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燕讽刺的一笑:“姐姐去了穆府后,家里伙食比之前丰盛的多,自然长得快。”说着眼眸转了转,“姐姐怎地不胖?话说姐姐身子可好些了?穆夫人应该帮你请名医看过了吧?”
其实还是有好转的,至少不用再吃八珍丸,但骆莺仍然觉得没什么大用。
“就算有名医也没那么快会胖。”骆莺安慰妹妹,“你别担心,干爹跟干娘都很关心我。”
“那姐姐也一样,不用担心我们,阿棠有我看着,还有师父了,什么都不用操心,姐姐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骆莺点点头。
在正房门口遇到骆箐,骆箐带了两个丫环。
看姐姐不认识面生的那个,骆燕道:“祖母前不久给她新添了一个丫环。”
不知发生什么事了,骆箐的待遇又好了一些,不过她是骆老夫人的嫡亲孙女,骆老夫人从来都是偏心的。
骆莺道:“丫环多也不是好事,还是要亲力亲为,父亲在世时就说,丫环小厮是来毁人的,可惜大户人家都是以奴仆多为荣,有些小姐公子被惯得什么都不会,待有一日遭逢突变,都难以存活。”
父亲很明事理,也很有眼界,可惜英年早逝。
骆棠听了忙道:“我现在会点武功了,以后就算有事也能保护大姐跟二姐。”
骆燕笑起来,一弹他脑门:“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谈什么保护?”告诉骆莺,“他只会几招拳法,连长剑都提不起来。”
骆棠涨红了脸:“我很快,很快就能拿得动的。”
“不要急于求成,慢慢来。”骆莺不会像骆燕那样打趣弟弟,“你也不是只学武,书还是要好好念的,将来做个好官,也不必一定要当将军。好官比将军更难当。”
“为何?”骆棠奇怪,“将军会战死沙场。”
在他这个年纪,只会觉得战死是最壮烈,最英勇的。
骆莺摸摸他的脑袋:“为百姓做事更难。”打仗凭得是一腔孤勇,可做文官何尝不是?
当今天下多少豪强恶霸,多少人又是板上鱼肉?她忍不住叹口气,这种情况下,她们女子更为艰难,不然,她当初又何必想着嫁给章允宁?
见姐姐脸上有忧色,骆棠握住小拳头:“我将来一定会当个清官。”
骆燕笑:“又不当将军了?”
“也当,当个像师父一样的大都督。”
这野心勃勃的想法把姐妹俩都逗笑了。
不过宋淮虽然专断强横的名声在外,但这些年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比如斩杀了在云州称霸奴役百姓的永城侯,当时众人都拍手称快,还有免除六大州徭役等。至于章国公,靖王谋逆一事,谁又知道真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暗地里诋毁,兴许只是因为宋淮摄政之故。
不知不觉,骆莺竟是把宋淮往好里去想了。
骆老夫人见到骆莺,亲热的叫她坐在身边:“在国公府住久了,不习惯家里了吧?我怕你饭都吃不惯。”
骆莺忙道:“哪里,住再久,这里也是我长大的家,倒是孙女儿许久不回,请祖母责罚。”
骆老夫人很满意她的回答,笑着道:“我怎么会责罚你,穆夫人越喜欢你我越高兴,你可是我们家的姑娘,传出去也是说我们家教导有方,将来对阿燕,阿箐都有好处,你这个姐姐是表率。”
许氏也道:“可不是吗?你跟穆夫人出去见各位夫人们,也多提提两个妹妹。”
骆燕在下方翻白眼,恨不得将她们骂一顿。
骆老夫人拉着她嘘寒问暖后道:“阿棠年纪不小了,我打算送他去书院念书,阿燕再如何哪里及得上先生?他习武有宋都督教,念书也得有个像样的地方。”
骆莺道谢,又询问:“送去哪处书院?”
“我也不知哪处好,我们家就阿棠一个,之前也没送谁去过。早前你爹待过的书院已经拆了,我看你不如问问穆夫人。”
骆莺一怔,随即就沉默了。
刚才许氏被老夫人说得浑身难受,但凡她生个儿子,骆家也不至于就一个骆棠。她把气发在骆莺身上:“你总不能就顾着自己,把骆棠扔在这儿,问一下穆夫人有什么难的?骆棠有好先生教,将来享福的也是你,母亲是为了你跟阿燕着想,你还犹豫什么?”
骆莺道:“我已经给干娘添了很多麻烦……”
“是你干娘自己要麻烦的,不然为何接你过去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穆家的姑娘呢。”
骆燕听不得许氏欺负人,怒道:“阿棠还小,急什么,我能教他!再说,这是我们大房的事,要你来插嘴?”
