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念说出口,轻而哑的声音,带着独有的冷冽和磁性,莫名使她心尖一颤。
许是这景象过于幻梦,昏暖灯光倾泻他身,恰到好处地掩去了那冷寒森冷,苏南恍惚,觉得此刻的他熟悉又陌生。
既不像那张狂尖锐,冷厉偏执的帝王,也不像那无邪纯然的少年郎。
那些以往的阴郁、疯狂好似都往里沉去,被他掩埋到了最深的角落。
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放出来呢。
苏南撇了撇嘴,下了台阶,快速走到他面前,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现在是谁?”
宁白听后微怔,沉默了会,低声回:“你夫君。”
苏南:“……”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回答。
“不许这么自称。”她踮起脚愠了他一眼,乌溜溜的眼珠瞪的大大的,好似许久消失的姐姐威严又突然回来了。
“你会不会又把我抓回去关起来?”她问,目光瞟向他手里的花灯,睫毛翘翘的,上面还跳跃着暖黄的光影。
宁白垂眸下头,目光落在她有些红的鼻尖,低声回:“不会。”
苏南眯起眼,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赌气般,一把将宁白手里的兔子花灯给夺了过去,咧开牙,很凶地问:“会把我关小黑屋吗?”
“小黑屋……”
宁白呢喃这三字,目光飘渺,似是在回想与之有关的记忆。
倏然后,画面闪过,他浅淡的眸色深了些,喉头滑动,嘶哑道:“不会。”
晚风拂过,苏南耳边别着的碎发被吹起,几缕落了她眼睫。
宁白看到,抬手将她头发妥帖地别在而后,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到她白腻柔软的耳垂。
两人皆一颤。
宁白目光愈发晦涩,很快,他克制地收回手,说道:“对不起,阿姐,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宠着你护着你,同小时候那样。”
“什么都可以吗?”苏南揉了揉鼻子,杏眸微红,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那我要你从此以后都消失在我面前,不再纠缠我,你会吗?”
“不会。”他回答。
“阿姐,你是我的骨髓,是我的皮|肉,是我的血液……”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失笑道,“我想分也分不开。”
“分不开。”
第52章 他口里很干。很想亲她……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南握着花灯的手紧了紧,唇张开又合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下意识的,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去,他想要拉住她,却在快要碰到那软白小手时忽然顿住。
停在了半空,手没有再往前半分。
乌黑柔顺的秀发堪堪滑过他指缝,绸缎般的触感令他眼眸无端泛起水雾,在一片氤氲里,那些对她的迷恋和情|欲又难以遏制涌出。
他眼睛通红,连带着眼尾也泛起潮红。
明明只是……只是触到了她发丝而已,他便无法自控地想要拥有她,占有她,与她沉沦,骨血相融,最好是灵魂都纠缠在一起,生生世世都纠缠在一起。
这些黑暗的,疯狂的,病态的想法悉数涌出,宁白呼吸有些沉了,唇齿发颤,手指痉挛,但他……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亲吻她,没有拥抱她,甚至,连她的手指指尖都没有碰,连她细腻的肌肤都未曾触摸,他没有蹭她的颈间,没有闻她的发香,什么都没有。
尽管他想,极其地想,发疯地想,他明明想到指甲都刺进了皮肉流出血来,但还是隐忍地收回了手,去抵抗着这种本能。
因为她不喜欢。
阿姐不喜欢。
他便收手。
而此时的苏南并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瞬间里,宁白的心里早已是江河倒流,山地崩塌,肖想她无数回了。
苏南抿着小嘴,故作淡然地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只偷偷瞥到他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和那透着脆弱情态的绯红眼尾。
他低着头,几缕碎发在他侧飘荡,浑然一副受伤至极的小可怜模样。
宁白本就生得俊美漂亮,现在此刻,在繁杂光影间,光怪陆离里,他的面容越发凉白昳丽,眉眼墨黑,五官仿若神赐,挑不出半分差错,好看得要人命。
苏南一瞬昏了头……
但很快,她便拍醒自己,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看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看腻吗?!
