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她感觉这次碰面的上官聿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总是纠着她的话嚼意思,嚼出一些她还没来得及想的事来。易颜坦白且小心地道:“比普通的熟人会再亲一点。”说完,瞧着他的反应。果然,上官聿南脸色缓了缓。却问:“你这是打完之后,再给个枣吗?”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易颜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说。她仔细回想自己和他的对话,他这是想到她这里讨糖呢?先前只是没说他也重要便生气,现在才提了Miya又生气,合着他在她这里耍少爷脾气呢?正想着,上官聿南挑眉问道:“想起来了?”
易颜气得瞪眼:“你永远都不会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和Miya分也要好,合也好,关我屁事!你爱在这里待几天你就待,你不爱待总要跟我生气你就滚!想我哄你,没门!”说完,她气呼呼地往休息区的沙发上重重一坐,顺手拿起她刚才扔在长桌的手机过来刷新闻。
“……”上官聿南牙齿都要咬断了。她果然完全不把他当回事了,居然会说出这样干脆的话来。他转身上楼。片刻,他手里拧着个手提袋出现在楼梯口。
易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自己的手机。上官聿南见她这个态度,咚咚咚下楼来,穿过餐厅出了门。
“你要走了?”秋儿见他提着袋子出现在院子里,抱着球盯着他问。
“哦,我过几天再来陪你玩。”上官聿南站定,恢复了一下神色对秋儿道。
秋儿摇头啧啧道:“不会吧,你们吵架了?多大的人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上官聿南再一次被击倒。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他会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说自己跟个孩子似的!正可谓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秋儿看着上官聿南脸上风云变幻,淡淡道:“行吧!回去洗洗你的臭衣服,别沤成百年老窖了。”
“你们……真不愧是母子!”上官聿南无语极了。
“那你还来吗?”秋儿对上官聿南的指责完全不以为意,眼神认真地反问。
上官聿南被问到了。他听懂了秋儿的话,停顿了两秒才缓下来道:“过几天再来,有事给我打电话。”随即从手机壳里翻出一张名片来塞到秋儿手里:“收好,我走了。”
“上官叔叔拜拜!”秋儿又变成乖巧的孩子了。
上官聿南眼角余光看到窗口有个影子,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秋儿挥手:“拜拜!”他知道,若是自己回头,那个影子定然不见。她这就是对“比普通的熟人会再亲一点”的表现吗?那一点,是多少?
易颜看着上官聿南走出院门才回身将自己摔在沙发上。秋儿回头看向窗户,只见到母亲的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一动不动。
他抱着球进屋,将球放进墙角的一个藤筐里。那里面都是他的宝贝,有篮球有足球,有跳绳有小桶和小铲子,还有玩具挖机和泡泡水枪。
自他进屋起,易颜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他回身:“妈妈,你想和我一起睡午觉吗?”
“好啊!”易颜站起来,拉着秋儿上楼。
房间里,秋儿自个儿脱了外套和外面的裤子爬上了床。易颜到洗手间换了睡衣回来,搂着秋儿睡了。那抱秋儿的力度,比平时紧。秋儿感觉出来了。
晚上,易颜想着既然上官聿南走了,就把白浪的床收了。进门一看,只见那被窝乱七八糟的呈自由状态,唯独一套上官聿南睡衣摊开摆放在了床中间!他这是要霸占着床的意思吗?真是幼稚!易颜一把给他收了,连同被单床单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
疫情的问题,似乎越来越严重。不好的信息铺天盖地从各个渠道扑面而来。街面上,原来还有些人在外面晃,到后面渐渐没了人,四处一片寂静。政府每天开始对道路进行反复消毒喷雾,宣传车的大喇叭一大早开始就在街面上循环往复。宣传勤洗手多消毒,呆在家就里为社会作贡献。
几天不到,雁城和国内许许多多的城市一样完全沉寂下来,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没有生气地压抑恐惧感。疫情通报显示,越来越多的病例被发现。全国的疫情地图从粉到橙到红再到紫,雁城标出来的疫情发现地红点,在地图上也越来越密集。大家都慌了,不知道这个疫情未来会怎样。新闻里,大批医护人员涌向疫区,大批志愿者前往运送物资。口罩、消毒水这些东西全面告急。甚至很多在国外的中国人也在全世界收罗相关物资,千方百计往国内运送。又是一场空前的举国行动。
另一方面,又暴露出一些钱权中心的恶劣事件。这一切让人又惊慌又难过又感动又愤怒。
只想在塞舌尔多留几天的Miya万万没想到自己滞留在国外没办法回国了。焦躁了几天之后,索性放宽了心认认真真地在这天宽海阔的地方度起假来。若不能改变现状,那就随遇而安吧!
