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聿南转过身来对易颜道:“走吧!等够了吧?冷不冷?”
他伸手想搂着易颜的肩膀走,被她往边上一闪躲开了:“不冷不冷。都解决好了吗?”
上官聿南手落了空,瞪着易颜道:“不跟土豪做朋友了?”
“做做做!但也要注意影响,快点走了!”易颜示意他看身后,上官聿南可能并不是很关注这些,但她常年在一线混,太清楚员工多喜欢看老板八卦了,她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此刻有人在看他们。因为刚才她进车间办公室的时候,就有人在偷偷瞧她了。
上官聿南一回头便看见好几个人的视线,其中不泛管理人员。他一笑,转过来对易颜道:“什么影响,挺好的。走吧!”说着就硬搂着易颜下楼。
“我说土豪,你这样会传绯闻的!”下到一楼易颜终于挣开了上官聿南的手臂,头发都乱了。上官聿南给她把头发拔了拔:“什么绯闻?刘姥姥还能有绯闻吗?”说完先跑了。
“谁是刘姥姥!你给我站住!不要欺负我脚有伤不能跑!”
“你自己说的!哈哈哈……”
第35章 春深时小院复工
也许是上官聿南突然把易颜带出了她原有的生活范围让她看到了不同往日千篇一律的风景,也许是她看到了那夕阳下闪着金光轻舞的苇花让她想到了童年比较欢乐的时光,上官聿南感觉到今天的易颜抛却了这些年来积压的沉闷仿佛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她。他喜欢看她那不带思虑之情自然而然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笑。
“饿不饿?要不要再吃一点垫垫?”一上车,易颜便举起手里的半包饼干问。
上官聿南扶着方向盘的手没动,转头:“喂我就吃~”
“切~白浪说得没错,你就是幼稚!”易颜小心地把饼干挪到袋口露出半截时捏稳后端伸到他嘴边。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刚才他才吃几块饼干,一定是饿的。饼干太干,上官聿南吃得直伸脖子,易颜四下一寻,在车门边抽出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赶紧拧了给他喂过去。上官聿南连吃了好多块才终于摆手:“不吃了,这水喝下去肚子凉。”
“啊!”易颜没想到这个,刚想伸手给他揉肚子,才想到他不是秋儿硬生生止住了,拿着水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上官聿南见她顿在那里,自己揉了两下,笑道:“没事,咱们回去先。”
“哎呀!那苇花看不见了!好可惜~”回程的路上易颜还扒着车窗往外看,结果却失望了。
“下次再来看。”上官聿南嘴角上扬。高速路两旁的灯光昏黄且柔软,映在他脸上把他平日的严肃驱散得无影无踪。只要有易颜在旁,他就不是那个职场上的上官聿南。他是……阿花。
“我可没有闲功夫为了专门看它们跑一趟。”易颜不无遗憾地说,突然想到上官聿南比她更忙,当即转头问道:“人家土著不都是坐着收租子然后满世界旅游玩吗?你怎么搞那么多事情,又上班又搞生产线的。难道跟新闻里那个有十栋楼收租卖着12块鸭仔饭的阿伯一样,为了开心?”
上官聿南笑着看她一眼,扶着方向盘道:“你这是心疼我辛苦呢?还是说我像阿伯?”
“我的意思是,你干嘛想不开要把自己搞这么累!”易颜说完又斜眼打量了他一翻,才撇嘴道:“哪有这么帅的阿伯!”
“哈哈哈……”上官聿南大笑:“我就当是既心疼我,又在夸我帅了。其实你想多了,我上班不怎么辛苦的,不过混日子而已,下面有的是能人。卉城这边前期确实辛苦些,不过今年秦楼因为他爸生病的事抽不出时间来帮忙,我们准备招个专人来管理,到时候偶尔过来一下就行了,也不会辛苦到那里去。倒是你自己怎么还一边开餐厅一边上班呢?”
易颜一听,叹了口气道:“你们这种人真让人仇恨!你们工作是为了开心,我们工作是为了糊口。你们不努力无奈之下只有家产继承,我们不努力最终只能喝西北风。”
上官聿南笑:“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惨,我看你过得挺好的。我观察过你们那一段,发现就你们家弄得最漂亮,花草树木特别旺盛,整个氛围也很温馨。”
易颜听到他称赞〖一面之缘〗的氛围也很赞同:“那都是小茶和白浪的功劳。餐厅装修是白浪一手操办的,植物全是小茶在打理。我上班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不今年疫情来了,我那点工资就成了大家生活费的来源了,要没这份工作我现在估计得急死。”
“疫情很快就会过去的,别太担心了。”上官聿南听出易颜的隐忧,柔声相劝。
易颜听了,望着前方没有吭声。他伸手打开了音乐,一曲《Man at arms》席卷着磅礴的气势裹着千军万马般的壮怀前行。易颜听了一会儿,竟然被感染得有些斗志昂扬,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看着夜色中不断流逝的灯火,想着一定有办法能让餐厅撑下去,一定会顺利度过今年的艰难岁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真是太过焦虑悲观了。
今晚是上官聿南搭伙的最后一餐,原本白浪听了易颜的话为此特别多做了几个菜,结果没想到他们却意外晚归。等他俩走进〖一面之缘〗时,秋儿都已经睡了。
白浪重新热好饭菜端了出来,他俩却吃得急急匆匆,看样子还真是饿坏了。
吃完饭易颜和白浪一起收拾完毕正要送上官聿南出院门,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易颜回头一看,竟是秋儿穿着睡衣跑下来了!易颜赶紧在吧台拿了一件平时放在那里的外套跑上去把他裹了,关切地问:“宝贝儿你怎么下来了?是做噩梦了吗?”
