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灯笼的亮光逐渐变暗,四周又再次被黑暗缓缓吞噬。
在昏暗中,宁白的脸白到近似透明,唇色却鲜艳无比。
“我忘了带水壶进来,阿姐如果渴的话……”宁白直直盯着苏南的唇,淡淡一笑,“那就喝我的血吧。”
血?
苏南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乌溜溜的眼珠转动,茫然想着。
直至宁白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色小刀,漠然在自己小臂处划了一道伤口时,苏南猛地吸了一口气,笑容彻底没了。
她近似呆滞地看着那汩汩流出的血,只觉自己被他弄得也要疯了……
苏南很想问他,你不带水壶进来,那你为什么要带把刀啊!……
哐当一声,刀被宁白扔在了地上,发着余响。
宁白划的伤口并不深,但血仍在不停流出。
他眼尾发着隐忍的红,嘴角勾起,抹了一丝血在指尖,抚上了苏南的唇齿。
“阿姐,好喝吗?还有的。”他问她,声音低沉喑哑,在此时蛊惑至极。
“阿姐喝了我的血,那我们便是真正的骨血相融,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亲密了,真好啊,阿姐,你说是不是?”
血液顺着唇角渗进,宁白的血腥味转瞬便在她唇齿间弥漫开来,苏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头沁出冷汗,连手心也是粘|腻腻的,满是汗水。
“不不不……”
她再也受不住了,忍住了呕吐的冲动,赶紧撕了自己的一截裙摆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不让那血再流。
“我不渴了不渴了……阿白,你别……你真的别这样,我以后不会离开你的,不会,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苏南现在只想稳住他,先出去再说。
一切等出去再说。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说出的话苏南自己都没当真,可宁白却是一字一字地全都听了进去。
“真的吗?”宁白眼瞳里亮起细碎的光,堪比星辰日月。
苏南手中动作一顿。
“那……阿姐能亲亲我吗?”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问,一双漂亮的琉璃眼眸里深藏渴望。
“能主动地……与我交|欢吗?”
第28章 “阿姐,给我生个孩子吧……
宁白总是能以最平静,最温和笑容说出最惊悚,最令苏南窒息的话。
就比如此刻,少年偏头看他,乌发有些凌乱,削薄的唇挑起一个恰好的弧度,昏黄灯光笼罩他身,看上去似乎是给予了苏南缱绻无比的温柔。
只是他唇边的笑满是森寒的冷意,似是在引诱苏南自己走向地狱。
这诱对此时的苏南来说,显然是一种逼迫和羞辱。
羞辱她的自尊,夺走她岌岌可危的尊严。
从未有哪一刻令她觉得如此羞辱。
他强迫了她还不够,现在竟还要她主动来羞辱自己,击溃她的理智么?
“不可能。”苏南小手紧握成拳,硬气拒绝,并且连连退后,“你这是在侮辱我,不可能的,宁白。”
宁白失笑,平静地看着苏南离他越来越远,面容冷白而凌厉:“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如此亲密,为什么阿姐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阿姐不是刚刚才说过不会离开我吗?为什么阿姐连主动亲吻我,主动与我交|欢都不愿意,难道刚刚是在骗我吗?这样说的话……”
少年忧郁着一双眼,眸子里的光若明若暗,到后面彻底沉寂消失时,身上的冷寒骤然化成了利剑。
危险横生。
“你不会还想着文清安,想要离开你的好弟弟吧?”
