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身为大家小姐的鹿鹿坐姿相当端正,即使在私人场合也遵守着这份习惯。
“我不相信神,但我并不能直接否认祂的存在。神对我来说,就像是「因果报应」一类的东西吧。”
“Viktor和Cora怎么想?”
秋时双手撑着下巴,可可爱爱地看向不远处坐在暖炉边看书、看起来不太健康的黑发少年,以及在他身边翻着另一本书、透着生人勿近的寡寒感的黑发少女。
“祂在幕后注视一切,也只是注视。”
顾长乐以优雅温润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回答。身形修长的少年有着苍白的面色、以及病态般殷红的嘴唇,刘海略长、浓密而英气的燕眉下是明媚的杏仁眼,长翘的睫毛仿佛濒死蝴蝶般轻颤。
“……Alpha Go那种。无情的执棋者吧。”
宋艾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秋时,有着饱满苹果肌的白嫩脸蛋,如洋娃娃般清秀可爱的小巧女孩,黑亮的微卷长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身后。她声音冷淡、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气息,眼中闪烁绝对理性的光辉。
“艾克斯?”
“呃,高位空间生命体之类的……”
被秋时叫到的艾克斯眨了眨有着冰冷金属感的金色眼睛,她挠了挠赭红色的短发,仔细想了想。
“你看,我们是执笔者,就有决定笔下人物命运的权利,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就是神……同理可得,我们眼中的神或许就在更高维度。”
“「神」在科学角度来看也很难界定。”
身为工科大学生的十六夜进入学术研究性质的碎碎念模式,虽然打断她完全没关系、她不会介意,但秋时正在取材,所以果然还是听她说完比较好。
更重要的是,十六夜专属保姆的五十岚明汐今天接了个大案子、不在这里,他们最好别打断她。团员们非常习惯、相当自觉地闭上嘴,整个休闲室内回荡着黑发少女一个人的声音。秋时没有拿出任何记录工具,因为她的记忆力足够可怕,所以只是笑眯眯地听。
“当实验人员主观的想要追踪某离子的运动规律的时候,原本被无意间记录的轨迹会被规避。
说人话就是,我今天发现这个离子走蛇形,可等我去主观的、有意识的去观测的时候,它不走蛇形了,连碰到的地方都不再相同。所以很难界定有没有与「神明」类似的概念存在。
但是,这里又可以参考QB,「所谓的魔法只是存在于高纬度的、不被我们理解的科技」,那么我们眼中的神明,说不定其实只是某个一般路过生命体。也可以参照放射性物质的衍射规律…………”
十六夜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归于无,沉入在场其他人都不了解的专业领域的沉思中。于是,团员们重新活跃起来。
“我不觉得神是慈悲的,或许人类的悲苦对祂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斟酌着言辞,不善社交的鹿鹿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你走路的时候会在意脚下有没有蚂蚁吗?我不能肯定地说别人如何,但我确认我不会在意。”
“唔。所以说,神如果真的存在,说不定就是一个相当坏的家伙呢。”
虽然瑟酱正忙着打字、但还是有尽力加入话题,她的话音刚落,深茶色眼睛的黑发少年举起手。
“那个——”
“虽然大家的想法都很好……但是,包括十六夜的学术论述在内,各位的言谈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主观意识和个人色彩,所以我觉得,你们口中的并不是「神」,而是「人」。”
被大家称呼为星星的少年眼神清澈明亮,仿佛透亮的琥珀、包容着一切。他常年围着绿色的围巾、在后颈系成左长右短的不规则蝴蝶结,右边尾端有标志性的金星装饰。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这世上,有谁颁布了「神必须要帮助人类」的规定吗?”
