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他必然是沙利叶无疑。
“主为什么要让信徒使用繁重的仪式,你懂吗?”
“为了占用时间。”塞尔维特喃喃地答道。
“说的漂亮,凡人。”沙利叶说道,声音被压的很低,嘶嘶如蛇鸣,“所以你懂你反对三位一体与圣婴洗礼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塞尔维特向后一步,从他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自由,大概吧。”他轻声说道,垂下了眼睛。
“你要是坚持你的观点。”沙利叶笑着说,“我有小道消息说,你会被烧死的,好几个小时呢。”
“非常痛苦的。”沙利叶绕着他转圈,循循善诱着说,“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我不也是位大天使吗。”
“说起来,救世主不就是用来牺牲的吗?”
沙利叶不快地拉远了一点距离,“世人的替罪羔羊,难道人类已经博爱到了要给他争取一点人权的份上了吗?”
“如果救世主是真的存在的。”塞尔维特轻声说道,“是他么?”
医生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从前那样,你快乐吗?”塞尔维特问道,“请告诉我实话吧。”
“说实话的话,不太高兴。”医生低下了头。
“既然他是真的存在的。”瘦弱的中年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更会保护他。”
“我将会捍卫他生存的权利,我将会捍卫他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他声音虽轻,但是却足够郑重其事,“即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无所谓,因为他刚刚挽救了我的性命一次。”
“无论是我的哲学,还是我的科学,我都可以说,我全然问心无愧。”
“我愿意为保护弥赛亚作为一个人类的权利,而献出我的生命。”
“我会燃烧,但这只是个事件。我们的讨论会在永恒中继续。”(1)
“耶稣啊,永恒的主的圣子,将你的慈悲降于我吧。”(2)他垂下了眼睛,轻声祈祷着,“我也没有必要离开了,请您离开吧,请尊重我的觉悟,我的理想,我的信念。”
沙利叶略微怔了怔,“好了。”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他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火刑架在等着你,但我祝你开心。”
沙利叶和他擦肩而过,无面的天使跟在大天使的身后散去,医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了头,而月之天使只是抬起了一只手没有回头,“不跑路吗?”
医生向前跑了过去。
沙利叶坐了下来,看着苍白的浓雾,然而他的手腕被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抓住了,“不跑路吗?”少女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我还跑的掉吗?”沙利叶问道。
“当然正常情况下是跑不掉的。”少女抬起了一根手指,“但是如果我给天使们指了另一条路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逮捕他的呢?”
沙利叶笑了起来,站了起来,伸出了一只手,“好的,现在我可以说了么?”
“我的小命就全靠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1)为塞尔维特在法庭上的发言
(2)为塞尔维特的遗言
弥贵尔・塞尔维特(miguelservet,原名miguelservetoyesa,外号“revés”,别名migueldevilla
ueva或bsp;deville
euve,拉丁文写作michaelservetus,1511年9月29日—1553年10月27日),西班牙医生,文艺复兴时代的自然科学家,肺循环的发现者。
他的死刑被判两罪,反对三位一体与反对圣婴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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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爱活的比死长
“我感觉好像在违法私奔啊。”沙利叶笑着说,看着少女拽着他手腕的手,少女转过了紫色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事的前提是,我们都有恋人。”
“你有吗?”少女挑衅地说。
沙利叶笑了一会。
“什么是恋人?”沙利叶问道。
“就是看到他受苦你会很在意,看到他不开心会想让他的开心起来,他的灵魂就是你的灵魂,他的肉体就是你的肉体。”少女轻声说道,“你们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如果不算最后一点。”沙利叶郑重其事地说,“我可能喜欢弥赛亚。”
少女捂着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很搞笑吗?”沙利叶轻声说道,“因为我们都是男的。”
“唉,你们天堂好像也没有女的啊。”少女轻声说。
“很恶心吗,我这话说的。”沙利叶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少女笑了笑,“爱怎么会是恶心的呢?”
“而且爱也有很多种。”她轻声说,“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为什么呢?”沙利叶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不能全都成为温顺的羔羊呢?”
“大家之所以全都不同,是因为这样才可以相爱。”少女回答道,沙利叶从她的声音听出了不折不扣的郑重其事。
人类之间因为不同而互相残杀。
人类之间也会因为不同而相爱。
“你为什么笃信最后人类会胜利呢?”
