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娃儿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便又认真啃起手中已经没了肉的鸡骨头来。
姜夏趁机端出一碗鱼片粥,趁崽崽啃骨头的间隙往小家伙的嘴里喂。
小家伙不是很懂,怎么明明啃得是鸡腿,嘴巴里却是鱼片粥的味道?
不管了,好吃就成,小人儿一口一口吃的可香。
母子俩一个喂一个吃,正在和谐间,却听瀛昼道,“谁在外面?”
姜夏一愣,朝门口望去,却见有一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往院里瞅,似乎衣衫褴褛,头发蓬乱。
“难道是要饭的?我去看看。”
她便搁下碗去了门口。
待看见那人,却是一愣。
这不是……姜老三?
对方看见她,也是一愣,继而又露出笑来,道,“夏啊,真的是你啊!”
说实话,这还是当初姜老三跑路以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此时再见到这个曾经叫了十七年的酒鬼“爹”,姜夏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想开口,但叫爹吧,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便啥也没叫,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老三很有些激动的样子道,“夏啊,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你,果然是你啊!”
打听了好久?
姜夏挑眉道,“你又没钱花了?”
姜老三一噎,竟难为情道,“说这个干吗,我便是没钱,也不能找你要啊。”
姜夏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姜老三垂头,“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一说。那时候爹,哦不,我跑了,不是想丢下你,是打算去京城找那女人,本想着好歹叫她回来,帮你相一门好亲事,没想到,竟出了这后来的事……”
姜老三重又抬脸看她,道,“夏啊,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住,这么些年你跟着我这个当爹的,也没享到福,净是吃苦了。我,我没脸见你……”
说着眼眶竟还红了起来,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眼角。
姜夏看在眼中,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如今可以听见凡人的心声,知道姜老三说的句句是心间所想。
这么些年了,她还还是头一次见姜老三哭。
她道,“那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也算受害者,所以用不着来跟我道歉。但是说实话,你确实不是个好爹。旁人家的爹谁不是每天辛辛苦苦耕田种地谋生,想办法叫孩子吃饱,你这些年,就光顾着肚子里的酒虫了。”
姜老三低下头,甩开巴掌打自己的脸,“都怪我,都怪我啊!”
姜夏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现在挺好的,也没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你也就不用总惦记着了,就这样吧。”
见她要进家门,姜老三忙又道,“等等。”
姜夏便顿足看他,“还有什么事?”
姜老三踟蹰道,“我,我还想问一问,听说那个……锦兰,也在这里?她还好吗?”
姜夏点头道,“她很好。”
姜老三点了点头,又道,“夏啊,你能不能行行好,带我去看看她?我没别的,就想看她一眼。”
说起来,自打换女真相浮出水面,那楚家便把他赶出了京城,他明明知道丞相府里那位千金小姐是他的真闺女,可却一直没机会相见。
姜夏道,“这个嘛,她愿不愿意见你,我也不能替她做主,更何况她还在坐月子呢,一时半会儿只怕你也见不了。”
姜老三一顿,“她也生了孩子了?”
姜夏嗯了一声。
姜老三很高兴,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生了孩子,就意味着她也有自己的家了,不必再在楚家受人眼色,这一点,姜老三还是能想明白的。
说着又从衣兜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两颗青黄的杏子,同姜夏道,“我听说你也生了个胖小子,哦不,是小公子,这是咱家房前那颗杏树结的,给娃儿吃吧。”
哎,说来也是惭愧,大老远来一趟,他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连这杏子都是还没完全熟好的。
姜夏心里也是感慨,这个爹不着调了一辈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带着自家的果子来看她。
她瞥了一眼那两颗青青黄黄的杏子,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道,“那我替他谢谢你。这样吧,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锦兰的,你先回家等着,若她想见你自然会去找你的。”
姜老三连声道好,总算离开了。
姜夏握着两颗杏子进了院子里,但见那爷俩正好奇看她。
她便解释了一句,“是从前上竹村的那个爹,忽然跑来看我。”
瀛昼犹记得当年媳妇险些被债主拉走的那一幕,便颔首道,“你对他,也算不错。”
姜夏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太靠谱,但总比京城那个强。”
京城那位,才算是自私到极点的。
说着她敛了敛思绪,对瀛昼道,“你看着崽崽,我去炖个猪肚汤,等会儿去看看锦兰。”
瀛昼应好,顺道瞥了一眼自己的龙崽崽,只见小家伙已经把手里的那根鸡骨头啃得,油光水滑,一点肉丝儿都不剩了。
“……”
他于是重新撕了一根鸡腿递过去,“来,吃这个。”
咱们可是龙啊崽儿!
