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看过去,果然发现了西平侯府的画舫,就让丫环去吩咐下人搭桥。
两艘画舫靠近之后,宋淮借着木桥上来。
许氏看到他,发出惊讶一声:“这不是宋都督?”
在与妹妹说话的骆莺吓了一跳,而后就听见宋淮低沉的声音:“家母去金陵时,要我带话给夫人,说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写于信上快马加鞭送去金陵,母亲一定会精心挑选。”
穆夫人请他坐:“我还当什么事,玉姝也真是的,走得太急了,不然指不定我带阿莺与她一起去金陵玩玩。”
宋淮道:“母亲一向是急性子,正好见真定公主也想去金陵,就拉着一同去了。”
穆夫人点点头:“真定公主同行的话,倒也不便。”始终是公主,人多事杂,还是不掺和的好。
许氏领着骆箐来请安:“没想到宋都督会来,上回在章府见过一面,不知都督可还记得?”
宋淮淡淡扫她一眼,没有回答。
许氏就有些尴尬,忙把骆莺叫出来缓解:“阿莺,阿棠,快些出来给宋都督请安,躲着作甚?”
骆莺其实就在后方,闻言携弟弟妹妹一同行礼。
前世,宋淮见到骆棠时,骆棠比现在大多了,他盯着看了看问:“你几岁了?”
骆棠小声道:“七岁。”
他不是没见过长得高的男子,章允宁也很高,但宋淮除了宽肩长腿外,身上还有种上位者的无形的威势,莫名的叫人害怕,他就有点畏缩,说完了躲在骆莺身后,抓住她衣角。
骆莺忙道:“阿棠胆小,请都督见谅。”
宋淮道:“胆大是需要练的。”
骆莺一怔。
穆夫人倒是笑起来:“宋都督这话真没说错,阿棠胆小许是总在家中之故,很少出门吧。”
骆家除了骆箐外,其他孩子都不怎么出门,自是没怎么见过世面。不过穆夫人此话还有深意,是在提醒许氏,回去告诉骆老夫人,多让两个孩子出来走走,尤其是骆棠,男孩儿可不能养得怯懦。
不过许氏没听出来,她的注意力都在宋淮身上:“宋都督所言甚是,阿棠是该多练练……阿棠,你别躲了,快听听宋都督的教诲。”
骆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骆莺转过身,小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骆棠才又探出脑袋。
这动作不由让宋淮想起年幼时的自己,他才惊觉“胆大是需要练的”这句话本是出自于他的父亲。
当时祖母,母亲都很宠溺他,不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说是宠上天都不为过,可父亲却看不得,说男孩不该如此,愣是不顾她们反对,将他带去了炼狱一般的沙场。
后来,他确实胆子就大了。
也许父亲曾让祖母,母亲非常生气,可他却从中得益,成了一名年轻的将军。
只是,也是有弊端的,他教育萧再谨时,就很有他父亲的做派。
可惜,不是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宋淮招招手:“过来。”
骆棠犹豫的看一眼骆莺,等到她肯定时,慢慢走过去。
宋淮上下打量他,而后伸手捏捏他肩膀,手臂,忽然问:“你可想跟我学武?”
画舫上所有的人都很吃惊。
骆莺的眼眸微微睁大,浅色的瞳孔像水底下的水晶,亮的耀眼。
这让宋淮想起了前世。
那日在章府,他本是要穿过庭院去见章老爷子,谁想却碰到骆莺在跟章允宁玩捉迷藏。
她的脸上蒙着纱巾,双手摸索着走到他跟前。
微凉的手指触摸到脸颊,本该出声的他竟然张不了口,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胸腔里一颗心怦怦的跳。
有丫环叫起来:“少夫人,那是宋都督。”
她吓得急忙扯下纱巾。
当时就是这样的目光,不知所措。
他很快冷静下来,快步离开,然而她指尖的温度,他再也没能忘掉。
与男子幽深的目光一接触,骆莺莫名的慌乱,下意识道:“阿棠从来没学过武功……”
许氏见她说出这样的傻话,忍不住打断:“没学过才要学啊,宋都督这是要教阿棠呢,多好的事情。”
虽然嫉妒,可骆棠拜了宋淮为师,他们一整个骆家都有好处,许氏怎能放过机会?
骆莺闭嘴了。
她确实是傻,宋淮什么地位,弟弟要是能得他传授,那是多大的荣幸。她不是一直害怕自己走了弟弟妹妹没人照顾吗?如今妹妹被托付给了穆夫人,可弟弟年纪还小,往后几十年有什么变化,谁又知?假如他跟宋淮有了师徒的关系,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
可是,宋淮为何会突然收弟弟为徒?
