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儿媳见到他虽说没有冷着脸,但心里的气恼是藏不住的,他也知,他猜错了。
当初听到些风声,便以为皇上总有一日会与宋淮不和,然而结果与之相反。
武老爷子想了又想,低声道:“淑安,是祖父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祖父,只要是祖父的话,淑安都愿意听。”
武老爷子急得摆手:“淑安,我听说穆公子还是中意你的,都是祖父的错,你原谅祖父。”
武淑安安抚他:“中意不中意不是嘴上说说,倘若我与他真的有缘,那什么事都挡不住,祖父放心吧。”
武老爷子长吁一口气,躺下来:“淑安,祖父信你,往后你做什么,祖父都不会管了。”
武淑安替他盖上被子:“多谢祖父。”
武老爷子渐渐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出去。
关上门的时候,心想,虽然祖父同意了,可她如何去与穆家说呢,实在太难。
她一时也有些迷茫了。
第54章 054 回应。
殷太医每月都会去一次西平侯府替骆莺把脉。
不知不觉已是一年有半。
章玉姝这日在旁陪同, 询问道:“阿莺可是痊愈了?”
殷太医含笑道:“少夫人如今脉象平稳,和缓有力,已是大好。”
她是看这儿媳脸颊都丰盈了, 觉得应差不多,结果果然如此, 章玉姝分外欢喜:“这些日子劳烦太医, 我们感激不尽。”
殷太医忙道:“我也是遵皇命罢了,夫人不必在意。”宋淮如此得皇上信赖, 他不敢有一分偷懒,如今治好骆莺, 心头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再不用担心被皇上斥责。
章玉姝还是送了他一份厚礼。
回来时,她笑着与骆莺道:“我派人去告诉淮儿了, 他一定比我还要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骆莺。
她没嫁给宋淮前总担心自己活不长,如今得到这个好消息,她憧憬的事情都多了不少。
骆莺认真的道:“母亲相公对我的恩情, 我一定铭记在心。”
章玉姝揉揉她的手:“傻孩子, 一家人说什么恩情,你身子康复了, 我也能给瑞蓉一个交代。我相信,即便你在穆家, 瑞蓉也能帮你治好。”顿一顿, “不过淮儿确实对你不错, 瞧瞧这都一年半了, 你们还不曾……”她是不想要骆莺的感激,但自家儿子还是要心疼的,怎么也得在儿媳面前多说说儿子的好话。
骆莺脸微微一红, 垂眸道:“儿媳知道。”
见她害羞,章玉姝也就不多提了。
宋淮听说后,一整个下午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因他兼任两职,都督府,吏部的官员都需听从他的决策,是以门外总有好几位官员等候。
今日见宋淮这等神情,难免小声议论,最后得出结果,必然是因为宋少夫人。
也只有这个女子,才能叫宋淮有所改变。
“接任吏部尚书,都没见宋都督笑成这样,着实不知宋少夫人是做了什么……”
“许是有喜了?”
“因不是,我听说这宋少夫人时常要殷太医看病,若是有喜,早该传出来了吧。”
“可能是宋都督今日不用罚跪。”
这话一出,众人大笑,他们平常在宋淮面前都很拘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调侃宋淮惧内,一时都没有收住。
房内忽然传来宋淮的咳嗽声,他们吓一跳,急忙闭嘴。
宋淮回西平侯府时已是酉时。
骆莺前来迎接他,结果被宋淮一把抱起。
她惊呼声,环住他脖颈。
宋淮笑道:“总算痊愈了。”
原来是因为太欢喜,骆莺的脸颊贴着他耳侧:“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早就说过,是你不信。”他低头啄一啄她的唇,“不过是比我想得快些。”放她下来,“晚膳与母亲一起吃吧。”
“母亲已准备好宴席,还请了干爹干娘,阿燕过来,要痛饮一番。”
“再好不过。”宋淮牵着她去上房。
果然穆易夫妇,骆燕都在,正与章玉姝说笑,见到二人出现,章玉姝便邀请众人入席。
一时觥帱交错,欢声笑语。
穆夫人太过高兴,忍不住多喝了酒,还得要丈夫搀扶,骆燕催促丫环先回去叫厨房熬醒酒茶。
等分别时,快要酉时末了。
宋淮送他们上马车,而后携着骆莺走回院中。
两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酒味。
一时无话,只手牵手,也觉温馨。
“困了吗?”过得会儿,宋淮侧头看一眼骆莺,她脸颊微微的发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骆莺靠向他肩头:“是有一些。”
宋淮就把她抱起,叫丫环备水,予之清洗。
等他自个儿洗净出来,发现骆莺睡在里侧,一动都不动了。
他吹灭烛火,轻手轻脚的躺下。
帐幔中,盈满她身上的清香,想起刚才一寸都不曾错过,他心里不免有些躁动,可也并不想弄醒骆莺。
正在煎熬时,却见骆莺忽然转过身。
“你没睡着?”他惊讶。
本以为自己是会很快入睡的,可不知为何越来越清醒了,许是想了好些事情,加之,她听到宋淮的呼吸声了,能感觉到他此刻的难受。骆莺轻声道:“睡不着。”
宋淮一怔:“为何?”他把骆莺揽过来,“该不会是哪处不舒服吧?是不是喝多了酒?”
