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顺势环抱住她的腰:“是你嫌弃马车慢的。”
衣袍上的冷香味蔓延在鼻尖, 骆燕的脸由不得红了,下意识往车外看。幸好这马车跑得飞快, 禁军都追不上,不然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是小女子的错, 为皇上安全着想, 还是慢一些为好。”
她垂着眼帘, 睫毛跟一排小扇子似的。
跟刚才的活泼相比, 此时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动都不敢动一下。但萧再谨也不敢动,比如微微低头, 如果这样,他肯定会忍不住亲她。再比如,把手束紧些,那么,他可能会做出别的事情。
他的心跳得无法控制。
呼吸声比风声还大,在耳边一阵阵拂过。骆燕能感觉到迫近而来的危险,十分心慌,万一他再进一步怎么办?
她又不能打他……
正犹豫间,腰间一松,萧再谨放开了手。
她急忙坐远一些。
萧再谨吩咐车夫慢下来。
马车一慢,禁军就跟上了,两人保持距离,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一直到信国公府门口,萧再谨才道:“下回朕再见你,恐怕要到明年了。”
骆燕一怔:“为何?”
他微微笑了笑:“其实今年也可。”
骆燕才明白过来,急忙道:“还是明年。”
“好。”他伸手将她发髻上的朱钗扶正,“那明年见吧。”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想多看几眼。
骆燕却下了龙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姨父姨母必然会很震惊,她得安抚他们。
她疾步而去。
刚刚走入大门,就看见穆易,穆夫人还有穆扩都跑了过来,穆夫人的脸上全是惊惶之色。
“阿燕,我听说是,是皇上送你回来的……是真的吗?”之前她正与丈夫说话,忽然有小厮禀告,说皇上从云池山回来,龙辇上坐着骆燕,百姓们都在议论。
她当时还怒斥,说哪来的无稽之谈,谁想儿子也得知此事,三人便打算出门一探究竟。
骆燕先是扶住穆夫人,而后才道:“是皇上亲自送我的,龙辇刚走。”
穆夫人双目圆瞪:“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骆燕回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其实我已经见过皇上好几次了,皇上为了我,数次出宫……只因为一些误会,我才拒绝皇上,如今是想通了,别的公子绝没有皇上对我那么好。”
那三人如听天书,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穆扩问道:“你怎会认识皇上?”
“去年跟姐姐姐夫去云池山,皇上来找姐夫,因而认识。不过当时皇上命姐夫帮着隐瞒身份,我不知他是天子。皇上似乎那次便对我有意了,有次出宫来找我,我却因为骆箐生气,没有理会他……骆箐是投靠了唐家,唐家想让她入宫。”
她把这件事说成是自己因为骆箐跟萧再谨闹别扭,才不想入宫,穆易等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穆夫人犹豫着道:“那你今日是跟皇上和好了?”
骆燕笑着点点头:“是的,所以姨父姨母再也不用替我担心了,皇上为我,把唐赫流放,唐思顺也降职了呢。之前在云池山还遇到骆箐,皇上也没有理会她。”
这惩罚对于皇亲国戚来说确实是严厉了一些,难道皇上真是因为骆燕?也怪不得会亲自上门探望,看来确实是很喜欢她。
只是,帝王的喜欢又能保持多久呢?穆夫人轻轻一叹。
“上回多谢姨父护我,”骆燕又给穆易行了一礼,“是我不懂事,没有早日告诉姨父,幸好皇上不计较。”
穆易没那么好糊弄:“阿燕,此事姨父并不后悔,你姨母也只期望你平安喜乐……你倘若难过,不必勉强自己。”他怀疑骆燕是迫于萧再谨的天威,因而屈服。
早先前,她或许真会难过,如今想清楚了,分外平静。
这几年她为何如此开心,除了有姐姐,姨父姨母的疼爱外,还因为信国公府,西平侯府的权势。她再也不会被骆老夫人斥责,不用去在乎别家的眼色,不必担心姐姐担心弟弟,才能如此的自在。
她明白了手握权势的重要。
而她身为一个女子,凤位便是最高的位置了,与其害怕别人占了这位置来对付穆家宋家和她的亲人,不如自己坐着安稳。更何况,萧再谨还是真心喜欢她。
所以为什么不呢?骆燕笑道:“我一点都不难过,皇上说以后会带我经常出来游玩。”
穆夫人惊讶:“真的吗?”