她满腹疑惑。
穆夫人温和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会想到教他?”
“他很适合练武。”宋淮挑眉,“我参与募兵好几回,自然看得出来。”前世骆棠还真的是想学武的,他心里有这样的种子,只是还未开花。他看向骆莺,“你是他姐姐,你可愿意?”
弟弟的将来重于一切,然而此事太过突然,骆莺竟一时难以回答。
穆夫人是知道宋淮为人的,难得他愿意收徒,骆棠若得他教导,终身受益,她笑道:“阿莺,这是好事。”
若还不同意,那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宋淮下不了台阶?
骆莺难以想象后果,忙道:“宋都督肯收阿棠,确实是阿棠的福气。阿棠,你可要学个文武双全。”
见姐姐答应了,骆棠点点头:“好……”又好奇的问,“学了是不是可以当将军?”
“当然。”宋淮一笑。
话本里的将军好威风啊,骆棠又开心了。
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许氏瞧瞧骆莺,又瞧瞧骆棠,悄声与女儿道:“我看你得多学学阿莺。”
章府,信国公府,西平侯府,随便哪个府邸,能与之来往都有说不尽的好处。再加上穆夫人的娘家,季家,那也是个簪缨世族。骆莺竟然能与这些家族都有了关系。
骆箐不屑的撇嘴:“我学她什么?”
许氏一时又答不出,她也弄不懂为何骆莺能有这样的好运!
宋淮要走了,骆莺牵着骆棠的手跟他告别,宋淮道:“我有空的话会派人来接你。”
骆棠点点头。
骆莺的心情仍是复杂的,刚才紧要的一刻她做出了决定,但此刻难免有所不安。穆夫人不知宋淮做了什么,她是十分清楚的:“都督真的觉得阿棠是可塑之才吗……可有别的原因?”
河风徐吹,小姑娘的发丝随之起伏,他很想去碰触下,但并不合适。
压抑着念头,宋淮微微一笑问:“你觉得还有什么原因?”
他的眼眸很黑,不笑的时候仿若口井,冰冷而深沉,反之却如春日的湖面,层层涟漪,有种勾人的柔情。
那瞬间,骆莺不敢对视,也不敢再问了。Pao pao
第15章 015 拆穿。
没想到出去一趟,骆棠竟拜了宋淮为师,要知宋淮教过的弟子除了皇上外并无他人,骆棠何德何能?
骆老夫人看着下方并不怎么突出的骆棠,着实是想不明白。
不过等几个孩子回去后,她忽然跟许氏道:“那日在章府,宋都督走得时候停下来看阿莺的,是不是?”
许氏道:“是。”
“该不会……是看上阿莺了吧?”骆老夫人只能想到这样的理由,“不然为何无端端要教阿棠?”
难道骆莺还能当西平侯夫人不成?许氏觉得不可能:“阿莺就算生得不错,也不至于让宋都督一眼就钟情了。儿媳觉得,像宋都督这样的人必定见过许多美人,哪能这么快就看上阿莺了?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宋淮最初摄政时,许多家族绞尽脑汁笼络,美色便是其中一种,可也没见起什么作用,骆老夫人沉吟着道:“你说的不错,阿莺只是时来运转,我看她得去拜拜菩萨,感谢老天。”
“阿箐才需要拜呢,她哪里比不上阿莺?”许氏忍不住吐露心事。
骆老夫人笑了笑:“阿箐还小,等再过两年自然不同。”五官还未长开,瞧着也青涩了点,等到十五必然会楚楚动人。
许氏叹气:“但愿如此。”
………………
女刺客一直没有招供,这段时间也找不到丝毫线索,季珣未免气馁,也生怕皇上与宋淮怪责,这日又去大都督府告罪。
其实此事也怪不得他,这女刺客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光是用刑对她没有作用,宋淮算算时间,母亲与真定公主也该到金陵了,便与季珣道:“如今只能从她的武功路数下手。”
季珣是刑部郎中,不是军中人士,哪里能识别武功,为难的道:“这,卑职恐怕无能为力。”
宋淮道:“当日只有我们几个见过她的招数,我最近一直在琢磨……可能她练得是羽山长明派的拳法。”
“长明派?”季珣听都没听过。
要不是经历过前世,宋淮也不知道这个隐秘的门派,他吩咐季珣:“你派人去查一下,可能会有收获。”
“是。”季珣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次日是休沐日,宋淮叫翁鹤去接骆家接骆棠。
骆燕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说话!”弟弟还是孩子,怕他不懂事惹宋淮生气。这宋淮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京的权贵都不敢得罪他。
“我晓得……”骆棠声音有点发抖,“二姐不能一起去吗?”当时是大姐同意的,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练武有点可怕,他连刀剑都没有碰过,怎么练武?
