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离谱,小姑娘到底是第一次当刺客,经不住吓,原本拿刀来杀人或是被他擒住都没带怕的,可经他这一形容,终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即便这样,可为了不在凌秀平面前抠怯,还是佯装勇敢无畏的嘴硬道:“我才不怕!”
……
这一夜凌锦安都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睡的迟醒来时候天还未亮。
怀里的倒是睡的香,睡到酣处还微微打起了呼噜。
天亮时候终于翻了个身,才伸了个懒腰就听耳侧凌锦安的声线传来,“醒了?”
陆澜汐动作僵直,而后缓和道:“嗯,醒了。”
“眼睛感觉如何了?”他又问。
“感觉还是睁不开,但是没有昨日那么疼了。”她老实回答。
“你夜里倒是睡的香啊!”
陆澜汐觉着他语气有些不大对,说不上的阴阳怪气,于是扭过头去问他:“是不是我睡着又挤你了?”
“你说呢?”他笑意盈盈胳膊支起上半身,而后伸手去捏她的鼻子,“起来穿衣吧,梳洗好我给你上药。”
说着,他便起身,将人从床榻上拉了起来,而后转身去柜子里寻了她的衣裳出来搁置一旁,又回床榻边坐下,伸手便去扯她寝衣上的系带。
陆澜汐惊觉不对,一把将他手摁住,“你干什么?”
“给你换衣裳,你总不会连寝衣都不换吧?”
“我不用你给我换,”陆澜汐小声道,“你去叫人过来,我要女使帮我换。”
“你怕我看?”
这问的简直就是废话,陆澜汐一阵无语,“你说呢?你不要觉得我现在眼睛不好用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澜汐,你好不讲道理,从前我眼睛看不见时候,你可没少帮我换寝衣,若这么说来,你当初不也是对我为所欲为?”
“我从前可是被你看光了,没少吃亏让你占便宜,怎的现在不行?”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可不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无从考证真假,”陆澜汐抬手将人一推,“我不管,我不要你帮我换,将衣裳给我,我自己换!”
凌锦安随手将衣衫给她,而后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不逗你了,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衣裳。”
说罢,起身唤了婢女进来,而后便自己穿了衣袍出了门去,好久不见人影。
……
当凌锦安再回来时候陆澜汐早就用好了早膳,只听他大步进门,将一只盘子搁在桌上,随之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自那盘中传来,再瞧那盘子里黑乎乎的一块一块,也瞧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澜汐下意识的捂了鼻子,“什么东西?”
“你猜猜看。”凌锦安在陆澜汐身侧坐下来,瞧着盘子里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却让他迷之满意。
陆澜汐用力吸了吸鼻子,最后也辨认不出,太难听的话不好讲,只能摇摇头,“猜不出来。”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凌锦安取了银筷自盘中夹起一块吹了吹,送到陆澜汐的唇边,“来张嘴!”
陆澜汐也未多想,果真就乖乖张嘴,轻咬一口下去,一股油腻甜苦的味道充斥满口,随即陆澜汐五官扭曲,再也嚼不下去,这辈子她都没吃过这么恶心难吃的东西,运势要吐,凌锦安忙伸了手掌出来接在她嘴边,而后筷子丢下取过茶杯塞到她手中。
陆澜汐慌乱接过茶杯猛灌两口,这才堪堪冲散嘴里那股子味道,苦着脸问他,“你给我吃的什么啊!”
凌锦安未着急回答,而是取着帕子擦拭手心,目光扫了桌上的盘子,方才的那点期待之意全然不见。
“红烧肉。”他淡淡回应。
“红烧肉?”陆澜汐呛咳一声,有些不敢置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红烧肉?是王府的厨子要报复你?”
她忍不住说笑道。
“……”
凌锦安听她这样讲,有些不甘心,干脆拿起银筷上去夹了一块塞入口中,只嚼了两口,反应同方才陆澜汐的一模一样。
一口吐了出来,压了两口茶下去,这才没好气的将筷子一丢,“果然这么难吃!”
“看,我没骗你吧,不过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让我吃这个?”她不解问道。
“这是我做的,我亲手做的,刚才亲自下厨做的!”
