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柳苡晴的背影，眼神中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脸上尽是不甘，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任由其划破掌心的皮肤。
柳苡晴虽不是什么体虚的人，但从小也是养在深闺中的，这大半个小时的暴晒早耗尽了她的体力，在皇后面前不过是强撑罢了。
此刻出了青鸾殿，整个人如虚脱般的倒在了吹雪的身上，再提不起半分气力。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吹雪陡然惊呼，引起了走在前头凌侍卫的注意。
柳苡晴只觉脑中似是炸开一般，身上冷汗涔涔，脱离了皇后的危险，心中唯一的支柱轰然倒塌，终是撑不住倒在了吹雪的怀中。
此刻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柳苡晴，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没有犹豫的接过倒在吹雪怀中的柳苡晴，足尖点地，往清源殿而去，任吹雪在后面如何叫唤着都似若未闻。
恍惚之中，迎面而来一阵凉风，柳苡晴微微睁开眼睛，似乎被谁抱着飞速的向前移动着。
是吹雪？这是皇宫，她怎么可以暴露自己的武功？
不对，不是吹雪，这个怀抱，很温暖，让她有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家的感觉。
难道，是墨瑾之的人？他派人来救她了？
强撑的意识终是没有坚持太久。很快，柳苡晴再次陷入昏迷。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口中依稀喃喃叫着“哥……哥。”
听到柳苡晴的呢喃之声，抱着她的人身躯有片刻的僵硬，眼神复杂的看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闭上眼睛将回忆深埋心底，再次恢复那清冷之色。
第20章 心存偏私？
“回皇上，晴小主只是中了暑热，待微臣开过药方按时服药修养几日便不会有大碍了。”
清源殿中，墨瑾之坐在内室的炕桌旁，一个中年模样微微发福的人跪在下方，恭恭敬敬的汇报着。
看着平静异常的墨瑾之，中年男子头上渗出点点冷汗，这芸婕妤才刚刚流产，皇上处理完朝事不是去看望芸婕妤，反而听了王公公的汇报之后来了这清源殿。
来了便罢了，可一直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只是盯着晴小主，叫人看不出心思，叫他如何不慌张？
墨瑾之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眸中深藏探究之色。床上的人儿面色依然苍白，可较之之前却多了几分生机。
李嬷嬷和吹雪两人忐忑不安的站在床旁，一边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边忧心着捉摸不透的皇帝。
凌侍卫抱着晴美人从青鸾殿中出来可是众人目睹了的，虽然当时情况危急，可毕竟还是犯了忌，可不知皇上会怎的想了。
“嗯。”收回视线，挥手将衣袍甩开，转身准备离去，“好好照顾你们小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清源殿一步，任何人不得见。”
“是，奴才（奴婢）恭送皇上。”李嬷嬷带着殿中人人自危的宫人请辞，心中却舒了一口气。
一来是因为皇上没有迁怒与小主子而安心，二来虽然表面上是把她们小主监禁起来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如此，便是最好的保护了！
出了清源殿，王帛抬头看了看墨瑾之，嘴角蠕动着，半天没支吾出声来。
“摆驾澜苑宫。”淡薄的嗓音从龙辇中传出，却成功的解了王帛的燃眉之急。
还未入得澜苑宫，便听得里头哭哭啼啼的声音不断传出。
墨瑾之皱皱眉，看了一眼从清源殿出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的凌允然，一脸冰冷的步入澜苑宫。
“皇上驾到——”澜苑宫门口守着的太监见到墨瑾之的到来，兢兢克克的行礼扬声唤道。
闻得皇上驾到，里头的哭声愈发的大声，大有一番哭倒澜苑宫的架势。
文贵妃无奈的看了芸婕妤一眼，摇摇头起身迎接墨瑾之。身子还未福下，就被墨瑾之扶起来。
“文爱妃不必多礼。芸儿如何了？”墨瑾之径直走到芸婕妤床边，单手挑起芸婕妤那梨花带雨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芸婕妤幽怨的看了一眼墨瑾之，嘴角一瘪，趴进墨瑾之的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墨瑾之双眸微微眯起，轻轻的在芸婕妤背上拍打安慰着，“爱妃不必伤心，这次不慎流产，来日方长，下次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芸婕妤一听这话，在墨瑾之怀中抬起头来，眼睛肿的通红，主动挣开墨瑾之的怀抱，移下床跪到墨瑾之前面，“嫔妾乃是遭人暗算，被奸人所害！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墨瑾之蹙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手搭在芸婕妤的肩上，一使巧劲，将芸婕妤拉到床上，“爱妃身子还虚的很，整这许多礼仪做什么，那也是朕的孩子，朕自会查明真相！爱妃且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晴美人害得臣妾孩子不保这是众人都看到的事实！皇上还需查证什么？”