苏南一时梗住,牙关发颤,随即诧异反问他:“难道我不该想文清安吗……难道你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没错吗?难道你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在折磨我伤害我吗!疯子,你就是疯子……”
苏南很想和他喊,和他争执,但此刻,苏南发现自己身心俱疲,饥饿交迫,口干舌燥,早已被他折磨得没有半点生气。
她目光涣散地盯着那灯笼,盯着黑暗里的唯一一点光亮,就仿似是枝头将要凋零的一枝花,在风里摇摇欲坠。
苏南只想离开这里。
甚至于,她想,是不是她只要再忍耐一次……再忍耐一次,她就能出去了。
苏南已绝望到想认输,任他折磨,自暴自弃。
只要让她离开这黑暗便好……
听到苏南的话,宁白沉默了一瞬,气息越发凛冽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径直起身,走到灯笼这……抬脚,彻底踩碎。
细碎声响起又消失,在幽暗中无异于惊雷。
苏南身子忽就一抖,眼睁睁地看着宁白将屋内发着唯一一点光亮的灯笼给踩碎了。
四周重又黑了下来,如墨,浓烈地散不开。
这一脚就似乎是踩在了她的心上,她的心开始裂了一个口,流血。
苏南呆呆怔住,后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咬出了血,她将脸又埋在了膝盖里,发抖。
不停地发抖。
“没光了。”
宁白轻描淡写,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仿若修罗恶鬼。
苏南不由又抱紧了自己。
“没光了,我知道阿姐怕,我从小便知道,阿姐不仅怕黑,还怕打雷。”宁白轻笑,笑声里蕴含隐约的张狂和上位者的睥睨,黑暗里清晰又突兀,刺耳至极。
“我是故意在雷雨夜将阿姐关在这里的……我想,阿姐只有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依赖我这个弟弟吧,毕竟我是自小陪伴你的人……所以啊,我将阿姐关了起来,我将灯踩碎,而且,你听,外面是不是又打雷了?”
惊雷又撕裂苍穹应声而至,苏南身体猛地一抖,眼泪汹涌而出,痛苦地捂上了耳朵。
但即使如此,宁白走近她的脚步声和话语声还是毫不留情地往她耳朵里钻。
“阿姐,我说过的,你不要逼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将你关在这里,更不想后面用锁链将你锁起来,让你日夜承|欢,生下朕的孩子……阿姐如此娇弱,我一点都不想的,可是……你一直不听话,一点都不乖,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当鸟儿要飞走时,我该怎么办呢?”
宁白走到苏南身旁,俯身坐下,在她耳边残忍地笑,冷血又恶劣:“我只能……将鸟儿关起来,锁起来,将她折翅啊,你说是么?”
胸腔因为恐惧在剧烈地起伏,听着宁白鬼魅般恐怖的呓语,苏南害怕地睁大眼睛,泪水不停地涌出,洇湿她的衣袖。
她的心脏刹那之间被被狠狠摔在地上,破成碎片。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只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也会被他逼疯的。
会的……绝对会的……
“阿白,我不逃了,我抱你亲你,你让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于是乎,在黑暗中,苏南循着宁白身上独有的冷香摸过去,颤抖着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瓣只轻轻碰了下,面前之人的身体便开始僵硬,旋即,冰冷的躯体变得烫人,宛若烙铁,灼烧着苏南的肌肤。
似乎冷热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
在于苏南的吻是否落下。
苏南也觉得有些热,她蹙眉,但还是强迫自己勾住宁白脖子,忍下心里的厌恶和恐惧,假装热烈地亲着他。
起先是她颤颤巍巍的浅尝辄止,不过浮光掠影而已,敷衍得像是在完成任务。
但呼吸之间宁白便反客为主,舌头长驱直入,勾住她的纠缠。
苏南攥紧手,下意识要推开她,但四周巨大的黑暗又令她松开了想要反抗的手。
后面,幽暗的室内响起了衣衫、珠钗落地的声音,还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阿姐,以后,你能日日都这么乖吗?”