“我不能去,宋都督又没有请我。”骆燕拍拍他肩膀安慰,“大姐现在是信国公夫妇的干女儿,宋都督不会欺负你的。你别怕,到了西平侯府,好好听他的话就是。”
府里总有人提起信国公府,骆棠莫名的也多了点底气,点点头:“好!”
骆燕目送他离去。
马车到大门口停下来,翁鹤把骆棠抱下车,心里暗自嘀咕,这孩子轻飘飘的,瞧着也不太强健,不知都督为何看上他?又忍不住仔细打量骆棠,甚至捏捏他的小胳膊,但最终仍是没想明白。
宋淮在西边一处空地等待。
西平侯府占地极广,祖上为了不让子孙们玩物丧志,专门辟了一处场地给他们用来练武。
大块青石铺的地,没有烟尘,周围也没有任何遮阳之物,就是要不管春夏秋冬,下雨打雷,都得专心不移的钉在这儿。
骆棠来到此处不由瞠目结舌。
话本里的故事他听了不少,但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兵器,什么棍棒刀剑,斧钺鞭子,铁锤□□,应有尽有。
见这孩子眼睛都直了,宋淮问:“你喜欢哪一样?”
骆棠哪里选得出来,摇着头:“我不知道……徒儿看着都很神气。”倒也不是这些兵器镶金嵌玉,反而是有些看起来很是老旧,颜色都斑驳了,但不知为何,却透着咄咄逼人的锋利。
宋淮道:“等你一样样熟悉了就会知道哪件用着称手。”
骆棠走近了看,发现铁锤鞭子就算了,那些棍棒刀剑,简直是比他的人还要来得高,他就想,这怎么拿得起来?
他尝试着伸手去碰了碰。
宋淮道:“你现在是拿不动的。”
骆棠扭过头问:“师父,那我怎么学武?”
“先学点基本功。”
宋淮教他压肩,压腿等简单的动作。
前世骆棠想学武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现在这个年纪才是最为合适的,可以打下扎实的基础。
骆棠没一会功夫就满身大汗。
宋淮让他坐着休息,而后舞了剑法,刀法以及枪法,好让骆棠对武功有个了解。
骆棠看得目眩神摇,心想原来这就是话本中讲的绝世武功啊,简直跟仙法一样,也太威风了吧!
却说章玉姝同真定公主在坐了一个多月马车后终于到达了金陵。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在城墙上撒了大片橙色的光。
得知妻子到来,裴翠岩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男子穿着一身银绣竹纹的锦袍,脸庞仍如年轻时一样俊秀,真定公主看到他,脸就忍不住发红。
“素闲,你不怪我来接你吧?我知道你想给我惊喜,可我实在没法装作不知。”裴翠岩拉住她的手,跟章玉姝说,“劳烦宋夫人送素闲一程,裴某十分感激。”
眼前的男子文质彬彬,很有涵养,章玉姝笑道:“顺路罢了,有公主在,路上也热闹些。”
“我已经设了接风宴,请宋夫人莫要推辞。”
“裴知府客气了,不过我也确实饿了,正好尝尝金陵的美食。”章玉姝打趣,“应该是的吧?你可不能让我失望,让厨子做了早就吃腻了的燕京的食物。”
裴翠岩道:“难得宋夫人与素闲来金陵,自然是要你们品尝金陵风味的。”说完温柔的看着真定公主,“不过还是有你最喜欢吃的芙蓉肉。”
他永远都记得她的喜好,真定公主笑得很甜蜜。
章玉姝不忍相看。
街道上熙熙攘攘,店铺鳞次栉比,一派繁花。
“做过都城的到底不一样。”章玉姝感慨。
真定公主也四处张望。
章玉姝留意着裴翠岩介绍的各个街道小巷,忽然道:“明儿不打搅你们夫妇叙旧,但后日得请公主与我一起去店铺看看。我要挑几件礼物,公主眼光好,可以帮着参谋。”
这些日得章玉姝的照顾,真定公主马上道:“应该的,我也想买些东西送与皇上。”
父皇已经去世,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但跟萧再谨的不一样,她得努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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