他那样关切,叫骆莺的心软成一团,她依偎在宋淮怀里:“不是……我是觉得……”
“嗯?”
她声音越来越低:“是不是应该……”
他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心花怒放。
骆莺听见他的笑声,羞得耳朵通红,一时又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自己来提。可今日章玉姝的话,着实叫她有点愧疚,这段时间,都是宋淮在包容她,她也不该全没有一点回应。
就当是个奖励。
“不过是不是有些晚了,你明日还要上衙……”她犹豫。
宋淮低头吻她的耳朵:“不晚,再晚也不晚,”他慢慢亲到她脖颈,“阿莺,我很欢喜。”
可能用欢喜也不足以表达,那毕竟是他这辈子都在希冀的事——骆莺终于愿意将身心都交给他。
他覆下身,温柔以待。
…………
次日骆莺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回想起昨夜,她埋在被窝里脸红了好一阵,方才让丫环进来服侍。
章玉姝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嘘寒问暖,生怕她昨晚上受累,让厨子熬补汤予她喝。
骆莺也不好拒绝。
其实她起初也有点害怕,但因是自己心甘情愿,便没有排斥,好在宋淮确实体贴,并不觉难受。只是晚上再见到宋淮时,她的脸颊又忍不住变得通红。
倒是宋淮的态度更为亲昵了,下衙后去何处都把她带着,连看个书也要她作陪,无时无刻不在一处。
不知不觉又到一年端午。
唐思顺父子已经出孝,萧再谨便请他们还有真定公主一起入宫过节。
萧再谨对真定公主有愧,时常叫张公公送些东西去裴家,但很久没有召见真定公主,怕她还在伤心,是以今日相见时,他的态度极为谦和。
真定公主要给他行礼,都被他拦住了,他托住真定公主的手:“皇姐看着清减了不少。”
真定公主忙道:“这样正好,往前有些臃肿。”
萧再谨哪里相信,吩咐小黄门将库中的灵芝取来:“朕前不久得来的,听说有滋补功用。”
那是一颗手掌般大的赤芝,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萧再谨生怕真定公主误会:“殷太医说,灵芝非越大越好,便是要这等大小的才最为合适。”
其实真定公主也是在宫中长大的,怎会不明白,但萧再谨如此解释,是一种与她亲近的方式,真定公主笑道:“多谢皇上,我明日便服用。”
唐赫打趣:“臣没有灵芝吗?”
萧再谨道:“你哪日中举了,朕也送你灵芝。”
唐赫急忙道:“臣这些日子一直在念书,不信皇上考一考微臣。”
萧再谨倒也真的考了,结果唐赫五条答对了两条,他摇摇头:“你怕是要再过十年才能得朕的灵芝了。”不过看起来唐赫还是念了点书的,他也颇为欣慰。
宫女们陆续把佳肴端上,四人入座。
唐思顺看一眼空荡荡的宫殿,说道:“近日总有官员问臣,皇上何时立后,臣看宫里这般冷清,皇上也确实该考虑考虑了。”
国祚要绵延不断,皇族血脉也一样,是以历来皇子成亲都宜早不宜迟。
萧再谨对此事自然也清楚,只突然提到立后,还是微微一怔。
唐赫道:“这还不容易吗,令张公公收集燕京众大家闺秀之画像,皇上挑一合意,家世相配的便是。”
真定公主此时忽然叹了口气。
萧再谨看她一眼:“皇姐可有什么建议?”
