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还要可怕。
唐思顺沉吟:“不止这一桩事。”
唐赫洗耳恭听。
“我怀疑季珣背后的人就是宋淮……”
唐赫大吃一惊:“他怎么会提拔季珣?”
“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因谁也不会想到季珣这样的人会得到宋淮青睐,但现在看来,季珣很有能力,不然也不会抓到你外祖父!”唐思顺眯着眼睛道,“如此年轻就做到了三品大员,得了皇上信任,宋淮在明,他在暗,一里一外可不把朝堂把持得稳稳的?”
唐赫额头冒汗:“宋淮已经对外祖父下手,那很快也要对付我们了。”
唐思顺沉吟:“是不能再放任不管。”
“父亲打算如何?”
“先不急,等过阵子再说,你外祖父才去不久。”
那是为了不让萧再谨怀疑到他们身上,唐赫点点头:“儿子先开始准备。”
………………
虽然武家那边是没希望了,但燕京的大家闺秀并不少,穆夫人仍旧让儿子每月回家相看。
只是再没有合意的人,这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很快便到了新的一年。
元月十二日,穆家阖家团圆,因季瑞海回京述职,骆莺三姐弟第一次见到了舅父舅母。
舅父生得一脸慈和相,舅母是满月脸,眼睛圆圆的,笑起来非常温柔。
三个孩子给舅父舅母敬了茶。
季瑞海湿润了眼睛。
当年二妹落水,他也痛苦了许久,后来以为她死了,常常夜里一个人哭泣。没想到,他的二妹是流落到了别处,不止如此,还生下了三个孩子。
可惜,他到现在才知。
季瑞海仔细端详骆莺:“真的很像瑞莲……”
穆夫人怕兄长太过伤心,一把年纪哭出来,就笑着道:“阿莺以前很瘦,现在瞧着精神了才更像瑞莲,这都多亏宋都督。”
宋淮娶骆莺的事季瑞海当然也知道,点点头:“你当初信里也说阿莺身子不好,我刚才就在想,看不出来。”
“她是长胖不少了,跟阿燕差不多,阿燕反而变瘦了些,许是个子拔得太高,来不及长。”
季夫人听了笑:“我头一次见这么高个的小姑娘。”
穆夫人道:“是啊,竟到阿扩的下巴了。”
说话间,听到下人禀告,说是穆易回家了,同行的还有宋淮。
他们是刚刚下衙。
宋淮进来便行一礼:“阿莺甚为挂念舅父舅母,今日总算见到了。”
季瑞海前几年回燕京,见到宋淮时都是以卑职自称,如今宋淮倒要叫他舅父,他下意识回礼:“刚才听说阿莺多亏宋都督照顾,感激不尽。”
宋淮托住他的手:“舅父不必如此。”
季瑞海会意,笑了一笑,又去与穆易说话。
穆夫人吩咐丫环:“多准备些酒。”今儿真够热闹的,也很欢喜,怎么也得喝酒庆祝下。
谁料就在这当口,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说皇上召见,请宋淮即刻入宫。
不好耽搁,宋淮只好告辞离开。
穆易的脸色微微一沉。
这半年发生了许多对宋淮不利的事,要么是他曾提拔的官员被弹劾失职,要么是屯田处发生械斗,虽不是大过失,但都隶属于都督府协管范围。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对付宋淮。
但他怕家人担心,什么都不曾说,宋淮摄政这些年,经历过无数风雨,想必他心里也早有主张。
宋淮很快到达文德殿。
萧再谨手里拿着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这是从钦州送来的急报,东胡侵犯襄县,原是该五日前到朕手里的,朕刚才得知,竟在都督府滞留了五日,如今也不知那襄县如何,是否沦陷!”