小家伙愣了愣,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又看了看爹爹手里的,对比了半晌,终于丢了手里的,结果了爹爹给的,欢欢喜喜的啃了起来。
当爹的颔首道,“我儿果然聪明。”
小龙崽崽,“&*¥#*&……”
~~
待猪肚汤煲好,一家人便去了锦兰家。
到了地方,姜夏将汤交给山君,自己抱着娃儿进房,同锦兰说了姜老三的事。
锦兰想了一番,道,“那终归是我的生身之父,待我过两天出了月子,还是去看一看他吧。”
姜夏颔首,“也好,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到时候想给他银钱,切忌一下给多,他那个人,很有可能又去买酒喝了。”
锦兰点了点头,叹道,“漪兰,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为心胸豁达之人,如若旁人是你,大抵会恨我们吧。”
姜夏哈哈笑道,“那样的往往都是炮灰的设定,不会有好结局的。我还是保命要紧!”
锦兰没有听明白,问道,“什么?”
姜夏随口道,“没什么啦。”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见自己的龙崽崽正在同锦兰的囡囡玩儿。
见到小妹妹,龙崽崽很是高兴,再度嘭的一声,将龙角又变了出来,小囡囡咯咯咯笑出了声,兴奋的抬腿蹬脚。
妖界的小公主也如同龙太子一般,属于见风就长型的,眼下虽还没有满月,却已经如同凡人几个月大的小娃儿,不仅可以笑出声,还能啃手啃脚。
眼下笑了一阵,小人儿果然抱着脚丫啃了起来。
小龙崽崽看得一愣,回头对娘亲和姨姨道,“妹妹……”
锦兰笑起来,对小闺女道,“囡囡,你太粗鲁了,吓到哥哥啦!”
姜夏也笑着对儿子道,“没关系,你小时候也这样的。”
真的吗?
小龙崽崽似懂非懂,想了想,于是也一咕噜躺在床上,抱起自己的小胖脚丫啃了起来。
因为太胖,还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尝到滋味。
只把大人们逗得乐不可支。
眼见自己的龙崽崽费尽艰难,终于啃到了脚丫,姜夏忍笑逗问,“崽崽,好不好吃啊?”
小龙崽崽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
不好吃,脚丫没有鸡骨头好吃!
姜夏与锦兰重又被逗的哈哈大笑。
不明所以的小囡囡也抱着脚丫咯咯笑出了声。
~~
又过了两日,锦兰终于出了月子。
按照之前所说,她叫山君陪着,去了趟下竹村。
听见动静,已经等待许久的姜老三立时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见到面,不必做介绍,也都明白对方是谁。
姜老三看了看端庄淑美的锦兰,又瞅了瞅她身边的英俊倜傥的山君,激动又小心的问道,“孩子,你过得好吧?”
锦兰点了点头,“我很好。”
虽说知道眼前是生父,但那从没有相处过的陌生之感,无法短时间消弭。
尤其四周低矮贫瘠的农舍,更叫人觉得陌生。
她尽力叫了声爹,而后,拿出一只钱袋。
“我以后可能不会在江南常住,这是我一点心意,你收下吧。以后我也会托朋友时常给你送些银钱,听说你从前爱喝酒,希望你今后戒了吧,好好过日子。”
“好,好。”姜老三连声道,“我,我一定戒,往后再不喝了!”
锦兰点了点头,一时再没什么话,便上车走了。
乡野村道,坑坑洼洼,马车摇摇晃晃见,锦兰忍不住对山君道,“真是难以想象,如若我是漪兰,在那样的地方,会不会活下来。”
山君抚了抚娇妻的肩膀,叹道,“造化弄人,丫头她一个人背了许多苦,却又成了我们许多人的福星。”
还好她遇见了那条龙,改变了命运,不用再替那渣爹被什么罪过,不然简直没有天理!
