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虞葭见他一副“我知道你口不对心,但我教养良好不会拆穿你”的模样,就很来气。
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起来:
“傅公子,你为何就如此笃定我喜欢你?”
“你说说看你哪点值得我喜欢?”
“实话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我还真瞧不上。”
她像一只愤怒的猫,浑身毛发竖立表明自己真的很生气,但或许是长得过于好看,眉目间的怒气带着点娇媚。
以至于在傅筠看来,她是恼羞成怒才说了这番话。
如此,傅筠越发气定神闲,继续倒了一杯茶给她:“还请虞姑娘莫要动怒,傅某此番邀你来,欲诚心相商。”
“相商什么?”
傅筠沉吟了下,想了个略微妥当的词,说道:“好聚好散。”
“呸!”
虞葭淑女形象不想要了,怒目瞪着傅筠:“谁要跟你好聚好散,我何时与你好过,你不要脸!”
“……”
虞葭越是如此,傅筠心里越是愧疚。
他兀自喝了杯茶,缓缓道:“虞姑娘且息怒,你若是不想要补偿,也可以我先欠着,日.后虞姑娘若是想明白了,随时可找我兑现,只不过不可是非分要求。”
非分你个大猪头!
还有什么比“你拼命解释而对方却执意认为你口是心非,甚至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同情你一把”更让人生气的呢。
反正虞葭气得冒烟,腾地一下站起来,凶巴巴道:“姓傅的,你给我听好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最后,虞葭恶狠狠地瞪了傅筠一眼,扭腰离去,留下一个愤怒且潇洒的背影。
第14章 求见
虞葭气得不行,提着裙摆愤怒下山。
婢女杏儿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火气十足。
她蹬蹬蹬上马车,心里还在唾弃,这世间为何有这般不要脸的男人。
简直…简直……太气人了!
萧泽玉刚出大门,正好闯遇从外头回来的虞葭,见她气呼呼的模样,诧异得很。
“谁惹虞表妹了?”
虞葭迁怒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辜负喜欢的姑娘,一个自以为是惹人讨厌。
萧泽玉被美人瞪眼摸不着头脑,还问了句:“你可有见着我那好友?”
“哼!”虞葭如风一般进了门。
萧泽玉愣了下,摇头无奈。不过片刻就见傅筠的马车一前一后地回来。
“诶?”他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
傅筠面色也不大好看:“有事?”
“是景琛找你,”萧泽玉递了封信给他:“这是他派人快马送来的,估计是什么急事。”
傅筠微微蹙眉,接过信笺就拆开来看,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萧泽玉逮着他八卦兮兮地问:“你到底跟虞姑娘说了什么?”
“且不与你说这事,”傅筠问:“恩师此时在何处?”
.
“你是说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来了雁县,还将人都定了罪?”萧太傅问道。
傅筠点头。
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定川,是王家之人,历来跟他不对付。也不知怎的,前几日突然赶来雁县,还对案子大加干涉,直接将那些人定罪下狱。
宋景琛作为指挥佥事,自然是没资格拦着他的。而此时傅筠却不好露面,毕竟他此趟来雁县掩饰了自己的身份,没人知道他在此。
“那虞家的事……”
“宋景琛是我的人,他们都清楚。”傅筠道:“若是平日,王定川断不会这般明目张胆与我作对,怕就怕虞家的案子不止这么简单。”
虞家的事按理说不是什么大罪,但蹊跷的是,这个时候王定川急匆匆赶来定罪,恐怕这里头不止买官这么简单。若是虞家牵扯了更深的东西,或是有什么把柄,那就着实难办了。
“子亭莫要为难,”萧太傅说道:“在你这个位置本就如履薄冰。虞家的事我亲自去跟虞家人解释,想必她们也能理解。”
虞葭回到屋子才洗漱结束,就被人请去了清心堂,她第一次见到了举世闻名的大儒萧太傅。
萧老夫人坐在上首,萧太傅紧随其下,虞葭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气氛有些沉重,她心里咯噔了下。
果然,萧太傅开口道:“小姑娘,今日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你家里的事。”
“此前母亲托我问情况,正好我也有个学生在锦衣卫当差。原本觉得应该不算是什么大案子,却不想就在前两日出了点岔子。”
虞葭心里一紧:“什么岔子?”