他把急报递给宋淮。
宋淮大致已经猜到怎么回事,颔首道:“是微臣疏忽管理,请皇上降罪。”
萧再谨当然不是想责备他:“朕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几个月也很头疼,有太多针对宋淮的事情了,“朕不知如何处理。”
他当然可以替萧再谨拿主意,也可以向这孩子说明缘由,然而君是君,臣是臣,始终有别,他该让萧再谨学会独自面对文武百官。
宋淮道:“急报为何滞留,皇上彻查便是,不用顾及微臣,尽管将都督府查个一干二净,倒是东胡侵犯,臣有一良策。”他前世曾领兵对抗东胡,并且将东胡尽数驱除,自有十足的把握。
萧再谨洗耳恭听。
宋淮就向他描述钦州的地形,建议萧再谨派一名擅长步兵的将领前往东胡,诱敌深入再行剿灭。
他说得十分详尽,显见是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才能制定出如此计划。萧再谨甚为感动,马上便采纳了他的提议。
等宋淮离开后,他派刑部堂官去调查急报滞留一事。
都督府所有经手此事的官员,小吏皆被问话,其中有一位回家后便上吊了,其妻女哭哭啼啼,说是被人胁迫,不得已如此。
便有官员拿此做文章,弹劾宋淮,说是那小吏替宋淮背黑锅。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骆莺也听到些风声,这日晚上见宋淮回来,上去替他解披风。她与他身高差得多,得踮起脚。
宋淮笑笑:“我自己来。”
她道:“快好了。”
宋淮就站着没动。
她取下披风后问:“最近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
“没有。”
她微微拧眉:“没有吗,我昨日去看梅花,听到有人说……”
“都是些小事。”他握住她的手,“你没必要理会。”
她其实很少过问,但最近这几日她能感觉到宋淮的压力,虽然他尽力的不表现出来。
“怎么就没必要了,你好歹是我相公。”她忽然有点生气。
宋淮一怔,随即就笑起来。
骆莺脸颊微红,转过身:“不问你了。”
他从身后环住她:“只是不想你担心,不过娘子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他总是哄着她叫相公,这回她可是主动的,说明她是真的关心他。
骆莺回过头:“那你说。”
宋淮顺势将她抱起,二人坐到榻上。
这数月发生的事,他当然明白是谁在背后指使,只是即便采取措施,也是防不胜防,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总有松懈的时候,他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骆莺听完未免担忧:“万一皇上听信谗言呢?”
宋淮沉吟:“且先看看。”
骆莺叹一声:“难怪你说不做都督呢,看来是不好当,不过辞官的话……”
宋淮刮刮她鼻子:“放心,怎么也会安顿好你家人。”不做到万无一失,他不会轻易决定。
他是承诺过她的,让骆燕骆棠一世平安富贵,但她现在也很在意宋淮的安危,怕他仇敌太多,辞官了无法保全,只她没有去解释。
萧再谨此时在殿中已经扔了好几本奏疏。
一个小吏怕承担责任为此上吊,无证无据的居然也能牵扯到宋淮,将错按在他头上。
“简直荒谬,”萧再谨怒道,“全是无稽之谈!”
张公公小声道:“可能是众大臣觉得皇上对宋都督太过偏听偏信。”
“偏听偏信?宋都督哪一样决策是错的?都是为国为民的良计,朕现在是连选择都不能做了吗?”萧再谨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朕对事不对人,要是他们也能出谋划策,朕会不听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无才,嫉妒贤能,还怪朕不雨露均沾!”
张公公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发话。
萧再谨站起来在殿内踱步,半晌忽然坐回案前,大笔一挥,升任宋淮为吏部尚书。
张公公目瞪口呆。
吏部尚书前不久刚刚致仕,怎么也没料到皇上竟然会让宋淮接替,他这是大都督兼任天官啊。
这大魏,以后谁还能越过他?
萧再谨却是舒心了。
他是天子,他想任用谁就能任用谁,轮不到任何官员指手画脚,他们想要扳倒宋淮,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宋淮做得更为出色!
张公公看着萧再谨的脸色,在这瞬间,忽然有种感觉,这位年轻的天子是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第52章 052 荒唐。
圣旨一下, 百官哗然。
本以为宋淮的权势已经到顶了,结果天外还有一层天。
唐赫的鼻子都要气歪。
他摔了一个花瓶,而后就跑到他父亲的房里:“皇上他怕是疯了吧, 竟不罢免宋淮,还让他接任吏部尚书……这样下去, 以后朝堂中都是宋淮的爪牙了!”
唐思顺也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一步棋走错了?
唐赫抓耳挠腮:“想不通, 儿子真的想不通。”宋淮好在何处,怎么萧再谨跟喝了迷魂汤一样, 这么信赖宋淮呢?他如困兽般走来走去,忽然道, “要不暗地将他……”他做了一个手势。
唐思顺皱眉:“你到何处去寻这样的刺客?”
宋淮可不是普通的将门虎子,他很早就去沙场历练了,不止武功出众, 胆量谋略也无人可比,什么样的刺客能刺杀他?总不至于派一队军队去。
唐赫道:“那我们如何应对?”