芸婕妤声音陡然增大，语气中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在提及柳苡晴之时眼中有着森然的恨意。
墨瑾之脸色沉了几分，微微拉开芸婕妤的身子，站起身来，声音恢复平日的清冷，“事情还未证实，爱妃不得妄言。”
说罢转过身子，朝着外面扬声道：“允然！此事便交付与你，限三日之内，必得给朕查出真相！”
芸婕妤被墨瑾之的一系列动作弄得有点懵，呆呆的坐在床上，听着墨瑾之明显袒护的话，一瞬间失控，“什么妄言！嫔妾的孩子就是柳苡晴害死的！皇上还想怎么为她辩护！皇上为何如此偏袒于她……”
“好了！芸婕妤身子还虚，不宜过于激动，朕还有朝事，文爱妃便替朕好好照顾着罢。”
墨瑾之说完，也不顾芸婕妤的反应，直接走出了澜苑宫。
被墨瑾之这么一喝，倒把芸婕妤吓住了，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只得泪眼婆娑的看着墨瑾之的背影，懊恼的盼望着那人在回头看她一眼。
文贵妃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妹，无奈的摇摇头，就算皇上有意袒护柳苡晴，容得他人置喙么？
凌允然一向是皇上的心腹，从不偏袒任何人，叫他来查案，也算是给文家一个交代了。
第21章 所谓真相
如果说，芸婕妤的流产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皇上的贴身侍卫凌允然公然对抗皇后，从青鸾殿中救出柳苡晴，那可就是众人皆忧愁了。
此事在宫中的传播速度亦或是影响力绝不亚于芸婕妤的流产！
“怎么？你没话对朕说？”空荡的议政殿，唯有墨瑾之和凌允然矗立在窗旁，墨瑾之抬眸看向窗外，眸光幽远而深邃。
凌允然青着一张脸，嘴边的话犹豫再三，终是抱拳跪下，“属下有负皇上厚望，还请皇上责罚。”
看着凌允然一向平静的脸有着似无法言说的隐忍，墨瑾之的眼神黯淡下来。
第一次，这是十数年来第一次让他感觉捉摸不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凌允然，却是为了一个初入宫廷的她。
让他不由得对柳苡晴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他这个面冷心冷的人对她注目？
“所以，查明真相，给她一份清白罢。”沉默许久，墨瑾之转移在凌允然身上的视线，依然神色空灵的眺望着窗外。
闻言，凌允然颇为讶异的看向墨瑾之。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在青鸾殿之时，心中确是没有考虑过墨瑾之的立场。
以墨瑾之赏罚分明的性子，就这么过去了？还是说，他，确是对柳苡晴动心了？
“若是……你对她有意，便带她去吧！”
墨瑾之忽略凌允然的讶异之色，脸上一如既往的清冷，看不透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说是主仆，却让墨瑾之比之他那些兄弟还要看重他，也多了几分纵容。
凌允然猛然抬头，眼中浮现一抹疑惑，却在接触到墨瑾之的眼神之时低下头来，“属下绝无此意！请皇上明察！”
良久，墨瑾之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挥手道：“罢了罢了，下去吧。”
流产的风波在宫中蔓延，幸而还有陈美人腹中的皇嗣平安无虞，太后才没有太过追究芸婕妤流产的事情，只是对陈美人的保护更加的周全。
清源殿前的那一片海棠都被圈禁起来，可是三日之期马上就到，却没有任何的音讯传出，让众人不由疑虑顿生。
直至第三日早朝后，皇后召集所有嫔妃前往青鸾殿，便知是答案揭晓的时候了。
芸婕妤因为痛失腹子，不顾文贵妃的阻拦，坚持到青鸾殿中一探真相。
除了孕中的陈美人，所有人皆聚集在青鸾殿中。从墨瑾之进来的那一刻起，殿中便只剩下芸婕妤的抽搭声，再无其他声响。
“允然，带上来。”墨瑾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茶杯，轻启薄唇，抬眸看向殿门口。
凌允然应声而去，不一会，一个宫女打扮的婢女被两个侍卫押上来，浑身发着抖，但看向芸婕妤的眼神中却充满着恨意。
芸婕妤在看到那个宫女的同时，神色一僵，抽搭之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凌允然，随后求助般的向墨瑾之看去。
墨瑾之视线落在那殿中央的宫女身上，对芸婕妤的眼神恍若未闻。
没有了皇上的撑腰，芸婕妤再次楚楚可怜的将视线落在文贵妃身上。
可后者，却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会芸婕妤的眼神，完全的置身事外。
“说吧，你是如何下毒毒害芸婕妤的，又是为何要毒害芸婕妤！”
墨瑾之身子稍稍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双幽潭般的双眸盯着那宫女，让人无处可遁。
看着宫女被押上来，众人脸上都有着诧异的神色。闹起后宫如此大的风波，居然是一个小宫女？
柳苡晴眼神扫过那宫女，深深地看了凌允然一眼，随即转过头，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
