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傅云栋与季珣也来贺喜,眼见宋淮露面,傅云栋想过去敬酒,结果宋淮被官员围着,好似众星拱月,他根本难以接近。
季珣道:“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宋都督能送你书,就是记得你这个人,只要做好你仵作的事,以后自有机会。”
傅云栋摸摸鼻子:“确实是挤不进去,罢了。”
二人坐在角落里喝酒。
大喜之日,宋淮也不想醉,稍许应付下便告辞回洞房。
路上,章玉姝拦住他:“我答应过瑞蓉,你别伤着阿莺。”
宋淮道:“我知道,娘放心。”
章玉姝其实早看出宋淮对骆莺的喜欢,只是再叮嘱一句罢了:“那你快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宋淮答应一声。
行到院内,瞧见平日里熟悉的一草一木,他顿住脚步,脸上不由自主浮现笑容,往后,此地会是他跟骆莺的家。
窗户上映出小姑娘侧脸的轮廓,如同完美的剪影,他怔怔看了会,推开门。
骆莺忙站起。
“你在作甚?我以为你歇着了。”
她已经梳洗好,露出张清水芙蓉般的脸,乌黑的发垂在肩头,将她脸颊映衬的好似白玉。
“我不在做什么,在等……侯爷你。”
宋淮忍不住笑,不叫都督就只能叫侯爷吗?
他走到她跟前:“你还可以叫相公。”
骆莺脸颊红了红,没说话。
他忽然弯下腰,将她抱起。
骆莺吓一跳,忍不住惊呼声。
“不会掉下去的。”他将脸颊贴在她发顶,“阿莺,你真的很轻。”前世他也觉得她瘦,可从来没抱过,现在总算得偿所愿。
骆莺不知说什么。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她只有在幼时的时候被父亲母亲抱过。他们很疼爱她,因为她有虚症,便从来都不舍得她受累,去看大夫,都是父亲抱着去的。
“刚才表哥背我时也很说轻……”她低声问,“都督是觉得不好吗?”
还是没叫相公,可能一时改不过来,宋淮也就随她了:“是不好,不过以后病痊愈了,自会长一些肉。”
那是对她的身材并不满意,其实骆莺自己也不满意,她希望有个像妹妹那样高挑健康的身子,所以宋淮为何会看上她呢?她犹豫片刻问:“其实我一直不知,都督为何非得娶我。”
宋淮将她抱到床边坐下:“说起来可能匪夷所思,但我觉得我前世就认识你了。”
骆莺颦眉,这不是糊弄她吗?
宋淮笑:“我知你不信,就当我初见你便喜欢了吧。”说着又低下头吻她。
有了刚才那一次,骆莺已经没那么惊慌,就是动作仍很僵硬。她本就瘦,宋淮抚着她后背时,能触摸到骨头,原本因她唇间的滋味而渐渐堆积出来的欲念忽然就消退了下去。
他弯下腰,把骆莺的鞋脱下,将她抱到里侧:“也不早了,歇息吧。”
骆莺看着红色的锦帐,心急速的跳起来。不可避免,她想到了嬷嬷教的洞房的那些事情。
等到宋淮在身边躺下,她的脸不受控制的变得绯红。
然而,宋淮却没有什么动静,骆莺起先不敢看他,但这种诡异的静谧叫她有点喘不过气。
小姑娘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好似在担心什么,宋淮便道:“我暂时不与你圆房。”
骆莺愣住。
他千方百计娶她不就是想得到她吗,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下意识问:“为何?”
宋淮侧过身,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怕你承不住……还是你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问那句时语气像调情,手指也不老实,骆莺垂下眼帘:“小女子身子病弱,都督一早就知。”她用此理由拒绝数次,眼下他不圆房也是他该得的。
宋淮笑。
他喜欢骆莺有些脾气的样子,这样更真实。
“你不谢谢我?”他凑到她耳边,“若是换做别人,就算怜惜,也只是嘴里说说。”
骆莺咬唇:“多谢都督。”
他亲亲她耳垂。
热气拂过,她身子不由缩起。
宋淮却不饶过她,又亲了亲。
骆莺简直整个人都要缩了起来,可又不能不让宋淮如此,只得隐晦的求饶:“刚才都督不是说要歇息的……”
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宋淮觉得十分可爱,但也不继续逗弄她了,将她半个身子搂在怀里:“好,歇息吧。”
骆莺松一口气,闭上眼睛。
后背贴着男子滚热的胸膛,她其实无法平静,可这比被他亲耳朵好多了,加之她身子虚,刚才委实被宋淮耗去了不少精力,渐渐就开始犯困。
听着她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声,宋淮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骆莺是在装睡,结果还真睡着了,他实在有些羡慕,他自己是要被她的柔软,香甜给折磨疯了。
今夜他注定难以入眠。
他松开手,悄悄起身出去吹会冷风。
早上,二人都不曾要丫环提醒,很早便醒了。
骆莺是不习惯与人同眠,环境陌生,宋淮当然是因为习惯,他一年四季,都是寅时便起的,哪怕昨晚跟没睡一样。
宋淮穿上锦袍,俯身问骆莺:“可睡好?”
