树跟前时倒挺温和:“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医生给你开了些药……”
田树注意到,护士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黄毛自动自发地出了病房。等护士和自己说完各种注意事项后,他才慢吞吞地踱进来,手里还多了两份午餐。
“叶哥说吃完这个让我送你回家。我开了车,很方便。”
听他一口一个“叶哥”,田树小声问:“之前和你一起那个人?”
“对。”磊子也在吃饭。
他早就饿了,为了等她醒才一直忍到现在,吃的有点没形象,“他把你背过来的,又看着你输液,后来有事才走的。”
“哦。”田树垂下眼皮,轻轻掰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原来是那人背她过来的……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磊子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了一下:“就‘哦’一声完事啦?他还给你缴了医药费,帮了你很多忙。”
本以为小姑娘还是会闷葫芦似的不吭声,谁知这次她却说:“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干嘛?”
“给他转钱。”田树说,“医药费。”
磊子被她逗得不行,“他不会要的。快吃饭,吃完送你回去。”
最后田树当然没能要到叶寻之的联系方式。她想把钱给黄毛,黄毛也没收,只说好事做到底。
临了还将她安全送到了家门口。
田树还是第一次这么被陌生人帮忙,她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对方,她不善言辞,还钱对方也不要,犹豫半天,只能从书包里拿了两瓶AD钙出来。
黄毛看着忽然出现的AD钙奶,“噗”一声笑了,“这不小孩喝的吗?”
“大人也能喝。”田树难得红了脸,但还是绷着声线说,“你一瓶,他一瓶。”
“他?”黄毛反应过来,“叶哥啊?行吧。”
他发动车子准备走了,田树想起什么,又喊住他:“黄——”
黄毛转过脸来,田树改口道:“我还不知道你、你们的名字。”
好歹算是自己的“恩人”,一直心里喊人“黄毛、那个人”好像很没礼貌,不管会不会再遇到了,知道名字也不过分。
磊子看了眼她身后刑警队家属院的大门,却是莫测高深地笑了下,“下次遇到再告诉你吧。”
说完车子绝尘而去,田树想了想,没猜透这话里的含义。
-
晚饭后,初谊在三人小群里敲田树,【你逃学的事,老雷告诉家长了吗?】
田树帮着爷爷收拾好餐桌,回房间才回复她:【没有。】
初谊难以置信:【老雷居然这么善良!】
田树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实说:【一中新建的教学楼是袁芷苓赞助的,老雷不想得罪金主罢了。】
初谊惊到了,【你妈妈真有钱……】
袁芷苓是很有钱,但田树觉得那和自己没关系。不过有钱的确能使鬼推磨,至少老雷花了不少功夫试图说服田树,让她和袁芷苓见面。
上午课间那一番谈话,真真是苦口婆心了。
田树这一跑,袁芷苓肯定会和老雷沟通,所以逃课的事爷爷这边反而不知情。
见田树一直没说话,初谊以为是自己提到了“妈妈”两个字惹她不开心,忙说:【下午给你打电话,怎么是个男人接的?】
田树愣了下,她调到通话记录一看,那个时间应该还在医院输液。
就是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黄毛,还是——
初谊:【声音可好听了,和我本命不相上下。】
所以,应该是那个人了……
初谊又问:【怎么样,帅不帅?】
田树还没说话,一直没吭声的周嘉言就冒泡了:【你们俩就不能私聊!我在打游戏!!】
标点符号都昭示着他的暴躁,可惜没人理他。
田树回忆了下,慢慢敲下一行字:【还行吧。】
初谊:【以你的标准,已经很帅了好吧。】
周嘉言终于爬完了楼,【谁,谁帅??】
初谊回他:【和你没关系。】
周嘉言:【怎么没关系?我不信一中还能有人比我更帅。】
初谊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周加盐你退群吧。】
田树复制粘贴:【周加盐你退群吧。】
周嘉言:【……】
这么一闹,田树心情好了许多,她打开卷子准备刷会题,忽然又想到初谊刚才的问题。
帅不帅?
对于异性的长相,她其实一直没什么概念,毕竟审美从来都没个标准可言。初谊平日里爱追星,常常给她看自己的本命和小墙头,但她觉得都还好。
那个人,应该比“还好”还好一点吧。
可惜也没什么用。
田树撑着下巴想:大白天不上班、蹲在学校后墙角抽烟聊闲天……
也只能算是个——热心善良、长得还行的混混。
田树觉得,男人还是得有能力才行。比如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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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的时候,田树是万万没想到隔了没几天,她有能力的老爸就给她带来一个噩耗——请家教!
起因当然是她数学又一次没考好,老雷没向田海明打小报告说她翘课,但不代表老雷不会告诉田海明她数学又一次没考好。
田海明为此特意从队里赶回来,到家就拿了她卷子看。
要是粗心还好,毛病改过来就成。
可惜最后田海明同志不得不承认,他宝贝女儿就是退步了,数学有两道大题都丢了分。
眼看着离中考只剩一个月,田海明第一次感受到了焦灼。
他揉了揉太阳穴,望着面前站的笔直的田树,最后拍板:“给你找个家教。”
“不需要。”田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最近因为袁芷苓的事,她心态受影响,也影响学习了。但她相信自己可以赶上去。
然而他爸不信她,一副没商量余地的样子。
田树也不和他争辩。
反正到时候家教要是教不好,她打发人走就行。
田海明放下手里的卷子,指尖叩了叩桌面,沉吟道:“和你妈妈见面了?”
“没有。”田树一点不意外田海明知道这事儿。
“那见一面吧。”田海明明白孩子在气什么,试图开导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这不挺牙尖嘴利的吗?谁说他家小树嘴巴笨的。
田海明一笑,“那就见一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逃避没用。”
田树不发表意见。田海明看了眼腕表时间,“周末我带人过来,好好和人相处。”
“噢。”
“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田海明见她过分乖顺,心里已经了然,指了指她,“找个能治得住你的。”
“哦。”田树点点头,“我很期待。”
田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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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田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田海明一忙起来,有时说过的话答应她的事儿,隔天就忘了。
所以周末的时候,田树还是按平时的作息时间,该干嘛干嘛。
早晨还陪爷爷去逛了趟早市。
爷爷不爱请家政,家里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他在负责。这也是田树不想请家教的原因,家里有陌生人出出进进不说,免不了会给爷爷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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