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澜汐眼角浮出浅浅笑意,眼下的卧蚕饱满隆起。
“那好啊,一起。”说着,凌锦安将锦被掀开,随之又拉上,将两个人齐齐罩住。
陆澜汐睁眼瞧着一片黑暗,而后是凌锦安的气息扑在脸前。
周身才涂过香膏,寝衣还未来得及套上,只闻着锦被中一片香甜。
细闻起来,像是甜糖的滋味,凌锦安自暗中将她的唇珠含住,在唇齿间轻轻摩挲,随之有衣料擦碰之声簇簇响动,陆澜汐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肩颈,而后还娇语道:“我困了。”
只见凌锦安一口轻咬在她的耳垂上,而之低哑着气音说道:“不许困。”
然后果真就没让她睡着......
......
行宫外不比王府,湖多塘多。
放眼望去,外面都是树,正值秋日,一片金黄色,不过在夜色中稍显黯然。
随着风声,枝上残留的树叶摆动的更加欢动,风响正大,卷起一地散叶。
即便不在塘中,凌锦安也可随时吃到莲藕,他将两节拢在一处的藕节分开,而后分别挂在腰侧,开始在灶边生火做饭。
干面遇水则软,他手掌覆盖于上,时而轻力,时而重力,不多时,面团便筋道起来,偶尔能听到声响。
山中溪流遇春日则冰化,连着冰山化水,全部汇成一条小溪,时而断流,时而充盈。
折了两根修长的竹枝在溪水流过的潮湿土壤中搅动两下,随之听见山中黄鹂惊叫起来。
炉中火势正旺,他浅低头打量,而后手举着柴火稍稍往炉中一送,火苗一下子窜动老高,那柴火一下子被火焰围住。
风匣子得需拉的节奏平衡,如此才使得炉中火势即不至于灭,又不至于一下子燃烧到顶。
.........
蒲怀玉行宫。
直到了深夜里,吉若的房间才燃起了灯火。
见着火光,似照亮了蒲怀玉的脸,他已经在院中站了许久了。
秋风吹得他脸上皴皱,他衣着单薄,也不觉着冷。
不多时,房门自里面打开,吉若站在门前,身后是跳跃的烛火光,光芒在她背,像是也将整个人照亮了似的。
“进来吧。”吉若言辞清楚,和往常一样。
蒲怀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踏上石阶,一到了近前,便闻到一股子酒气,下午便听说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喝酒,看来是真的。
二人距离相近,四目相对,他见着吉若眼神清亮,不带醉意,转念想着,大迟人善于饮酒,所以这区区几杯,应当是难不倒她。
吉若只定睛扫了他片刻,而后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蒲怀玉关好了房门,将所有风声皆关在门外。
“坐吧。”吉若没回头,对他说道,语气不是很开心。
蒲怀玉来到她对面坐下,这会儿瞧着她垂着眼,鲜有这般不开心的模样,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今日你自皇后那里回来就不太对劲,可是她给你气受了?”
吉若只顾低着头,将胸口中那口闷气吐出,而后这才抬眸对上蒲怀玉的,缓缓道:“你可知道,皇后今天叫我过去,都同我讲了什么?”
“什么?”蒲怀玉一脸的紧张。
“她同我讲,让我不要忘了自己身份,说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侍妾,不可整日用尽心思缠着你。她还说,你年纪也到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介时,她会寻一个门第样貌都同你相匹配的姑娘指给你......”回想今日种种,是吉若长这么大,头一次碰见,纵不成想过,自己竟成了旁人口中的“狐狸精”。
“她的确是误会了,她们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亦不知你潜在宫中的目的,所以......”蒲怀玉今日想的便是这件事,没想皇后果真寻了她去说教一番,“待这些事都过去我便同他们解释。”
“我介意的不是这个,”她打断蒲怀玉的话,而后蓦然抬眼,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睛,平日明眸璀璨的她,今日少带着伤情在内,“我也是今日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就是你蒲怀玉,这辈子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这一句话一下子敲打在蒲怀玉的头顶,将他敲的哑口无言,的确,这一直是他不乐意面对也不敢面对的事情。
“怀玉,你曾经问过我,想不想留下,留在你身边。实际上,这件事,我不止心动过一次,我知道你对我有心,我对你也是一样,你是我长这么大,遇见过最暖人心的男子,我承认我喜欢你,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算了,就跟你着吧,不回大迟了,但脑子里又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劝着我......”