骆莺点点头,虽然她肩背有点酸。
其实身下的床十分宽敞,被褥也很厚实,盖得被子松软温暖,十分舒服,可能就是因为没有适应。
宋淮叫丫环进来伺候她穿衣。
雪芝,苏叶昨晚守到亥时才睡下,她们本以为二人会圆房,就等着稍候伺候主子,结果就发现宋淮独自出来了,所以此刻她们心里很是担忧。
雪芝一般给骆莺装扮,一边轻声询问:“夫人昨夜跟姑爷发生何事了?”
骆莺知道她的意思:“我们没有争吵,是都督担心我身子,暂时不圆房。”
雪芝松了口气,不是有矛盾就好,她笑起来:“都督对夫人这般体贴,穆夫人定会十分欣慰。”
这一点,宋淮确实做得不错。
她虽觉得他活该,可他实实在在是替她考虑了,骆莺微微一笑:“嗯。”
等骆莺装扮好,宋淮就领她去给章玉姝请安。
昨日儿子没有圆房,章玉姝早已收到下人禀告,她起先是不理解,虽说骆莺娇弱,但也不至于不能圆房。不过转念一想,儿子因是怕她将来有喜,身子承受不住,可若要避子,那还得喝避子汤。
骆莺本就在吃药,总是不好。
不得不说,儿子比她想得仔细。
章玉姝感慨,也比她想象得更喜欢骆莺,难怪身为一个都督,连死缠烂打都做得出来。
就是不知,这深情从何而起?据她所知,儿子跟骆莺真的没见过几回面。
但也罢了,他总归是得偿所愿。
章玉姝笑盈盈受了二人的跪拜礼,将他们奉上的茶也喝了。
“阿莺,你叫我这一声母亲,我也不能亏了你。”她让丫环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骆莺,“里面是家母留给我的头面,别看样式旧了,但与你十分相配,我觉得你戴着比我好看多了。”
“多谢母亲。”骆莺知道不必推辞,便将盒子打开。
那是一套羊脂玉的头面,雕工十分精细,簪子头的荷花含苞未放,栩栩如生。耳铛也很有特色,拇指般大小,镂雕着双翅展开的蝴蝶,牡丹叶,福字,寓意荣华富贵。
骆莺很是喜欢。
宋淮就将她发髻上原本戴着的金簪取下,换上玉簪子。
她今日薄施粉黛,眉眼清美动人,他给她戴簪子时,目光留恋其上,许久不舍得离开。
骆莺脸颊微微发烫,提醒道:“有劳都督。”
宋淮一笑,放下手。
章玉姝忍不住打趣:“阿莺,怎的还叫他都督?他怕是早就听腻了。”朝堂上谁都是这么叫他的,儿子更想听到其他的吧。
骆莺抿唇,想换相公叫又着实害羞。
这原是夫妻间的情趣,宋淮倒也不是真的非得要骆莺叫,便道:“她还未习惯,”转移话题,“母亲,先用膳吧。”
章玉姝就让丫环上菜。
因是厨子昨日就开始准备的,摆了一满桌的佳肴。
章玉姝拉着骆莺坐下:“平日里不这样铺张,也就三四样小菜,今日难得,你可要多吃点。”捏捏她的小手,“我答应过瑞蓉,会照顾好你,你一定得在我们家里长胖了。”
骆莺顿觉压力,忙吃了几块腊肉。
这腊肉有些肥腻,宋淮见状夹了块萝卜糕给她:“吃这些该饱了,别撑到肚子。”
萝卜糕是很清爽去油的东西,骆莺想起他昨夜嫌弃她太瘦,可现在却怕她吃得不舒服,心里由不得一暖。
她吃了一小口萝卜糕,见宋淮似乎很喜欢吃糟青鱼,就替他夹了厚实的一块放在碗上。
宋淮怔了怔,而后笑了。
笑得极其的灿烂。
第41章 041 太医。
膳后, 宋淮说要去宫里拜谢天子。
昨日,萧再谨送了两车的贺礼,虽说数量不多, 但每一件拿出去都价值连城,章玉姝马上道:“是该去的。”又挽着骆莺的胳膊笑, “不过你现在去何处我也不孤单了, 有阿莺陪我。”
萧再谨晨兴夜寐,已在批阅奏疏, 听说宋淮求见,急忙让小黄门迎进殿中。
“宋都督何必这么着急前来道谢?今儿可是你大婚头一日。”他笑着看宋淮, “朕之前真没想到骆大姑娘竟是你心仪之人,难怪你会收骆公子为徒。”
骆莺虽是缘由,但也因骆棠在前世就想过学武, 不然未必会收,宋淮道:“阿棠也是一个好料子。”
萧再谨挑眉:“他如今去了书院,还有空学武?”