“就像星星说的那样。谈了半天,大家都以现存的某些概念为参照物去思考,陷入了盲区。付诸语言、修饰加工,最终展示出来的,只是人造的赝品。”
终于肝完今日份的活动进度,Hanaka抬手揉了揉脖子,叹了口气。她瘫在沙发上,接过秋时递来的红茶猛灌一口,澄澈的双眼毫无阴霾。
“就像海啸、地震、洪涝、火山喷发……祂只是存在于那里,仅此而已。要说祂究竟在哪里,这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了。神在你心里、在你脑中、在空气里、在大自然,怎样都行。祂无处不在,又哪里都不在。”
“团长。”
听完Hanaka的不明觉厉电波系发言,鹿鹿安静地看向挑起了这个话题,却又始终没有表明态度的秋时。
“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嗯……嘛,Hanaka不愧是我的幼驯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着秋时。她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心脏所处的位置、又点了点太阳穴,弯起眼睛。
“就像她说的那样。「神」啊,就在这里哦。”
··
我站在木屋门口,平静地看着站起身来的洛夫克拉夫特。身后传来两个幼稚鬼的争吵声。
【启动精神保护。并入演算支持。】
【夜泉抽出。恶灵狂想。确认实行拟态。】
脚底涌现漆黑的泉水。连空间都被扭曲的巨大灵压,从我体内爆发。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与喧闹戛然而止,圣洁的巫女服被污染成肮脏的黑色。
属于活人的皮肤,呈现出死寂的青白。渗入骨髓的寒冷裹挟全身、冻住灵魂。嘴唇泛着紫黑,拟态为恶灵的我自动进入「夜泉濡」状态。
“……别看我。”
仿佛来自天际的朦胧低语。这是只有灵魂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
感应到强烈的危险气息,洛夫克拉夫特变回真身,对比之下,正缓步走向祂的濡鸦巫女显得尤为渺小。中也焦急地朝女子的背影大喊。
“喂,秋时,快停下!你说那家伙不是异能力、是邪神,但没提到会这么离谱啊!果然还是我来——”
“就算是神,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打断中也的喊话,空灵缥缈的魂魄之声回荡在起雾的林中,化身恶灵,却依然纯洁无瑕的巫女,露出静谧的微笑。
“从古至今,击落星辰的……向来都是人类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秋时告知他们的真相在二之滴里写过了,不再重复。
本文的太宰和中也是犬猿之仲,但秋时和她的“中也”(Hanaka)是挚友——也就是cb向,cb向,cb向。
秋时的领地意识很强,这和她的孤儿经历有关。横滨已经被她归在领地范围内,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保护自己的城市。她是一位「王」呢。
关于「神」的话题,是和众位OC以及梦设——指除了秋时以外的COSER——的亲妈们实际讨论过的。每个想法都是原汁原味本色出演,几乎没有加工痕迹。
剧本「夜泉的新娘」对广大宰厨而言有一个非常大的虐点。连唯一而公正的死亡,也会在沉入夜泉后变成循环往复的廉价品,从祖母那里得知濡鸦巫女宿命的年幼的「津岛秋时」有多绝望,决心成为「大柱」的22岁的「津岛秋时」耗费了何等勇气,从小到大的情感转变、她做出的盛大的牺牲……别客气,吃刀 :)
第10章 十之滴
“神是存在的。祂是伟大的力量。我尊重那份伟大,那份力量。仅此而已。”
“从今往后是人类的时代。我们已经与神明告别许久了。并且今后也将独自行走下去。”
“……睡吧。旧日的支配者,克苏鲁。”
··
听她口述是一回事,实际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宰注视着巫女背影的神情,是虚无到极点的空白。
那对你或许是有意义的。可是,那真的太可怕了。
要他来评价的话,津岛秋时的牺牲是再痛苦不过的死亡方式。
在漫长的时光中无限重复死的经历,精神被打磨、心灵被损耗。寒冷又孤独,光是想想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眼前发黑,虚弱到几乎什么也做不到。
绝望到极点就是无望,仅是一片混沌。但他还是能推测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牺牲。没有什么保护世界的漂亮理由,那种事怎样都好,但是,如果是他的话,只要织田作他们可以平安的生活,那么,让他迎来「唯有太宰治一人没有未来」的结局也没关系。
因为他们和「太宰治」是不一样的。热爱生活、珍爱生命,可以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绝不像他这样,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简直是一团糟。
人们总说他幽默风趣,但这怎么会呢,明明他是个非常无聊、浅薄至极、又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从不在该笑的场合露出真心的笑,通常只是觉得该那么做,就表现那样的情绪。
所以那些真正明媚的灵魂,他们值得。
··
成功让洛夫克拉夫特睡着后,提前在对战区域外等待的信天翁开着直升飞机来接应。
中也背着久作踏入机舱,信天翁却是跳了下来,握着我的手感谢了一通未来的我对他的救命之恩,还与我合照一张、用于向其他四个没见到我的同伴炫耀。婉拒并谢过信天翁想要捎我们一程的好意,与这位活泼的青年挥手告别,我和太宰踏上回家的路。
“太宰?”