“今日经过皇后的提醒,我才知道,做中原的太子,或是做中原的皇帝,一生中,都会有无数个女人。”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和别人一齐分享一个你,那样的人生,太凄惨了。”
说着,吉若的泪流了下来,这是她来中原后,第一次在蒲怀玉的眼前掉眼泪。
一滴两滴,全部收于蒲怀玉的心里,她方才说的那句喜怀,让眼前不动声色的蒲怀玉内里翻腾,开怀不已。
“我也是今日才清醒,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面前一直都那么犹豫,就是因为这件事,”吉若的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是滚烫的,“我做不到......”
“若是我能做到呢?”一句喜欢,足矣让他欣喜若狂。
他眸色深深望向对面的吉若,此时他正勉强克制着自己。
“除非你不做太子,像是凌锦安,和凌秀平那样生活,你可以吗?”吉若问,“你放弃太子,我放弃回大迟,你做得到吗?”
一下子将蒲怀玉问住了,他能做得到吗?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太子位,从未。
见他明显的迟疑,虽不答,却已经给出答案了。
吉若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滑下后,她转而勾起笑颜,“我知道让你放弃太子位你做不到,就像你让我直正放弃大迟王位,我也做不到!”
“我不怪你,因为本身我们就是同一种人啊!”
蒲怀玉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冷静过,对面的女子,他的确喜欢,从未有过的喜欢,可当真让他二择一,于太子位和她之前,他决不会选后者。
他看着吉若,就像是在照镜子,因为对面的那个姑娘,与他何为相似。
相似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这便像是命定的一般。
今夜看似简单的谈话,实则是二人的一次正面交峰,两个人于今天,终于做出了彼此最该做的选择。
“偷来的,”她看着,蒲怀玉不言语,可两个人之间,根本不用言语,便已知心事,“这段我在中原的时光,在你身边同你相处的时间,都是偷来的,有这一次,也算是我吉若的偏得了。”
手背上的泪珠子被她用另一只手掌覆盖,她深吸一口气,抬脸问:“你和我的交刃之盟,还算数吧?”
蒲怀玉轻咬住后槽牙,暗自在袖口中捏了拳,就在方才,他们彼此都在瞬间放弃了一样东西。
“算数,”他的眼中似有星光银河,将所有的璀璨都摆于吉若的面前,一生,也只为她这一次,“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一直算数,永不会变。”
吉若轻笑,眼前有些模糊,却懂得他此刻的郑重,“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吉若的笑,永远都像月牙那般迷人好看。
蒲怀玉晓得,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他强手掌强撑着膝盖起身,自她身边离开,门一打开,又是一阵秋风入室,卷起两个人的苍凉。
蒲怀玉知,今日出了这个门,他和吉若两个之间剩下的,只有那交刃之盟再无其他。
他闭了眼,暗自咬了牙,一脚才想迈出,便听有脚步声急急而来,随之一个宫人扑跪在他的面前,“二皇子大事不好,皇上他病倒了!”
第136章 冲喜
当蒲怀玉匆匆赶到皇上所……
当蒲怀玉匆匆赶到皇上所居殿前, 殿外已聚了不少人,亲众官员皆列于门外,院中灯火齐集, 亮如白昼。
“二皇子!”凌锦安自人群中来前,迎上蒲怀玉。
正是这一声, 众人齐齐看向蒲怀玉, 此时他是皇上最为倚重的皇子,自然是现在的主心骨。
“锦安, 怎么回事?”蒲怀玉问着, 目光投向殿中。
“我也是才到这里, 听闻皇上方才要就寝, 谁知人便倒下了,方才皇后娘娘匆匆赶来, 这会儿和几位在太医在里面为皇上诊脉。”凌锦安的脖子上有一排齿痕, 不细瞧瞧不出,恰恰被衣领给遮了大半。
方才和陆澜汐打得火热,谁知正碰上有宫人来报, 不得不穿了衣袍急急出门。
“凡事有个万一,这里毕竟是行宫, ”凌锦安的声线压低了一分,只有二人听得见, “不过你不用担心, 秀平已经调兵在行宫四周守着了,出了什么事,有我们。”
凌锦安话中之意他已明了,皇上这病来的急,里面是好是坏还都说不准, 以防万一才是上策。
他还了凌锦安一个坚定的眼神,而后大步朝前行去。
凌锦安是到了鸡鸣天晓之时才回来的,自他走后,陆澜汐亦是一夜都没再睡着。
本想随着他同去,可是凌锦安觉着人多事杂,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于是便让她先在殿中等消息。
瞧着他脸色还算平静,陆澜汐心也随之松了口气,迎上他问道:“皇上那边如何了?”