许氏被一个小辈说,生气的道:“母亲,你看看。”
骆老夫人不想偏帮哪个:“好了,我只是提一个建议,阿莺,你自己想想吧。”
从正房出来,骆燕气鼓鼓的道:“姐姐别听祖母的,不要跟穆夫人提,她是想害你。”
害她倒不至于,只是想从穆家谋些好处。
之前在认干亲礼时,骆绍安急着赶来,很显然祖母是想穆易可以提拔骆绍安,只是这种事没那么容易,祖母就开始从小事着手,希望可以多多的利用穆家。
她当然不会去跟穆夫人说,不过弟弟确实也该有先生教。
弟弟以后有出息,就不用靠别人。
靠自己原本才是对的,也是最根本的。
这些日,她正好也积存了一些银子,穆夫人总让她花,她从来没花过,或许够用。
至于书院,燕京好书院不少,但不是随便就可以去的,她得打听好束脩,里面的先生是否尽职等等。
骆莺暗暗思忖。
次日是休沐日,她叫苏叶跟雪芝去街上买了拜师要送的东西,又去西平侯府打探宋淮在不在,随后就带着骆棠去侯府拜访。
章玉姝也在,叫丫环接他们到花厅。
等待的时候,章玉姝与宋淮道:“如今教也教了,也不能半途而废,阿莺是瑞蓉的干女儿,你莫把此事当儿戏。”
宋淮道:“我是正经收的徒弟,是母亲不满。”
章玉姝是不满,觉得他自己找麻烦,可对方偏偏与穆夫人有关,也不能极力反对,现在骆莺都带弟弟上门了,她当然要笑脸相迎:“但愿你这弟子没收错,另外,你最好快点教上你自己的儿子。”
宋淮打趣:“女儿就不能教吗?”
章玉姝皱眉:“女儿得娇养,舞枪弄棒怎么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就算是儿子,习武也只为强身,不许去打仗!你爹已经不在了,我们家男儿以后都无需去沙场。”
“各人志向不一,母亲还是不要干涉为好。”宋淮淡淡道,“当年父亲强迫我一事,我从来不曾怨恨父亲。”
也许起初是有一点,但对边疆越了解,越知道驻守将士们的不易,回想起那段岁月,他只会觉得荣光。
他也因此成长了,后来才能得先帝所托,辅佐萧再谨。
章玉姝抿嘴,半晌道:“罢了,你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做的事,他也会欣慰。”
是啊,可惜父亲已经不在了。
宋淮忽然很想念他。
骆莺三姐妹此时到了门口。
“见过宋夫人,宋都督。”骆莺领着弟弟妹妹行礼,“今日小女子叨扰了,还望见谅。”
章玉姝笑着招手:“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要说叨扰,我经常叨扰你干娘才是真的……听说你是要在骆家过节?”
“是。”
“也对,以后节日就回去住住,平日还是待在穆家吧。你干娘实在太喜欢你了,我觉得也没人比她更关心你。”
章玉姝这是在提醒她,穆夫人比骆老夫人更真心,骆莺点点头:“我晓得。”
骆燕把弟弟往前一推:“还不把东西送给都督。”朝宋淮一笑,“应该早些送给都督的,还望都督别介意。”
骆棠往地上一跪:“请师父收下。”
宋淮看了看他手里的竹篮,明白了,这是正式的拜师。
他接过来:“起来吧,地上没铺垫子,小心弄疼了。”
两位姐姐说过,拜师还要磕头,骆棠没起,头低下就开始磕头。
宋淮急忙将他拉起:“已经叫师父了,无需如此。”再看他额头,发现都已经红了,他拿袖子擦一擦,“行了,就这样吧。”
男子擦拭的动作很仔细,骆莺忍不住呆了呆。
她没想到宋淮待骆棠这般体贴。
见弟弟傻乎乎的,骆燕走上前,朝宋淮鞠一躬:“这些日难为都督教阿棠了,他又笨又傻,想必都督教的极为吃力。为此我跟姐姐对都督感激不尽,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章玉姝听了扑哧一笑。
骆莺沉稳安静,她这妹妹倒是挺活泼,再细看这小姑娘,只见她小小年纪竟是生得十分妍丽了。桃花眼,粉白腮,高挺鼻花瓣嘴,若说骆莺是清新的荷花,这姑娘却是像芍药。
骆府这样的人家,能长出一双如此出众的姐妹花来,也是难得。
骆棠见二姐埋汰自己,很不服气,拉着骆燕的衣角道:“我才不笨,我会一套拳法了,走,我打给你看,我还能提宝剑了……”
骆燕怀疑:“是吗?”