待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的时候,人们的关系仿佛反而变得亲近起来。随着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封锁,连易颜老家这种十八线乡村都不能进出村了。许久不联络的亲朋,在这个春节假期里虽未谋面,却相互都进行了电话关怀。易颜和秋儿这边也是这种情况,〖一面之缘〗所有人都不定时地联络着,连一向春节就失踪的白浪都打了好几通电话来询问易颜母子的情况。而上官聿南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他们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到了年初八,各方事件越演越烈,好的坏的都处于水深火热中,复工是不可能复工的。政府下了通知:延迟复工、开学。易颜一看这个情况,感到今年的餐饮服务业怕是要完,便通知〖一面之缘〗不必着急回来,一切等事态稳定了再说。平日里急迫想着休假的人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假期漫长,节前那种疯狂的忙碌让人开始怀念。天气风和日丽,城市却毫无人气。每栋房子里都住着人,却又好像整个城市都没有人。窝在家里等是普通老百姓唯一能做的事情,可是窝得久了大人迫于情势尚且可以忍耐,小孩子就一天比一天待不住了。
“上官叔叔,你来陪我玩儿吧!”终于,正月初十上官聿南打电话过来时,秋儿向上官聿南央求。
上官聿南一个人待在家里打游戏已经打到吐,虽然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但实在是不想近油烟,于是吃得最多的居然是煮的白水面条。如今,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百般无聊之下想来看易颜母子又苦于找不到理由,好不容易拔通了易颜的电话,当秋儿向他提出邀请时他几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就奔过来了。
在〖一面之缘〗的院门口,易颜几乎把他和他要往里搬的东西当成了蟑螂一般喷了无数消毒水才让他进门。上官聿南忍不住埋怨:“你再喷多点,病毒没把我杀死,你就先把我杀死了。我从我家到这里,路上又没下过车,至于这么下狠手么?”
“那我不管。什么死不死的,新年里也不知道说点吉祥话。”易颜终于放下消毒水,往里面走。
“哎~帮帮忙呀!要我一个人搬吗?”上官聿南叫住易颜。秋儿见了,立马使出吃奶的力气帮忙。易颜看到他们搬进来的一堆包装袋,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易颜皱眉:“你干嘛又搬这么多东西来?上次你拿来那些吃的,我们都没弄。”
上官聿南讨好道:“这次吃的少,都是用的和玩的。”
易颜并不相信,也懒得跟他纠结,看着他和秋儿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将休闲区那张长桌子上摆了一摊。总之,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堆。
吃饭的时候,上官聿南说:“今天看到你们公司出通知说正月十五复工,我们目前也是这么通知的,不过看目前这情况估计悬。”
易颜说:“国家不是在想办法吗?总是不复工,大家吃什么。制造业可能还好一点,我们做餐饮服务行业的,今年怕是真的不行了。换作是我,就算疫情控制住了也不会太愿意在外面用餐的,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人呢。总之,还是希望早点开工吧!”
她最担心的是〖一面之缘〗不能正常营业,那她就只有微薄的薪水支撑。房租水电生活开销一扣,怕是要吃老本。唐青松帮她物色的那套房子原本准备开年就定下来,这下倒没底气了。
上官聿南见她忧心,便道:“你不要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还有我呢么。虽然你总是嫌弃我,但我还是会管你们的。大不了我养,一定饿不死的。”
易颜斜眼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不用你养我们也饿不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呢!”
上官聿南道:“我记仇就不来了。你就不能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好吧!暂时原谅你一下。”易颜拖着声音道,“你要是再动不动跟我生气,我就再也不让你进门了。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上官聿南笑:“行行行。我错了,我改。”
秋儿在旁插了一句:“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上官聿南噎住,易颜哈哈大笑。气氛总算回到和谐状态。过了一阵,易颜又摇头:“这疫情来势汹汹又退不下去,真是把计划都全打乱了。”
上官聿南安慰道:“计划打乱有什么关系,你做的工作不是最擅长突发应变吗?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回嘛!”
易颜一想,说:“那倒也是。算了,不想了。”既然不能复工,那就好好想一下怎么安排这一天到晚只能待在家里的日子。再不找点消耗时间的事情,别说秋儿,她也憋得慌。自从到雁城起,她就从来没有这么闲过。这段时间来,她把〖一面之缘〗上上下下包括天台和院子里的卫生都彻底打扫了,可以说是除开刚住进来的时候,这几年的卫生从未打扫到这么干净彻底过。以至于今年过年,小茶交给她的任务完成得极其优秀,没有一盆花出状况,没有一片枯叶残花能留到第二天。
下午,趁着上官聿南带秋儿在一楼拼乐高,她坐到了电脑前开始详细规划起来。等她拿着规划好的排程表给他们看时,上官聿南惊呆了,半晌才发出哈哈大笑:“我说姐姐啊,你这职业病真的很严重啊!”他用手指弹了弹手上那张像学校里的课程表的假期规划连连摇头,“几点几分、中场休息时间这些你都卡死了,是要按着这表严格执行的意思吗?”