那声叹息是不经意发出的,真定公主掩一掩嘴,思忖片刻后道:“我觉得此事切莫着急,皇上还是得细心挑选,省得以后后悔……最好是了解过品性,皇上真心喜欢的小姑娘。”
她就是不知裴翠岩的真面目,被他骗了,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萧再谨点点头:“皇姐说得是。”
唐赫听了轻笑一声:“要说了解,皇上对骆家的姑娘……”
萧再谨眉梢一挑,朝他看去。
显然是要他闭嘴,唐赫便不说了。
倒是真定公主听到姓骆,惊讶道:“皇上与骆姑娘相熟吗?哪位骆姑娘?”
见她似乎颇为兴趣,萧再谨反问:“皇姐也认识骆家的姑娘?”
“我只认识骆三姑娘……这姑娘挺有才情的,不止会弹琴,还会画画。”
萧再谨便想起骆箐那日坐在船上的样子,确实是很娴静,像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那么她会这些也很正常。
反倒是骆燕……Pao pao
他始终不理解骆燕的态度。
见萧再谨沉默,唐赫借机道:“骆三姑娘是被骆老夫人耽误了,臣听闻骆老夫人对大房的三个姐弟极为刻薄,是以名声不好,骆三姑娘也因此招来恶言。”他没有替骆家说话,因只要萧再谨去查,必然会查到骆老夫人跟骆家大房的矛盾,这难以遮掩,可小姑娘之间,闺中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弄清楚了。
所以他之前觉得骆箐颇为聪明,故意激怒骆燕,叫萧再谨看出二人的差别。
确实,当初他打马球伤到骆箐,还有从骆箐写的信来看,这小姑娘是不错,可要说骆燕无缘无故对骆箐如此仇视,萧再谨也觉得不大可能。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只要他有所怀疑,便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道:“立后的事,朕自己会考虑,那些官员就不必操心了,往后再问起,还请舅父说明。”
言下之意,他们不要上奏疏来烦他,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唐思顺道:“臣遵旨。”而后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年轻天子,一时也难以分辨出他内心的想法。
不过经过刚才的对话,萧再谨怎么样也会对骆箐颇为上心吧?
等以后,他再找机会让两人见见面,骆箐在将来至少也能得个二品的妃子位分。
……………………
因是过节,穆扩也回了穆家。
上次两家为骆莺庆贺,他跟骆棠都不在,是以这次两家又聚在一起吃饭。
穆扩给宋淮敬了酒,感谢他对骆莺的照顾。
宋淮则问起他龙虎卫的事。
穆扩道:“好是好,但无缘沙场,听闻马将军将东胡驱除,我只有羡慕。”本来该是他在钦州领兵的,奈何只能隔着千里探听消息。
宋淮笑一笑:“往后也有机会。”
穆夫人道:“这样的机会要来做什么,你不要听他的,他尽会胡说。”
穆扩不能对母亲表达不满,只好摸了摸鼻子。
骆燕一会看看穆扩,一会看看宋淮,忽然道:“姐夫,你难得遇到表哥,不如跟表哥切磋切磋。”
穆扩眼睛一亮。
宋淮与他父亲宋峥一样,起初以善战闻名,能与之比试,机会确实难得。
“不知宋都督可愿意赐教?”
宋淮自然不怕:“可以。”
膳后消食一会,二人各自取了剑便在场中站定。
骆莺未免担心,小声道:“别伤到了。”
“什么?”宋淮挑眉,“你不如担心你表哥。”
男人的好胜心真是……骆莺哭笑不得。
穆扩抱拳道:“得罪了。”当先就斜斜刺出一剑。
两人都出身将门,自小学武,这一战从开始就打得难分胜负。
只见光影阵阵犹如匹连般将二人缠绕,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唯靠锦袍的颜色尚能看清一二。
骆燕看得津津有味。
骆棠道:“恐怕表哥要输了。”
她扬眉:“你又知?”
“当然,师父肯定比表哥厉害。”虽然这两个人骆棠都喜欢,可他与宋淮更亲。
骆燕撇嘴:“你下定论为时过早。”转头问骆莺,“姐姐觉得呢?”
骆莺不语。
刚才看宋淮的反应,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输,但穆扩的性子也是……她摇摇头:“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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