凌锦安挺胸抬头,大萝卜脸不红不白。
“……”
陆澜汐又是一阵无语,有些后悔方才同他说的那些。
只尴尬的笑了两声。
听她笑,凌锦安也笑了,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自嘲的意味,“澜汐,你知道吗,当初你来锦秀苑给我做的第一顿饭,就是红烧肉,那一碗红烧肉,让我记到现在。”
他弯身下去,双肘拄在膝盖上,视线与她平齐,“那时候我就想,我凌锦安活这么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是千帆种种,竟没有任何一样比得上你做的那碗红烧肉。”
他小臂前伸,拉过陆澜汐的手,拇指在她光洁细嫩的手背上来回摩挲,“这两日你眼睛不好,我突发奇想也想给你做一次尝尝,明明是跟厨下学了好久的,倒没想还是难吃的入不了口……”
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委屈。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好像总是能给她带来莫名的心安。
他说的从前,陆澜汐一点儿也想不起,可是每每听了都觉着心里很温暖。
两个人从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殪崋
她为何会对面前这个男人义无反顾的付出?
她当真如此真挚的对待过一个人吗?
现在的她,想不通。
她手指稍稍用力,反扯住他的,反而宽慰道:“其实这也不要紧的,有人就是怎么都做不好饭菜,难为你还学了这么久。”
“我眼睛有些不舒服,你帮我重新换一下药吧。”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觉着这件事有些好笑,她只能转移话题,将他注意力引到别处去。
“好。”果然,他顾不得那碗黑糊糊的东西,起身去寻药膏。
扶着她来窗前光线好的地方站好,凌锦安将她眼睛上的纱布取下,又小心剜了药膏涂在她眼上。
一阵清凉袭来,她用力睁了眼,凌锦安的脸面在她眼前若隐若现。
忽然,凌锦安的动作停住,一言不发望向窗外。
“怎么了?”陆澜汐好奇问道。
凌锦安将窗子一把推开,只见有星白点点在阳光下飞舞起来,“柳絮。”
第78章 疼她
“柳絮?”陆澜汐念叨一……
“柳絮?”陆澜汐念叨一句, “这个时节都开始飞柳絮了,天当真是要热了。”
“你不想看吗?”凌锦安问。
陆澜汐想也没想的摇头,“不想看。”
“怎么会?”他歪着头瞧她, “你从前同我讲,小时在渡州看不到雪, 后来旁人同你讲, 柳絮飞时便很像雪,你便很喜欢, 怎么现在倒是不喜欢了?”
凌锦安闲话家常, 讲的都是二人从前的点点滴滴, 无论从前陆澜汐同他讲过什么, 他都可信手拈来,可见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怀于心。
沉吟片刻, 陆澜汐似很认真的想了想, 而后摇头道:“雪我也不喜欢。”
“我想雪应当是很美的,可我就是不喜欢,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喜欢, 甚至一想到就觉着莫名的心慌。”
她细细回味了这总感觉,也不知从何时起的, 在许府时,琼玉曾同她讲过她见过雪落时的盛景, 还反复炫耀似的, 可她听在耳朵里,除了难受,便是慌。
“就好像......”陆澜汐努力在脑中寻着恰当的词汇形容心底那种感觉,“那种心慌就好像......好像一到下雪时,就会有谁会因此而苦不堪言。”
说罢, 她又重重点了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有人会因下雪而受苦的感觉,很奇怪,怪到我讨厌下雪,听到雪字都烦。”
一朵柳絮被风送入窗内,自凌锦安的指尖停顿片刻又飘到旁处。
凌锦安目光深深看向面前的陆澜汐,目光有异动的情愫闪烁不停,他感觉到他的心在一点一点的融化,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她什么都忘了,唯独没有忘记凌锦安在雪天饱饮毒痛的折磨。
她曾说她自小就喜欢雪,喜欢到不行,却在目睹了那一日之后,便恨透了这雪,即便后来凌锦安好了,她亦然是如此。
有些东西一旦烙到心里,便再也抹不去了。
凌锦安眼眶涌起一阵温热,整个心脏展平铺开,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情动,抬手捏住对面人的肩将她朝墙角带去。
陆澜汐反应过来时,人已被他抵到了墙角,感知他的气息相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随即便觉他的唇压了上来,而后被他紧紧的圈住。
唇上力道不轻,他用力吸吮,像是要将人吞了一般,辗转流连,陆澜汐整个人是蒙的,眼睛半张不开,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轮廓在眼前,两个人的气息热烈地交织在一起,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越箍越紧。
唇上被他咬的有些微痛,陆澜汐皱着眉闷吭一声,他这才肯停住。
自唇在陆澜汐唇间离开,手臂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可陆澜汐仍觉着急息扑脸。
他垂着眼,眼角晕开一片疼惜之色,抬指轻轻在她脸蛋划过,最终又将唇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陆澜汐抬手压了压有些微痛的唇角,有些恼,一手推在他的身前,“你又发的什么疯!你若是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他也不言语,只将人牢牢抱着,脸上说是笑也不全然是,有欣慰有心疼,交织在一处,拧成一条绳锁,将他困在陆澜汐的身边。
两个人正贴在墙角里时,只听婢女在门口轻禀,“王爷,宫里的蝶舞郡主来看望王妃娘娘,此时人正在堂中。”
陆澜汐只听凌锦安在她头顶应了一句:“知道了,让郡主稍等片刻。”
婢女得令,匆匆离开。
这凌锦安才将人放开。
“你的旧友来看你了,出去见见吧。”凌锦安抬手为她理了在墙角处磨的有些凌乱的发髻。
“我的旧友?蝶舞郡主?我以前认得她吗?”