“你懂什么,这才叫充实!”易颜觉得完全没毛病。
上官聿南很耐心地跟她分析:“如果你这是安排工作,那我给你点个赞,可以说安排得相当严谨。但是你现在安排的是假期,首先要以舒适休闲为首对不对?”他向她确认,易颜点头。
“这么密集的安排,你不觉得紧张吗?休假还这么紧张,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上官聿南指出他的看法。易颜想想,好像有点道理,又点了点头。
“等等,你这表好像没我什么事儿啊!你没安排我吗?”上官聿南发现易颜根本没把他规划在内,发出抗议的呼声。易颜更为不解:“你这么大个人,我为什么要安排你?”
“你没看到我拿来的东西吗?我可是打算舍己为人和你们度过这个枯燥无味地漫长假期啊!”上官聿南对易颜完全不关注他的意图和动向又感到了一丝丝难过。易颜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惊道:“你又要住在这里?!”她以为他来玩个一天半天就走的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聿南有些伤心,“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做饭的兴趣更没有,吃外卖又怕不安全。我那地儿四周都有病例,你就没有一点担心我吗?”
易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要跟她急,她比你更凶。你一软,她就投降了。上一次,是上官聿南性子太急了,才会跟她硬碰。这一次,他知道怎么对症下药了。
“那……”易颜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有一多半儿是装的,但想到他一个人待家里确实也比较孤单,便说:“你可以去你妈妈那里啊,你不说他们家好几个人吗?去了也热闹。”
“你觉得人家会待见我这么大个拖油瓶吗?平日里客气,那都是表面上的功夫。要真去了,人家会嫌弃的!”上官聿南为了能安全留下,嘴里只管胡说八道。
易颜挑眉:“这么惨啊?”知道他夸大其辞,但也相信他确实不愿意去。她假装思考着,半晌才道:“那好吧!看在你陪秋儿玩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再收留你几日吧!”
上官聿南和秋儿看易颜应允了,伸出手来双双击掌。
易颜补充:“但还是得按我的排程来!我再重新改改。”
“按你排程来!”上官聿南和秋儿齐齐同声。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有一个小时的读书时间,一个小时的运动时间,一个小时的写字时间,一个小时的劳动时间,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一个小时的动画时间,一个小时的画画时间。主要以秋儿的作息为主,而易颜做饭的时间,便是秋儿和上官聿南自由活动的时间。秋儿午睡的时间,也是易颜和上官聿南休息的时间。秋儿练字和画画的时候,易颜和上官聿南可以做点儿别的事情,比如刷手机看新闻,比如打扫卫生。易颜和上官聿南很有默契地再也不提之前触碰过的敏感话题,这让他们的相处变得开心愉快很多。
“我感觉好像上班呀,你这安排搞得我比上班还紧张。不对,我上班都没这么紧张过。”过了几天之后,上官聿南站在天台上伸着懒腰吐槽,秋儿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盆花儿写生。
易颜却说:“那你可以放弃参与,玩你自己的呀。”
老街上,一排木棉花树开得火红一片,那么热闹,又那么安静。小溪水每日淙淙流淌,溪边已绿草如茵,若是往年的假日一定会有不少小朋友拿着小网兜和小桶在里面捞小鱼小虾捉泥鳅,可眼下,只有黑白色羽毛的鸟儿在溪边跳跃叽啾。青螺山上,除了鸟叫和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连飘来飘去的云朵都显得寂寞。
“要不,我们去爬山吧?山上肯定没人。” 上官聿南快憋坏了。他的提议很快得到了秋儿的全力赞成票。易颜望了望那片寂静的林子,觉得静得有些可怕,说:“会不会有野猪啊?”
上官聿南笑她:“你想太多了,以为这是原始森林呐!”
于是三人在正月十三那天带上干粮爬了一回青螺山,幸运地正好赶上吊钟花的花期。整座山上,除他们仨外,再无他人。显然,他们又把青螺山给承包了。
第29章 忧家国各尽所能
时间一晃,到了元宵节。元宵前夜易颜再次收到了公司关于延迟复工的通知。这次的复工时间延到了一周之后。虽然接到了通知,却仍然让人觉得,这复工之日,一日比一日没有准信儿。同样,孩子开学的时也变成了遥不可期的事情。疫情却一天比一天更为艰难深苦,疫情数据不断增加,疫情地图从浅色变成深色,许多地方变成了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暗红色。每天,网上都流传着许多让人感动又让人悲伤的疫区故事,有的甚至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看多了,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管哪样,都让人心里空落落地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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