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两人算是在冷战。
时初妤想到宴会里那些所谓的名媛,脑袋就有些大。
一个个看不起她,鼻孔朝天,冷嘲热讽。
她实在是不想去。
可闻母那边下了死命令,她和闻樾在冷战,可在外面,两人还是得维持体面。
至少不能让闻母知道两人在闹矛盾。
否则,又会是一场不亚于世界大战的灾难。
她看着闻樾的消息,内心很挣扎,半晌,她轻轻打字。
【明天你能陪我去吗?】
我一个人害怕。
她第一次提要求,也是第一次在闻樾面前,表达“她需要他”的意愿。
微信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时初妤等得手心冒汗,好一会儿,那边才发过来一行字。
【闻樾:不行。我走不开。】
时初妤突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果然是闻樾的作风。
冷酷无情,毫不动摇。
时初妤本该难受,可最近一颗心,起起伏伏,跟过山车一样,这点小事竟然激不起她的任何情绪。
……
周六如约而至。
这一天本来是时初妤去医院换药的日子,可闻母一声令下,她就得穿上昂贵的礼服,去参加一场无人欢迎的宴会。
闻樾虽然人没来,却派了司机过来,是他的贴身秘书,周叶。
周叶恭恭敬敬地将车门打开,解释道:“夫人,闻总今天有事,他让我来把你送去帝景豪庭。”
帝景豪庭就是这次名流宴会的举办地。
时初妤提着裙摆,弯身进了车子,温声道:“我知道了。”
周叶看着时初妤盛装打扮的样子,都有些不忍。
他是闻樾的贴身秘书,对于闻樾的事情,无论私事公事,他都知道。
今天公司并没有大事,至少没有一定需要闻樾的亲自处理的事情。
可这样一个重要的宴会,闻樾竟然缺席。
让时初妤一个人参加。
那些虎豹豺狼,还不得把她欺负死……
时初妤没有错过周叶眼里的同情,她神色淡淡,一颗心毫无波澜。
宾利平缓地行驶在路上,她偏着脑袋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空中飘着几朵乌云,天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有一种风雨压城的压迫感。
渐渐地,树木稀疏开来,到处是连绵不断的草场,这是高尔夫球场,富人们最喜欢设的一块场地。
帝景豪庭是一座别墅群,此处山好水好,大多是一些有钱人修身养性的避暑胜地。
常常也会有人在这里举办宴会。
毕竟这里设施齐全,马场球场,有的是地方给大家玩乐。
绕过一座女神雕塑的人工喷泉,一座豪华的别墅映入眼帘。
它前面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很多豪车,看来今天这场宴会规模不小。
周叶将车停了下来,“夫人,您先下车。我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待命,您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时初妤点了点头,柔声道:“你要是觉得闷,也可以一起进去。”
周叶笑了笑:“不闷,您快进去吧。”
这还是第一个让他待命期间让他去玩的人。
时初妤看了他一眼,弯腰下了车。
她站在台阶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提脚往上走。
别墅里的装潢极尽豪奢,璀璨夺目的工艺吊灯,沉稳大气的真皮沙发,还有随处可见的古董字画,无一不透露出一个字。
壕。
里面有专门领路的女佣,她们负责将客人领至合适的区域。
时初妤将手中的淡金色请柬递给女佣,女佣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名,再抬头,语气恭敬了很多。
“闻太太,您随我来这边。”
时初妤温和颔首,跟在女佣身后。
两人不停地绕,大概十分钟才走到了一个大房间前。
女佣轻轻敲了敲门,才将门打开。
里面的说话声寂静了一下,一个个投过来的视线,都是意味不明。
闻母坐在沙发上,中间的位置。
她一袭珍珠白礼服,脖子上也戴了一串色泽明亮的珍珠项链,整个人雍容华贵,很有气势。
时初妤上前打招呼:“妈。”
闻母刚刚还在说笑,脸上的笑容都还没得几收敛,此刻也不好拉下脸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来了?”