秋儿揉着眼睛摇头,对上官聿南道:“上官叔叔,你要走了吗?”
易颜这才反应过了,他这是下楼来看上官聿南的!他这是因为知道上官聿南明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才如此的吗?易颜看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来的情感,心里像被锤子猛击了一下,生生地痛。她转头看上官聿南,只见他正笑着向楼梯上的秋儿扬手道:“是啊!太晚了,快跟妈妈上去睡觉,特殊时期别着凉了啊。”
秋儿没有立即转身,而是追问:“上官叔叔,你以后还会来吗?”
上官聿南:“我有空就会来看你们的。上去吧!”
秋儿这才转身拉着易颜的手回去了。易颜把秋儿重新安排到床上,给他压好被角,才说:“宝贝,要走的人留不下,要留的人赶不走。喜欢的人在时好好待他,要去要留随他。不必强求,知道吗?”
“可是妈妈,我若不留他,他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呀!”
易颜沉默片刻道:“你若真心待他,他一定会知道你喜欢他的。”
秋儿疑惑:“是这样吗?”
易颜拍了拍秋儿的脸蛋:“妈妈觉得是这样的,睡吧……”
秋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夜已深沉,青螺山下静得如远郊乡下。老街上的灯还亮着,会这样亮到清晨。〖一面之缘〗的灯已全部熄灭,唯有年前挂着的灯笼还在夜色中泛着红光,仿佛这年,还没有过完。
易颜裹了件羽绒服,坐在天台的椅子里,吹着冷风。城市的微光将她的轮廓在黑夜中轻轻勾勒,却几不成形。她,融在这夜色里……
远处的中心区虽然也一样寂静,但却灯火通明。无数光源点染,将天空染出比夜更亮的晖彩,把高楼包围。那些灯,红黄蓝绿白,有的静静地亮着,有的像星光闪烁,有的流光如水,有的投成有图案的画面隔几秒换一幅样子。它们把这座城市装扮得璀璨夺目,光鲜灵动,且魅惑。它们把这座城市的奢华毫不吝啬地展示外露,诏告世人这里是富甲一方之地。有时候,易颜会想,她好像拖了这座城市的后腿,在她的美貌之下自己竟是如此卑微,没能为她漂亮的裙裾缝上一颗亮片。她总是战战兢兢地活着,担心着自己不能好好把秋儿养大成人,担心着秋儿的未来。她是一个没有远大目标的人,如果能让秋儿健康成长,快乐成人,大概就是余生所求了。
她一定可以把秋儿好好养大的,一定。至于其他人,聚散都是缘,不必强求。
〖一面之缘〗最终定在3月16日这天开业。这个日子易颜专门看了黄历,上面有写“宜搬家/装修/开业/结婚/入宅/领证/开工/动土/出行”,总之,是个吉日。
开业前两天刚好是周六周日,易颜和白浪一起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订菜品、补材料、炒面臊子、剥蒜剁辣椒、打扫卫生,连秋儿都帮忙把每张餐桌的纸巾盒装满了。
小茶坐的火车到站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白浪和易颜带上秋儿,做好全副武装之后在五点半就出发前往小茶即将下车的火车北站,于六点半前赶到站前出口。
“火车准点吗?”白浪将车缓缓驶入停车区域把车停好才问,“你问下她现在到哪了,再把我们这个位置发给她。”
易颜低头发着微信:“正在问。”
“妈妈,我们要进站去接她吗?”秋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火车站,对那高大宽广的建筑和明亮如昼的大厅非常好奇。
“宝贝儿,我们不进站,等小茶姐姐出来。”易颜一边跟小茶通信息,一边回答秋儿。
“那她要是找不到出口怎么办?或者出站找不到我们的车。”秋儿很是担心。
“她说旁边有个阿姨也是这一站下,那个阿姨是从M城上车的,很照顾她,会带她出站口。”易颜不停地发着信息,跟小茶交待着注意事项,其实她也很担心,她抬起头来对白浪道:“你说她说的那阿姨靠谱不?小茶长得那么好看,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这么一说,她反而更担心起来,“不行,我要到出站口去等她。”说着,她就要下车。
“妈妈,我也要去!”秋儿着急解安全带,怕易颜先下车走了。
“宝贝儿,外面不安全,跟白浪在车里等。”易颜又给他把安全带扣回去。
“妈妈,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乱跑,拉紧你!”秋儿抓住易颜的胳膊央求,眼里满是恳切和希望。
白浪看了广场一眼,没两个人,便道:“我也一起去吧!看这情形,坐车的人并不多。秋儿,口罩带紧了,千万别松掉或摘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秋儿听白浪这么一说,赶紧检查自己的口罩,才仰头向易颜道:“妈妈,白浪都同意了。”