穆易皱眉:“他是为了哄小姑娘才这么说的吧。”这天子为娶妻真是不择手段。
骆燕道:“天子无戏言,他不敢骗我。”
穆夫人,穆易:“……”
穆扩听得忍俊不禁,他感觉骆燕说得是真话,因这表妹喜怒都行于色,根本藏不住。她对天子应该是有几分喜欢,所以才能如此坦然的恃宠而骄。
想起他曾生出的怀疑,不免好笑,骆燕对他顶多就是表妹对表哥的依赖吧,不然哪能这么快就愿意嫁给别人?
“事已至此,父亲母亲不如教教阿燕怎么当皇后吧。”尘埃落定,再不可更改了,他们都要接受这个结果。
幸好,骆燕是甘愿的,不然母亲不知得多难过,如今除了骆燕要做好皇后外,他们穆家要做的,是当好皇亲国戚,以此来支持骆燕,以及求得他们所有人安稳的将来。
穆易点点头:“你说的是,再谈论也于事无补了!”
…………
却说骆莺在糊里糊涂间,随章玉姝等人回了西平侯府。
但到了府邸,她回过神来了,马上开始质问宋淮关于萧再谨的事情。
宋淮道:“那日在云池山,是皇上自己说姓‘景’,故而我不好揭穿。”
“那为何事后不告诉我?”
“我以为并不重要……”
“后来在凝玉湖,你也不与我说。”骆莺咬唇,“要不是今日遇到皇上,你是不是要蒙骗我一辈子?”
“哪里谈得上蒙骗?”宋淮还是有些心虚的,因为此事太过复杂了,他不知如何与骆莺说,是以便一字不提。他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是我不对,但蒙骗太严重了些,我骗你有何好处?”
“谁知道呢,或许是你跟皇上合谋,才让阿燕变成这样,不然她岂会愿意去宫里?”
宋淮噎住。
骆莺挣脱他怀抱:“我要给阿燕做鞋子了,都督自便。”她弯下腰寻找针线。
“阿莺……”他唤她。
骆莺理都不理他。
丫环们见状,都悄悄往后退去。她们在外间听到宋淮又叫了几声,而后他就出来了。
雪芝进去时,骆莺真的在做鞋。
“都督都道歉了,少夫人莫要再生气了吧?”她低声劝导,“都督平日里那么疼爱少夫人,一定不是故意欺瞒,那毕竟是皇上,都督也很无奈。”
可他不是皇上的老师吗,她不信,告诉她会有什么,分明是宋淮故意。
还不止一次,从云池山算来,得有四五次了,他明明是看着她如何担心的,却偏偏什么都不告诉她。假使他提早说一声,或许妹妹就不会与萧再谨有什么牵扯。
骆莺越想越气,擦了擦眼睛。
自从少夫人嫁入西平侯府之后,从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更不曾哭过,看来这回真的伤心了,雪芝叹口气,没有再劝。
等到亥时,有婆子偷偷去禀告章玉姝:“都督被少夫人赶了出来,住在左侧间。”
章玉姝瞪圆眼睛:“不可能吧,阿莺怎么会……”说话永远细声细气的儿媳妇居然有这样的胆子吗?
婆子道:“奴婢不敢胡说,此事千真万确,夫人要不去劝一劝?”
两人一向恩爱,没料到居然也有这一日,不过这次是儿媳生气,她现在出面,并不妥当,毕竟儿子才被赶出,章玉姝道:“算了,让他反省反省,叫阿莺出出气。”
她可是在穆夫人面前承诺过要好好对待骆莺的,舍不得儿子那必然不行。
想着又有些好笑,堂堂大都督,吏部尚书,竟真的被骆莺一赶,就乖乖睡到外面去了吗?