“是, 每逢归家, 都会来臣府邸,且在书院也不曾懈怠。”
那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打个拳差点摔跤,竟有如此毅力吗, 萧再谨暗想, 那他也不能放松, 将来被这孩子越过。
宋淮前来还有一个目的:“臣有一请求。”
“说。”
“内子抱恙, 臣想请殷太医替她医治,还望皇上准许。”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他如此严肃, 结果只是借用太医,萧再谨忍不住皱眉:“宋都督未免太过生分,这等小事根本就不用问朕,直接跟张公公说一声便可,何需这般?”
伴君如伴虎,萧再谨一日日长大,性子也不知会不会变得捉摸不透,宋淮有过前世的教训,行事自是十分谨慎。
“殷太医是院判,臣是怕皇上哪日需他医治,正巧又被臣请去家中,故而向皇上说明。”回想起来,前世他帮章老夫人的忙,替骆莺请殷太医,没有通过萧再谨。
萧再谨摆摆手:“宫中多少太医,不缺他一个,宋都督尽管借去……令正身子无事吧?”
“虚症,需慢慢调养。”
萧再谨唔一声,忽然站起,将斜搁在御案旁的长剑提起:“宋都督既然来了,教我一会吧,我有一招总是使不好。”
宋淮当然不会拒绝,只是道:“皇上勤学苦练剑法,臣很欣慰,但切莫过头,累坏身子。”
萧再谨拧起眉:“还不是宋都督不帮朕分担!”原本宋淮是每一本奏疏都要仔细教他如何批阅的,现在完全撒手不管。
宋淮忍不住笑,这孩子又在撒娇了。
“若有难以决定的,臣愿为皇上分忧。”
萧再谨急忙折回去,取出一封奏疏给宋淮看:“成州知府平庸无能,十几桩命案查不到凶手,朕这数月调派两名官员先后去成州调查,竟都无功而返,且还又增了几桩命案,朕一时都不知派谁前去。”
成州……
那是一个不能让他忘怀的地方。
当年命案迟迟抓不到凶手,百姓怨声载道,还有周济达的案子,前世也没有开颅,才会被凶手逃脱,错过最佳时机。宋淮沉吟:“命案重案,仵作至关重要,官员臣不举荐,但皇上应该派刑部仵作傅云栋前去配合调查。”他是后来才知,傅云栋已是大魏仵作中技艺最为纯熟,也是最为刻苦的一个。
对这个人,萧再谨很有印象,点点头道:“宋都督说的是,定是成州的仵作太敷衍,故而找不到凶手……可光是仵作也没用。”他想来想去,忽然一拍额头,“周济达的案子,是季珣负责的,他与傅云栋也一起查过案,朕就派他去吧。”
季珣此人虽有不足,但瑕不掩瑜,前世便是大器晚成,宋淮一笑:“皇上英明。”
此事就定下了,二人出去,宋淮继续教萧再谨剑术。
后来告辞时,殷太医随他同行。
路上,宋淮就与殷太医说起骆莺的症状。
殷太医一听就明白了:“请都督放心,卑职一定会尽力医治。”
他没有拍着胸脯说能治好,但宋淮对他有信心,毕竟前世是亲眼看到骆莺的变化的。
章玉姝听说此事,忙带着骆莺过来。
殷太医年过半百,长得慈眉善目,先是向章玉姝与骆莺行礼,而后细细看了骆莺一眼。
宋淮叫骆莺坐下:“殷太医很擅长医治虚症。”
这就是他说得名医吗?骆莺仍是半信半疑,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将手腕露出来:“劳烦太医。”
殷太医坐于旁侧,伸手搭在她脉搏上。
一时屋内静寂无声。
好一会,殷太医松开手,与宋淮道:“卑职现在开一副药方,少夫人按时服用便可。”
章玉姝询问:“可严重?”
殷太医沉吟,而后看一眼骆莺:“少夫人虽是先天欠缺,但后天也可补足,难得是,得放开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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