易颜看看秋儿,又望向站前广场和大厅,终于给他解了安全带:“好吧,拉紧我,别放手。”于是秋儿一手拉白浪一手拉易颜走向火车站大厅。到了门口,便被警戒线拦住,一排医护人员拿着测温枪在那对着进出的人进行逐个测温放行。他们仨测完体温很容易找到出站口。出站口等人的也不多,他们过去时只有五六个人在那里等。他们尽量与其他人保持安全距离,站在一侧等待。
六点四十五,站内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列车到站,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里面有人拉着行礼箱往出站口方向走来。又过了几分钟,易颜终于在那些手提袋子,肩挂背包,拖拉着行礼箱的年轻人群里认戴着口罩的小茶,果然她身边有个五十岁上下短发女人。那人穿着黑色毛衣裙,瘦高个。
易颜赶紧举起秋儿用A3卡纸做的接人牌子向着她晃,上面是“宋茶”两个大字!几乎就在她举起来的同一时间,小茶就看到了他们,对旁边的人指了指,那女子点点头向他们看过来,然后似乎跟别的什么人挥了一下手才同她一起走来。
易颜心里一咯蹬,心想果然遇到了歹人,她刚才那一挥手是跟同伙打招呼?她拍拍胸脯,幸好他们进来接她了。她下意识地朝那女子挥手的方向一看,瞳孔微缩,那个人是……秦楼?虽然口罩将大半个脸都遮了,但那眼神和身形确实像秦楼。就在她向那人打量时,那人也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Rena?”
白浪本来还在和秋儿一起向小茶挥手,听到旁边有陌生的声音响起,均回过来头来看。易颜听到秦楼这么称呼她,这才确定没认错人:“秦副总?你也接人?”
“哈!还真是你!大家出门都戴上口罩,不仔细看,还真是熟人都认不出来了!”秦楼笑道:“我来接我姑姑,呐,就是她!”说着,指向快走到跟前的小茶旁边的那名女子。
“啊!她是你姑姑!”易颜差点把后半句“我以为是坏人”说出来,幸好及时打住,然后指着小茶说道:“她是我同乡,真是太谢谢你姑姑帮忙照顾她出站了。”
“哦,这么巧?”秦楼有些惊讶,心里却觉得易颜说话客气。这么大姑娘哪需要人照顾,反过来还差不多。旁边白浪和秋儿听着他俩对话,也觉得巧。小茶和秦楼姑姑已经走到面前,白浪把她的背包和行礼箱都接过来,转将秋儿交给她牵着。
易颜想向秦楼的姑姑握手言谢,手伸出去又想到特殊时期,赶紧又撤回来,鞠躬笑道:“阿姨,谢谢您帮忙我家小茶出站,太感谢您了!”
“冇事啦!顺道啫!”秦楼阿姨含笑摆摆手,看着易颜与他年纪相仿,转向秦楼问道:“阿楼,我睇到你哋头先倾计,熟人咩?几时认识嘅?”
“姑母啊,Rena系我前同事。”秦楼指着易颜向他姑姑介绍,并感叹:“冇想到咁巧,你和佢妹妹坐一个车厢,还一起出嚟。”
“哦?咁巧嘅咩?睇嚟呢真系缘份呢!”秦楼姑姑也很意外,笑着问易颜:“Rena啊,你结婚冇?”只会听不会说白话的易颜闻言一笑,知道长辈这是想要点鸳鸯谱了,伸手便把秋儿拉过来向秦楼姑姑介绍:“阿姨,这是我儿子,叫秋儿。秋儿,叫奶奶。”
“奶奶好。”秋儿向秦楼姑姑一鞠躬,秦楼姑姑立马就失望了。
秦楼在旁边看得好不尴尬,报歉地向易颜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总是这样。”
小茶在边上看着,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拍拍易颜问她是怎么回事。秦楼看到小茶比划,这才反应过来易颜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原来这姑娘竟是个聋哑人!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聋哑人士,刚瞧着这姑娘走过来时和他人并无异处,这会儿明白过来之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这一打量不要紧,却看出这个口罩遮了半张脸的女孩居然眉目如画,竟是个绝色坏子,当下心里惊异不已。
此时,正巧易颜介绍到他,他刚想说话,却又想到小茶听不到,一时抓耳挠腮地居然不知道要跟她如何沟通!姑姑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些丢人,把身子微微向旁边一侧装作不熟的样子。易颜轻笑了一声,道:“你对着她讲普通话,让她看到你的口形,慢一点,她可以分辨出你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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