“暂时按兵不动。”萧再谨故意升任宋淮,是为表明他的决心, 倘若再有官员反对, 恐怕是要掉乌纱帽了,这种时候他们只能蛰伏, 等以后再寻机会,唐思顺叮嘱儿子, “等除孝后, 你多与皇上亲近, 切勿疏远。”
唐赫道:“那儿子去看书了。”至少在萧再谨面前, 得装出一副刻苦念过书的模样。
唐家失落,季珣跟傅云栋却是松了口气。
二人在酒楼吃了一顿饭后,傅云栋对季珣颇有微词:“我是仵作就罢了, 你好歹也是个三品官,怎的也作壁上观?”
季珣嫌弃他头脑简单:“我还不是看宋都督行事。”
傅云栋奇怪:“宋都督何时做出指令了?”
他是真不明白官场,季珣只好解释道:“凭宋都督的本事,想要反击轻而易举,可他却听之任之,显见是胸有成竹。那我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如今看来,宋都督是已预知皇上的心意。”
傅云栋听得云里雾里,摆摆手道:“弯弯绕绕的,恁是累人,我还是当仵作最好!”
季珣笑一笑,举杯与他共饮:“各司其职嘛。”
却说宋淮升任吏部尚书一职后,季瑞海也更为放心了,他本就不能在燕京过多停留,很快带着妻子与穆家一家人告别。
城门口,众人依依不舍,武夫人在马车上看见,回去就跟丈夫武旭阳道:“父亲真是过于顾虑了,皇上这不是很信任宋都督吗,非得要我回绝,错过这么好的姻缘。”
武旭阳见她不满,安慰道:“眼下显赫,往后未必,你要相信父亲。”
武夫人皱眉:“武家就是因此才不得重用!”武老爷子好歹也是吏部尚书,可先帝并没有委以摄政重任,后来萧再谨登基,也不把武家当回事,如今老爷子致仕了,以后只怕要日渐没落。
是以当初她才想让女儿嫁给宋淮,只是可惜连宋淮的面都没见到,后来好不容易穆扩被调回燕京,两家本可结亲,结果老爷子知晓后十分反对。
武夫人实在生气:“以后那穆公子娶了别人,我看你怎么后悔!”
武旭阳头疼:“父亲身子不适,我们为人子女还是顺着些。”他原也不赞成,只父亲几十年宦海沉浮,总是比他老练,“再说,穆家若真有意,也不会就此罢休,可见淑安也非他们唯一选择。”
“信国公府如今何等风光,穆公子怎会非我们女儿不娶,你这是做梦!”武夫人气得扭身走了。
武旭阳长长叹了口气。
元月过后,天气一日日转暖。
为讨萧再谨欢心,唐赫请张公公代传消息,说上回舞灯笼的女伶学了新的本事,他想让皇上看看,放松放松。
这些日子萧再谨几乎没有玩乐,整日都待在宫里,倒是很乐意欣赏一番。
他尤记得那年中秋节的热闹,这既然是唐赫的心意,便没有拒绝。
十二位女伶马上入宫。
等太阳落下,她们在殿内舞起圆环。
圆环有一人高,不知用何所制,周身竟是银光闪闪,女伶就在环内跳舞,那环自转不停,神奇无比。
萧再谨也觉新奇,心想唐赫果真是擅长寻乐,这样的女伶也不知是从何处找来的。
见他兴趣盎然,张公公低声道:“这为首的女伶不止舞姿绝美,生得也是国色天香,恐怕世上无人可比了,皇上不如留下她。”
萧再谨并未注意到脸,此时投去一瞥,发现这女伶的样貌确实娇美,但要说无人可比,那也不见得。
他就遇到过比这女伶好看的……
想着,他眉心忽地一拧。
唐赫训练这些女伶,虽然也有自己享乐的一面,但若能因此笼络萧再谨,那再好不过,是以都是挑的美人。张公公也知,故而又道:“皇上今年也十七了,是不是……”
这个年纪,早就该懂男女之事,可萧再谨一直不曾启蒙,他曾用宫女试探,都被他拒绝。
萧再谨打断他:“是唐赫叫你这么说的吗?”
张公公心头一惊,急忙道:“回皇上,全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该死!”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奴婢是担心皇上。”
萧再谨此时已完全失去兴趣,摆摆手:“朕看够了,叫她们走吧。”
张公公急忙让小黄门把女伶带出宫,而后擦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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