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第69章 069 告知。
次日, 萧再谨就宣布立骆燕为后,着礼部,太常寺准备大婚及封后大典, 于明年择吉日举行。
因昨日骆燕坐龙辇归家,是以文武百官并不意外, 纷纷上书恭贺, 唯有唐家一派忐忑不安,如惊弓之鸟。
唐思顺同安陆侯对坐着喝酒。
“皇上此举实在昏庸, 西平侯府,信国公府已经只手遮天, 竟还立穆易外甥女为后,这是要让他们把持朝政吗?”安陆侯将酒盅狠狠顿于案上,“如此, 怎偏偏要对付唐家?他是忘了,没有唐家,就没有先皇后, 也就没有他这个天子。”
唐思顺摇摇头:“他已经被那女子迷惑了心智, 多说无益。”
“那难道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忍□□之辱, 我这算什么?且让他们张狂,只要你们把该做的都做了, 以后自有翻身的机会。”
安陆侯实在佩服他的耐心:“可惜苦了令郎。”
唐思顺腮边肌肉跳了跳。
他这儿子养尊处优, 从来没吃过苦头, 如今被发配到苦寒之地, 哪怕他请人暗中照料,只怕也承受不住。
可他不敢将儿子救走,因萧再谨必然会怀疑他, 他已经被降为五品了,到时候只怕要被罢官,那他唐家就再无指望了,也只能忍着。唐思顺目光阴沉的把酒一饮而尽。
与他拴在一条绳上的骆家也是愁云惨雾。
骆老夫人昨日将女先生程茂英辞退后,急着让许氏给骆箐定个人家,早些嫁出去。
“我记得刘家好似想结亲,那刘公子很喜欢她,不如你去试探一下……”
许氏这几日忧心忡忡,人也瘦了一圈:“当初回绝的那么彻底,刘家如何还肯?再说,他们恐怕也知道阿箐去云池山的事情。”那日好多夫人姑娘在,说不定都瞧见了骆箐的失态,天子的厌恶。
“那就陶家,陶大人虽然是个知府,好歹家中富裕。”
“陶公子的模样未免粗鄙。”
“这个时候还管粗不粗鄙?你莫不是傻子?”骆老夫人厉声道,“以为有多少人家任你挑吗?”
那声音直接传到门外,骆箐脚步顿了顿,而后走了进去。
“祖母。”
听到孙女儿的声音,骆老夫人神色收敛了一些:“阿箐,你怎么不歇着?”从云池山回来后她就病了,骆老夫人怕再责备会病得更重,虽然心里怪她愚笨。
“感觉今儿舒服了些。”骆箐看向许氏,“娘跟祖母在说什么?难道是要替我定亲。”
许氏道:“没有,没有。”
骆老夫人却道:“你明年便十七了,提早看一看也好,或许有合适的公子。”
说得那么好听,可她分明听见祖母提到什么陶公子,那陶公子她见过,生得肥胖不说,脸上有许多麻子。骆箐皱眉道:“我不嫁,请祖母再放宽两年吧。”
还两年呢,骆老夫人心想,骆箐在云池山已经丢尽了脸面,趁着事情还没有传扬出去,正好骆燕又被封后,她怎么也是未来皇后的堂妹,指不定能定个不错的夫家。
骆老夫人笑一笑道:“阿箐,你向来懂事,应明白我的苦心,这陶公子很喜欢你……”
骆箐难以接受:“祖母,我以后定能入宫的,请祖母相信我!皇上仍记得我,只是因为骆燕在场,皇上不得已才会如此。”
听着像是疯话,萧再谨身为天子,怎可能会顾忌一个小姑娘?看看骆燕的地位就知道了,她还未被封后就坐上龙辇了。可骆箐呢?只会说那些空话,也是她太信任这孙女儿了,竟真的在她身上投入了那么大的期望。
骆老夫人摇摇头,叫许氏把骆箐扶回去:“让她别出来了,好好养病。”
“祖母,”骆箐大为着急,“祖母,不要给我定亲啊,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会让皇上回心转意!”
许氏见她如此,也是心疼:“阿箐,别再想着这件事了,听为娘的,为娘给你找个好夫婿。”
“我不要,我不要!”骆箐大喊着。
就在这时,有小厮满脸是汗的跑进来,叫道:“不好了,老夫人,老爷刚才被罢官了。”
“什么?”骆老夫人震惊,“因何原因罢官?”
“好似有官员弹劾老爷,皇上当场便撤了老爷的职……”
父亲好不容易得来的主事之位,就这样没了吗?骆箐感觉她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冷。
萧再谨为何对她如此绝情?父亲又没有做什么,父亲只是依附唐家罢了,就是她,她也只不过是想多见他几面啊。
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口大痛,猛然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
一连五日,宋淮都睡在侧间。
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骆莺都不理他,昨日他甚至弄来一匹特别漂亮的马,想要借教她骑马的理由亲近骆莺,结果骆莺一句“小女子太笨,常被人骗,还是不学了”就把他打发走了。
宋淮心气不顺。
手下官员,衙役见他数日一丝笑容也无,一个个都很小心,互相提醒,说宋淮定是在家受宋少夫人的气了,务必不要招惹。
这日穆易来大都督府给他送军械库研制的火炮的构图。
宋淮忙起身迎接:“怎么会是姨父跑这趟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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