“师父,我能带姐姐去练武场看看吗?”骆棠请示。
宋淮道:“当然可以。”他看向骆莺,“你也一起去吧。”
对弟弟练武的地方她也是好奇的,骆莺应一声。
四人朝外而去。
练武场很宽阔,四周有半人高的石墙围着,中间铺着平整的大块青石,但长年累月,有些青石已经开裂了,而贴着石墙内的,是一排排的兵器,刀剑□□,鞭子,巨锤,什么都有。
骆燕看得目不暇接:“居然有这么多种兵器。”好多她都不认识。
这下轮到骆棠洋洋得意了,给她介绍:“这叫青铜钺,这叫八棱锏,这叫牛角叉……”
骆莺也走过去听。
见两位姐姐都围了过来,骆棠越说越起劲,反手想拔八棱锏耍给她们看看,谁料力气不够,竟没有一次拔出。生怕骆燕嘲笑,他憋红了脸,猛地使劲,结果力道控制不好,八棱锏擦着骆莺的手指飞了出去。
那锏身极其锋利,瞬间就把她指尖割出了血。
骆莺忙把手背在身后。
骆燕瞧见了,一声惊呼:“姐姐,你受伤没有?”
“没有。”骆莺怕他们担心,脱口否认。
手腕却突然被握住,随即有柔软的触感,她转身一看,发现宋淮将一方深青色的罗帕覆在她指尖:“你先按着,我这里有金疮药。”
她从来没有离他那么近过。
骆莺有点慌张,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血从罗帕渗透出来,宋淮手指忽然收紧,将她受伤的地方包住:“先这样止血。”
“嗯。”她听明白了,但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多谢都督,我自己来。”
他松开。
骆燕跟骆棠急得围到骆莺身边问她的伤势。
其实并不重,只是割破点皮,宋淮把金疮药取出,正待递过去时却发现他掌心沾了一点血迹。
那瞬间,他想起前世骆莺给他包扎伤口,她的手上也沾了他的血。
数次绽开,难以愈合的伤叫她十分害怕,但她却装得很是冷静,还安慰他,说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后来确实如此,只是骆莺并没有看到。
有一种澎湃的情绪在他心里流淌,像要冲破堤岸的洪水……前世他不止一次用力的遏制过,但现在,她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第22章 022 前途。
血很快止住。
宋淮拿掉罗帕,将金疮药敷在她指尖。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熟练又轻柔,骆莺的脸越来越红,忽然吩咐骆燕:“阿燕,你替我包扎,别劳烦宋都督。”
骆燕没接触过金疮药,刚才又很着急,此时醒悟过来,急忙接手。
宋淮没有勉强,就是瞥到骆莺通红的脸颊,嘴角略微翘了下。
骆燕包扎的时候,记起了弟弟,忍不住数落:“也不小心点,看看你做的好事,幸好姐姐伤得不重,不然我非得打你不可!”
也不能全怪骆棠,他是想得到夸奖,骆莺道:“阿棠并非故意,是我自己没注意,你别骂他。”
“骂他是为他好,将来学会武功,不要得意忘形。”骆燕狠狠瞪了骆棠一眼,“这次是误伤姐姐,以后可不知是谁,总之你记住今日之事,往后一定要仔细谨慎。”
骆棠颔首低眉:“我晓得了。”
骆莺原本觉得不该责备弟弟,但妹妹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也算敲打下弟弟,就没有再偏袒。
说起来,三姐弟虽然很早就失去双亲,但三个孩子的秉性都不错,宋淮暗想,这其中骆莺有很大的功劳,长姐如母,她为这两个弟弟妹妹付出良多。
处理好伤口,骆莺向宋淮道谢:“……没想到又给宋都督添麻烦了。”
前世她与他也多是说些客套的话,宋淮早就习惯:“受伤的是你,我有什么麻烦?金疮药你留着吧,阿棠随我习武,或多或少都会有擦伤碰伤,他可能会不愿与我讲。”孩子要面子,他不追问,但骆莺作为姐姐却可以。
骆莺点点头:“好。”她手里还拿着罗帕,犹豫片刻,“我洗干净再还给都督。”洗是应该的,但这是男子的东西,又好像不合适。
宋淮善解人意:“不必,交给丫环洗便是。”
骆莺松口气,把罗帕还给他。
他拿在手里问:“最近可遇到棘手的事?”
是有一桩,有关弟弟念书,可这怎么能跟宋淮说?骆莺摇摇头:“没有,我在穆家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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