沙利叶问道,月光明灭,他听着耳边的风响,尖锐刺耳,好一场盛大的逃亡。
“因为爱永远活的比死长。”
少女站住了脚步,她看着眼前无脸的天使们,微笑着抬起手。
“你要杀死他们吗?”沙利叶轻声问道,“我还没有看到过你完全展露你的权能呢,他们只说你是最混乱的女神。”
少女回头看着他,明净的紫色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沙利叶,如果你还想要接受我的权能,就请好好看看吧。”
她轻轻地笑着,“当然,我作为完整的旧神,是可以杀死他们的。”
“你变强了。”沙利叶低声说道。
少女伸出手,她果然拥有此世最华美壮丽的权能。
无脸的天使向她包围而去,层层叠叠,像冬日沼泽上不散的雾气。
然而下一瞬间,云开月显,单薄的少女站在风暴的中央,她的手上,肩膀上,手臂上,头顶,以及身边盘旋着的。
是蝴蝶。
蓝色的带着大块白色的蝴蝶。
没有思维和思想的无脸天使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被迅速赋予了生命,然后蝴蝶喷涌而出,圣洁而美丽至极。
她明明拥有此世最混乱的权能,是天生的混乱分子,最危险的思想犯。
但是却如此的纯白和明艳。
沙利叶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使用她的权能。
并非他不知道如何控制。
他知道自己输在了灵魂上。
在心上。
只有始终对此世怀抱着最乐观最坚定的希望的人,才能让这样的权能焕发出这样的光彩。
而到了自己手中,无非就是一块砸死圣人的黑沉沉的石头罢了。
腐草为萤,孕沙成珠。
少女抬起了手指,让蝴蝶飞起来,“这种蝴蝶,大蓝色上面有着白色的眼睛,被人类称之为光明女神,而全蓝色的,则叫做欢乐女神。”
沙利叶轻轻地伸出手,蝴蝶落在了他的手指上,“这名字起的真好。”
“人类一直很擅长起名字的。”她笑着说。
她举起了手中的灯,不远处有一条路在向前延伸,“回到一切的中心去吧,我们去罗马。”
沙利叶笑了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少女疑惑地转过了头。
“你春秋鼎盛的时候有多强?”沙利叶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很重要吧。”少女抬起了一只手,放在了嘴唇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弱者扼断强者的脖子,相信我。”
沙利叶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怪物,三千年颠覆王朝的女人,被封印被折磨了一千年依旧锋利如初的女人,在遗忘和平淡中继续劳作旅行的女人。
“我和你去罗马。”沙利叶轻声说道,“那里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少女笑着说,“但是往往风暴的中心是最安静的。”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继续在他们薄弱的地方游荡,但是我要去罗马。”她笑道。
医生坐在旅店里,他给自己点了一杯热红酒,端起来喝了两口,冬季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他已经独自旅行了几十年,他打算去罗马找那个少女。
这几十年,他去了英国,去了德国,去了法国,也去了西班牙,他没有回去找那个少女,她也没有来找他。
也许她知道他需要自己的时间。
他一共收到她一封信,说她去罗马了。
如今他觉得自己对人类多了一点新的浅显的理解。
“请问最近有没有客人打算去罗马。”医生问道,店主想了想,“你去罗马做什么啊?”
“回家。”医生说道,想起了那个少女经常用来拉近关系的办法。
“我这里还真的没有罗马人。”店主思索了一会,“不过也有人说他是个黑魔法师,不过我这里听说的只有这个人,要不要和他结伴,你自己决定吧。”
“那家伙是个魔鬼。”旁边的男人窃窃私语道,“真的。”
“据说人们要吃一口大蒜才敢靠近他。”另一个男人说道。
“我觉得没有那样吧。”一个青年说,“我去听过他讲课,说实话我觉得他还挺正常的。”
“我是指没什么攻击性。”青年补充道。
医生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是一个苍白瘦弱的中年男子,店主走了过去,和他说了几句什么,他转过头看向医生,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也要去威尼斯吗?”中年男子问道。
“是的。”医生说,“不管从哪里走,我打算回意大利。”
“我倒是联系上了一艘船,可以带几个路人,你不晕船吧。”中年人问道,“当然如果你要是有多余的预算,大可以去坐好一点的。”
医生摇了摇头。
他感觉这个中年人的眼睛中有一种浓浓的戒备和警惕,但是还有某种不愿意用恶意来揣测人的念头。
中年人短促地笑了一下,拿起了被纸包着的面包,回到了楼上。
看起来不是个很有趣的旅伴啊,医生忍不住想。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中年人果然如约在门口等待着他,他穿着一件破旧但是干净的大衣,只带了一只箱子,看上去有些不安。
“你是意大利人吗?”医生问道。
“是。”他答道。
“在外面多久了。”医生试着攀谈道。
“十多年了。”中年人说道。
“那也该回家看看了。”医生露出了一个微笑,中年人回报了一个礼貌而转瞬即逝的笑容。
“希望家里一切都好。”他说道。
医生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十字架。
无论是脖子上,还是手上,还是口袋里,都没有十字架。
他可能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稀罕的物种之一,无神论者或者泛神论者。
经过在人间的这么多年,医生自认为自己对人类的观察已经相当有所长进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也没有带十字架。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也许是因为这个因素,中年人看着他的目光放松了一点。
“你信教吗?”似乎感受到医生向自己搭讪许久但是并未回应的愧疚,他开口问道。
“不太信。”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呢?”
“还好吧。”中年人含混的答道,“你为什么不信呢?”
“因为感觉,神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但是破坏起来,倒是很有效率。”他轻声说道,“而且神也并不想了解人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信神不是很有价值。”
“倒是个有趣的观点呢,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吧。”中年人鼓励道,“不知道新教皇登基之后,意大利怎么样了。”
“这样吗?”医生附和道,“希望会变得好一些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问道。
“约翰,约翰・马斯坦”医生报上了父亲的名字,“你呢?”
“乔尔丹诺・布鲁诺。”中年人轻声说道,“是不是个相当糟糕的名字。”
医生听过这个名字。
本世纪最恶名昭著的异端。
“好乱啊。”沙利叶抱怨着,“弥赛亚真的说他到了威尼斯。”
少女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诺。”
“算了,你又犯不上晃点我。”沙利叶说道,“不过威尼斯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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