“你父亲的案子牵扯甚深,恐怕不止买官这样简单,锦衣卫指挥同知亲自赶到雁县将案子定罪,若要翻案,恐怕有些难。”
虞葭努力使得自己平静,她攥紧袖中的帕子,问道:“敢问萧大人,我父亲牵扯了何事?”
“具体何事暂时不得而知,还需查探。”
“萧大人,锦衣办案肯定得有明目,又怎会不明不白的将人定罪。”虞葭着急道:“我父亲在雁县安安分分做了一辈子的绸缎生意,买的官职也只是个九品的虚职,又如何会牵扯甚深,这里头定然有误会,还请萧大人……”
“小姑娘莫急,”萧太傅安抚道:“我知你救父心切,只不过买官的案子可大可小,按大豊典律吃牢狱的也不在少数。你父亲之事我已托我那学生尽力查探,至于能否翻案,这还说不准。”
虞葭听明白了最关键之处,她赶紧问道:“不知萧大人的学生是何人,若是方便,小女子想见他,当面阐明我父亲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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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雨阁,傅筠下棋的动作一顿:“她想见我?”
箫泽玉笑道:“那你见不见?”
紧接着他又说:“我听说虞姑娘听了消息后,整个眼眶都红了,一路忍着回院子。进屋后关门许久也未见人出来,晚饭都是婢女送进去吃的,想必极是伤心。”
傅筠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在棋盘上,墨玉棋子发出有节奏笃笃笃的声音。
片刻,傅筠撂下棋子:“罢了,那就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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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虞葭早早地就醒了,得知父亲案子波折,她一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还是肿的。
“哎,这要如何是好?”婢女想了想,赶紧吩咐人去拿热鸡蛋过来,随后剥了壳在虞葭眼睛周围不停滚敷。边劝道:“小姐今日要去见那锦衣卫官爷,可想好说什么了?”
虞葭点头,她昨日一整宿都在想这事,想必家里得知消息母亲肯定难过得不行。自家祖母又还在病榻上,若是也得知了父亲被定罪,那恐怕天都要塌了。
吃过早饭,虞葭选了件素色的衣裙,跟萧老夫人请安后就出了门。
那人约她在南安县的茶楼里相见,此去南安县约莫得一个时辰,路上虞葭想了无数种可能,但都徘徊在他帮或是不帮的答案上。
最后下马车时,她望着茶楼的大门,深吸一口气。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求那人,只要他肯相帮,她做牛做马报答都愿意。
虞葭刚进门,就有个侍卫上前询问:“请问是虞姑娘吗?”
虞葭戴着帷帽,点头道:“正是。”
“我家大人早已等着了,姑娘请随我来。”
茶楼总共三层,最顶层是奢华的雅间,上了二楼得绕过回廊才继续上三楼,短短的几步,虞葭紧张得很。
成败在于此,务必得抓住机会,不知不觉,她手心渗了点汗。
侍卫将她带到雅间门口,轻叩了叩。很快,里头传来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虞葭心头猛地一跳,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她心慌意乱的也没去多想。进了屋子后,却并未见着人,屋内设了座巨大的屏风,那人坐在屏风后头。
侍卫将她领进屋后退了出去,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沉香缕缕萦绕。
虞葭解开帷帽放在一旁的桌上,而后对着屏风后的人盈盈行了一礼:“小女子虞葭见过大人。”
她声音带着点江南女子的软糯甜腻,傅筠听惯了她总是娇声怒喝,咋一听这样温柔如水的,还颇是不适应,耳朵痒得很。
他尽量压低嗓子:“坐。”
虞葭暗暗往四周打量了眼,见窗户下摆放的是三件圈椅,而中间茶几旁摆了张圆凳。她今日是来求人的,算不得客,就很自觉地坐在圆凳上。微微低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放在腿上。
“大人,”虞葭放轻呼吸:“今日小女子冒昧前来,所求之事想必大人也明白。大人肯纡尊相见,应是有意想帮一二,如此,小女子就不扭捏了。”
嗯,你什么时候扭捏过,傅筠心想。
“大人,小女子家父只是一个老实厚道且热心肠之人,平日里谦恭友邻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半分恶事,在外勤勤恳恳做买卖,回家爱老慈幼敬妻子,就连街坊邻居们都称赞小女子父亲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傅筠听得嘴角抽抽。
“小女子的父亲经营一家绸缎庄,本分多年也没什么大志向,之所以买个虚职,也并非是为了贪财枉法,而是因为……”
虞葭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压了压眼角,声音又柔了些:“因为小女子不孝,婚事多磨难,家父也只是想着有个名声好听罢了,从未敢想着要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锦衣卫定的那些个罪名,兴许这里头有误会,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傅筠揉了揉鬓角,屋子里太静,上好的绸缎衣料因他的动作起了轻微声响。
虞葭悄悄抬眼去看,却也只是看了那么个大致的轮廓。
屏风里头的人虽是坐着的,但显身姿高大挺拔,还无端地有点迫人的威严气势。
她赶紧收回视线,又说道:“小女子愿以性命担保,家父清清白白端端正正,断不是那等不法之徒。若是大人能援手相助,小女子愿…小女子愿……”
“愿什么?”