“无防,说是风热之症,之前洗了热水澡,又一下子饮酒吹风所致,人便倒下了,好在太医们去的及时。”凌锦安轻拍了陆澜汐的肩,“方才我在外面吩咐他们去准备了,今日便回京。”
“今日?”陆澜汐道。
凌锦安点头,“不错,是今日,圣体有恙,不宜久留。”
“好,我知道了。”自她回宫以来,皇上待她不错,况且皇上同长公主的感情深厚,陆澜汐只是担心皇上身体,让母亲放心不下。
一想到宫里还有医邪素阳,心里便又安定下来,但愿一回宫便万事无忧了。
“一会儿到了马车上,你再睡一会儿,昨夜一晚上都没睡着吧。”凌锦安瞧着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眼底的乌青色像是两片浓厚的云,挂在那里十分醒目抢眼,不禁有些后悔昨日不该那么折腾她,早该让她睡觉的。
“你不是也一夜没睡?”陆澜汐到了这会儿才觉着有些倦意,抬手搭在他的身上,整个身子慵懒朝他贴去。
两个人轻轻拥在一起,“我不打紧,就是怕你身子吃不消,对了,现在你那药还喝着吗?”
“嗯,一直喝着呢。”她的声音懒懒的从他胸前传来。
“是药三分毒,若是觉着好的差不多了,那药就别喝了。”
“还有些日子呢,我喝到这个月底,就不喝了。”她闭着眼回应道。
“好。”凌锦安应下。
.......
待回了宫中,因了皇上的病,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本想着回来时皇上身子能见好一些,谁知却是反复了起来,今日好明日重,整整折腾了半个月也不见起色,这会儿的京城已然快要入冬。
空气中处处透着股子干冷。
王公亲贵轮流在殿前侍疾,凌锦安和陆澜汐更是直接留在了宫里。
自打皇上病了,长公主便愁意不展,着实担心皇上的安危,整日食不下咽,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院中几颗果树已落败的只剩树干,唯有歪脖的苍松还顶着绿色,倒是给干巴巴的初冬添了抹颜色。
陆澜汐自殿中出来,身上裹了狐皮的袄子,白绒制成了一条围脖,护在颈前倒也暖和。
正巧碰见宫女端着托盘匆匆自抄手游廊下行来,和她走了个顶头,宫女见了陆澜汐便行礼问安,“奴婢见过郡主。”
“这是什么?给长公主的吗?”她指了托盘上的青花瓷盅问道。
“回郡主的话,这是秋梨银耳,长公主这两日用食甚少,青萝姑娘让奴婢炖了这个。”
“好,给我吧。”陆澜汐抬手接过,继而朝长公主的殿中去。
才入了殿中,便闻到一股子香甜气,还是之前她来时给长公主带的香料,果皮晒干了制成,冬日闻起来倒是可媲美花香。
“母亲。”陆澜汐稳步前行,入了内室,正值朝阳初升,室内光线极好,风尘跳跃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来了,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长公主抬眼,眼中有红圈儿,再瞧她身后再无旁人,于是便问道,“锦安呢?”
“他去寻二皇子了,”说罢,陆澜汐将托盘放下,亲盛了瓷盅中的汤水端给长公主,“母亲,我方才听宫人说,您还是不大吃饭,您再担心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长公主本是不想吃,可是见这是女儿亲自递过来的,也便接了。
陆澜汐目光一扫,随即看到小几上一封红折,样子看着倒是喜庆新鲜,于是便问道:“母亲,这是什么?”
“这是礼单,”长公主轻舀了一羹匙汤水入口,而后才道,“皇后娘娘早起派人送过来的,你还不知道吧,不知谁在皇后面前提了一嘴,说皇上这病是邪风入体,需得冲喜才能好,若是平常,皇后不大理会这些事,可是最近皇上的身子时好时坏,她也着急,便挑了日子和成亲的人。”
“成亲的人?这么着急上哪抓去?”陆澜汐坐下来,拿起折子翻看起来。
“若是平常,也是难抓,凑巧前阵子不是说定了三皇子和齐家三小姐的事吗,左右都是早晚的事,皇后的意思不如就此办了。”
“皇后一开口,还是为了皇上的事,谁又敢不从,于是今日这礼单便给我送来了,让我过目,好跟着操办一下。”
“原是如此。”听到这个消息,陆澜汐一时倒是说不好心里是何种滋味,“母亲这两日也跟着劳累,不如这事由我帮您来办吧。”
“不成,”长公主一口回绝道,“这事谁都可以办,唯独你办不了,京中谁人不知那齐家三小姐曾经将锦安缠成什么样,若是你插手了,旁人又止不定生出什么风来,办的好了也罢,万一有哪处不合,那便成了旁人的话柄,即便你没有旁的意思,旁人也能传出来许多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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