许久,直到回了家,太宰都没有说一句话。
感到反常的我皱眉看着他,喊他的名字。太宰帮我换好拖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扭头不与我对视。
既然如此,我毫不犹豫地牵起太宰的手。这孩子原本想避开,却因为武力值差距,没能快过我的动作。肌肤相接,我看取了他。
……不愧是「太宰治」,有够胡思乱想。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虽然和中也感情很好,但我也是讨厌他的。”
我颇为头痛、又极为无奈地说道。在太宰眼里,我对中也态度过于亲近了。但这不是他兴致不高的主要缘由,这个小坏蛋,还想骗过我。
“其次,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就用来想那些阴沉沉的东西?都闻到下雨时候老旧屋子特有的霉味了。”
此时夜色正浓,我们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耀着客厅和餐厅。外面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动,将环境衬托得更加安静。我们注视着彼此。
“别一声不吭,独自向着深海下沉。”
我用手指轻柔地梳理他蓬松细软的头发。青年无比乖巧地低头看着我,双手环住我的腰,那对鸢眸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漆黑质感。
“你一点也不无聊。太宰的确是个很糟糕的人,但你现在还有朋友,有侦探社的大家,也有我。”
我扶着他的脸颊,突然笑了起来。
“太宰。我想,回到过去、与你相识的未来的我,一定对你说过下面这些话吧。”
“一切有我,我会和你同在。你不需要伤害自己、怪罪自己,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痛苦是不会消失的。但你有我与你一起分担。而你也会分担我的。所以,我想你一直笑着,自信洋溢,永远都是少年。”
“接下来是现在的我要对你说的。”
我垫脚抱住他,而太宰用仿佛要将我揉进身体、融为一体的力道,紧紧地把我按进他怀里。
“不是「如果可以拯救你们,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也无所谓」。而是你和我都会有意义。我们两个的生命,一定可以为他人留下火种,留下传颂之物。”
“这就是我的意志。明媚的灵魂当然值得更美好的生活与光辉的未来,但你是一样的,太宰,你也值得。所以,请你不要忘记自己,也不要放弃自己。”
太宰的脸埋在我肩上,呼吸平静、手指却慢慢收紧,抓皱了巫女服的面料。
虽然有姿势的制约、让我看不见他,但我还是借用米拉柯的上帝视角,看到了太宰现在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僵硬。既是带着点茫然的不知所措、又有得到最喜欢的糖果的小孩般的喜悦,其间夹杂着阴暗涌动着的深邃之物,正被太宰竭力压制在心底。
……米拉柯。你有好感度显示功能吗?
【已查询,人物太宰治对您的好感高达95%。】
【原有88%,在您与他共鸣的那天夜晚上升1%,这段时间总共上升3%,方才上升3%——当前,太宰对您的好感正以小数点为单位上下高速浮动。】
并不意外。
黏稠的占有欲贴着皮肤徘徊不走,这种感觉已持续数日,他本人却不快点想明白、满足于这种形似双生子的关系、不再前进一步。
难道太宰觉得我会拒绝他?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到半个月,「太宰治」向来难以接纳外人走入内心高墙……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同位体,理论上的确会拒绝。
然而,虽然不能掉马……可我真的不是太宰。
我用鼻尖顶开细软的发丝,蜻蜓点水般亲吻太宰的耳垂。白皙的肌肤迅速充血发烫,泛出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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