“来了。”时初妤说。
两人一时之间就没有继续聊下去话题。时初妤只能闷闷地站在原地,没人招呼她,她也就无法融入其中。
她本想找个理由离开,可刚挪动了一步,其中有个人就摆摆手:“快到这里来。”
说话的是个和闻母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一身深蓝色的旗袍,高贵典雅,华贵美丽。
是个很优雅,有气质的女人。
时初妤以前从未见过。
女人的身份似乎很高,她这样一说,刚刚还带着嘲讽的众人,就都收起了嘲讽。
时初妤赶紧走过去,在她身边坐定。
女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几眼,笑意温柔:“我看你很面善呢!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时初妤。”
女人愣了一下,道:“与我先生一个姓呢。”
时初妤心里对女人的猜测就有了底,恐怕她就是时凛时献的母亲。
“时夫人好。”时初妤笑着喊道。
时夫人,也就是陈晚柔,回了一个笑。
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对这个小姑娘总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闻母见时初妤与陈晚柔相谈甚欢,脸上的不满才收敛了很多。
时家也是豪族,与闻家不相上下。陈晚柔出身书香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她本人也是有名的昆曲艺术家,如今在国家剧院担任院长。
陈晚柔不太参加聚会,她常常随剧院的人全国巡演。
这次也是赶巧了。
能够在聚会上碰到她。
陈晚柔身为时家主母,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可对方向来冷淡,没几个人能搭上这条线。
没想到时初妤竟然能得到她的青睐,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陈晚柔和时初妤说了几句话,就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和其他小姑娘玩去吧。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也无聊。”
时初妤并不觉得无聊,时夫人说话温声细语,骨子里有一种清净淡和的气质,让她很舒适。
可陈晚柔一副“老母亲希望孩子多交朋友才不会孤单”的模样,倒让时初妤不忍心驳她的意。
她顺势起身,往房间的另一头走去。
那头是一些同龄人。
众人看着时初妤走过来,脸上都带着轻视和嫉妒。
她们也想结交时夫人,毕竟时家两位少爷都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
她们也想嫁过去。
强强联合,家族昌盛。
更何况,时凛和时献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不像圈子里的好些富二代,只是凭着父辈的资源,混沌度日。
若能嫁给时凛时献,就凭着脸和身材,她们也稳赚了,好嘛?
上流圈子里优秀的人不少,顶级资源里,当初的闻樾也在其中。
不过被时初妤捷足先登了。她们怎能不气?不嫉妒?
如今时初妤得了陈晚柔的好感,更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时初妤目不斜视地走到酒水台前,取了一杯橙汁,慢慢喝着。
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和她说话。
她一身米色的阿玛尼蓝色仙女礼服裙,精致小巧的锁骨上坠着一根细细的项链,细钻泛着冷光,带着清冷的性感。
这让众人生出来一种感觉,不是她们孤立了时初妤,而是时初妤不屑与她们说话,被孤立的是她们。
她们捧着香槟,脸色有些不太好。
有人忍不住点了一根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间,时初妤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不太喜欢烟味。
时初妤喝了一杯橙汁,就将杯子放下,起身出去透气。
这里远离市区,空气清新,她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不愿离开,却也不得不离开。
否则闻母又要指责她了。
她刚要离开,就听到转角处的小花园里有人在说话。
声音有些生气,充满了酸味。
“时初妤她凭什么?先是嫁给闻樾,如今又入了时夫人的眼,难道人人都喜欢她那无辜清纯的样子?”一个女生说。
这个女生她见过,家里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还算是个富豪。
名字好像叫林月。
“你气什么?人家能吃得开,说明有心机呗!否则一个两个地都这么向着她?当初闻樾要死要活地要娶赵嘉妍,现在头也不回地娶了她,没点本事能搞定闻樾?”另一个女生讥讽道。
这个女生家里是珠宝行业,在江城,也是叫的上号的豪门。
女生的名字好像是沈莹莹。
“赵嘉妍?是我认识的那个赵嘉妍吗?”林月问道。
“昂,就那个当红小花赵嘉妍啊。不然还有哪个赵嘉妍。”沈莹莹说。
“当年那件事我其实听得不多,你也知道,我家里这几年才发家,当初可挤不上他们那个圈子。闻樾的事我还接触不到多少。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跟我讲讲呗!”林月追问道。
“哎呀,那件事我不敢提,闻樾当年可是说了,不能乱说。”沈莹莹为难不已。