她为什么要在这种严肃紧张的时候因为美色而分心啊!……
苏南在心里一巴掌拍醒自己,她揉了揉红红的鼻尖,顿时又是一副冷冷淡淡清清冷冷,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无情状态。
只是,她拿花灯的手明明轻微发颤,惹得灯火摇晃,光影流泻,但苏南偏偏装作无事发生,心里无波无澜,轻哼一声后扬起下巴,镇定地朝前走去。
恩,转身回屋睡觉。
他犯错了,这是他该受的。
她不能心软。
起码现在不能心软。
她得教训一下他,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囚她,对她小黑屋。
苏南想定,转身后脚步不停,只是,当她走到门口,想要推门回房时,突然听到宁白问了她一句——
“阿姐,你知道十年前我们放孔明灯的时候,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他此刻的声音格外嘶哑,好似是有一把刀梗在喉咙里,带着血,沉重又迷茫,很缥缈。
无端,苏南想起了那天夜里,他大病未愈,冷白着一张脸,在月色里遥望她的模样。
很孤独,很无措,很脆弱。
那目光和神情,像是在看神明,渴望她的救赎与触碰。
和此刻很像。
苏南停住了脚步呼了呼气,她愣在原地想,宁白那日在放孔明灯时,究竟写的是什么。
这念头一起,他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飘来。
“那日,我在上面写了心愿,却总不让你看,你气到好几天都没理我。”
宁白勾起唇角笑了笑,在苏南怔忡时,衣袍轻动,慢慢靠近她。
“现在我便告诉阿姐吧,那日我写的是…希望,希望我和阿姐永远都不会分开,年年月月日日都在一起,希望阿姐长大后能成为我的妻子。”
“阿姐是不是觉得这很可笑也很可怕,我从小便对阿姐抱有这种肮脏污秽的想法,想叫阿姐只属于我一个人,只看我一个人,只对我一个人笑,阿姐……”
那令人轻微晕眩的淡香不知何时缠到了苏南鼻间,苏南恍惚,睫毛眨了眨,微湿。
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尖发颤而酸涩,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忽就失了力气。
“阿白,你……”苏南定了定心神,喉间干涩,想了许久才说道,“你之前看上很乖,翩翩少年郎,风流俊美,怎么会……”
“怎么会?”宁白怪异地笑了一声,他站在她一侧,离她已不过一拳距离,发烫的呼吸随着风拂到苏南脸上,使她一阵颤栗,手中紧握的灯笼差点掉在地上。
“阿姐啊,你太可爱太好看了,这根本忍不住的。”
他还在缓缓浅吟,轻叹后俯身,高挺的鼻子蹭她发丝,痴迷地嗅她味道,很快,他眼尾又无端湿红一片,心满意足地在颈间侵占一番后,淡色的瞳孔里亮起一小簇火焰,灼热又兴奋。
不过是嗅了她的发香,离她白腻的肌肤近了些,似有若无地舔舐了下而已,他便要疯魔起来,先前告诫自己的,通通被抛诸脑后。
他哪还有救呢,他不过是个病态的疯子而已。
只有阿姐是他唯一的解药和救赎。
“你,你离我远一点,阿白,这太近了……”
苏南此时完全傻了,她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颈侧染了粘腻潮湿的水,正渗进她的皮肤,与她血肉相融。
再下一刻,似是有电流蹿过,痒意忽起,更别说她周身都被浅淡的冷香包裹,越发喘不过气来……
于是,慌乱无措中,苏南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曾想,哐的一声,她没注意便碰到了背后的门。
苏南的房间在苏府后院,平时便鲜少有人来此,今日宁白到了这,许是也无人敢靠近这处,是以,四下一片死寂,苏南被撞门声吓到,手里的花灯也掉了。
火光一明一灭,她没去捡,酡红着一张脸,耳尖也染了微红,却倔强地别过脸不看他,张开唇,大口呼气。
小小的唇粉嫩水润,舌尖却鲜红艳丽,宁白低眸,看着她的唇不禁舔了舔嘴角。
他口里很干。
很想亲她。
但当下不行。
宁白微微一笑,俯身将这盏他亲自为她做的兔子花灯拾起,挑在修长指间,平静道:“阿姐,你知道吗,从你领我进苏府的第二天,我便梦到了你,夜夜梦日日梦后……”
“后来,我一天天的长大,从小孩成了少年,我依旧每日晚上都会梦到你,但梦的内容却变了,梦里的阿姐全身雪白而柔软,梦也开始旖旎,狂乱,且不可控。”
宁白淡淡说着,薄而冷削的唇轻勾,将那些事悉数坦白。
“今日我来告诉阿姐这些,将自己肮脏扭曲的爱毫不掩饰地说与阿姐听,并非是想逼迫阿姐,而是因为……”
苏南的纤纤玉指使劲扣着红花梨木门,脑袋已经晕成了一团浆糊,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到,还在张着小嘴呼气。
宁白盯着她笑:“我已时日无多,想来见阿姐最后一面,让阿姐能知晓我真正的心意。”
这句话飘出,苏南的小脑袋瞬间清醒,她倏地抬头,茫然问……
“啊?”