今日出门没有带小闺女,姜夏帮他们照看,等夫妻俩进到城中,便先去了姜夏家。
到时只见,他们的小囡囡与小龙崽崽正在床上玩的正欢,姜夏则偎在瀛昼怀里,叹道,“笑闺女也好可爱呀,不如我们再生一个闺女吧!”
瀛昼挑眉道,“太麻烦了,还不如叫你的猫把这个小闺女给我们养好了。”
“想得美!”
山君哼了一声,立刻冲上前将小闺女抱进怀中,道,“这是我们的小闺女,谁也崩想抢!想生自己生去!”
姜夏哈哈大笑,“我们早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啦,这是在故意逗你的!”
锦兰也笑起来,她就知道,漪兰夫妻俩怎么会无端这样说,一看就是在故意逗她夫君。
山君却心有余悸,赶忙低头亲亲自己的小妞妞,紧抱着不敢撒手。
太可怕了,他的小囡囡才刚满月就被人惦记了!
小闺女咯咯冲爹爹笑,眼睛完成了小月牙儿。
姜夏笑完了,去问锦兰,“见到人了?”
锦兰点了点头,“见到了,幸好他没再出去。我给了他一笔钱,不算多,以后每个月都叫人去送一些给他。”
姜夏颔首,“如此甚好,希望他能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吧。”
“嗯。”
锦兰叹了口气,她往后还是要随夫君去妖界的,对于这个陌生的生父,只能如此尽力了。
却听姜夏眼睛一亮,又道,“你们来得正好,等会儿就在这里吃饭吧,咱们今天吃个火锅。”
“好啊好啊!”
没等媳妇儿应下,山君一下凑过来,两眼放光道,“吃麻辣的吗?”
姜夏瞥他一眼,“怎么当人家夫君的?锦兰现在在喂奶,吃辣会叫囡囡上火的,吃鸳鸯的!”
“那也成啊!”
山君美滋滋的笑道。
嘿,说起来,真是好久没吃丫头做的火锅了,想想就令人期待!
然而,这话才出,还没等姜夏去准备食材,却见泗州城中楚家老宅的管家张顺匆匆进了门。
“二姑娘,二姑爷,不好了,”
张顺环顾一圈,气喘吁吁道,“老爷,老爷病危,夫人叫你们赶紧回京呢。”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妹妹好奇怪……
小狮子妹妹:脚丫丫真香啊,你也尝尝吧。
某夏:三个月的不懂一个月的,这就叫代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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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直叫众人一愣。
楚弛不行了?
说实话,冷不防听见这个名字,山君与瀛昼甚至才想起来凡世还有这么号人。
姜夏也是意外。她原还以为那个渣爹还能再拖几年的, 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还是锦兰问道, “怎么回事?”
管家忙拿出才收到的信给她们看,“小的也不太清楚, 是夫人从京城送了加急信来, 这上头就是这样说的。”
几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见那信上确实是楚夫人的笔迹,大意是, 渣爹不知怎么前些天身忽然恶化,大夫来看过后都说不好, 于是便每日用参汤吊着口气, 叫他们赶紧回去, 去的晚,只怕要赶不及丧礼了。
看来是真的了。
如此情景, 火锅是吃不成了,几人只好赶紧收整行李,并于当天晚上,便踏上了回京城的船。
虽则瀛昼与山君两个女婿都能日行千里,但为了不吓到其余的楚家人,一行人只能按照凡人的速度来。
从江南到京城,正常要十余天, 就算日夜兼程将船速赶到最快, 也需要四五日。
待他们终于到达京城之时, 楚弛已经咽了气。
姜夏与锦兰领着夫君抱着娃儿踏进楚家,只见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幡, 支起了灵堂,母亲楚夫人及两个妾室,弟弟楚鹤林,以及一对庶出的弟妹正披麻戴孝的在守灵。
楚家庶出的三姑娘,那位毁了容的楚美兰,已于去年嫁去了西南,今次是回不来的,大姑娘楚玉兰昨日便已经来过,因此,他们两家人是最后到的。
锦兰本就心软,加上与楚弛也确实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此时难免掉了眼泪。
至于姜夏,初听到消息时有些懵,这几日赶路之间也想通了,所谓人各有命,渣爹遭了雷劈是事实,如今躺在床上不死不活已是几年,或许死了也是中解脱了。
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因此也谈不上有多难过,但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要哭上几声,面子上才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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