“今天闻樾没来,我保证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会守口如瓶的,他不会知道的。”林月拉着她的手臂,不停地摇晃。
沈莹莹被她摇的受不了,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晃了,我都要被你晃晕了。”
林月立刻松开手。
“当年闻樾可不像现在一样冷着脸,那时候他性格温和,有两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一个是陈哲,另一个就是赵嘉妍。
“闻樾和赵嘉妍是在初中认识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赵嘉妍的家境不太好,但是她为人努力刻苦,学习很好。陈哲和闻樾当时都喜欢她,不过碍于三个人的关系,没有表白。后来陈哲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去世了,赵嘉妍也出国了,三个关系亲密的人这才断了联系。
“不过今年赵嘉妍回国了,还是当红小花,我觉得两人说不定会旧情复燃。闻樾当初娶时初妤,不就是把她当个替身吗?玩玩而已。”
“不然怎么让我们不能在她面前提起赵嘉妍,还不是怕时初妤听见了真相?”
“不过时初妤知道了真相也没什么,她一个飞上枝头的麻雀,肯定会死死扒着闻樾不放手。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都是奔着闻樾的钱去的。”
“舍不得跑的……”
第20章 幡然醒悟
时初妤站在暗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
那些被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像是海浪般,席卷而来,将她裹挟着在黑暗中沉浮。
替身?
玩玩而已?
呵,原来如此啊。
真相摁下了开关,那些被忽视的记忆,也如同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禁制,一一浮现在眼前。
怪不得闻樾当初会和她结婚,原来是把她当成了赵嘉妍的替身啊。
也是,她们都是温婉柔美的气质,婉约得像是一副江南水墨画。
赵嘉妍独爱黑色,而闻樾每次看她穿黑色,眼中都会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如今想来,那怕是对赵嘉妍的怀念吧?
当初闻樾雨中的一句话,她记在了心底,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她本来以为闻樾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道光,她向光而生,却最后变成了飞蛾扑火。
时初妤捂着胸口,脸色一片惨白。
她以为日久生情,总能捂热闻樾的心,可如今才得知,他的那颗心早已落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她即使留住了闻樾的人,可心却永远不属于自己。
而最让她心灰意冷的,不是爱情的失败。
而是,闻樾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那她三年的付出与容忍,不都成了一个笑话吗?
时初妤红着眼,往后退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谁?”沈莹莹受到了惊吓,看向这个方向。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沈莹莹眼底的情绪十分精彩,震惊,懊悔,害怕……
她刚要说话,时初妤转身就跑开了,裙摆在空中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沈莹莹看着,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背影看上去太决然了,有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皱眉:“时初妤不会把事情闹大吧?”
沈莹莹语气有些不确定,她忽然不能确定,时初妤是否真的会留在闻樾身边,卑微地,假装无知地。
——
时初妤奔跑在长廊上,一刻也不敢停。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赶快逃离这里!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了,黑沉沉的一片,庭院里的花枝被风吹得四处倒伏,败了一地的花。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她一身昂贵的礼服,奔走在雨中。高尔夫球场全是草地,被雨水浸泡,变得松软泥泞。
她的高跟鞋陷在了泥土里,时初妤脚一顿,摔倒在地。
本就没有痊愈的手掌,伤口再次撕裂,鲜红的血洇开来,染红了手下的草地。
时初妤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脚继续跑。
滂沱大雨里,那抹米色的背影倔强又骄傲,一步步消失在雨幕中。
*
时凛一结束会议,就被陈晚柔的电话催着过来参加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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