第53章 .[最新]正文完结他爱她。直至沧海桑田,物……
时日无多?
宁白突然说出这话,着实将苏南惊到了。
她好久才回神,才明白宁白这句话的意思,又“啊”了一声,缓缓抬头看他。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古怪。
“时日无多?”苏南睁大眼睛看他,很想从他的脸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找到他时日无多的证据。
脸的确苍白,毫无血色,唇色比之前也淡了些,那眼睛……依旧深邃迷离,却无波无澜,像一口枯井。
……
苏南心一沉,他时日无多也不是不可能,她用刀,用发簪插了他胸口两次,血流满身,且,他动不动便气急攻心而吐血,哪来这么多血给他流啊……
“你,你要死了吗?”苏南手放在胸前,黛眉蹙起,讷讷问。
只是,她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少女的娇软,甚至是清脆,欢快……
宁白:“……”
“阿姐这么想我死吗,如此开心。”宁白眉眼低垂,眸色黯淡,很是受伤的样子。
“不是……!”苏南急于否认,脱口而出,娇细的声音提高。
这话一说出口,宁白方才忧伤的神情一瞬敛起,他颇为愉悦,抬手摸了下苏南发红的耳垂。
耳尖那处更烧了。
苏南顿时觉得自己被诓了。
她迎着他视线,挥开他作乱的手,结巴说:“我,我的确很开心……!不,应该说,你死不死都……不干我事。”
前面说得坚决,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口是心非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她并不想他死,她只是想要以前的阿白回来。
她只是想要他不再残暴,不祸害文清安,当个明君。
“阿姐,对不起。”沉默半晌,宁白单手撑在门上,突然欺身靠近。
薄唇擦过她耳畔,冷冽的声音带了几分哑,低低沉沉,一字一字地敲在了苏南心上。
他极是认真地和她忏悔,眼底唇边的笑意尽皆消失,下巴忽就抵在了她肩上,在她微显的锁骨处咬了口。
“以前我总是想占有你,热衷于在你身上留下各种痕迹,我就是疯子,想将你的一切都想夺过来,想将你牢牢困在身边,好让你再也无法……丢弃我。”
“我好爱你,真的啊……我只爱你。”
雪白脖颈一片水光,齿痕微红。
他咬的很轻,不疼,苏南却眼睛发酸。
“阿姐,对不起,我本想用余下的一生来补偿你,偿还过去的错,但现在好像没机会了。”宁白将她拢在怀里,他从她颈窝里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她,漆黑的眼里满是克制的欲望。
“文清安,只要他不谋逆,日后不会有人为难他,还有我们娘亲,我已经吩咐太医诊疗,会用最好的药材养着,不久后便可痊愈,阿姐……”
“这不是你娘亲……”两行清泪落下,苏南扭过脸,闷闷说。
“怎么就不是呢,阿姐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宁白扳过她下巴,指腹轻抚她脸,声音极尽克制与温柔,“阿姐可以安心待在苏府,现在整个苏府……”
他停顿了片刻,手指游移到了她莹润的唇。
微凉的指尖摩挲抚弄,待这处浮现出一片被凌|虐的红后,他停下,笑着说:“应该是…这世上没人敢再欺负阿姐,阿姐不用怕。”
“就算我不在这世上,阿姐也不用再怕了,你会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这是我的祈求。”
苏南心头被摄了一下,她双目落泪,清水涟涟,呆呆问:“你真的会死吗?”
宁白嘴角微抽,倒抽一口冷气后点头,轻描淡写道:“恩,会死,阿姐能爱一下我,满足我这将死之人最后的心愿吗。”
“不能。”苏南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呜咽重复二字,“不能。”
宁白摸了摸她的头,笑了。
*
那日晚上,宁白同苏南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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