“阿姐以后要是都这么乖,朕便不把阿姐关在暗室里。”
此刻的这个自称,陡然间加了帝王的威严和权势,更令此时苏南生寒和绝望。
无法摆脱的压制。
苏南眼角滑下眼泪,手在他后颈划出阵阵红痕,咬牙轻哼,乖顺点头。
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到此为止了。
全都碎了。
苏南恨他。
同时,她心里竟无法控制地想,恶毒地想……如果当初在那个落雪天,她没有碰到那个漂亮小孩……
没有救他就好了。
*
这场狂乱不知持续了多久,到最后,苏南已是朦朦胧胧意识不清,不知何时被宁白抱着离开了暗室。
直到外面的光亮映在她脸上,苏南才颤了颤睫毛,彻底安下心来。
她再也不想……不想被关在黑暗里了。
自这件事过后,苏南便乖了起来。
起码在这位年轻的帝王面前是如此。
在宁白面前,她开始变得很是乖顺,但同时,也无多少情绪和笑脸。
像个木偶。
苏南清楚地知道,宁白是皇帝,不再是她的弟弟。
他有自己的名号,有皇室的姓氏,宁白这个名字只属于那个落雪天的小孩。
而他不是,再也不会是。
故而,在被放出暗室之后,苏南再也不会叫他阿白,纵使私下里只有他们二人也是如此。
她只唤他陛下,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的陛下。
一声声尊敬却又疏离的陛下。
宁白每次听苏南如此喊他,冰冷的桃花眼眸便会眯起,目若寒刃,直要将她刺穿。
像是报复一般,他晚上比便会在床榻上越发激烈地折磨她,发狠地弄她。
但苏南仍是……没有再喊他阿白。
一次都没有。
“阿姐,给我生个孩子吧……”有日晚上,宁白兴致极盛,身下动着,在她耳边私语,“生个…你和我的孩子,好不好?这样,你便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苏南被他拥在怀里,难受地张开唇,眼尾潮湿,眼泪一直落。
这种时候,她总会绝望想起文清安,想起和离书上的血迹,进而脑子里全是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现在平安吗……
苏南被困在宫里与世隔绝,直到现在,她都探不到一点文清安的消息,不知他是否安好。
而在这番境地下,她夜夜都在与宁白做什么呢。
她没有以后了,她这样的人不会再有以后了,这辈子都对不起文清安。
苏南知道自己已然是撑不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的话。
她心弦紧绷,整个人接近支离破碎,一直在忍耐,忍受,无非是因为文清安而已。
她想再等等,等个机会去找他,探他的消息。
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但她需要他平安地活着。
这是她欠他的。
*
这个机会很快便来了。
一日正午,苏南眉眼恹恹地靠在床榻上时,明月端了一盘刚进贡的水果进来,将其放在一边后,却是愁眉苦目地同她说道:“苏姑娘,这封后大典恐怕要推后了。”
苏南很是厌恶别人喊她皇后娘娘,便让明月直接唤她苏姑娘。
苏南听到倒是喜了,眼里亮了些光。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啊。
但面上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籍翻着看,淡淡说道:“无事,我早猜到了,朝中那帮大臣肯定对皇上要封我为后这件事心有不满。”
“毕竟……我曾是罪臣之妻。”苏南勉强弯了弯唇角,只是笑容分外凄惨,“如果我为后,定然不合礼法规矩,且,这还断了他们想让自己女儿为后,成为皇亲国戚的心思。”
“姑娘千万别这么想,陛下待您如此好,封后是迟早的事。”明月忙安慰她。
苏南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继续说道:“我私下被皇上养在后宫这么久,这朝中想必已是流言四起,甚嚣尘上,陛下继位未有多久,实在不应为此事动摇自己根基,立权势之女为后是最好的选择。”
宁白从小便聪明,异于常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此次继位后也算是勤于政事,废寝忘食,以雷霆手段稳定局势,掌控兵权,逐步将国家治理得政通人和。
可偏偏在自己这件事上,他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何必呢。
苏南叹了一声气。
一旁的明月听着,以为苏南是全心全意地为皇上着想,就算是自己不当皇后也不在乎,顿时便被他们的爱情感动到双眼含泪。
“姑娘,您和陛下之间的感情真是太感人了,您别担心,陛下如此看重姑娘,一定会立您为后的。”明月当真是擦了擦眼睛里的眼泪,宽慰苏南,“我听人说,刚有好几位大臣在宴席上借机将自己的女儿献给陛下,陛下看都没看一眼,当场勃然大怒,让她们都退下了呢。”
“大臣的女儿吗……”苏南思虑片刻,问了句,“里面都有谁?”
明月回:“据说是有礼部尚书的千金林小姐,中书令的千金虞小姐,还有……”
听到有礼部尚书的千金,苏南眼睛亮起,打断了明月的话:“宴席设在何处?那礼部尚书的千金走了吗,陛下可否离开了?”
见苏南反应激烈,明月有些愣了,但还是回道:“陛下早早便离席去了御书房,至于那林小姐,奴婢刚经过御花园正好看到,似是准备离宫了。”
苏南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忙嘱咐明月:“明月,我与这位林小姐相识,许久未见面了,此次她来了宫我便去见她一面,切记,万万不可与陛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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