却不知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数落入了墨瑾之的黑眸之中……
听得墨瑾之的问话，那宫女垂下头来，“奴婢书然，本是秀延殿的一个粗使宫女，因为上次承蒙皇上恩泽，夸赞了奴婢的贱名，芸婕妤便以此怀恨在心，对奴婢施以毒刑。”说罢将自己衣袖撸上，将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大殿中一片抽气之声，那书然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红痕以及纵横交错的疤痕，让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唯有芸婕妤，面对书然的哭诉，又急又恼，根本不敢再去看墨瑾之的神色，身子不安的在椅上挪来动去。
“芸婕妤怀上皇子之后，对下人们更是变本加厉，轻则怒骂，重则毒打。”书然早已是泪流满面，放下袖子边擦着眼泪边哽咽道：“奴婢实在是忍受不住，便对皇子怀了不安分的心思，在那些海棠花之上洒了许多的麝香……”
面对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芸婕妤虽说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落至今日这般结果，恐怕也是自食其果吧！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还……害得晴美人蒙受这不白之冤，已是罪该、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书然抽咽着以身伏地，一抽一抽的道。
殿中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注视着上位依然靠着背的墨瑾之，却不敢吱声做着出头鸟。
第22章 自食其果？
芸婕妤红着眼，眼神发直的看着下首的书然，泪光闪烁着却如同失了言语一般怔楞着。
“主子就是主子！这般心肠歹毒的婢女，如何能轻纵了她！若是以后这婢女都胆敢如此了，这后宫可还了得？皇上必得好好惩治一番才是。”凌良妃用手帕放在鼻尖，语气及淡及平静的道。
“芸婕妤，你可有话说？”墨瑾之扫过凌良妃，犀利的看向紧挨着文贵妃的芸婕妤。
芸婕妤身子瑟缩一下，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墨瑾之，可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来辩解道：“嫔妾……嫔妾是冤枉的！都是这蹄子胡说八道！皇上！皇上你是相信臣妾的对吗？”
柳苡晴眉头抽了抽，心底掠过一抹叹息，这个时候还想凭借着帝王的宠爱蒙混过关，也不知说她是愚蠢还是天真了。
墨瑾之面色一沉，紧抿着薄唇，盯着芸婕妤不语。
“不！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还望皇上明察！”
书然听着芸婕妤的辩解之词，猛然抬起头来，对着墨瑾之使劲磕头。
眼见着额头上已经有些许的鲜红渗出来，可书然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想法，一下一下的，磕在那青石地板上。
“好了！”带着薄怒的声音让芸婕妤更是汗如雨下。
墨瑾之眼神一凛，眼眸中带着森然的冷意，“允然！带下去，杖毙！”
凌允然面无表情的指挥着两个侍卫拉着书然出去，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他那酷冷的表情。
墨瑾之对于书然的处置更是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芸婕妤心中更是忐忑不已，以至于在墨瑾之提及名讳之时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
看着芸婕妤异样的反应，墨瑾之只是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很快便转开视线，“这段时间好好在秀延殿静心休养吧，便不用出来走动了。”
平淡无情的声音让芸婕妤软⚹去，在眼眶中盘旋了许久的泪滴从脸颊滑落，低声啜泣起来。
“皇上。”一直未曾出声的皇后突然站起来，跪在墨瑾之身前，“臣妾愚笨，竟被这婢子蒙骗了双眼，错怪了晴美人，请皇上降罪。”
跟随皇后的一众宫人自发的跟着主子跪了下来，芸婕妤这事算完了，可自家主子，可算是被人捉到把柄了。
墨瑾之看着眼前的人，不愧是护国将军的女儿！单是这份临危不乱的气质，就足以驾驭后宫众妃了！
“此事无关皇后，皇后无须自责。”墨瑾之依然保持着放松的姿势，嗓音淡漠，虽是如此说着，可脸色却没有好转半分。
墨瑾之的话并没有怪罪皇后的意思，可皇后跪着的身姿却没有移动分毫。
“皇上，此事确是臣妾思虑不周，为了补过，臣妾自请卸去协理后宫的大权，还望皇上准许。”
不似芸婕妤被处罚的反应，皇后的异常平静让墨瑾之也多了几分打量。
此话一出，仿佛是在殿中点了一个炸弹，将众人都惊醒了来，众人唏嘘不已的看着皇后，这协理后宫的大权可是众人可望而不可得的，皇后竟然自请卸去？还是有其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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