“当然,”他扯过陆澜汐的手朝外走去,“说来话长,先见了人再说吧。”
......
故地重游,小蝶此身衣衫华贵身份贵重坐在承安王府的正堂之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差遣的小婢女,从前只瞧着主子贵人们一个个的端坐在这此,如今终也轮到她有这一日。
王府里还有从前眼熟的面孔,即便如此,这地方她也是不愿来的,若非有个中愿因不得不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承安王府半步。
端起茶盏才抿了一口,便见着凌锦安自后堂出来,身侧端扶着陆澜汐。
此时陆澜汐眼上又被罩上了白纱一条,样子看着眼熟,倒是有几分像从前的凌锦安,所谓夫妻相,大概便是如此了。
小蝶一见二人,手一抖,不慎将手上的茶盏打翻,茶汤洒湿了衣裙,她被烫的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随着低呼一声,身形一晃。
随行宫女忙将人扶住,随即跪下来为她擦拭衣裙。
小蝶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紧张狼狈,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皮笑肉不笑,敷衍两声过去。
“当真是失礼,好不容易来一次王府,竟闹出这样的笑话。”小蝶笑容难看。
“无妨,都不是外人,郡主不必介怀,只是没烫着你吧,要不要去换身干净衣裳?”于凌锦安而言,小蝶当然不是外人,虽然小蝶自离府后两个人几乎就再没碰过面,可过去的时日还有她给的些许帮助凌锦安自不会忘。且她还是陆澜汐从前在府里的好友,情份自是有一些的。
“不打紧,没烫着.....”她这话说的有些勉强,近夏衣衫单薄,滚烫的茶汤透入衣裙,皮肉自是痛楚清晰,可唯有这点痛,才能止了她的慌似的。她将目光不自然的挪到陆澜汐的脸上,嘴角僵了片刻,这才道,“我听说澜汐那日在宫里落了水,还伤了眼睛,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今日特意出宫来看看。”
“澜汐,你还好吧?”她心里虚,半步也不敢往前移。
陆澜汐听着这声音觉着陌生,当真是记不得了,可凌锦安告诉她,蝶舞郡主是她的旧友,所以心里也不免升起丝丝亲切来,“劳烦郡主费心,我没事,太医说只是眼睛进了脏物,涂两天药就好了。”
“那当真是好,”小蝶说着,忙抬手指向旁处,“我从宫里给你带了些补品来,听说你回京的事,我很欢喜,只是你当真记不起我了吗?”
承安王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小蝶在宫里四处打听,这才听说了她遗忘前尘的事。
陆澜汐有些抱歉的摇了摇头。
小蝶神色一时有些复杂,不免惹凌锦安沉思,他只在一旁看着,也不插话。
“虽然如此,不过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强,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小蝶垂下眼眸,手指在身前不断绞着帕子。
凌锦安微一眯眼,脑海里有些念头一闪而过。
小蝶站在这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自觉十分不自然,于是急急同凌锦安讲道:“人我见了,心也可以放下,反正澜汐回来了,我往后来看她就方便多了,今日我不多留,改天再来。”
她的这番说辞让凌锦安心生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也是,现在澜汐什么都记不得,待她稍好些,郡主再来亦可。”
“那我就先告辞了。”小蝶微微福身下去,由承安王府的婢女送出门去。
她这一趟来的意外走的匆忙,倒是让凌锦安没想到的,凌锦安遥望她的背影,不觉眯了眯眼。
陆澜汐摸索着走上前来,心底也不禁起疑,“你说郡主她是我的旧友,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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