虞葭眼一闭,心一横:“愿给大人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傅筠淡淡道:“我不缺牛马。”
“…那端茶倒水也行。”
“不缺婢女。”
虞葭要哭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想拒绝她吗?
她索性问:“那大人缺什么?”
第15章 大人缺什么?
虞葭追问:“那大人缺什么?”
话落,室内静了那么下,虞葭忐忑又难堪。
担心这人不肯帮她,又难堪自己一个闺阁女子这么上赶着去服侍人。渐渐的,就有点悲从中来。
之前做戏擦眼泪的动作,这会儿有了那么点真情实感了。
“大人是不是觉得小女子不知廉耻?”
她说话带着点鼻音,软软的,闷闷的,还颤颤巍巍的。
傅筠愣了下,哭了?
傅筠没见过女子哭,更没经验应对哭鼻子的女人,有点手足无措。
“嗯咳——”他清了清嗓子:“虞姑娘何出此言,救人心切乃人之常情,本官自会理解。”
虞葭抬头,小脸立即挂上笑容:“那大人是愿意相帮了?”
“……”
傅筠斟酌了下言辞:“兴许本官的恩师也与你说过,你父亲的案子牵扯甚深,这里头具体如何还有待查探。”
“本官不清楚牵扯了什么,暂且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虞葭希冀:“那大人的意思会尽量帮忙查探是吗?”
傅筠摩挲玉佩的动作顿了下。
王定川此人做事向来谨慎周到,这次不管不顾来雁县,还是为的这么个小案子,内里情况恐怕不简单,若猜测不假,想必触及王家利益。
而王家在朝中是非极多,尤其是宫里的王贵妃及四皇子,野心勃勃昭然若揭。虞家这事到底牵扯到何等地步,他自然是想知道的,但能不能救,愿不愿救,这就不能承诺了。
毕竟,他没必要因为无关之人惹一身麻烦。
傅筠视线透过屏风落在虞葭身上,这屏风制作特别,从外头看不到里头具体情况,但从里头可清楚窥见外头情形。
此时,虞葭端端正正地坐在圆凳上,头饰简单,衣着朴素,小脸更是白皙得有点惨,跟她往日白里透红明艳的模样截然不同,显然是来之前做过一番“精心打扮。”
此女子,倒是聪明得很。
加上她现在眼角泛红,说话还带着哭音,连笑也恰到好处的表现得小心翼翼,难免不让人动恻隐之心。
傅筠叹了口气:“你家中事,本官会尽力查探,只不过…”
“不过什么?”
“能否翻案,不能保证。”
“是是是,”虞葭欣喜:“小女子自是能明白大人的顾虑,毕竟事情还未明朗。”
“但是,”虞葭说:“小女子相信爹爹是无辜的,既然大人愿意帮忙尽力查探,想来父亲的冤情会很快得以澄清。”
她笑得柔弱甜美,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小女子相信大人!”
傅筠:“……”
“若是小女子父亲得以沉冤昭雪,”虞葭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还得再加点砝码:“小女子无以为报,倒是家中多年积累了些银钱,尽可作……”
“不必了。”傅筠懒懒地开口,银钱他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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